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Fayee飞鹅

作者:Fayee飞鹅  录入:02-17

  “你想吧,”循清伸手给自己换了身衣服,勉强笑着说:“咱俩总有一个人要想通。”
  “你之后,去哪?”
  循清茫然地想了一会儿,回道:“去找白浮吧。”
  修易的拳头仍死死地握着,说道:“白浮好,挺好。”
  “抱抱我吧,修易。”
  修易的泪水就这么夺眶而出,但他没等循清看到,就先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
  他紧紧地搂着循清,不知道循清在想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只想此刻抱着他,仿佛要用身体记住每一个细节。循清的触感、循清的身形、循清的体温。然后他察觉到循清的手攀上了他的后背,就像以往的无数次拥抱一样,在他的后背上缓慢地移动、摩挲。
  再然后,他察觉到循清凑近了他的颈侧。
  他心下一凉,却又有五分欣喜。
  等到感受到循清尖锐的毒牙刺破他的皮肤时,那份欣喜被放大了数倍。
  循清与他想到一起去了么?这多好,聂云的腿能治好,他的恩义能全了,也算用这条命偿了循清失去的寒玉和这几日受的罪。
  就让他去轮回吧,只要循清来寻的早,他便一定会爱上循清。一定会,一定能有下次,希望那时候循清能原谅这一世他做的错事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如果前生他二人没有缘分,使得今生没能在一起,那便用今生的纠葛孽缘去换来生相聚吧。
  可修易没有如愿。想象中冰冷的毒液没有注进去,那毒牙也原样退了出去。
  “我多想就这么杀了你。”循清哑着声音开口。
  修易听得心头一颤,刚欲说一句“可以”,便听循清低声补了后半句:
  “然后我也跟着你去。”
  修易的心口好像突然地,被一记重锤彻底砸了个稀巴烂。
  “但我下不去口,”循清挣开了修易的怀抱,眼睛里亮晶晶的,声音里的遗憾浓厚得掩都掩不住:“算了,放过你吧。”
  修易看着面前的循清,月光打在他脸上,他才发现,那张脸苍白得几近透明,他有心想摸一摸看真不真实,却被躲开了。
  他看着循清转过身,一个字没有再说,一眼也没有再回望。循清施了术法,便就这样,在他眼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他恍然发觉,这是他第一次见循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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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痛极”“痛到头儿了”
  pps:下章就放修易的视角!了!


第53章 修易
  修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颓然地走回来的。
  他自己也困惑不已,这小半年,他不就只为了这个么。他几个月前第一次去寒山,不就是在等今日吗?循清的表现很好,那般顺利地跟他走了,也顺理成章地全身心信任他、喜欢他。寒玉他拿到了,更幸运的是,还保住了命。他在不满意什么,他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是循清吗?是喜欢循清吗?
  那聂云呢?
  连半年都不到,他会爱上一个人,爱到可以抛弃好几百年的伴侣吗?对循清,是一时假戏真做、上头了走不脱,还是这种感情才是爱?
  这几日以来,修易的脑子昏昏沉沉,他想去抽丝剥茧,却被碎片似的回忆凝成的丝线把手割得鲜血淋漓,十指连心,疼得他的心也跟着抽搐。
  修易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年少无知,在他还没有像今日这般成熟的思考能力之时,便已经给自己招惹了一摊甩不脱的罗烂。聂云就是他生命中早早植下的一根刺,喜不喜欢,可能年少时朦胧地喜欢过,可是也真没有到永生永世相守的程度。但他欠了聂云一条永恒性命,他即使是想用命去还,也还不掉。
  后来族里闲聊,他机缘巧合听说了寒玉。那宝贝汲日精月华,什么都能治。他当时想着,能拿到这个,就好了,只要治好了聂云的腿,他便自由了。
  可是后来才知道,那宝贝在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蛇妖手里,那蛇妖神通广大,哪是他能打得败的。可这是他拯救自己永恒生命不永远痛苦的唯一救命稻草,他不肯轻易放弃,便去搜罗了几百年的信息,制定了许久的夺取寒玉的计划。
  他也十分不齿自己骗人感情,可也不是完全做不得。跟自己永恒的解脱一比,欺骗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可他只以为自己会当个骗子,当个贼,当个强盗,可他从没想过要害循清的性命。如果因此害了循清的命,他不就是放下一个担子又挑起另一个了么。他得知寒玉在循清胸中之时,他吓坏了,不过还好,后来循清说,不会死。
  他一直以来最想不通的,就是循清为什么喜欢他。后面如果是因为他对循清好,那一开始呢?他总觉得循清一开始就对他很有好感,而他自认并不是什么长相卓绝的人,是什么吸引了循清呢?
  他一直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他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他哪里像谢老板。可能也许像,毕竟他就是这样打听了几百年,照着谢老板的样子潜心钻研的啊。他苦练厨艺,虽然心中也着实不厌恶,但做成这样,全是为着循清喜欢啊。
  所以他满满地认定,循清只是透过他,去看谢老板罢了;而他,也只是图着寒玉而已。谁也不认真,谁也没投入,不过就是各取所需,到最后也只会是一拍两散。
  可是他不知道从哪一日开始,就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在和循清虚度浮生,就是在以修易的身份,和他享受人间生活。
  抛去一切不谈,他是真的喜欢跟循清在一起生活。循清长得好看,性子也好,除了不干活之外没什么挑的,可有什么关系,他又不需要循清干活。对,需要他画阵,可循清每次都是主动画的。而循清究竟有多少法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画一个、最多两个阵法,就要被耗干,可循清一天连续传个三四次也神色如常,甚至还能继续打架。
  感情有了新的进展以后,修易就更沉迷了。循清甚至没有与他争执一次,就乖顺地选择了去承受他。哪里不好?哪里都太好了,叫他说不出一丝不满。男人嘛,女人都是去挑哪里喜欢,可男人是去挑哪里不喜欢,挑不出不喜欢的点,就接受了。
  他甚至鬼使神差想到了给循清置办大婚,真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想看循清高兴,私心里,可能也希望循清不要再想谢老板了。他相信,只要把那些事都做一遍,循清一定会只念着他的好。谢老板和循清,不过区区三年未满,而他有的是时间。
  直到初雪的前一天,任参联系他,跟他说聂云突然情况不好,得马上用药。他才突然从这美妙又甜蜜的梦里惊醒,被强迫着面对了他忽略了许久的那摊罗烂事。
  他以前听说,这种玄铁制成的钢钉,以妖力裹缠,只要刺入琵琶骨,便是大罗金仙也要任人宰割。早上他握着这两颗钢钉,手心发了好多汗,然后他看到了循清毫无防备的倦容,身上还披着他给备下的大氅,他掌心的钢钉不知怎的就反射性地射了出去。修易自己也吃惊,他没想到自己竟有这般的反应力,也这般的冷情。但意料之外,循清没有被制住,他当然知道循清不是什么大罗金仙,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传闻与许多传闻一样,是假的。
  但说实话,那一刻他很轻松,事情的主动权终于不在他手里了,决定权全在循清手里,循清要杀要剐,他只要承受便是,他心里是这段时日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循清不杀他,循清还说,一早便可以送给他。
  他不信。他知道的,他听得出循清提到了东海,提到了先前的场景,明明就是在责怪他,可循清偏又不忍心用骗子称呼他。
  如果循清会死,他会放过循清吗?修易想了,不会。
  但他会更轻松一些。他便可以选择治了聂云的腿,然后陪着循清一起死。这样,无论循清是不是真心,循清到底是不是透过他去看谢老板,都不重要了。死了一了百了,那个江绪安说的倒还有几分道理,能轮回真是最轻松的事。
  循清用碎瓷割烂的手腕,是他不敢再用力回忆盘点的场面,他只要想一想,便心痛得,如刀绞。
  最后一次循清来抱他,他真心以为会彻底解脱,要去轮回了。
  可循清又没杀他,说要放过他。
  可这真的是放过他吗,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听循清说,想杀了他,然后也跟着他去。
  跟着他,去死。
  循清想殉他的情,他不知怎的就再也绷不住了。痛苦具象成了汪洋大海,而他就那样被循清化作的大礁石死死压住,直到溺毙其中。
  修易花了一晚上,呆坐在他俩的床上,半靠在床头,试图思索出个结果。床还是那个床,可怀里没了那个既乖顺又喜欢挑动他情绪的人,腿上少了那个一边听他讲话本、一边掰他手指、还给他编小辫儿的人。
  他拼着手指的鲜血淋漓,试图将脑中的茧一层一层剥开,想要把丝也一点点抽出、捋好。可也不知是哪门子邪性的情绪作祟,他完全思索不清。
  修易忽然起身,走到桌边,借着烛光,留了一封信。
  借着夜半的月光,修易只身去了卞州。
  卞州宅子里,修易到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修易一进门,正看见赵凤兰夫妇忙活着早餐摊要卖的食物。
  “哎呀小易,”赵凤兰的欣喜冲散了她的困意:“怎么又清晨回来,快去……哎?循清没跟你一起吗?”
  修易脸上一丝笑容都扯不出来,他只凑齐了全身的力气,低声回了一句:“就我自己。”
  赵凤兰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老伴,然后搓了搓手,道:“啊,快去睡一觉吧,醒了婆婆叫你吃饭。”
  修易点了点头,使劲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笑没笑出来。
  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内陈设如旧,自从婚房撤了,便摆上了许多平常的摆件。墙上挂着二人随手买的卞州天桥下的锦鲤图,桌上瓶子里插着几枝梅花,茶壶套具都是紫砂的,桌布是靛色的。窗户纸薄薄的,边角处有些不好了,该换了。窗边也放着几盆花,被悉心养着,散着清香。
  怎么先前,没注意过这屋里的陈设呢?
  他又移步,到了拔步床里,见鸳鸯红被褥都还没换,他忽然想起,是因为循清先前笑说想夜夜花烛。
  情不自禁躺了上去,他竟觉得循清的气味犹在。
  躺上床,听着花烛的噼啪声,然后修易的视线落在了床外间的小台子,他便愣住了。
  那上边摆了一排彩塑,最左边是两个小泥人,那是他俩七夕节当日亲手捏了几个时辰的;小泥人脚边还有一对绿蓝色尾羽的小喜鹊,模样十分讨喜;再旁边是一对腰间缠着红绳的小人,这一对显然要更精致好看一些,也更像他俩一些。
  修易用术法把那只彩塑拿了过来,放在手中细细地看了看。彩塑小循清笑弯了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修易,而小修易就那样笑着看小循清。修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循清的面颊,那小人儿捏得惟妙惟肖,仿佛就是循清正在笑意盈盈地看他。
  他笑得可真好看。
  可它不是循清。循清的眼睛里装着天上的星河,璀璨勾人。
  它的眼睛不会流动,是一潭死水。
  修易酸着眼眶,把小彩塑放在了循清的枕头上,然后躺好,熄了烛火。清晨安静无比,他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只觉得这房间第一次寂静得让他心悸。
  等他再睡醒出门,赵凤兰夫妇已经在小桌边等他了。
  修易打起精神,笑着过去了。
  “今日收摊早啊赵婶。”
  赵凤兰笑了一下,给他盛了一碗粥,说道:“先吃饭吧。”
  修易接过碗,埋头吃了起来。这顿饭,他知道赵凤兰一直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眼,还是没说出口。而修易也不知该怎么说,便只能假作看不见。
  吃过饭,修易便提出帮赵凤兰去收拾碗筷,之后陪她侍弄花草和敲敲池子上的冰、喂喂鱼。赵凤兰果然应允。
  后院栽了许多梅花,白梅、红梅都有。修易陪着赵凤兰去剪枝条,只听赵凤兰边剪边说:“小易啊,这梅花自从移进来,已经栽了半年有余了。今年还是第一次开花呢。”
  “嗯,挺好看的。”修易一边蹲在地上,往花丛里浇水,一边回道。
  “栽它的时候可费劲了,我跟你赵叔整日来看,就怕栽不活。如今能看到开花,十分不易呀。”
  修易手中动作顿了顿,然后说:“赵婶,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赵凤兰叹了口气,扶起修易,手中拿着一把花剪,一边剪着长出来的枝条,一边说:“这两个人在一起,就像这花儿一样。要想开得茂盛、开得好看,多难啊。需得精心照顾,这时不时长出的侧枝,就得及时发现,及时剪掉,剪得越快越准,这花儿就能越早开得好。可即便这样,也有就是养不好的时候,可是只要没到救不活的那天,哪怕就为了不白费先前的力气,也得救回来,是不是?看看到底是为什么,根源在哪,对症下药,只要肯上心,只要你和梅花都想好,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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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冬季梅花是要这样补水的


第54章 聂云
  修易听完这一番话,闭了闭眼,然后扶着赵凤兰一同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
  “赵婶,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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