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关系重大,贤王自不会让霍戎知道他曾派人暗杀一事,定会遮掩。
商沅定定神,做出无辜费解的模样道:“陛下难道被人下药了,是……是谁那么大的胆量,敢冒犯陛下龙体!”
少年努力睁大无辜的眸子,如墨的发丝上悬着水珠,洇湿了洁白松软的衣衫。
在自己钳制下如同猎鹰利爪下的茸茸鸡崽,却非要伸出嫩爪无用的试探。
霍戎无声轻笑,食指摩挲过商沅白皙的脖颈:“朕也想知道是谁这么不知死活,他最好祈祷莫要留下把柄,否则定会后悔为何来世上一遭。”
商沅心里一颤,陪笑道:“陛下定能抓住贼人,只是陛下为何……为何会怀疑臣……”
霍戎饶有兴致道:“商公子倒是很关心朕?”
“臣没有。”商沅下意识的否定:“而且臣当时在宫中学规矩,外界之事,并不了解……”
听少年矢口否定,霍戎面色反而沉了几分。
当了几天那人的前太子妃,倒还敢念念不忘了!
“朕相信你说的。”霍戎顿了顿,眼眸晦暗:“不得不说,那该死的小东西还真有几分本事,什么线索都没留下,下完药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了。”
商沅嘴角轻抽,强迫自己镇定。
而此时,霍戎正深深的看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所以,不知商公子有没有兴致帮朕一个忙?”
霍戎的掌心仍沉沉扣在他后颈处:“此事对你来说,应当不算难。”
“臣愚钝……”商沅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望着暴君阴鸷的眼神,颤声道:“咳咳……不过愿为陛下效力。”
“那个胆大妄为的细作,朕绝不会轻易放过。”霍戎目光利如鹰隼,审视商沅面色:“此事朕准备交由你去查,若找出那人,朕自然有赏。”
商沅:“???”
若他真能找出这“人”,只怕暴君抬手就要赏他体面上路了。
“可是臣完全不知陛下说的是何事,也并无线索。”商沅无辜抬眸,拿出必生演技做出遗憾痛心的模样:“怕是不能为陛下分忧了……”
霍戎定定望着他,不置可否道:“真的不晓得线索?”
商沅沉重而认真的点点头:“这是自然,臣若是知道此贼人线索,怎会不上缴立功呢!”
话说得没错,只是他可不会傻到作茧自缚,把自己上缴给暴君!
“想立功也容易——朕给你五日的期限,寻到了人,自然能立功,”脖颈上的大掌倏然一紧,霍戎不动声色的命令道:“商公子,朕相信你能让朕满意。”
商沅对上霍戎探究的目光,被迫抖擞精神:“臣尽力去寻,此人敢亵渎陛下,臣恨不能……恨不能立刻杀了他!只是臣才疏学……”
“朕耐心有限。”霍戎的语气堪称温和:“五日后的晚间,朕要看到那细作出现在此地,否则,这给朕下药的重罪,只能商公子来背了。”
狗皇帝!!!
商沅捏捏拳在心里骂了一万句狗,这暴君为何非要盯着他啊!这么下去不如让他自杀还来得快一些!!
霍戎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熟悉又让人痛恨的脸:“至于线索,朕倒是能给你一些。”
商沅立刻不计前嫌,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还请陛下赐教?”
少年从小就胆小,被他一恐吓,双目愈发水汽朦胧,连鼻尖都泛起脆弱委屈的绯色。
若是心存一丝良善之人,怕早就松了口。
可惜落在霍戎眼里,却勾得他更想恶狠狠欺负一番。
“那一夜啊,他溜进朕的大帐,朕中了药头脑发沉,坐在椅上。”
霍戎的气息洒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颤栗。
商沅身体渐渐发热,纵使抗拒,却仍被那诱惑的声音带到了那一夜……
不对不对,他要忍住脸红,他根本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上来拉住了朕衣袖。”霍戎眼眸向下一扫,勾起唇角:“说来也巧,公子此刻的举动倒和当夜那人如出一辙……”
商沅如同碰到了滚烫的炭火,登时把揪着暴君衣袖的手松开,身子也紧紧贴在门上。
霍戎欣赏着他的不安畏惧,大掌顺着脖颈恶意的捻上少年的耳垂:“那细作还真是个兔子胆,给朕下了药,主动凑上来,却又犹豫了。”
商沅快哭了,是他没错,他当时低估了暴君的危险性,一上阵就想逃了,结果却被暴君狠狠扯回来呜……
不过霍戎当时不是神志不清吗!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身子再一次被暴君扯到怀里。
被宽阔熟悉的胸膛包裹,熟悉的气息弥漫环绕,商沅腿脚发软,身体深处叫嚣着想要进一步,只能强自镇定,不让暴君发现他的反常。
“想起什么了?”霍戎抱着怀中少年,声音划过粉色的耳尖:“嗯?”
商沅颤颤道:“没……没有……”
他是卫国公的嫡长子,又不是那偷偷下药的细作,怎么会想起不该想的!
“朕看你脸色发白,还以为有了思路。”霍戎的声音低沉悦耳,恰落在他耳畔:“既然如此,那朕只能接着赐教了。”
霍戎扣住商沅手腕,将他的手举过头顶,摁在门框上:“朕摁住他,摸到了他手上的扳指……”
霍戎声音一顿,愈发危险:“唔,阿沅,你手上怎么也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崽崽快被狗皇帝连蒙带骗吃干净了
第8章 朕随时赐教
莹润的白玉扳指在烛火下闪出盈盈光泽,霍戎眼眸愈发晦暗。
他记得那夜,少年微蜷的纤细手指上,这场景似曾相识。
“很多世家公子都戴扳指,平民子弟也戴,以这个找人恐怕不容易。”商沅假装镇定的搪塞两句,不动声色将手抽出道:“陛下接着说?”
“别动……”霍戎低沉声音,如同电流划过他背脊:“难道你不想知道当时的场景了?”
“说来,那人身量似乎也和阿沅你差不多。”
商沅握拳,尽量笔直的站着:“嗯……臣都记下了……”
被暴君压迫的气息环绕,商沅几乎要落荒而逃:“今日臣的线索已经够多了,您让臣先回去理一下……”
霍戎眼眸晦暗。
少年放软声音近乎哀求,倒极有意思。
可怎么看都像是要逃的模样。
诗也背了,婚也退了,不是要保命讨好他么,如今又临阵脱逃了?
霍戎在心底冷笑一声,缓缓松开扣在他下巴上的手:“若是想要线索就来找朕,朕倒是能给你些思路。”
商沅:“……”
狗皇帝!!太狗了!!
这难道是占他便宜?
可他记得书里曾说暴君厌恶身体触碰……
那就是查案心切,龙体不惜亲身上阵,发现端倪试探自己?
不可能……以暴君的性子宁可错杀不会放过,怎还会悠然试探……
不想了不想了,商沅快步离开,打算回去就筹谋跑路快刀斩乱麻……
“对了,提醒阿沅一句,你如今是身负皇命的人。”霍戎声音温柔的在身后响起:“若擅自出京,被抓回来要杖毙的。”
商沅脚步一滞,咬牙切齿道:“……多谢陛下。”
“去吧,你是朕当年同窗,朕……信得过你,也是看你想和朕亲近,才会将私事交由你去查。”霍戎声音极为低沉:“不要让朕失望。”
商沅:“……”
他就差把跑路两个字贴脸上了,暴君从哪儿看出想亲近的???
*
夜色渐浓,香薰炉中的龙涎香徐徐升腾。
霍戎半醒之间,听到了鸽子振翅的声音。
阳春三月,少年墨发垂在肩头,柔软的鸽子展翅,落于他怀中。
“这是我训练的信鸽,是阿哨的朋友,能日飞五千里。”霍戎听到了年少时自己的声音,诚挚的让人心疼:“阿沅,京城若是有事你就放飞他,三日之内,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到你身边。”
少年纤细苍白的手指抚摸着柔软白鸽,在三月春光下对他温暖一笑:“殿下去前线照顾好自己,我在京城不会有事的……”
又是这个梦魇……霍戎挣扎,想从梦里醒来,却到了另一个熟悉的梦魇。
鸽子,求救,进京,围杀……
纷乱残酷的往事切割成锐利的碎片,如利刃般再次插入他心头……
“说!你为何谋反!”
“你为何要带兵进京!?”
“殿下,你再执迷不悟,我们可真的要动大刑了……”
高台上的少年如看客般无动于衷的俯瞰他,丝毫没有始作俑者的愧疚,随太子离开时,干净的狐皮斗篷扫过自己洒在地面上的血迹……
霍戎眼眸满是凶戾的血丝,仇恨翻涌之时,却发觉身侧多了个身量柔韧的少年,白皙的指尖搭在自己腰间,透明的绡帕垂在脸颊上遮住容颜,只有那唇微微上翘,愈发撩人。
霍戎心神一滞,手中的剑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衣袖滑落,少年如霜雪般的皓腕挂上了自己脖颈:“殿下,我给你的药,还喜欢吗?”
风吹拂起那似云朵般的帕子,少年昳丽容颜尽数显露。
霍戎瞳孔一震,咬牙道:“阿沅……”
心里恨极,却忍不住再次将少年压在身下……
霍戎猛的睁开眼睛。
梦醒了。
可梦里那上扬的唇角,如蛊惑的钩子一样,牵住了他的欲望。
霍戎声音微哑:“备水。”
门外侍奉的冯公公听闻,立刻低眉顺目的摆摆手,提着冷水和帕子的太监鱼贯而入。
自从烧了那大床,陛下已不是第一次晚间要冷水了。
旁人不晓得怎么回事儿,此事却瞒不过他。
定然是开荤后知道了滋味,夜夜欲念焚身,借冷水消火罢了。
其实,这念头若是少年时从未被压制过,那也无妨,可如今陛下二十三,在沙场上勇猛,在床笫上算来还是头次尝了鲜儿,可不就夜夜惦记着么……
也是可怜陛下。
贵为一国之君,身边连个侍奉纾解的人都无。
霍戎用冷水稍稍洗濯罢,偏头一看,窗外已蒙蒙亮。
此处是卫国公府的宅院,从今日起,那人和自己,算来不过咫尺之遥。
*
第二日起,商沅便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深居简出。
他捉摸不清暴君的行事,只能被动减少碰面的次数,顺便想想五天之后怎么苟命。
商沅想躲的人,偏偏有人巴不得黏上去。
卫国公夫人一大早便把商阙叫了来:“阿阙,你也知道,如今陛下住在了咱们家里,这真是祖宗开眼,他还没立后呢!”
商阙眉心一皱:“那又如何,儿子可不敢肖想陛下。”
“陛下也是人,不也是七情六欲!”卫国公夫人压低声音道:“如今后位空悬,你也是商家公子,陛下寡情,那是他还没尝过情爱滋味,若是尝过了,难保不会把人放在心尖上。”
商阙含笑道:“母亲,舅舅不是一向和贤王走得近么,这才几日,风向转得还真是快。”
卫国公夫人一滞道:“之前是把宝尽数押在他身上,只是他如今已是废人了,之前宫里头赏的那药还在,他听说能让人情丝入骨,男人嘛……”
她本是瘦马苦出身,被侯府重金买下当养女,在宴席上碰到卫国公,从此干柴烈火。
商阙满面嘲讽:“母亲,那可是陛下,你是想害了咱们府几十口的性命了么?”
国公夫人张张嘴:“这……都是男人……”
听到那药,商阙倒想起一桩困扰自己的心事。
这一日,商阙向霍戎身边的太监小满打听道:“陛下入京前,他可曾去大帐?”
这是太子安插在霍戎身畔的眼线,旁的眼线要么被剔除干净,要么是霍戎故意放置着从不透露有用消息,
只有这个霍戎身畔多年的太监小满,始终未被发觉。
小满道:“奴才亲眼看他进去的,不知为何,并未刺杀。”
商阙沉吟,追问:“他进去了多久?”
那药能让人神智颠倒,商沅回来后性情大变,刺杀没成,至于两个人做了什么,谁都不清楚……
小满道:“我本在那处盯着,结果被人叫走办差了,放心吧公子,陛下素来厌恶旁人近身,那药不至于让陛下……陛下连旁人送的美人也一概送走,还从未涉过□□。”
商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展凌恭敬的走入院内,身后跟着头发花白的太医。
霍戎合上奏折,略显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太医战战兢兢请了安,抖着手从药箱里拿出封存的香球,点燃。
奇异旖旎的气息缓缓铺陈开。
霍戎脸色微变,过了片刻摆摆手,展凌立刻上前,将那燃烧殆尽的香球灭掉。
几个人气息都微微有些纷乱。
展凌偷偷瞄了一眼陛下的面色,心口微微沉下。
那太医已开口道:“陛下,此药燃后有片刻味道,之后无色无形无味,难以勘察,向来是宫中秘药。”
“闻此香者,情/欲大涨,全身燥热,房事……”
霍戎眯起眸子打断道:“这药效可会忽强忽弱?”
他记得入京那日,浑身叫嚣欲/望,少年一颦一笑的蚀骨滋味,无法用理智抵御。
可今日只是淡淡的燥热,完全可以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