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被他这么一问,就算没听说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草民听闻不多,就只听说小……猫崽出宫的时候,官兵都在大街搜寻,最后把它抓回去了。”
“哦。”
宫殷淮侧眸看他,察觉到他的视线,白亦清更紧张了:“是草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有不对。”宫殷淮勾着笑,点了点面前的画像:“你知道它是因为什么逃出去的吗?”
“这……草民不知。”
“真的不知?”
白亦清:“……”
他干笑了一声:“草民昨日才刚到邯州,对这里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他不知道太上皇为什么要问他这些问题,每次回答都很谨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给说露馅了,他心虚得很,不想继续小煤炭的话题,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离开,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何事。”
外面是万和的声音:“太上皇,周大公子求见。”
白亦清一听太上皇要见旁人,心里一喜,放下墨条道:“既然太上皇您有事要忙,那草民便先行告退……”
“不用。”宫殷淮打断了他的话,对外面的万和道:“让他进来。”
“是。”
白亦清站在桌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进退,太上皇都有客人来了,为什么还要留他在这里?
总觉得太上皇哪哪都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太上皇不让他走,他也不能走,只能重新拿起墨条慢吞吞地磨着,期望太上皇可以早点放他走人,手也好酸了!
没多久,他就看到万和带了一个人进来,白亦清看着进来的人,总觉得有些面熟。
周瑞这一个月来求见了太上皇好几次,都被拒之门外,今天好不容易太上皇愿意见他,他进来看到太上皇身边站着的男子,有些许意外,从前未曾看到有人能这般靠近太上皇过。
男子样貌俊美,就是看起来身上缠绕着病气,这会儿似乎不太高兴,不过还是没能掩盖他身上出尘的气质。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收到太上皇冷冷的一瞥,他下意识地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那边,朝太上皇行礼:“微臣参见太上皇。”
宫殷淮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没有要他起来的意思,声音没什么起伏:“周爱卿几次三番找孤,有何要事?”
周瑞看了一眼太上皇身边站着的人,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微臣要说的事情可能不方便旁人听。”
白亦清听到他怎么说,正要顺势说自己出去,就听到太上皇开口:“他可以听。”
白亦清:“……”他真的不想听啊!
宫殷淮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周瑞:“想说什么直接说。”
既然太上皇都这么说了,周瑞便不再纠结,直接道:“微臣是为了舍弟而来,想请求太上皇放了他。”
宫殷淮听到他的话,冷呵了一声:“你弟弟放走了孤的御宠,害得它被人残杀,孤没杀了他都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倒是胆大,敢来要求孤。”
白亦清听到他们前面说的,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周瑞有些面熟了,他跟周一与长得还算相似,他刚刚一时也没认出来。
提起周云,他才想起来周云当时被楼川附身借用了身体,没想到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周云也因为这件事情,被牵连关押了起来。
他听得入神,手里的墨条也忘了继续磨了,没注意到一旁的太上皇也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周瑞跪在地上,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太上皇,即使是如此被太上皇这般质问,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泛起寒意,他咬了咬牙坚持道:“微臣有可以用知道的重要消息,跟太上皇交换舍弟的性命。”
“哦?”宫殷淮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道:“什么重要的消息?”
白亦清眼看着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危险,他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忍不住小声地道:“太上皇,要不草民还是出去吧?”
宫殷淮看向他,就回了两个字:“不行。”
白亦清:“……”
他只好继续老实站着,太上皇老说好奇害死猫,他现在都一点都不好奇,还让他知道那么多,他的小命想要好好保住啊!
周瑞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接着说:“太上皇您先前三番两次受到刺杀袭击,是皇上命微臣安排下去的。”
白亦清骤然听到这么大的事情,手里的墨条愣是没握住,倒下的时候给自己身上溅上了几点墨迹,他赶忙去看太上皇,发现墨迹没有溅到他身上,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地把手边的墨迹给擦掉,假装无事发生过。
宫殷淮注意到他搞的乌龙,听到周瑞的话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你来说这些,想让孤赐死你吗?”
周瑞额角渗出冷汗,他继续道:“微臣还知道,皇上跟越州的一些交易,只要太上皇愿意放了微臣的弟弟,微臣都会告知太上皇。”
“你这是在胁迫孤?”
“微臣不敢。”周瑞叩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微臣知道的都可以告知太上皇,想来太上皇您定然也知道了我父亲暗处做的事情,不然您也不会突然决定禅位,无非就是想让心怀不轨之人可以放开手去做自己想做的。”
“哦?”宫殷淮听到他这么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出卖你父亲?你又怎知孤知道了什么?”
“微臣在越州见到了前太子。”周瑞镇定道。
宫殷淮闻言,哼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来找孤说这些?你不怕孤听完直接株连了你们周家一脉?”
“太上皇您现在还没抓到确实的证据,越州严防死守,若是有微臣的协助,您处理这些会更轻松。”周瑞道:“微臣无法阻拦父亲,也知道父亲不会成功,只求这个消息可以换取舍弟以后的平安。”
宫殷淮看着他没有说话,旁边的白亦清也被这个气氛搞得很紧张,虽然这些事情他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多少都知道一些,但是现在他当着太上皇的面听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到时候不会被人杀人灭口了吧?
他正胡思乱想呢,就听到太上皇终于开口:“万和。”
万和一直守在一旁,听到太上皇说话,便站了出来:“奴才在。”
“去把周云带过来。”
“是。”
跪在下面的周瑞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脸上带着喜意:“微臣叩谢太上皇。”
“别急着谢。”宫殷淮手指微微曲起,扣了扣桌面:“你若是有用,孤便留了你跟你弟弟的命,若是无用,他当初害了孤的御宠,孤可不会让你们简单就去见阎王。”
周瑞脸色一紧:“微臣知道。”
白亦清听到太上皇要召周云过来,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周云曾经见过他,虽然后面周云又说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当时总觉得不保险。
他坐立难安了起来,宫殷淮感受到旁边的人明显的焦虑,嘴角勾了勾:“白公子怎么了?”
白亦清心口一颤,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草民没事……太上皇跟周公子相谈要事,不如草民先行告退……”
“你等会陪孤用午膳。”宫殷淮手支着脸侧,偏头看他如玉的面容,这会儿他紧张的神情都藏不住,还是太嫩了。
白亦清听到要陪太上皇用膳,脸都皱成了一团:“这……会不会不合适?”
“没有不合适。”太上皇专.制独断习惯了,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白亦清只好无奈应下,被太上皇这么一打岔,他都没来得及想出避开周云的办法,就听到万和带周云过来了。
他赶忙低下头假装很专心地磨墨,生怕周云看到他突然就想起来以前见过面的记忆。
周云被带了进来,看到自家大哥的时候顿时面上一喜,刚要开口才想起来太上皇坐在上头,赶忙跪下:“草民参见太上皇。”
“嗯。”
宫殷淮看了一眼旁边鸵鸟式埋着脑袋的某人,道:“周云,还记得你放走的御宠吗?”
周云苦着脸,他那日醒来差点就被太上皇一剑劈了,现在想起来还两股战战,他醒来之后关于进宫之后的事情已经很多都不记得了,这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了,他不敢抬头看太上皇,战战兢兢地回答:“太上皇,草民进宫之后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草民也没有见过御宠的记忆。”
白亦清偷偷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周云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浮起疑虑,周云什么都不记得,难道是因为被楼川附身之后才会这样吗?
46、不记得
白亦清还在思考是不是因为楼川的原因,才让周云忘记了这些事情,一时就神游天外了,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周瑞跟周云已经不见了。
他眨了眨眼,扭头就发现太上皇正支着脸,歪着头盯着他看。
白亦清手一抖,再次把墨条给搞掉了,他顾不得被墨点溅到的袖口,赶忙把墨条捡起来:“太上皇恕罪。”
太上皇看他慌慌张张的,放缓了语气:“无事。”
他低头看了一眼白亦清把自己衣袖搞得黑乎乎的,便道:“不用磨墨了,去换身衣服,陪孤用膳。”
白亦清听他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稍微松了口气,又听太上皇让自己换身衣服,道:“太上皇,那草民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不用。”宫殷淮打断了他的话,叫来了万和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万和就崭新的衣裳便送了过来。
白亦清拒绝了万和要帮他换衣服热情,从他手里接着衣服就去了隔壁的屋里换衣服。
进来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白亦清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总觉得今天好像一直被人紧紧盯着,让他莫名地紧张,感觉出了好多糗。
他躲在屋里默默捂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去展开万和拿过来的衣服,手里的料子一摸就知道是上好的衣料,他把身上的外衣脱掉,换了万和拿过来的衣服,发现刚刚好。
他左右看了看,还挺惊奇的,这么合身?
难道是万和去偏殿那边找莲华拿的衣服?可是他也没有这么好料子的衣服啊。
不给他多想,外面已经在催着他出来了,白亦清便也再次给转移了注意力,他也不知道太上皇抽什么风,要他一个陌生人来陪着吃饭。
以前就老是要小煤炭陪着吃,没人陪吃饭就吃不下吗?
心里嘀嘀咕咕的,他还是老实地出去了,太上皇已经坐到了桌案前,白亦清一走出来就看到万和把太上皇身边的椅子拉开。
“……”他不想坐得离太上皇这么近啊!
他顿在原地,心里纠结地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和规矩,就看到太上皇抬眼朝他这边看过来,道:“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煤炭带过来的后遗症,他一听到太上皇的声音,脑袋立时就空了,等回过神来人已经乖乖地坐在了太上皇身边。
白亦清:“……”
他在心里殴打自己,面上保持镇定,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在太上皇面前先失了分寸。
怕自己容易混乱,他一直在默念自己现在不是小煤炭,看到太上皇已经起筷了,便跟着拿起了筷子,慢吞吞地吃着午膳。
桌上大部分都是他喜欢吃的,不过他风寒初愈,胃口不怎么样,吃得也不多,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
宫殷淮看到他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眉心微蹙,道:“不合胃口?”
没想到太上皇会注意自己,白亦清赶忙摇头:“是草民胃口比较小。”
“是吗?”宫殷淮大概估算了一下他的饭量,道:“猫的胃口都比你好。”
白亦清听到太上皇这么说,只好干笑,回想起来,他是小煤炭的时候胃口确实挺好的,见太上皇还在看着自己,他只好解释道:“草民从小身体不好,很容易饱腹,只能少食多餐。”
宫殷淮听他这么说,便没再多说,白亦清坐在桌前等着,想等太上皇用膳完就跟太上皇告退,结果太上皇用膳慢条斯理的,他眼巴巴地看着太上皇举筷,然后万和就端了一碗补汤上来。
白亦清看着放在面前的碗,一脸疑惑:“这是……”万和是不是放错位置了?
“这是给白公子您喝的。”万和见他问,便主动答道。
太上皇这会儿才放下筷子,看向他:“不是身体不好么,孤赏你的。”
白亦清:“……”
太上皇赏赐的,就算是毒汤也得喝下去……他只好端起补汤咕噜咕噜喝完,结果补汤放下,一碗黑乎乎的药就放上来了。
万和道:“白公子,这是您平日喝的药,老奴方才让人去偏殿取了过来的。”
白亦清脸都绿了,他本来就吃饱了,喝了补汤已经很撑了,让他再喝苦药,他怕自己前面吃喝的那些都要吐出来。
他看向太上皇,有些委屈巴巴的:“太上皇,草民喝不下了。”
“那就缓缓再喝。”宫殷淮对上他浅灰色的眸子,有种小煤炭冲自己撒娇卖萌的感觉,语气都放缓了一些。
白亦清趁机道:“草民打扰太上皇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药草民带回去,晚些时候再热了。”
“你想走了?”宫殷淮眯着眼睛看他。
白亦清被他这么看着,莫名地心虚了起来:“草民怕留在这里打扰到太上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