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是。”宫殷淮看着他,眼里没有多少情绪:“退下罢。”
温清华便闭了嘴,太上皇真的是铁了心不管西洛了,他心里苦涩极了,难道太上皇真的不在乎西洛的生死吗?
一旦西洛出现问题,太上皇的日子不也是要受到打扰吗?
温清华想不明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云宫。
等温清华离开,宫殷淮抬手一招,一道黑影就落了下来,罗浮抱怨道:“主子,你这样好像在招小狗哦。”
宫殷淮不理他的抱怨,道:“方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
“都看见了。”
“你回去皇城,查清楚白亦清在白府里的所有事情。”
罗浮诶了一声:“主子,你终于要对白小公子出手了吗?多好的一朵鲜花啊。”
宫殷淮抬眼看他,脸上带着笑意,从椅子站起来,看着他温声道:“孤也有些时日没有跟你练剑了。”
罗浮连连后退两步,头都摇出残影来:“主子,咱们前天才练过。”
想到还要他去皇城办事,宫殷淮可惜地放弃了练剑的打算,道:“现在就去,带着斑鸠,快去快回。”
谈正事罗浮也不嬉皮笑脸了,他摆正态度应了一声:“属下现在就出发。”
既然让他去查,自然就是比较重要的,罗浮也没有轻慢,即刻就带着斑鸠离开了皇城。
过了一会,罗刹从外面回来,跪在宫殷淮面前:“主子。”
宫殷淮揉了揉眉心:“他自己回去了?”
“是。”罗刹一路跟着白亦清回了偏殿,让手下的暗卫看着,自己便先回来了:“白公子似乎对云宫的路线很熟悉。”
云宫的主殿到处都是布满暗线,白亦清在偏殿,自然也处于暗卫的监视范围内,白亦清明明没有来过云宫,更没有走过主殿到偏殿的路,却一路走得轻车熟路,也没见他问过路。
宫殷淮听到他这么说,也不意外,他拿过面前已经冷了的茶喝掉,片刻后才道:“你觉得这世上有鬼魂存在吗?”
罗刹看着地面:“属下不知。”
宫殷淮轻轻呵了一声,眼里含着兴味:“既然来了,可就不会那么容易再给跑了。”
*
白亦清从主殿回到偏殿,一路轻车熟路,他以前是小煤炭的时候老是在云宫内到处跑,就是为了记下了云宫的大部分路线,方便自己逃跑。
没想到他最后逃跑的时候,还是跑进了坑里面。
一想到这个事情,他觉得记忆里的痛感又要回来了,赶忙把自己的回忆给甩出去,抬步踏进了屋里。
莲华跟宁书还在不安地等着,看到他安然无恙回来,都松了口气。
莲华赶忙拿了衣服上前两步,看到他身上的披肩顿了一下:“少爷,这是……”
“是太上皇借给我穿的。”白亦清把披风脱下来交给一旁的宁书,由着莲华帮他把衣服穿戴好。
莲华看着披风,总觉得太上皇不像那么体贴友善的人。
她侍候白亦清穿衣服,忍不住问:“少爷,太上皇召见您,还是想讨回言大夫先前给你的那块玉吗?”
他们昨天都已经大致了解情况了,虽然知道自家少爷需要这块玉,但是太上皇想要他们也不能拒绝。
“太上皇答应借给我用了。”白亦清把血玉挂在自己腰侧:“不过我得在借用的这段时间,住在云宫里。”
“住在云宫里?”莲华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们今日就能离开云宫了。
白亦清颔首,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我想让你跟宁书先出宫。”
他自己住在云宫不打紧,最多就是自己一条小短命,但是莲华跟宁书住在云宫,他就不是很放心。
方才太上皇就提到了他们,他怕以后要牵连他们,还是离开云宫比较好,在外面总归是安全一些的。
莲华第一个不同意:“不行,奴婢怎么可能抛下少爷!”
宁书也在旁边附和:“少爷,我也是。”
“怎么就抛下了?”白亦清哭笑不得:“你们先出去赚钱,等钱赚得差不多了我再出去,不就正好可以养我了。”
莲华听到他这么说,也才想起来他们身上的银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确实少爷跟他们还受苦……
她还是皱着眉,本能地想让自家少爷离太上皇远些:“少爷,不然血玉还给太上皇,我们一起离开云宫吧。”
白亦清还是摇头,拍了拍莲华的肩:“我是真的需要用到血玉,你也不希望我变回先前那不认人的样子吧?”
他看莲华的态度有些松动,继续道:“我在这里也算是言大夫请来的客人,言大夫还能给我调理身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莲华听他说了半天,才勉强同意:“那少爷什么时候离开云宫?”
“应该待不久的。”
虽然这么跟莲华他们说,不过他也不确定太上皇愿不愿意让莲华他们离开云宫,先前他在太上皇面前差点就露馅,也不敢去找他了,打算去找言遥。
言遥跟太上皇的关系很熟稔,若是让他帮忙说情,应该比较容易成功。
这么想着,他正要出门去找言遥,就看到长宫女带着侍从端着盘子进来。
“白公子,这是太上皇吩咐御厨给您准备的早膳。”
白亦清看着桌上摆满了的膳食,看向长宫女:“这……好像有点多。”
乐韵对上白亦清的眼睛,总觉得有些熟悉,她很自然地就对这位小公子产生了好感,语气温柔地道:“白公子,您挑选自己喜欢的吃就好。”
白亦清知道自己的食欲,他不想浪费,只挑选了几样早膳留下来,其他的便让乐韵赏给下面的人。
他醒来折腾了一轮,也才记起来饿,跟莲花他们一起用了早膳,正准备出门去找言遥,结果门还没出,又给堵回来了。
言遥揉着自己的脑袋从外面进来,看到活蹦乱跳的白亦清,低声嘀咕了一句。
白亦清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眉心微拧:“言大夫,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言遥困顿地打了个哈欠,本来昨晚被屋顶三人组吵得也没睡好,结果大清早还让人从被窝里面挖出来给人看诊。
他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给逼出了泪意:“我过来给你看诊。”
白亦清本来也是要去找他的,既然人都来了,他也就不准备出去了,请了言遥进来。
他看言遥一直在打哈欠,忍不住问他:“言大夫,昨晚没睡好吗?”
言遥叹气:“有三只大老鼠一直在屋顶闹腾,吵得人睡不着。”
白亦清惊叹:“很大的老鼠吗?”
“还很凶呢。”言遥看他真的信了,忍不住笑了,道“伸手我给你把把脉。”
白亦清便乖乖伸了手,言遥给他把脉:“脉象紊乱,你的身体内部状况还是很糟糕啊。”
白亦清知道自己的身体的,也没有意外,道:“先前的解毒药都有在吃。”
言遥点了点头,看他脸色浮着不正常的红晕,拿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立即被滚烫的热度惊到:“昨夜不是说退烧了吗?怎么又开始发热了?”
“咳咳,可能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白亦清再次心虚,毕竟人家给他看病开药,他还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折腾完还被太上皇抓了个正着,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几日天气凉,要好好保重好身子呐。”言遥道:“我等会儿再给你开个方子,你跟你拿解毒的方子一起喝了。”
白亦清听话地点头:“多谢言大夫。”
他倒是不担心言遥会害自己,毕竟自己现在没钱没势,空有一条病弱命,而且要害他,上次在药堂不管他,他这条命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说完正事言遥就准备走了,白亦清赶忙跟他说了想要让莲华他们先离开云宫的事情,言遥听完他的话,眉梢微挑:“你不用他们照顾陪着吗?”
“不用。”白亦清摇了摇头,笑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言遥见多了人心,白亦清的意图他都不用脑子就能猜出来了,暗自腹诽宫殷淮把人家吓成这样,面上还是安抚道:“晚点我帮你去问一声。”
白亦清听他没有拒绝,心里一喜:“谢过言大夫了。”
“不用那么客气。”言遥看他脸色不好,道:“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床上躺着,好好休息。”
白亦清颔首,没跟言遥说他的床已经没了……真是忧愁。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
万和从外面笑眯眯地探头进来:“白公子,老奴给您把床送回来了。”
白亦清站起来,刚要过去道谢,就看到门外停着一张奢华且金灿灿的大床,到嘴边的话就卡了,这……是他的床?
44、暖玉
白亦清站在门口处,看着外面停着的大床,都惊呆了。
他转而看向万和:“万公公,这好像……不是我的床。”
他的床只是差了个床板而已,不是这么大的一张啊!
这床要进来,得把门板都拆了才能扛进来吧?
万和站在外面笑得和善:“白公子,您先前那张床的床板拆了就不好装回去了。”
“怎么会。”白亦清一脸纳闷,明明他们早上拆的时候还挺轻松的:“那种床板直接放回去就好了啊。”
万和摇头:“那不行,白公子您身体这般娇贵,那床板再装回去也不结实了,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可如何是好。”
白亦清:“……”先不说他哪里娇贵了,他才多少重量啊,怎么可能把床板给压塌了?
只是万和坚持要给他换一张床,他也没办法,反正这是太上皇的偏殿,他们的地盘自己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
白亦清便没再多说,让开了位置让他们进来。
万和抬手一挥,几个侍卫就进来把里面没了床板的床架给拆了。
白亦清就坐在炉火面前烤火,手支着下巴打瞌睡。
他昨天睡得不好,今天又一大早被扛去见了太上皇,这会儿吃饱喝足,被屋内的炉火烤得很舒服,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莲华方才就跟着言遥去抓药了,屋里就剩他跟宁书,还有里面拆床叮铃咣当的动静,宁书看他脑袋一点一点的,怕他着凉,便去翻了一条锦被出来给他盖上。
白亦清盖上被子觉得更困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体寒的症状很严重,往年若是到冬天,手脚往往整夜都捂不暖。
这会儿烤着火盖着被,暖得他一不小心就这么睡了过去。
察觉到这白公子睡着了,万和让拆床板的侍卫们都小声点,虽然不知道太上皇为什么对这位白公子这么上心,不过万和觉得还是得小心对待为妙。
他们轻手轻脚地把旧床板搬出去,这才把新的大床给搬进来,宁书看着这与屋里其他装饰格格不入的大床,有些好奇,就凑近去看,发现这床的床板不是木,而是一块很大的玉石。
“万公公,这是什么啊?”宁书还是第一次见到用玉石替换床板的,便问一旁的万和。
“这是暖玉,对身体好的。”万和答道。
宁书对这个一知半解,又不好问太多,他看着床放好之后,几个宫女姐姐手脚麻利地给大床铺好被子,便想回去想去叫自家少爷回床上休息。
结果他一回头就发现白亦清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是昨日刚见过面的太上皇,宁书本能地惧怕太上皇,吓得身体都僵住了。
太上皇都到面前了,他们少爷居然还在睡觉,刚刚都没听到有人通报!
要是太上皇因为少爷这般失礼而发怒……
宁书大着胆子想要开口提醒白亦清,结果刚张口就被万和捂着嘴给拖了出去,他还只是个小少年,力气自然是比不过万和的,直接就给带了出去。
“万公公,我们家少爷……”宁书看着万和一出来就把门关上,焦急地想要进去。
万和把他拦住,有些头痛道:“放心,太上皇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白公子没事的。”
“真的?”宁书看着万和,还是不太放心。
“真的。”万和表情笃定:“你家少爷是我们太上皇请来的贵客,肯定是安全的,你这么进去,要是惊扰了太上皇惹得他动了怒,你们家少爷才要陪着你遭殃呢。”
宁书虽然早熟,到底还是年纪小,被他几句话一唬也只能信了,他现在再进去也不能做什么,没准还会害到自家少爷。
万和见把他劝下来了,便偷偷擦了擦自己额角的一滴冷汗,他现在觉得罗浮的胡言乱语也不是不可信了。
他的太上皇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太上皇对谁这么特殊过,哦,也不对,好像还有一个被太上皇这么特殊对待的。
是谁呢?
万和晃了晃脑袋没想起来是谁,他纳闷地揉了揉自己脑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记忆力越来越差了。
屋内
宫殷淮站在火炉旁边,看着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的人,这点倒是跟小煤炭有点相像,随时随处就能倒下睡着。
白亦清这会儿半张脸都埋到了被子里面,闭着睡得很熟,睫毛垂着看起来也很乖,就是脸上还泛着病态的红晕,让人看着很不爽。
他看着身子单薄,手腕也很细,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他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