“我知道你最近肯定很忙,就不麻烦你了,我给他送到阳间去。”小公子说着,越发觉得自己有理:“我肯定马上就回来的。”
“不行。”男人淡声拒绝:“你老实点待着。”
小公子听到他这么说,不高兴地哼哼,男人却不再理他了,走到白亦清面前。
白亦清也瞅着对方,他听了他们半天的对话,忍不住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男人方才跟小公子说话还挺温和的,这会儿对着他立马变得冷酷无情:“不能。”
白亦清:“……”
“等你回到阳间,关于这段记忆也不会存在。”
意思就是就算问再多也记不住,没必要浪费彼此时间。
白亦清便老实地闭了嘴了,他其实想问这个地方是哪里,他一开始猜测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可是有没看到其他鬼魂,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他见男人抬手,一本浅金色的小册子便出现在他面前,册子在他面前快速翻页,最后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页面显示的内容,眉心微微蹙起,白亦清也忍不住跟着提起了一口气,生怕对方下一秒就让他回不去了。
然后他就听到对方接着道:“白亦清,年岁二十,白礼安之子,可有错?”
白亦清赶忙摇头:“没有错。”
男人颔首,走上前:“现在就让你回阳间,闭上眼睛。”
白亦清依言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自己眉心被点了一下,似乎有热流将他包围住,把这里的阴冷气息给隔离开,他又不敢睁开眼睛看,生怕会出错,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重新陷入了沉睡。
看着男人送了人回去之前,还给人魂魄输入了灵力,旁边的牧元书刚刚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在他后面探头探脑:“你刚刚看到什么了?这么惊讶?”
他还想说,以前也没见这个大魔王对旁人这么热心啊,送人回阳间还给人输了灵力巩固魂魄。
他看得出来刚刚那人虽然是个生魂,魂魄却不怎么稳固。
祈渊伸手把他不安分的小脑袋按了下去:“想看?”
“想啊。”牧元书赶忙点头,眼里写满了好奇。
祈渊眼里带上了笑意:“那你答应我,接下来一年别去天界,留在这里陪着我。”
牧元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行吧。”
祈渊便把手里的小册子递给他:“你自己看。”
牧元书接过他手里的小册子,低头看上面的内容,顿时惊讶了:“他的命格后面怎么全没了?”
这本册子是祈渊的法器,凡人的一生基本都记录在这本册子里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命格是空白的。
“他的命格改了。”祈渊抬手,册子便凭空消失了。
“命格还能随便改吗?”牧元书抬头问他。
“当然不能。”祈渊拉着他往城内走:“我在他身上留了一抹神识,到时候看看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异常便给他纠正。”
“这世上不可解释的事情可太多。”牧元书的声音渐远:“就像我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也解释不清……”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
白亦清没感觉自己睡得有多久,他从沉睡中醒来还觉得头痛欲裂,腹部处也隐隐作痛,好像上一秒被打的感觉还留存着。
他觉得周身都很疲惫,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一声惊呼:“他刚刚眼皮好像动了一下。”
“真的,手指也动了!”
“你看着他,我去通知莲华他们的少爷醒了,免得他们天天着急上火的。”
这动静实在是太吵闹了,他的意识只能被强行拖拽回来,勉强睁开眼睛,外面照进屋里的阳光对他来说还是太刺眼了,他只能重新把眼睛闭上。
“诶,别睡过去啊,你都睡了大半个月了。”陌生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他只好又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先前在药堂遇到的小童,他对方看到他醒来,脸顿时笑开了花:“公子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白亦清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从床上想要起来,就被小童按了回去:“公子,你昏睡了这么久,现在还是先躺着为好,你这阵子只喝了药液跟一些米粥,怕是没什么力气。”
听他这么说,白亦清也确实觉得自己没什么力气,便乖乖躺下,对小童道:“多谢。”
小童被他这么郑重道谢,脸顿时红了:“不用的。”
白亦清这才问起自己的情况,他那日在药堂突然被拽回了小煤炭的身体,晕倒在药堂里,现在看来是没有被扔出去。
他听小童说了半天,才大概了解了情况,现在距离他昏迷那天已经过了将近二十日,在他昏迷的第二天莲华跟宁书就找来了,在得知他昏迷不醒之后,便让他接着在医馆住下,医馆里的大夫都给他看过,都没看出来他昏迷的原因是什么。
莲华见他昏迷好几天都没醒过来,更是不敢动他了,最后还是言遥对他的情况比较好奇,便接手了他这个病患。
“公子您昏迷之后一直是言大夫在给您诊断呢,药也是言大夫配的,不过言大夫前几天突然有急事离开了。”小童说着挠了挠头:“看他挺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白亦清默默消化小童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就睡了一觉,却没想到一觉醒来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他这次昏迷的时间也太久了,不知道云宫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猫崽被砸那么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他本来还想跟小童打听一下邯州那边的情况,这边离得近若是有动静应该也能传一些果断,结果他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门外就匆匆跑进来一道身影。
莲华看到他终于醒了,脸上的惊喜藏不住:“少爷,你总算是醒来了!”
白亦清觉得这句话好像经常听到,他看莲华眼眶红红的,赶忙安慰她:“不用担心,我感觉还挺好的。”
“少爷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身体不好就不能乱跑,我们那天在客栈等了一晚上没等到您回来,都急死了。”
莲华确认他情况不错之后,就开始念叨:“而且言大夫说了少爷您身上有毒,这又是怎么回事?少爷您为什么会中毒……”
“莲花姐姐,你问题这么多少爷一次性也答不上啊。”
慢了她几步的宁书进来之后就先去倒了一杯水,端着水过来递给他:“少爷刚醒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白亦清接过水抿了一口,也应了一声:“是啊,好歹让我先醒醒脑。”
他也是挺无奈,本来他独自跑出来就是不想让莲华他们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结果谁能想到这么阴差阳错,不止给莲华他们知道了,还让他们忧心了半个多月。
他简单把自己中毒的情况跟莲华说了一下,眼看着莲华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赶忙道:“真的没事,言大夫都把药方给我开好了,只要喝药毒就能解了。”
“呜呜,大夫人也太狠心了,少爷你又没做什么事,就这么对你。”莲华一边擦眼泪一边气道:“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少爷。”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亦清最怕看到人哭了,绞尽脑汁安慰她:“要怪也是怪恶人,哪有先怪自己啊。”
他劝了好一会儿莲华才渐渐收了声,不哭了,气鼓鼓地:“怪不得,我就记得少爷您刚出生的时候明明很健康的,后面反而身体越来越差了。”
白亦清看她不哭了,也松了口气,笑道:“你才大我五岁而已,还能记得我刚出生的时候啊?”
“当然记得。”莲华道:“少爷刚出生的时候白白嫩.嫩的,可好看了。”
“现在也长得好看。”白亦清臭美地接道。
“少爷一直都很好看。”
旁边的宁书赞同地点头:“少爷仙人资质。”
白亦清被他们吹捧得脸都红了:“好了好了,刚刚你们从外面着急忙慌进来,是在忙活什么呢?”
“奴婢跟宁书在做一些手工,打算拿出去卖。”莲华道。
白亦清听她这么说,疑惑道:“拿出去卖?”
旁边的宁书见他一脸疑惑,便同他解释:“少爷,我们的盘缠用完了。”
白亦清一愣:“用完了?先前不是还有一些吗?”他带出府的银钱不少,不至于这么快就用完啊。
“大部分都给言大夫了,言大夫说少爷的身体太虚弱,需要补药滋补身体。”莲华说道。
白亦清:“……”
他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眉心,总觉得自己被言遥给坑了一把。
他这会儿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说了一会儿话便累了,莲华他们也知道他需要多休息,服侍他喝了一碗小粥之后,就让他休息了。
白亦清一直到躺在床上,才想起来忘记问莲华他们邯州那边的情况了,这会儿也不好叫他们专门来问,显得怪怪的。
他埋在被子里面叹了口气,小煤炭被砸那一下怕是凶多吉少,也不知道邯州那边怎么样了,太上皇怎么样了……
他现在虽然回到自己的身体了,也不知道魂魄还会不会到处乱飘,以先前的经验来看,他也不敢确认自己不会跑到小煤炭体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体内。
这么一想,他觉得还是得先去把血玉找回来,楼川那老鬼说血玉可以镇魂凝魂,带着血玉他才比较放心一点,顺便也可以去邯州看看云宫有什么情况……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白亦清没坚持多久就重新陷入了睡梦中。
邯州云宫内
云宫已经低气压足足半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宫内的侍从没人敢发出什么动静,一个个谨言慎行,生怕太上皇的怒火余威会牵连到他们。
半个月前太上皇御宠被丞相之女梁丽给残忍杀害,太上皇因而震怒,当场便下旨将梁丽及其一干侍从,处以极刑。
不止如此,之后太上皇传旨意直达皇城皇宫,令当朝皇帝将梁丞相处决,而三大洲统帅之一的周将军小儿子也被关在了云宫,据说太上皇当时是想当初斩杀了周云,后来被周一与拼命保下来,现在周云还被关在云宫的牢房里面,太上皇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至于皇城那边,虽然皇帝收到太上皇旨意之后就把梁丞相关到牢房去了,不过他一直压着这件事情,暂时也没有要处决梁丞相的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想惹恼太上皇,也不想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去处死丞相,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只是虽然这件事情被皇帝压着,不过皇城内不少朝臣都知道这件事情,私底下都在感叹梁丞相教女有方,众所周知太上皇虽然阴晴不定,但是对女子都比较宽容,这么多年很少有能让太上皇这么大动干戈地来处置后宫,这次惹得太上皇如此震怒,怕是不是小事。
此刻云宫主殿外面,三道身影凑在一起说小话,言遥手里拿个瓜子在磕:“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浮在他手里抓过一把瓜子,也跟着磕,道:“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言遥用看病人的目光看他:“急匆匆叫我过来,然后又一问三不知,那还让我来做什么?忽悠我呢?”
“那还真的没有忽悠。”罗浮道:“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我哥哥吧,他不会撒谎的。”
言遥依言看向了罗刹,罗刹站在一旁盯着主殿的动静,收到言遥的视线便点了点头,道:“那日的事情,我们都不太记得了,不过主子都记得。”
言遥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嘴巴那么严哪里撬得出来话,而且他最近心情还不好,我刚刚才问了一句就被他给踹出来了。”
罗浮罗刹:“……”不用强调,我们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我也问不了他,所以你们简单跟我说一下还记得的事情吧。”言遥说道。
罗浮跟罗刹对视一眼,知道自家哥哥不乐意说太多话,便直接揽过话头:“就我来说吧,我跟我哥的记忆都差不多。”
“就十几天前那事儿,主子的御宠走丢了,最后发现被梁老头女儿弄死了的事情。”罗浮自动把声音压低:“这个事情你知道吧?”
“略有耳闻。”言遥颔首,他当时在研究那位在药堂晕倒的小公子,一直在闭关制药,还是暗卫找过来他才知道这件事情,也没做什么准备就被他们匆匆拽了过来。
“我有那日跟哥哥一起去追御宠的记忆,当时为什么追不到以及御宠是何模样都不记得了。”罗浮揉了揉自己额角:“而且最近连主子有没有养过御宠这件事情,我都不太确定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刚刚我进去,殷淮还问我记不记得小煤炭。”言遥瓜子也不嗑了,道:“我都不知道他有养御宠,怎么可能记得什么小煤炭。”
罗浮听到他这么说,习以为常:“先前整个云宫的侍从都被召集起来问过一遍了,大家都没什么印象。”
“而且那日……我们并没有看到御宠的尸体。”罗浮拧着眉心:“这件事情让我总有一种记忆被强行擦除掉的感觉,而且主子也不可能无事来忽悠我们。”
“说得这么玄乎,你这么一说为什么我也有记忆好像漏掉了的感觉。”言遥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我怕这个的啊,这个我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