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后,就让简然把证据送进宫,蔡家不能留!”司晏看着魏淳的背影,目光又锁向两个人,岭南王世子司乾和他的庶子司谏。
令赏之后,他们正在和京都的世家公子,聊着天,有说有笑的。
“是!”窦玉低头。
“你觉着他们如何?”司晏指了指那两个人。
窦玉跟在司晏身侧,顺着司晏的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世子极爱出风头,喜欢别人奉承。小公子却不会,唯唯诺诺的样子,不过说话确是精明的很。”窦玉是什么,司晏身边的人,惯会察言观色,不过几个照面,就看出了两个人的性格。
“那就把世子留下,把那位小公子送回去,如何?”司晏问着身后的窦玉。
窦玉皱眉,马上又明白过来:“陛下,是查到了什么,对吗?”
司晏点头,然后回身坐到椅子上。这张龙椅设在猎场看台最高处,最好的位置,足以俯瞰整个猎场。
“岭南王极爱现在的世子,为了他这个世子,贬嫡为庶。若是朕将他这个世子留在京都,他这个庶子回到王府会如何?”司晏又问。
“岭南王会同意吗?”窦玉有些担心,极是最爱,岭南王断然不会让世子留在京都。
“会,他不是要娶蔡家的姑娘吗?朕亲自给他主持婚礼,这个理由够吗?”司晏微抬下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窦玉点头:“陛下是想让岭南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司晏端正坐姿。
“今日老奴听到,您许了魏侯离京,是留不住魏侯了吗?”窦玉有些担心的问。
司晏不着急答,只是轻轻出了一口气,然后眼神飘散一下。
“留住了,朕又能做什么,留不住,朕又能做什么。”司晏的语气有些许沮丧,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是窦玉听出来,这就是沮丧!
令赏之后,大家便能随意在猎场里玩。有的世家公子会举办马球会,拿出来彩头来,往往能打一天。有的则是开个比试的宴会,大家各自出题此试一番,彩头各自定下。
司晏是皇帝,觉得有趣也会参加,或是拉着自家臣子办一个这之类的宴会。
女眷也会约着一起去围猎,但是往往会找自家的兄长父亲同陪,反正不会单独去,总会带上自家的男人。
司寄这两天就忙起来了,魏娴总是找他,他无奈向司晏告个假,带着魏家郡主去打猎。
司晏也要带上司宁一起,便允许司寄去陪着魏娴。
说好了要带着司宁打猎散心,自然不能食言。后面几天,他就一直找一些有趣的,带着司宁一起。反正那天之后,魏淳又开始躲着他。
本来持续一个月的秋猎,因为司晏要求从简,日子便减少到半个月。开心几天之后,便有礼官上折子,说是要返程了。
司晏也想要快点回去,便批了一个准字,然后准备启程准备回京都。
第四十章 阴谋。
京郊。
秋猎之后天气便渐渐冷了下来,回程的路上便有阵阵秋风刮来,直透肌肤。
司晏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放眼之间漫山遍野都一片萧条之色。夕阳的余晖也带上一层灰色,不在如夏日那般艳丽。
“窦玉,进来陪朕下棋。”司晏唤了一声一直随车的窦玉。
窦玉听见立刻爬上马车,进去了。
待司晏放下帘子,不远处便有一骑向着队伍中间飞奔而去。
那人在离队伍还有些距离,边下马朝着一辆马车跑了过去。
那马车上坐着的是蔡首付,来人是蔡家的管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来人也不会这样,敢贸然闯进皇帝为首的队伍。
“老爷!”管家在马车外小跑着跟紧,一边跟还一边喊着。
“出了什么事,上来说。”听见管事的声音,蔡首辅立刻掀开帘子一角。
这个管事是他的左膀右臂,为他办了不少事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也不会在他快要回去的时候,贸然找来。
管事立刻爬上马车,然后跪在车板上,面色十分凝重的开口。
“老爷,蜀郡出事了。”管事跪在车板上,一头大汗,他是又急又累。
蔡首辅闻言一惊,只差没有立刻站起来,奈何车顶太矮挡住了。
“怎么会事?”蔡首辅狠狠一拍身下的坐垫,狠声问道。
“佟大人暗中派人回来说,魏候派去的吏部右侍郎莫元和,看似是个不中用的,其实一直暗中在调查,如今手里握了很多证据。他心知大事不好,也不敢暗中动手,免得惊了魏候,得不偿失。只得派人前来告知,请老爷想办法,在这些东西还没有回京之前,做好后手,以免坏了大计。”管家说的汗水直流,就掏出怀里揣着的帕子,出来抹汗。
蔡首辅前几日才接到自己的学生佟恩,回报说,莫元和当了地方也不关心他们做什么事,每日就跟着当地官员吃喝玩乐。是个让人放心的,让他也放心,这边一定将事情办理妥当。
朝廷拨了二十万两白银到地方上,其中三分之二是进了蔡家的。兴修水利本来就是一个借口,目的是这笔钱。
“佟恩有没有说,莫元和具体掌握了什么证据?”蔡首辅只是慌乱片刻,就冷静下来,毕竟是做了多年首辅,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没有。”管家摇头。
“那证据现在在何处?有没有流入京都?”蔡首辅又问。
管家接着摇头:“就是因为不知道证据现下在何处,有没有流入京都,所以所有大人们,都不敢随意出手。”
蔡首辅眸子一沉,莫元和是魏淳执掌吏部之初,提上来的一个人。看着贼眉鼠眼,身材矮小,说话也是粗鲁不堪。为人更是胆小,做事也不得当。
当时所有人也没有把这样一个人放在眼里,所以魏淳派出这个人,他才欣然同意让其跟随的。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精。
“你回去,让京兆府衙门配合你,在京都周围各县布置人手,务必要把魏淳的人拦截于京都之外。”蔡首辅吩咐道。
管家立刻点头:“是!”
“还有,让他们都谨慎一些,再通知王爷,求王爷帮忙。”蔡首辅这个接着又吩咐道。
管家将这些都记下,不断应着。
说完这些,管家立刻下车骑马离开。跟着队伍的马车太慢,耽误事情,这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见到蔡首辅的管家匆匆离去,冯相才放下帘子,冷冷一笑。
坐在他对面的王纯,把手中的白子落到棋盘上,才抬头看着冯相。
“怎么了,老师?”王纯问,随手又拿起一枚棋子。
“蔡家的事情败露了。”冯相挑眉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然后轻松落下黑子一枚。
“蔡家刚刚靠上岭南王,不至于吧!”王纯皱眉,蔡家势大,与冯家不相上下,一件简单的贪墨案而已。
“与虎谋皮,自取灭亡!你且等着看,不出这个冬天,蔡家便会亡。”冯相摇头轻叹。
“为何?”王纯吃惊,刚刚冯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肯定了。
冯相冷笑一下:“其一,蔡家与岭南王合谋了,可能让陛下想起了御台闹鬼案这件旧事。其二,蔡首辅拿老魏候之死,来离间陛下与魏候,又想让太后将魏娴留在宫里为质。”
“这?”王纯听得手心出汗,心头发紧,面上还要强撑着淡定,表示自己不知道原由。
“平阳王府算是陛下母族,当初为了不让陛下生母荣宠太盛危机中宫之位。蔡首辅一手炮制了,御台闹鬼案,害死了平阳王,逼死了荣妃。至于这第二,我便不与你解释了,你自己琢磨。”冯相说完,便继续琢磨着棋局,不再管蔡家的事,蔡家是死是活,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王纯暗中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他明白,可是他又不敢表先出来。
快到京城门口的时候,这一局才算完。这时候来了一个小太监,来找窦玉。
窦玉看了一眼司晏,司晏挥手示意窦玉去。窦玉这才下车,去见那个小太监。
不一会儿窦玉便回到车上,跪在车板上。
“陛下,蔡首辅家里的管家去找了蔡首辅,刚才才离开。”窦玉轻声说着。
“这都要回京了,什么事,那么等不及?”司晏面无表情的翻动起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下面的人,在外面听了一嘴。”窦玉接着道:“说是,蜀郡那边出事了,离得远听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前几日才与魏候说好的,魏候这就动手了,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吗?”司晏将手中棋子扔棋篓里,然后坐直身体,看着窦玉。
窦玉直觉得,脊背发凉,不敢抬头。
“把这事告诉徐瑾年,他知道该怎么做。现在,他做这些事。应该很熟练了吧!”司晏想了一下,御史台才成立,总该做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才能立住脚才是。
这件事司晏他亲自去说可能不太好,徐瑾年来说就不一样了。
窦玉立刻明白司晏的想法,马上影下:“老奴明白!”
回到宫里,窦玉立刻就派人去了徐瑾年府上,将司晏要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徐瑾年。
这边刚回京,蔡首辅立刻就去找了京兆府府尹,随后又去找了岭南王世子。
第四十一章 刺杀
司晏秋猎回京,便对外称病,一直没有上朝,每日都在兆和殿不出去,也不召见谁。
窦玉端着茶推门进来,司晏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陛下,魏候来过了,把这个交给老奴便出宫了,说是要去一趟蜀郡。”窦玉躬身将茶水奉上。
司晏抬眸,这才看见,窦玉端着的托盘里,还放着一封折子和一册账簿。
司晏拿起托盘里的东西,眼眸里染上一丝笑意。如果蔡家覆灭,他也许可以把魏淳挽留下来,至少可以告诉魏淳,他也……喜欢他,此生此世此心不改!
“把这个送到徐瑾年的手里,告诉他,办砸了这事,他就可以辞官引退!”司晏眸中是难掩的厉色,语气也极为严肃。压迫十足,刺激的窦玉浑身一颤。
“是!陛下。”窦玉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他把这折子和账册,小心揣到自己怀里,为了防止出事,他亲自去送。
见窦玉退下,司晏抬头去望窗外的天,天色不晚,天边还有一抹夕阳的艳红。
司晏伸手,摸到窗台上的一株兰花。他若是能挣破囚笼,世间美好近在他的眼前。
蔡家的事情,早就传到宫里。毕竟蔡首辅,还要靠着太后知道皇帝的一举一动。
太后最近一直病着,也是有气无力的,连为蔡荣阳准备婚事,都有心无力。
“太后,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魏候去了蜀郡。”大宫女进来的时候,步履匆匆,面上一片急色。
“什么?”太后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魏候不久前进宫向陛下辞别,说是有要事,要去一趟蜀郡。知微在门外角落里,听了一嘴,刚刚报了过来。”大宫女连忙扶住太后。
太后狠狠喘了几口气,又跌坐到床榻上。
“你出宫一趟,将陛下那块玉佩送去,希望家里能用的上。”太后往塌上一靠,轻轻说到。
“是!”大宫女连忙福身。
证据已经送了回来,魏淳去蜀郡只是为了去接应莫元和。顺便突然出现在蜀郡,打乱蔡首辅的阵脚,让司晏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为了出其不意,魏淳只是一个人向司晏辞行,然后带着魏清南下。两个人,轻车简从。
京郊。
这里是官道,可是却没有行人和马车路过。魏淳觉得不同寻常,有些疑惑的四处看了一下。
“主子,有些不对!”魏清本来牵着马,走在魏淳的身后,觉得气氛不对,立刻靠近魏淳。
这可是京郊的官道,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一个行人商贩都没有。
魏淳点头,他刚点完头,抬首间就看见一只箭羽直直的朝他面门而来。
魏淳反应迅速,立刻侧身,箭羽擦着面门飞过,凌厉的劲风刮的脸庞生疼。
“主子,小心!”魏清抽出腰间长刀,抬手横劈,拦腰斩断又从侧面飞来的一箭。
两只箭羽飞过,不待停歇,只听得周围风声响起,如鹰之轻啸。随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羽,从天而来,像一只巨网,想把魏淳魏清兜头笼罩起来。
魏淳丝毫不乱,抽剑。手腕挥动,利剑在手,挽出无数剑花。剑花落下,只只箭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停的落地,横躺在尘埃里。
这时候,秋风吹过,空中又下起了细微的小雨。雨点落到人的皮肤,寒凉入骨。
人们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没有说错。
一场箭羽,未能伤魏淳分毫,魏清也没有受伤,两人依靠在一起,警惕这周围的树丛。
他们的目光刚刚扫过那些树丛,周围的树丛便是一阵骚动。
一道寒芒闪过,树丛里飞起一人,来人黑衣,面上也裹着黑巾。
魏淳还没有看清来人,树丛中又陆陆续续的跃出十一个人,将魏淳魏清团团围住。
“本候的命,值得那么大动干戈吗?”魏淳冷眼扫过周围十二人,冷冷一笑。
“杀!”当首那人不管魏淳说了什么,一声令下。
命令落地,十二便挥刀直向魏淳而来。
魏清当先一步挡在魏淳面前,然后举刀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只是一招,魏清便被踹飞了出去,飞出数十丈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