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楼遗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阮白卿-

作者:-阮白卿-  录入:02-11

  景承端回两碗荔枝膏来。
  “好冰,井水里湃的。”他一路走一路喝,呛得直咳嗽,甜水顺着宽沿的粗瓷大碗泼出来。嘉安笑着迎上去,摸出手帕给他擦腕子。
  “甜吗?还可以?没咱们家里做的好。”景承一连串地评价。嘉安接在手里没喝,红彤彤的甜水里荡着很小的一豆灯火。
  景承忍不住拿扇子敲他的胳膊,“还在怄气?多久了?你过不去了是不是?”
  他正想的事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景承竟已经把自己喝过的碗递到他嘴边。嘉安吃了一惊,连忙张口抿了。甜水凉丝丝地顺着喉咙落下去,似乎的确有点偷情私会的味道,他到现在才觉出来。那夏夜的暖风熏得人蠢蠢欲动。
  碗里空了,景承一抬下颌,似笑不笑睨着他,“嗯?”
  夜市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他们身处其中,就像洪流裹挟下的鱼一样不值得别人注目。于是嘉安双手捧高了自己那一碗,也送到景承唇边。千辛万苦地见这一面,却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喝起交杯来。
  “那枚印章,还给奴才吧。”
  “什么章?”景承故意装不知道。
  “那枚……刻得那么差。”
  “你自己还知道?”景承吃吃地笑着,“毛毛糙糙的,毫无刀法。一捡着就知道是你的。”
  “奴才自己刻着玩么,怎知会掉了。”
  “喔,不是特地刻来送我?”景承转过脸来睃着他。
  嘉安刻意露出一副嫌边和嘲讽的神气,“那样的玩意儿,哪里配送给皇上,没的给您看笑话。”
  “喔——”景承拖长了声音微笑。嘉安自己也知道这谎扯得太拙劣,反而令人心照不宣。
  “真不是?”
  “真的。”
  是假的又能怎么样。他在景承面前说过太多假话了,演戏似的,扮作一个听话本分的角色,越演越发觉自己干不了这一行,到实在演不下去的时候,摘下头面,花花绿绿的油彩反倒长在脸上,怎么洗也还是演戏。
  这时候路过一家铺面,十七八岁的年轻伙计在门口抱着一匹檀红缎子,扯出一截到处给人显摆。“没见你穿过红的。”景承顺手拽过来朝他身上比量,“也该穿点有颜色的衣裳。买回去叫他们做一件。”
  “想看穿红的,等奴才混上寿光殿的管事,四品的衣裳穿来给您瞧。”嘉安压低了声音同他开玩笑。
  景承一愣,挑起眉毛,扁着嘴,一副促狭的神气看过来。
  “论资排辈,你要把他们那帮人都熬到安乐堂去,还得有好些年头。我崇德宫里有个现成的缺,你来不来?”
  嘉安躲在那截展开的檀红缎子后面哧哧地笑了。其实也并没有哪里好笑。但他好像从来都没离景承这样近过。景承一向同他还是温和,除了上回火起来打他之外,其实待他不错。他甚至有那么一忽想到,假如不是在宫里,或许他们能更像一对,像人家夫妻打情骂俏那样,松懈下去,不必时刻在头顶上悬着把刀,怕对方随时翻脸,摆出主子的威严来。
  “不来。”嘉安敛了笑容正色道,“奴才现在过得很好。能再得见圣颜,已经是皇上赏脸了,不敢再奢求别的。在寿光殿守空屋子十分清净,您成全奴才吧。”
  “难道咱们以后一直这样,有人递信才能说话?”
  嘉安别过脸去,喉咙里隐隐地哽着。景承每次说“咱们”,他就软化了。就像一切有情饮水饱的男女,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只要一个暗示教他觉得他们是一起的。
  嘉安走到堤岸上去,蜿蜒曲折的一道内河伸到半空里,堤岸上的灯笼倒映下去,水中站着一束束金黄的光。石桥上人来人往,他站住了,回头看着景承。
  “从这儿看,不是正应了周邦彦的那句——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
  景承跟过来,从身后勾住他的手,俯在他耳边续道:“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
  “别这样戏弄奴才,那些传信,奴才只当请安折子写。”
  “我没当请安折子批。”景承说,“你回避什么?”
  “不是回避。”嘉安直直地看着桥下漂过的行船,声音低下去,“要不是为了这些,我也不会由着人作践。”终于还是兜回到那件事上,过了这么久还是恨,“已经这个年纪了,过了听见三言两语就能死心塌地的时候,不必说那些教人想入非非。”
  “你没死心塌地?”景承笑。
  嘉安咬着牙,“也就是我傻……我怎么什么都肯?”他的声音按捺不住地发颤,“可你把我丢给别人糟蹋的时候,真的就一点都没想过……我也会难受?或许我的确不值什么,可好歹这些年……我把能给的都给你了……我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再面对景承,那些事又回来了,景承说过他的那些话,像一把卷了刃的钝刀反复磨着他的心脏,从冬到夏,每一天都在磨着,死不了,却疼得越来越让他矛盾,也厌倦眼前的一切。他一扭身走到河对岸去,景承追上来拉住他,扳过他的身子,紧紧地把他抱着。
  “对不起,嘉安,对不起……”箍着他的那双手臂像挣不开的枷锁,“我不该那样对你。你说得没错……我是后悔了,可已经发生的事,还有什么办法呢?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
  嘉安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终究是把那三个字给逼出来了,他不逼,景承还不愿意提它。没有办法,从来是别人没有办法,好像无奈都是人家的不得已,才不得不推他出来做个牺牲品,就因为看准了他不会反抗。
  他偏过头,看见一张铺了白布的桌子,后面坐的人背抵着墙根,穿着件老旧的牙白色粗布长衫,洗得很干净。头顶上贴了条破纸,权作一张名号,写着“时运来,买庄田,娶老婆”。因为生意寥寥,那干瘦的男人苦着脸仰靠在墙壁上打盹,眉心攒起一团,仿佛十分苦大仇深似的,鼻子旁边的肉皱起来。
  “这里有人卖卦。”嘉安指着墙上,“奴才的名字,就是算命先生起的。”
  他告诉景承,他一落生叫做家安,那年他爹雨天补屋瓦摔断了腿,家里又遭贼,把好几年才攒下的几两银子全偷掉了,所以希望这下地的小孩子能冲喜,教家宅平安。五岁那年他们那里来了一个算命的瞎子,一定要给他改个嘉字,说能大富大贵,长大吃官家俸禄,于是他们欢天喜地地听信了。
  其实不信又怎样,钱都花了,宁可信那瞎子。
  “改了字就能大富大贵?什么道理?”
  “卖卦的信口开河嘛,哪能当真。他拿了钱走了,即使没算准,谁还认真寻他。”
  “唔……”景承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不过还给他说中了,你现在吃的不也是官家俸禄?”
  嘉安噎了一下才轻声道:“是,他们卖我进宫的时候也这么说,人一辈子,早都给你写在命里,别想着跑,跑也跑不掉。”
  景承有些尴尬,抬起手来抚他的脊背,“嗳——不是要拿你打趣,生气了?”
  嘉安勉强笑道:“没有。”他倒不料景承会留意自己的玩笑话扎了他一刀。
  景承叫醒那算命的——这回倒不是个瞎子——“先生摇一卦。”那男人顿时喜笑颜开,却显得脸上神情更酸苦了,问,“测字,还是看相?”景承从竹筒里拣了一支笔头不算太毛的,写了个“嘉”字,“先生给看看。”
  算命的歪着头想了想,操着一口不甚地道的官话磕磕绊绊地嘟囔。这位大爷有福气呀。怎么讲?你看这个字,上头是个吉,下头是个加,吉上加吉,大福大贵。仕途经济呢?大爷官运亨通哩,嘉字下头是半个贺字,是国姓呀,大爷将来出将入相,前途不可限量。
  景承微笑着瞥了嘉安一眼,“你没发觉么?”才要抬脚,算命的忽然拉住他的手,“大爷等等,你虽然富贵,却不是长寿相哩。我看你十年之内有个劫数。”
  “什么劫数,会死吗?”景承仍是笑着。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说太多。想不想消灾?”
  嘉安咳嗽了两声,岔他的话头,“我知道你的套路了,先挑好的讲完了,再说消灾,人家少不得多给你一份卦钱。”
  算命的露出一种神秘的赧笑,“大爷说呢?我前头算得准不准?先说准不准,再说信不信。”
  景承不置可否,把笔往嘉安手里一递。
  “我又从不信这个。”嘉安背过身低声说。
  “写着玩,谁当真信他。”
  架不住怂恿,落笔写了个“贺”。他把笔一丢,十分难为情似的,那纸上两个字并排着,从他们的名字里各取的一个字,像个喜帖的落款,两姓姻亲,有种刻意作成的暧昧。
  字是好字,但小公子命不算好哩。哦,嘉安从鼻子里笑一声,怎样不好?加惠在上,目视于下,是听命于人的样子哩。然后呢?虽然衣食无忧,但贝又是具字少一横,不具之意,缺、伤、残、毁——你命里恐怕有血光之灾哩。唔,嘉安撇撇嘴,还有么?
  他怀疑算命的偷听到他们说话。对这行他从来抱着轻鄙的厌恶。算命的干笑两声,“嘿嘿,你心里犯嘀咕。”
  “没有,先生算得很对。”嘉安回身叫人,两个小内侍从人群里钻过来,他从那孩子手里拣了几枚铜板放在桌上,“我命里就该挨一刀,我认了。”
  他不管景承,自顾往前走,连串的油灯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其实也许那算命的看出景承的身份?又或许露底的是他。宫里时常有人往外跑,那算命的一定见过太监?人家都说太监好认,走在人堆里一打眼就看得出来,大概身上少了物件,就连脸上的神情也是贫乏的,累月经年如此,带着惊弓之鸟一样、讨好的、小心翼翼的微笑。他宁可相信是因为这个才被算准了,说的是过去,不是将来,不是自居神佛的代言者,三言两语就锁住了他的后半生。无论如何,他不甘心再被瞎子牵着走了。
  认命认了二十多年,够久了,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欲望踏在泥地里面。以前就是太怕被丢弃,才任凭人宰割,以为顺从总能换来一些垂怜。但真被丢弃过一回,他反而明白过来,他想要的并不是那样的。


第41章 今宵剩把银釭照(限)
  〔上床上了一万字,所以分三次发……〕
  一进房他就被抵在门上亲吻,今天是第几次了?经得惯了以后,他就可以从别人的触碰里分辨出淫欲和温存的差别,景承的手臂环在他腰上,他觉得自己那样瘦,过于渺小,仿佛被围绕了一层又一层,是细腻的、耐心的开拓,以前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在漫长的唇舌交缠中,他们贴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扑到窗前,一路摸索着解衣裳,手上都是汗,钮子几次从指头里滑脱。景承推着他倒在酸枝梨木桌案上,努力支着双肘才不至于脱了力躺下去。嘉安撑起上身,一抬眼就看见景承笑着朝他倾压下来。
  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避免同景承对视,但终于泄气了,头颅沉重地仰过去,将赤裸无防的脖颈暴露在景承面前。竹叶花格的窗扇半开着,视野里有两枚金黄的小月亮,冰凉的那枚悬在檐角,滚热的那枚挂在烛台上。
  钮子开了,衣带掉在地下,有一阵温热的风吹来,院子里的蝉一刻不停地嗄嗄叫唤,越入夜越使人觉得燥热。景承拦着,不让他去关窗。
  “这里没别人——今天只有咱们两个。”
  “一面风月,一面赏风月,皇上好兴致。”他喘息着调侃。
  景承微笑着不答言,手掌顺着他的腰往下揉摸。实在是久别重逢,需要一点时间使他回忆起欢好的姿态,景承也容许有这样的时间。手指在他身上来回逡巡,像傍黑时候的鸟雀还巢,寻路似的绕了一圈又一圈,野够了,才终于叽咕一声钻进巢穴。嘉安受了惊吓般地挺直了腰往后缩着。
  “躲什么?”并不是责难的声气。
  “……奴才久未经过了。”嘉安小声辩解着。
  景承抽出手指,抓起他的手放到下头去。嘉安立刻懂他的意思,离烛火太近,浑身热得发烫,连耳骨都难耐地灼烧起来。那里紧张得缩成一团,他横下心把指头没进去,身体深处立刻产生一股奇异的酥麻感,悬在桌沿的腿根开始发颤,慌乱中只知道自己身子里是湿热的,紧紧裹住那根手指,仿佛那里也有条舌头似的舔弄它,一阵阵地绞拧着。他立刻想到那里也曾经很多次容纳过男人阳具的侵犯,急不可耐的,就像现在这样,但还有些差别——那根东西埋进这处窠巢里是什么感觉呢?
  嘉安微微皱起眉,求饶似的望着景承。景承不置可否,他只好咬住嘴唇,努力在自己身体里开拓那条道路。今天景承比以往哪次都有耐心,就更不能有恃无恐,让他久等着。嘉安狠狠心,加了一根手指,用力破开那紧缩的皱襞,忍不住哀声呻吟出来。
  “这么急。”
  景承吃吃地笑着,低头亲吻他。两个人唇齿间都有荔枝膏的甜腻气味,令他的身体一霎酥软下来。景承恶作剧似的把自己的手指也送进去和他的搅在一起,嘉安惊惶地尖叫,却尽数被湿漉漉的吻给堵住了。景承握着他的手不许他抽出来,上上下下,身体的每个地方,都被情欲扩张着,是景承的手指,他自己的手指,景承的嘴唇,景承的喘息声……他从没想过要跟景承在那样的地方滑腻腻地摸索对方的指节——太淫靡,也过于亲狎,他们从来也不是这样相处的,像情人,不像脔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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