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古代架空]——BY:如似我闻

作者:如似我闻  录入:01-30

  宁钰静静地听着,但笑不语。
  “你想要我怎样谢你呢?”
  宁钰眉目不惊,反问道:“不知护法作何打算?”
  尹怀殊斟酌了一下,道:“我会让柔柔以教主夫人的名义将你提为左护法,从此你我二人平起平坐,共掌般若教,你觉得如何?”
  宁钰闻言,忽地笑了起来,他不理会尹怀殊莫名其妙的神情,起身绕到一旁矮几处,提过小炉上的黄铜茶壶,将滚水注入杯中,先洗了遍茶,又不急不慢地泡上了两盏。
  他迟迟不答复,尹怀殊脸色已然有些难看,却也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终于,宁钰泡好了茶,抬眼看向他,笑道:“护法这话说得有些问题,还请容我纠正。当日你带青山派的沈二公子上山,于巡逻教众面前担保承诺,如今沈二公子杀了我教教主,逃窜不知所踪,你引狼入室,罪责难逃,反对者众,除了身份虚名,别无倚仗,既然你我之间并不平等,又何谈平起平坐呢?”
  “……”尹怀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一时不答。
  宁钰说的正是实情,他武功平平,早在晋身堂主时就招来了许多嘲弄,当时所倚靠的是右护法易卜之,后来他将其手刃,凭借老教主登上了右护法之位,更引得不少教众不满,但有少主裴照的认可,旁人也不敢非议,现如今裴照已死,教中顿成暗潮汹涌之势,他是孤舟一叶,而最能服众者,唯有武功高强又善于拉拢人心的宁钰。
  宁钰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又道:“护法今日究竟为何找我,应当不用我来提醒?”
  “……”尹怀殊咬紧牙关,垂下了眼去,“是,你说得对,是我求你。”
  宁钰又轻声笑了起来,道:“护法请坐。”
  尹怀殊深吸了口气,在矮几对面跪坐下来,低声道:“你知道的,我所求不过苟活,于你毫无妨碍,你若愿意,我会尽我所能推举你继任教主。”
  不料宁钰摇了摇头,淡淡道:“教主也好,左护法也罢,我都并不喜欢,我这个堂主的位子坐得习惯,更坐得舒服。”
  尹怀殊缓缓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宁钰,终于明了。
  他要尹怀殊身居高位,做个傀儡,自己退于暗处,把握实权。有尹怀殊这个才不配位的顶在头上,才会使教众更愿支持于他,倘若他当真自己踏上高位,说不定反引得麾下有人倒戈相向。
  “……我明白了。”尹怀殊道。
  宁钰满意地笑了笑,将一盏茶推给了他,茶香清透扑鼻:“上好的西湖龙井,我只招待贵客,你尝一尝。”
  尹怀殊端起茶盏,瞧见碧绿泛黄的茶汤映出了他阴郁的眉眼。
  宁钰也瞧着他,温声道:“说句实话,我一直很欣赏你。”
  尹怀殊一声不响,也不吹凉,仰头将滚烫的茶水狠狠咽下了。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深夜,归云山庄。
  月色如霜,照着一方空阔庭院,寂静中唯有一声声的剑刃破风声响起,少年双手紧握长剑,沉下身子,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着挥剑击斩,他口中无声地念着要诀,不知疲倦似的重复着,誓要将这套剑法练到烂熟于心、出神入化的架势。
  然而他奋力踏步向前,膝盖却忽地脱力一软,手上跟着一松,长剑当啷啷掉在了石板地上,幽幽回声里,他整个人狼狈地跌坐于地,大口地喘着气,衣裳全被汗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头颊边汗珠滚落,在这入冬的凄寒夜里,他甚至浑身蒸出了腾腾的热气。
  江兰泽筋疲力尽,只觉得双腿麻木发软,手掌更是痛不可言,可后天,后天便是推选盟主的大比之日了。他咬紧了牙关,强撑着站了起来,但刚一将长剑捡起,又疼痛难忍地撒开了手,他拧紧了眉头,才发现自己双掌磨出了好几个豆大的水泡。
  江兰泽颓然地放下手,仰头盯着高悬的一轮孤月,过了许久,他不再管还扔在地上的长剑,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院落。他穿过长廊,到了一处客房外,瞧着里面亮着的烛光,却迟迟不敢走近,犹豫地在院中徘徊着。
  不等江兰泽做出个决定,客房的门先打开了,他猝不及防地撞上戚朝夕疑问的目光,紧张中更是一愣:“你……你怎么在江离房里?”
  戚朝夕一笑,只道:“江少庄主在这儿转悠什么呢,进来说话?”
  “啊……嗯……”江兰泽跟着戚朝夕走进屋里,看到江离穿上外袍从屏风后走出,似乎正准备休息,他不自觉攥紧了手掌,疼痛即刻拽回了他的神思,疼得他倒抽了口冷气,连忙松开了手。
  江离注意到他的手掌,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可能是这几天练剑磨的吧。”江兰泽道。
  “不把水泡挑了吗?”
  “啊?”江兰泽讷讷道,“还要挑了吗?我不知道,我从前没练出过这个。”
  说话这会儿,戚朝夕已经从屋中的针线匣里找出了根细针,在烛火上烫过了,招呼他在桌旁坐下:“那过来,让少庄主好好体验一下。”
  江兰泽稍显局促地坐在了凳子上,看着戚朝夕干脆利索地挑破鼓包、挤出脓水,虽不算多疼,却不由得眉梢抽动。待两只手掌都清理干净后,戚朝夕又找来了药膏给他涂上,以便好得快些。
  整个过程中江兰泽始终低头瞧着,也不开口,直到戚朝夕料理完了,仍是闷不作声的。
  戚朝夕打量着他的神情,主动道:“少庄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江兰泽这才动了动,似乎是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侧头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江离,低声开口:“我听叔父说……你不愿意把《长生诀》教给我。”
  “……”
  “你不相信我吗?”江兰泽的声音更低。
  江离神色微凝,道:“你知道《长生诀》的真相,知道我要守住它。”
  “可我们不是为了归云吗?”江兰泽抬起头,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为了守住归云的荣光,难道也不行吗?”
  江离沉默以对。
  江兰泽见他这样,想了又想,忍不住道:“江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讨厌归云山庄吗?”江兰泽问。
  江离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才是长孙,归云的少庄主本来应该是你,但现在……成了这样……”
  江离一怔。
  “你的意思是他因为嫉恨归云不属于他,所以不肯出手帮忙?”戚朝夕在旁边不轻不重地提醒道,“江少庄主,说话可得注意点。”
  江离呼吸一阵收紧,险些没能反应过来,他从未想过会面临这样的问话,更没想过会从江兰泽的口中说出,霎时间几乎从心底涌上一股冰冷的怒意,但江离随即压制住了,格外认真道:“我从没有这样想过。”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江兰泽刚说完就后悔了,一阵慌乱不安,“对不起,我只是没有办法了,这几天我睁开眼就在练剑,夜里做梦也全是剑法,可是我根本没感觉到什么进境,反而越练越糟糕,这样的我根本赢不了后天的大比!我知道,都怪我之前懒散,不好好练功只会贪玩,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找你。”
  江离没有说话,跟戚朝夕对视了一眼。
  江兰泽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裳,着急道:“江离,我求求你了,惊澜剑法只教我一招两式就可以,只要能让我撑过后天的大比。我向你发誓,在那之后我不会再动用《长生诀》,我会好好去练归云剑法,绝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一旦接触《长生诀》,它就会给你的身体带来无法挽回的影响。”江离道。
  江兰泽抬眼看他,目光灼灼,斩钉截铁:“我不怕死!”
  “……”江离一时无言,他静静地看着少年坚毅的神情,恍惚间竟想起了他娘,在落霞谷陷落时,他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说着不怕死,无畏地、做好了牺牲一切的预备,可惜直到此刻,他才隐约明白了周静彤在狠狠打下那一巴掌时,心中的滋味。
  “江离,你知道的,山河盟的两代盟主都是我们归云的,我不能到了自己手里把它给丢了,让世人耻笑!”
  没能得到回答,江兰泽以为是他不信,恨不能指天发誓,急切重复道:“真的,只要能守住归云,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江离终是移开了眼,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江兰泽的目光黯然了下去,不死心地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江离线条紧绷的侧脸,知道动摇不了对方。他紧紧地咬住了下唇,身下的凳子仿佛化成了牢笼,他是其中的困兽,眼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掉,煎熬挣扎又走投无路,僵持了不知多久,他猛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江离下意识跟着站起,脚步却又迟疑。
  戚朝夕道:“不放心就悄悄跟上去看看。”
  “嗯。”
  凭他们两人的武功,想要不被江兰泽发觉轻而易举,何况江兰泽满腔悲意,一路不管不顾地跑回了自己院落,根本注意不到周遭。
  江离停在一段石径外,远远地往庭院内望,只见少年瘫坐在地上,捡起了长剑又丧气抛下,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忽地抱住头埋在了膝盖里,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江离立在冬夜冷风中,觉得寒意刮透了衣袍,慢慢地往骨子里渗,不知那少年坐在石板地上是不是更冷,才会不住地肩头颤抖。他不能上前,可也不该视若无睹地就此离开,只好站在这里,这时肩膀一紧,是戚朝夕揽住了他,叹道:“他出不了事,回去吧。”
  “嗯。”江离这才收回视线,转身慢慢地往回走,戚朝夕陪着他在冷清月光下漫步,陪着他安静沉思,并不出声打搅。
  在经过一排屋舍后时,灯火通明的窗户飘出了一股浓郁的酒香,江离下意识往里瞧了一眼,隐约能看出屋中聚了许多人影,压低了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
  “嚯,江怀阳,你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些好酒啊?”
  “你们先等等,咱们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师叔逮到了,肯定要重罚的……”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被称作江怀阳的青年毫不在乎地放开了声音,“为了山河盟的那场大比,咱们这些天都辛苦练剑了,还不许犒劳一下自己吗?”
  江离听这声音和名字都有些熟悉,仔细回忆,想起来之前撞见过江怀阳与季休明的争执。
  屋中继续道:“大比在即,师叔操心的事情多着呢,没空过来查我们,你就放心好了!”
  “说起这个,我看来的各门各派来的人都挺厉害的。”
  “还能厉害得过我们归云?笑话,也不想想,是谁建立起的山河盟,盟主的位子哪儿轮得到旁人去坐?来,喝酒喝酒!”
  杯盏碰撞的声音一下子响起,人声跟着嘈杂难辨了,江离转头与戚朝夕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走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戚朝夕才悠悠开口道:“这天下第一做久了,难免会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想当初天门派也像这般自大,每隔五年举办一次的试剑大会摆足了派头,天门山险峻,来客都得由弟子引路才能顺利上山,名门大派显赫人物有专人接引,其他人就全凭运气,盼着能遇上一个好脾气的弟子,倘若运气不好,看人脸色是常事,甚至还出过有江湖人少了打点的钱,被弟子扔在半山腰困了一夜的丑事。”
  江离头一次听闻这种事,问道:“后来呢?”
  “那弟子被掌门教训一番,勉强平息了非议,便轻轻放过了。”戚朝夕笑道,“再往后的事,薛乐跟你讲过的,我闯入了天门派劫走了他,门中弟子无一人有阻挡之力,天门派从那以后废止了试剑大会,并且整肃上下,严加管教,给所有弟子加了一个时辰的晨课,据说如今门派风气大改,我看孟思凡那些弟子,也确实武艺大有精进。”
  江离点了点头。
  戚朝夕看着他的侧脸,道:“所以,无论大比的结果如何,归云山庄要怪也该怪这么多年来居功自傲,疏于磨练,怎么也怪不到你没在三日前给他们《长生诀》的事上。”
  江离闻言,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我知道。”
  戚朝夕跟着在他对面停下,瞧着他仍显郁郁寡欢的神色,忽而问道:“江离,你讨厌归云山庄吗?”
  江离微微一怔,这一次他认真地思索了这个问题,而后摇了摇头:“不讨厌。”
  “那你喜欢归云山庄吗?”
  “……”江离环顾过这高墙深院,长廊宛转,远处悬挂的灯笼像一团团昏黄的月亮,他的目光落回戚朝夕脸上,几许无奈地笑了笑。
  戚朝夕一阵心疼,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凑近了让他直视着自己,低声道:“我不喜欢归云山庄。”
  江离愣愣地看入戚朝夕幽深的眼底:“为什么?”
  “这里不是你的家。”戚朝夕垂下眼,与他额头相贴,“我说了你是我的人,我才是你的家。”
  江离被寒风吹得微微发僵的手不由得一颤,心头的血一下滚烫翻涌,顺着流淌过四肢百骸,回过暖来,有了力气,于是他用力抱住了戚朝夕,仿佛能从对方身上汲取到足以支撑过整个冬季的温暖,他闭上眼睛,轻轻地笑了一下:“嗯,知道了。”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那夜过后,江离再也没见到江兰泽,直到山河盟大比的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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