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泽瞪了贺北一眼:“没大没小。”
“师叔,早些回剑庄。”贺北眨眨眼眸。
陆星泽点点头,一如既往的冷峻神情破天荒浮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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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剑庄前的第二日,贺北和谢倦,还有禧令又一次上街去买东西。
谢倦上次给师父买的雪莲子已经被贺北吃完了得重新买,之前帮其他师兄弟带吃的东西为了防止坏掉,也基本内部消化完了,总之,大部分东西都要重买。
谢倦的荷包就尴尬了。本来那些托他买东西的人九成都没有给他钱,而是让他帮忙先垫付,这下好了,他下山带的钱所剩不多,原本想的是这次出街,若是可以剩下一些,他还想买一个早就想买的东西。
在松洲城最好的蜜饯铺里,谢倦从手提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红木食盒。
“老板,包装的盒子就不要了,我自己带了。”
当谢倦知道摆放蜜饯需要另外加小费时,思量片刻,又道:“我自己来摆吧。”
说着,谢倦把各色蜜饯按照颜色摆成一个六瓣花朵的形状,最后出来的效果十分好看,老板直夸谢倦手巧。
“师兄,你这么辛辛苦苦的摆,师父见了,抓一把就乱了。”贺北见谢倦的玉指在食盒里灵巧地摆弄着那些蜜饯,心想,吾兄是贤妻。
“心意最重要。”谢倦垂下纤长细密的睫毛,半掩着他认真的目光。
最后掏钱的时候,贺北抢着掏了。谢倦说要还他,贺北朝谢倦挤弄眉眼:“师兄,我这次立功,爹爹给了不少零花钱,莫心疼。”
贺北一路上抢着付钱,谢倦根本抢不过他,后来索性不与贺北挣了,反正他下山带的钱也不够,不如记在账上回去再还他。
禧令出手更是大方,午时请他们去松洲城最豪华的饭馆醉仙居消费一顿。
禧令特别喜欢看谢倦吃饭。谢倦吃东西慢,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吃,动作斯文清雅,小抿糖粥时,嘴唇泛起水润润的粉光。抓筷子的手也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玉白。
贺北看禧令瞧自家师兄的眼神像极了——痴汉。他用筷子敲敲禧令的碗边:“差不多行了,我师兄脸上都快被你看出花来了。把你那口水擦擦,都流碗里了。”
禧令杏眸圆睁,瞪了贺北一眼:“有人吃饭可以用来欣赏。有人吃饭,像是八辈子没吃过一样。”
贺北嗦着嘴里的鸡锁骨,说:“唔,毕竟是别人请的,不吃的卖力些总感觉吃亏。”
禧令哼一声:“没出息。”
三人吃完后,贺北说要带谢倦去西六街听曲。
谢倦立刻拒绝,毕竟西六街是风月场所的聚集地,他去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但是禧令想去。小小郡主离开束缚骨子里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谢倦怕贺北和禧令两人去捅下什么篓子,便只好跟了过去。
贺北将二人带进合欢楼。合欢楼算是西六街比较清静的艺馆,环境雅致。倒是适合午后休息。
淮颜一身粉衣抱着琵琶在珠帘后献曲。
贺北中午吃太饱,听着曲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头歪在谢倦肩上,谢倦便一动不动任他靠着。
但贺北不是一个老实的,头歪着歪着就歪进了谢倦怀中。
醒来时候,谢倦的腿都被他压麻了。
贺北眯起睡眼:“师兄,你好香。”贺北身上沾染了不少谢倦身上的味道。
谢倦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料:“我什么都闻不到。”
他怎么闻到的都是贺北身上的味道。
贺北再回头一看,禧令和淮颜已经聊上了天,聊的火热。禧令不愿离开,竟然说第二日还要来找淮颜,说与淮颜十分聊的来,还赏了淮颜许多宝物。
贺北知道二人不是投缘,而是淮颜纵横人际场,和谁都能相处出天生十分投缘的感觉。
从合欢楼出来以后,三人又随便逛了一会儿。西六街弯弯绕绕的小巷十分多,容易迷路。
中途贺北故意带着两人迷路进秋织巷,刚好碰到纸人店的叶遇出门送客。
贺北与叶遇装作不相识的样子。
“赶快走吧,贺北你带的这是什么路?看那两个纸人,吓死人了。”禧令不禁打了个冷战,拽起二人袖子转身就要离开此处。
贺北回头朝叶遇使了一个眼神,叶遇点头,表示心领神会。
之前贺北要叶遇做的金魄傀儡要既像他,又要像另外一个人。说有机会带他来见见,如今一见,确实是一个妙人儿。
叶遇注意到谢倦身后背的剑,微微皱眉,呢喃道:“沉雪剑,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出现的地方:
芜疆
金沙群岛
中州内陆:岚洲十城松洲城北府 西南(宁枯城)江东二十一城江北十三城
大肥章啵啵
第022章 出关(两合一)
贺北与谢倦辗转一路回到剑庄时,天色将晚。夕阳余晖晕染着半边高山,将漫山开得酣畅的凤语花渡上一层暖融融的金泽。归巢的鸟儿盘旋回荡在暮色天空,发出阵阵清鸣之叫,点缀着归时之路。
“师兄,累不累。”贺北左手右手都已经提满了东西,背上还驮着一个大包袱。
走的时候轻轻松松的走,回来的时候满载而归,皆是松洲城的人情风物。
“不累。你比我提的要多。”谢倦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他抬眸一望,看到剑庄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心上不禁一喜。
祁年提早在剑庄大门口等了有两三个时辰,小白狗摇着尾巴乖乖卧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等。一人一狗,披着斜阳,蹭着温和的晚风,还算舒适。
天气早就不似几日前那般寒凉,是真的在回暖了。
“师兄!”祁年远远的看到谢倦与贺北的身影,早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朝谢倦他们奔跑而去。
谢倦清明一笑:“年年。”
祁年把谢倦手里的东西接过一半。
“年年,我记得你有两个师兄啊。”贺北的肩已经被包袱压垮了,但没人搭理他,只有小白狗围在他四周边蹭边叫。
祁年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把贺北背上最重的包袱取了下来,驮在了自己身上。
“年年真乖。”贺北揉揉腰杆热着脸笑笑。
祁年哼了一声,走到贺北前面,凑在了谢倦身边。
“师兄,我怎么觉得你瘦了,是不是在山下吃不上肉?”祁年仔细瞧着谢倦,觉得他像是清减不少。
谢倦则道:“怎会,城主府天天大鱼大肉,每日腻的不行。”
谢倦不让贺北和祁年说他生病的事,以免他大惊小怪。
“二师兄,你看着倒是壮了不少。是不是师兄的肉都被你吃了?”祁年说一边说一边去捏捏贺北的臂膀,果然,比以前更粗壮扎实了。
贺北瞥了谢倦一眼,笑道:“怎么会,我巴不得咱师兄多吃一些。”
谢倦偷偷打量贺北一番,发现他们挨在一起的手腕贺北的是比他粗了一圈。腕上青色的经脉凸起蜿蜒,骨节明显,看上去十分有力。
“对了,最重要的事情没说。师父......师父出关了。”祁年说这话时明显带着愁意。
谢倦脚步一停:“提前出关了?”
贺北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上一世师父提前几日出关,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师父闭关这两年他没少作孽,当然静莲她老人家固然责训他也好打他也罢,他都无所谓。只要五年后,他不要亲眼目睹师父被剁掉四肢,首级单独悬在剑庄门上七日七夜的场景。
让他此生都噩梦连篇。
“嗯。我们走快点吧,师父该等急了。她老人家不知道怎么想的,今日非要亲自下厨。要不你们趁现在先吃点干粮垫垫肚子,我听她一直嘟囔着要做什么凤语花炒泥鳅......兰渚莲藕炖牛腩,反正我已经提前提醒过你们了。”祁年脑子里在想兰渚的小厨房不知道这会儿成什么样子了。
谢倦纵使因为见到师父再高兴,也被祁年口中的那道“凤语花炒泥鳅”震慑住了。
贺北是个行动派,已经从包里掏出一个糖饼开始啃巴起来。
”师兄,我也要。”祁年伸手去要,贺北掰了半个给他。
谢倦正专心在走路,口中也被贺北塞了一小块糖饼。他细细在嘴里嚼着甜滋滋的糖饼,却不曾想贺北趁祁年不注意,伸手去捻他唇上的残渣。
谢倦的唇又软又嫩,贺北的指尖忍不住多做停留。谢倦的表情错愕,闪躲时,贺北的指尖擦过他的唇缝,被津液微微润湿。
贺北对着谢倦轻笑,收回手来做了一个舔手指的动作。谢倦的心立马就跟烧着了似的。
“师兄,还要不要吃?”贺北弯起那双含情目,一灰一翡的瞳仁在斜阳下如同浮着散碎星光。
谢倦摇头,面上显现一抹愠怒。他将声音压低几分:“不需要。”说罢快步向前,似是要与贺北保持距离。
贺北紧追上去,一路上说什么谢倦都没有再给他好脸色。
祁年早就见怪不怪,贺北有一千种办法惹人生气。
回到兰渚以后,三人以为到了仙境。到处白烟缭绕看不清方物。烟雾的源头是兰渚的小厨房,三人立马明白怎么回事。
紧接着,小厨房里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尖叫。
三人跑进小厨房,只见茫茫白烟中,有一道紫色身影正举着菜刀在劈砍着什么,架势凶猛,十分暴躁。
祁年欲要上前制止,结果脚下不知道踩到滑溜溜的什么东西,使劲儿一滑整个人都栽进了开了盖没人合上的面缸里。
谢倦先出手去抓住静莲的手腕:“师父,这是做什么。”
静莲回眸一看,发现是谢倦,菜刀一扔不去管案板上碎成两截的泥鳅还在蠕动,把谢倦用力抱进怀里:“小拂衣,哎呀,好想你。”
贺北上前扒开静莲的胳膊,解救出快要在她怀中窒息的谢倦。
“北北!”静莲看到贺北似乎更激动。
然后静莲又把贺北揽到怀里。
这下,贺北和谢倦被静莲抹了一身的油烟酱醋。
祁年在面缸里求救,贺北和谢倦才把祁年也给解救出来。祁年成了一个小面人,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被面糊住,看不清路,一头撞上门框,痛的干流眼泪。贺北和谢倦手忙脚乱的去捉散落在地下蹦跶的泥鳅。被静莲砍断的半截泥鳅飞到了她的领口里,她被恶心的叽里呱啦乱叫,一时间兰渚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乱得不行。
如果说贺北是小作精,静莲与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番折腾下来,几人筋疲力尽。
贺北和谢倦把厨房收拾干净,才得空去收拾自己,最后师徒四人好好聚在院子里的时候,一个个都没什么力气了,肚子也饿的不行。
谢倦把孝敬静莲的糕点蜜饯摆出来,几人的胃口才得以满足。
静莲今年刚好四十,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容貌妍丽,也有一半的芜疆血统,浓颜长相,保养的极好,肌肤依然如同凝脂一般细腻光滑,除却眼角笑起来时会有淡淡的细纹。
“我静莲一生啊没多大成就,就是收了三个好徒弟,一个赛一个的好看。看着吃东西胃口都会好起来。”静莲“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三个身姿绰约容貌拔尖的徒弟,心里就高兴的紧。
凤语剑庄五大长老,静莲的弟子最少。因为静莲这人选徒弟不光看资质还要看脸,内门弟子挑挑拣拣下来都是长得好看的,亲传弟子更是谨慎对待,谢倦是她捡的,贺北是贺岸硬塞过来的,索性都种了彩长得不丑。祁年是她认认真真挑选的,好看资质又好,除了有些时候有些愣头,她已经很满意了。
“贺北。”静莲直呼贺北的大名,贺北生理性的一紧张。
“你小子胆子够大,敢独自去和镜花宫的人做谈判。”静莲听说了山下的事儿,这会儿的意思是在夸他。
贺北挺了挺腰背:“岂能做胆懦宵小之辈。”
祁年刮目相看:“你当真被他们掳走了,又逃了出来?”
贺北拨开一颗雪莲子送入口中:“嗯,还是我做的那些暗器管用。”
祁年知道贺北喜欢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总觉得没什么大用,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低看他了。
贺北叹气:“只可惜碎片依然下落不明。”
静莲面色一沉:“镜花宫的事情算是一个警醒。魔教又有卷土重来之势,我们不得不防。中州内陆如今真是两难,外有金沙的威胁,内有魔教之乱。镜花宫若是用碎片修成邪功,武林权势又要重新洗盘。凤语剑庄势头已经不比当年,唯恐到时没有自保的能力。”
凤语剑庄确实不如当年,十年内先后陨了两位宗师级别的长老,如今拔尖撑场面的也只有静莲与徐棠,他们的品阶在九品,却也未入宗师之境。弟子质量也都不如从前,大多流入北府神殿,云顶之巅,重霜楼这些资源较好的门派。
剑庄地处僻静靠山吃山,更没有什么钱财能力,这些年全都依靠贺岸以及真武盟的补贴。贺北七岁就生活在剑庄了,说出去他好歹是个城主之子,实际上呢,从小养猪种地年年照样秋收。但是比起生活在贺岸身边的压迫感,他觉得在剑庄寒酸是寒酸了些,但好歹自由。
祁年道:“江湖传闻,又有一枚白子现世。”
贺北用指节敲敲祁年的肩膀:“你小子天天窝在山里,怎么消息这么灵通?”
祁年含含糊糊道:“不小心听到的。”他这些日子都在棠苑蹭饭,无意中听到姚镜那帮人起哄乱说的,还说北府神殿欲要一统武林,到时候江湖就是北府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