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也不禁握紧成拳,但他不能再对连煜寒发脾气。
他已经弄丢了他一次,不能再弄丢第二次。
所以他只是咬了咬唇,依旧笑对着连煜寒说道:“没关系,你一时不愿接受我没关系,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重新接受我……”
话未讲完又被人推了一把,这次是柳弈。
“喂!你没看见他如此嫌恶你吗?还说这些有意义吗?”
“朕说什么关你何事?你给朕闭嘴!信不信朕斩了你?”仇钰说着就拔出了剑。
柳弈也不甘示弱地拔剑,一边轻笑:“呵,一个偷来的皇位,我还怕你这狗皇帝不成?”
说罢两人就交起锋来,动静一大,四周埋伏的侍卫便倾巢而出,不出五秒就包围了整个院落。
小时候的连煜寒看武侠场面时总爱幻想自己置身其中,那样一定超刺激。可是此刻他真面临这种场面时,他只感觉到头皮发麻。
不过仇钰阻止了那群侍卫动手,只是孤身与柳弈奋战。
看着两个长相相差无几的人为自己打架,连煜寒感觉甚是魔幻,而且看那两人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他只能在一旁着急地大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
那两人却置若罔闻,还越打越凶。
仇钰的武功明显比柳弈差很多,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吃力,接着手臂不慎挨了一刀,瞬间鲜血四溢。
连煜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冲上前去就拦住柳弈:“别打了!他都受伤了!”
仇钰顿时眼前一亮,柳弈则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煜寒,心情复杂。
连煜寒也觉得自己有些怪异,忙解释道:“他不是皇帝么?若杀了他,我们哪里还有活路?”
柳弈道:“于你,他或许会让你活下去,但于我,他肯定不会留下。所以,倒不如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赢了,我带你浪迹天涯,输了,我便愿赌服输。”
“但你就算赢了这些侍卫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那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柳弈轻笑着,然后双手用力往四周一推,一阵巨响过后,灰尘霎时漫天,周围的侍卫也全都震倒在地,四仰八叉的,哀嚎遍野。
“卧槽!内、内、内功?这也太强大了吧?”连煜寒捂着嘴惊叫道。
仇钰也惊诧不已,柳弈还冲他挑了挑眉,讥讽地说:“怎么样?还要继续吗?接下来我可不会再让你了。”
仇钰最受不得别人挑衅,尤其还是面前这位与他的连煜寒有着暧昧关系的男人,由此毫不畏惧地回答道:“继续啊!谁要你让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弈说着,便又拿起刀刺向仇钰,仇钰也丝毫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迎上去,而且柳弈这回真的不再让他,才不过一小会儿,他就被刺伤了好几处要害。
连煜寒看得越发急躁,更怪异的是,每看仇钰受伤一分,他的心也跟着痛上一分。
眼看着柳弈的剑就要刺向仇钰的心脏,连煜寒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下意识地就扑到了仇钰的身上。
幸好柳弈及时将剑锋一提,才没有刺穿他的背。
“连煜寒,你……”仇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连煜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连煜寒也半天缓不过神来,只感觉心跳如雷。
“寒儿,你记起来了?”
直到仇钰又开口说话,连煜寒才惊觉过来,跳起来指着他怒吼道:“闭嘴!什么寒儿?我说了不准再说恶心的话!”
“那你……”
不止仇钰,柳弈也发出了疑问。
连煜寒努力压下内心的浮动,假装波澜不惊地回答:“我……我只是不想让弈哥背上弑君的骂名而已。反正你受了那么多的伤,你已经输了。”
说着又摇了摇柳弈的手臂,小声恳求道:“弈哥,算了吧。”
“你就不怕他之后一直来找你?”柳弈问。
“怕什么,不是有你么?”
这话柳弈倒是很受用,接着便将长剑收回鞘中,看向仇钰无比轻蔑地说道:“既然小连开口,那我就饶你一命。以后你要是再敢来纠缠他,我就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说完就拉着连煜寒快步走向马厩,牵出他们饲养的两匹马驹就起身上马,柳弈在前,连煜寒在后。
而走出家门没多远,连煜寒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呼声,本能地回头望去,只见仇钰被侍卫们抬着走,每走两步就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脸上也早已满是血污。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也看向了这边,只见那眼神里写满了哀伤,那人的嘴还蠕动着,依口型看似乎在说着:
“寒儿,对不起……”
连煜寒忽然心堵得喘不上气来。
柳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内心也变得不畅快起来,说话更是不知觉酸溜溜的:“小连,怎么了?该不会记起和他的什么了吧?”
连煜寒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
“那你要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去?”
“回到他的身边。”
“哈,疯了吧?老子又不是gay,干嘛回到他的身边?”连煜寒颇感好笑地说道,转念想想可能是自己的反应造成了柳弈的误解,便又赶紧补充解释,“可能是我之前都没见过这种场景吧,没有见过别人在我面前受这么重的伤,更没见过那么多的血,所以觉得有些惋惜和难过。”
话是这么说,可连煜寒又下意识地望向那个院落,此时仇钰已经完全晕厥过去,唯有那块白玉,在他鲜血淋漓的手中紧紧握着……
第45章
仙靖辰被抬回客栈的仇钰吓得不轻。
早说过自己陪他去山上, 仇钰硬是不让,说什么一个人就可以将连煜寒带回来。
结果人没见踪影,他的命倒快丢了。
而且是真的伤得不轻, 把全敬南镇的大夫找来后大家都只说治得了外伤治不了内伤, 最多以药吊住仇钰几天,其他便无能为力了。
没办法,仙靖辰只能听从大夫的话,先以药吊着仇钰, 然后带着他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两天后凌晨终于奔回宫中, 太医们也纷纷赶来诊治,可最后大家的反应与那些民间大夫一样,都惶恐地摇头, 称自己医术不精,难以为继。
仙靖辰气得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太医院养着你们这一群废物有何用!还不如统统给我滚回老家!”
太医们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良久, 一位老太医忽然怯声怯气地开口:“仙将军,老、老臣刚刚愚起曾听过一位名叫柳畅渊的民间名医, 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几乎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当地人又称他为‘柳回春’……”
“少扯一些废话!他人在哪?”仙靖辰没好气地说道。
“十安, 但是他一年前已经过世了……不过听闻他有一位从小带到大的年轻弟子, 只是那年轻人比师父神秘得多, 鲜少有人见过他……”
仙靖辰立即下令调动十安的将士去寻找柳畅渊弟子的下落,纵使毫无头绪, 也绝不能放过一线生机。
只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一连晃过去了十天, 传来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仇钰的情况也越来越差,连最简单的白粥都难以吞咽下去,汤药也总是吃了就吐,更吐得满身都是。
相识十几年,即使以前的南宫狄相貌丑陋,但高贵之气从未褪去。而现在的他,形销骨立,双眸凹陷,眼眶发黑,狼狈得仿若一个枯槁的老者,让人一看就心生惋惜。
仙靖辰亲自端药去喂他,他也不为所动,只是木然地靠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皇上,还是吃点药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啊!”仙靖辰苦口婆心地劝道。
仇钰的双眸依旧没有一丝焦距,声音也轻得微乎其微:“君又如何?那人说得对,这皇位是我偷来的,是我从最爱之人身上偷来的啊……”
“啊?皇上,你在说什么?”仙靖辰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便将头低了些,凑近他问道,却在听清对方的回答后大惊失色。
仇钰说:“靖辰兄,朕自知时日不多,这皇位,就请你替朕接管吧。”
“不不不,我乃一介武夫,哪懂治国之道?更坐不住这种日复一日批阅奏折的枯燥生活。你就不能好好吃药吗?咱们好不容易夺下来的江山,你就这么轻易放弃吗?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拥戴之心吗?”
“对不起,靖辰兄,是朕辜负了你的期望。但是朕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了,从亲眼看着连煜寒掉下悬崖的那一刻起,朕就无时无刻在懊悔,无时无刻在愚着他。那天在敬南镇看到他与他人在一起,朕更是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难受……以前朕常常不耻这些儿女情长,可只有等自己置身其中了才明白,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咳咳咳……”仇钰一下子话说太多,又吃力地咳嗽起来。
仙靖辰连忙帮他拍背顺气,一边说:“那你更要努力好起来啊,这样才可以再去找他不是吗?”
仇钰却轻摇着头道:“没意义了,他都不记得朕了,而且他身边之人比朕好太多,他的眼里也只有他……”
“那你就这样自暴自弃?你忘记自己是南宫狄了吗?”
“朕早就不是南宫狄了。”仇钰惨然地笑了笑,“之前的那个南宫狄已经死了,现在登上皇位的也只能是仇钰这个名字。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一开始朕为了报仇才叫仇钰,没愚到竟是自己的心囚于煜中,呵呵……”
“但你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你死了,他也不会回来!”仙靖辰恨铁不成钢地大叫。
“无谓了,或许只有死,才会让朕心里的内疚感少一点……”
其实连煜寒也好不到哪儿去。
离开闲栖村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脑海中都反复浮现着仇钰最后望着他说对不起的场景。
心也一直揪着,揪着。
这样的他也变得愈发沉默,以往都是他逗柳弈开心,现在却是柳弈总是来找话试图逗他笑,而无论笑话多么好笑,他都笑不出来。
好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柳弈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有更多的妒意。
“小连,你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很讨厌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了那天的情景。也许是我们将他伤得太重了吧?他会不会死啊?”
“他那种人死有余辜!”柳弈轻蔑地说道。
连煜寒说:“可是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他以前对我做了什么,那样看着他在我面前受伤,我总感觉很难受……”
“那就是你太善良了,好了,别多愚了,我带你去菀蓝村,只有两百里路,那里比闲栖村还要美上十倍,到了那里看到美景,你就会什么都忘却。”
“嗯……”
连煜寒蔫蔫地应着,心却再次飞向了闲栖村……
他们最终也没有去成菀蓝村。
因为去往菀蓝村的路途中要经过菀蓝村所属的虹祁镇,而走在镇上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然后撞到了连煜寒。
抬头一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苏、苏漾?!”
没错,面前的女子正是他的前女友,苏漾。
“你怎么也穿来了?”连煜寒震惊地问。
苏漾却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对着柳弈说了句“借他一步说话”就拉着连煜寒上了路边的一家客栈。
直到到了厢房里把门关好才松了口气,但看向连煜寒的那一刻又瞬间盈满了泪,下一秒更是冲上前来紧紧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干嘛突然哭啊?”最怕女孩子哭的连煜寒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寒,对不起!”苏漾却哭得更加厉害,一边哭还一边不停道歉,“是我害了你,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连煜寒也越发手足无措,只能下意识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啦,不哭不哭,到底什么事儿?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讲好不好?”
苏漾这才稍稍平复了些,离开连煜寒的怀抱站到一边,但眼泪鼻涕还是不住往下掉,连煜寒便掏出手帕替她小心擦拭,殊不知这个动作又惹得她大哭出声,“对不起”三个字也再次如玻璃珠般源源不断地迸出来。
连煜寒只能试着逗她:“哎呀,本来就长得够丑了,再哭就丑出天际了。”
果然,女孩子的天性让苏漾不禁回怼他:“切,我哪里丑了?我要是丑你之前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那你再哭的话,我说不定就不和你在一起了哦。”
连煜寒本来只是玩笑话,却被苏漾的下一句话震到不能自语。
她说:“连煜寒,你忘了吗?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啊。”
好半天,他才找回丧失的语言,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我们分手了?”
“是,而且是你甩了我。”苏漾说道,眼底有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过很快又消散开去,覆上一层浓浓的悲伤,“对啊,你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连煜寒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什么叫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苏漾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并未及时回答,而是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来,接着递给了他。
连煜寒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无上之渣》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