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想的周到……”马文齐叹了口气:“再说了,我同赵妹妹有了婚约,若是真的传出去这些个闲话,倒是让赵妹妹脸上难看。”
赵昃延原本脸上还带的一丝笑意,听了他这话,一点笑意也看不出来了。赵昃延严肃的看着他:“文齐,你根本不中意宛婧,为什么还硬掐着这门婚事?”
马文齐看着他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地,他看着赵家兄长严肃的样子,心里发怵,又有些没来由的伤感在里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惹人难受。
“我晓得你不想我娶赵妹妹,可你这么说,我总觉得,你同他们一样,都是嫌弃我的……”
赵昃延听他这么说,心里弥漫着懊恼,拉住他的手:“你心里晓得,我并不嫌弃你,也从没轻看了你去,我只是觉得,你同宛婧不大合适,倒不如早些退了婚约两下便宜。”
“婚约还没定下来,我姆妈说,还得考量考量,想来赵妹妹也是不愿意的。”马文齐撇着嘴,气鼓鼓的低着头:“这哪儿有婚约,不过是旁人说的,哪儿就算了呢?赵妹妹又不中意我,听说要跟我交换庚帖,逃似的走了,我但凡有点脸面,也不该强要这门婚事了。”
赵昃延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抚性的揽着他:“这会儿心里倒是堵住气了?先前的时候,你也不是不想娶宛婧?宛婧也不是嫌弃你,她从小就跟个小子似的,跟你属实也不相配。”
马文齐面色有些松动,赵昃延摸着他的后背给他顺了顺气:“若我是女儿身,肯定嫁给你。”马文齐脸色通红,轻轻推了他一下,语气里颇有些恼羞成怒:“说什么呢你?”
赵昃延笑了笑,重新揽住他:“行了,别气了,明儿个,你要是不嫌累,我带你去铺子里转转。”
“罢了,我腿脚不大方便,也懒得去转悠。”马文齐叹了口气:“这都入了秋了,天还是热的慌,闷的慌,不大爱出去。”
赵昃延把他整个拢到怀里,圈着他的腰,顺手捏了两把:“是不大愿意动,最近倒是胖了些。”
“累。”马文齐恹恹的,顺势就倚在赵昃延胸口:“身上没劲。”
“那靠会儿吧。”赵昃延怕他出溜下去,手上使了劲,紧紧的搂住他。
许是气氛太好,马文齐沉沉的睡了过去,赵昃延把他横抱起来,门响了,赵昃延把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这才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老太太身边的,赵昃延笑了笑:“阿婆,文齐这会儿睡着了,咱们出去说话?”
江家婆子笑了笑:“朝雨轩拾掇出来了,赵郎君去歇歇吧。”赵昃延微微颔首:“劳烦阿婆过来跑一趟了,等文齐醒了,我打声招呼就去了。”
江家婆子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慢悠悠的往老太太屋子里去了。
赵昃延转身进了屋子,马文齐翻了个身,睡得安然,赵昃延坐在一旁看着他,时不时给他掖掖被子,整整头发,倒也不觉得无趣。
夜幕降临,马文齐才悠悠转醒,看到赵昃延在一旁,睡眼惺忪的扯了扯他的袖子:“赵家兄长,如今几时了,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睡得好吗?”赵昃延坐到床边上,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嗯。赵家兄长,你饿不饿?我饿了。”马文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赵昃延捏了捏他的脸:“方才老夫人让人叫你去吃饭,你当时睡得正熟,这会儿自然是饿了的。”
马文齐坐起来:“你也饿了吧?祖母定是在小厨房留了吃食的,叫人去取就是了。”
赵昃延给他穿上鞋,扶着他:“别急,我掌了灯再过去,更深露重的,你披个衣裳,别染了风寒。”
马文齐乖乖拿了件披风披在身上,赵昃延掌了灯,搀着他往小厨房走去。
到了院子中间的时候,马文齐瞥见老太太屋子里灯还亮着,扭头看了一眼。老太太坐在窗边,正往他们这边看着,马文齐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说什么,那边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关了窗子。
马文齐也不好再过去,只得先进了厨房。赵昃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把揽住马文齐的胳膊收了回来,搀住他的胳膊,进了厨房。
厨房里黑灯瞎火的,赵昃延找了油灯点着,翻了翻,也没什么熟食能吃的,倒是有点蔬菜什么的,赵昃延叹了口气,把马文齐扶到一旁:“你先坐会儿,我做些吃的。”
“赵家兄长会做饭?”马文齐疑惑的皱了皱眉:“以前从来不知道你会做饭。”
“勉强算得上会做饭,你想吃点什么?”赵昃延把袖子挽上去:“今儿个尝尝我的手艺。”
马文齐歪着脑袋想了想,末了也没想到要吃点什么,倦倦的出了声:“你随便做便是了,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吃些什么。”
赵昃延看他恹恹的,想必是没什么胃口的,又是到了晚上,又怕他不好消化,瞥见一旁的。薯蓣,拿了削皮,索性放几个枣子,煲了粥。又怕他吃不饱,又炒了几个清淡的菜。
马文齐撑着脑袋,看着他忙活,不一会儿,赵昃延擦了擦手,坐到他身边:“粥得多煮一会儿。”
“赵家兄长,你做饭挺熟练的。”马文齐看了看盛出来的菜:“好香……”
赵昃延轻笑了一声,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先吃点东西?”马文齐接过筷子,他闻得到,这菜极香,怕不是短时间就学的会的,马文齐心里暗暗发闷,赵家兄长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他竟然一点都不晓得。
第31章
一顿饭吃完马文齐有些撑着了,赵昃延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丸子:“吃的这样多,夜里怕是得难受。”
马文齐接过来塞到嘴里,口齿不清道:“菜好吃……”赵昃延搀着他起来,顺手给他揉了揉肚子:“肚子都吃的圆鼓鼓的了,夜里怕是睡不安生了。”
“不怕的,我晌午睡了,这会儿还不困。”马文齐笑嘻嘻的看着他:“赵家兄长,你今儿个是留在我院子里,还是去朝雨轩?”
“我若是这个时候去了朝雨轩,你夜里岂能睡安生了?”赵昃延揽住他:“咱们两个许久没见了,怕是有的聊了。”
回了屋子,赵昃延点了灯,灯光虽然昏暗,但照的马文齐的眼睛亮晶晶的,赵昃延手一抖,灯油溅在手上,疼的嘶了一声。
马文齐忙拿帕子给他擦,赵昃延握住他的手:“不碍事的,你洗洗睡下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赵家兄长你不困?”马文齐拉着他:“忙活了一天了,也累了,我这床榻容得下咱们两个,挤一挤也是成的。”
赵昃延咽了口唾沫,干笑道:“这,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们才几天没见?竟这么生分了?”
赵昃延看着他嬉笑嗔怒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分,前些日子在会稽,他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如今竟是全忘了,果真是小孩气性,生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赵昃延扶着他坐到床边,马文齐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褥子:“赵家兄长,熄了灯吧,多费油啊。”赵昃延熄了灯,躺了过去,不敢动弹。
马文齐摸了摸肚子,嘟囔道:“撑得慌,难受,赵家兄长,你给我揉揉……”
赵昃延呼吸一窒,侧过身子,把手放到她肚子上,不徐不缓的给他揉肚子。马文齐往他身边蹭了蹭:“赵家兄长,你身上热乎乎的,好暖和啊。”
赵昃延喉咙干的发不出声,沉闷的嗯了一声。马文齐精神头极好,滔滔不绝的跟他说这些日子在京城发生的事,一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马文齐是被老太太身边的江家婆子叫醒的,醒来的时候,赵昃延已经不买旁边了,马文齐心下疑惑的下了床,一旁的丫头见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伺候着穿了衣裳。
江家婆子叹了口气:“小郎君,您快些清醒清醒,这会儿您家那个庶阿姊正在老太太屋里闹呢!”
马文齐瞬间清醒了:“什么?六阿姊在祖母屋里闹起来了?”
马文齐赶紧整了衣裳,急匆匆的出去了,刚出了屋门就听到从老太太屋子里传过来的哭声,马文齐心里觉得不妙,老太太平日里就不中意六阿姊,六阿姊心里也是明了,从不往跟前儿凑,这会儿怎么贴过来了?
马文齐隐隐约约记起昨儿的事情,心里暗暗猜测许是跟这件事有些干系,还没理清思路,就听到屋里摔了东西的声音,以及兄长的斥责,马文齐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兄长在就好。
马文齐打了帘子进去,一眼就看见马箬妤不成体统的跪瘫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泪痕未干,眼睛通红。
老太太坐在高堂之上,冷眼看着她,涂怜欣弯腰温声细语的劝着她,马文轩愤懑不平的立在一旁,不去看这场闹剧。
老太太见马文齐来了,宽慰的笑了笑:“齐儿,来,到祖母跟前儿来。”马文齐乖乖走过去:“祖母,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好意思问祖母怎么了?你问问你这个好阿姊,她要怎么样!”马文轩实在是气恼了:“先前,母亲不愿意她过来,若不是你从旁边劝,这还能生这么多是非出来?”
“轩儿!这是你嫡亲的阿弟,你冲他凶什么?”老太太站起身护住他:“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这个丫头如今闹到我这儿了,我也是管不住的,把她打发家去,让她的老子娘过来管。”
马箬妤又是一阵哭嚎:“老太太,您可怜可怜我吧,我同郭郎是两厢情愿的,您权当可怜可怜我……”
“我怎么可怜你?那郭嘉陵都把张列曹尚书家的千金的肚皮搞大了,你晓得那张萦嘉是什么来历?张萦嘉是大司马的外甥女,别说是我去帮你说,就算是官家去给你说情,这事也是成不了的。”
“早先就不许你去招惹郭嘉陵,你就是不听,如今闯下祸事,阿耶也保不住你。”马文轩甩了甩袖子:“难不成,咱们整个马府都得为着你彻底陷入这团烂泥里不成?”
马文齐听的云里雾里的,半晌没听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六阿姊这门婚事怕是不能成了。
“怜欣,你去找舅母要几个靠得住的府兵,护送她回会稽去,这事日后莫要提了。”马文轩摁了摁额头,又冲老太太行了一礼:“真是罪过,扰了祖母的清净。”
老太太摆了摆手:“这事莫要传出去了,悄悄把她送回去,免得那张萦嘉晓得了,往大司马那边告上一状。”
“孙儿晓得。”马文轩看了看涂怜欣,见她一个人拉不动马箬妤,正要叫婆子搭把手,谁承想,马箬妤竟把簪子拔下来,直抵住脖颈:“若是老夫人不愿意,我便血撒当场。”
马文轩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急忙护住老太太:“你若是死了,也倒干净了。”
“阿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马箬妤嗓子沙哑:“我也没做什么有辱家门的事,错的明明不是我,郭郎明明都往家里提亲了,他看不中张萦嘉,这同我又有什么干系,你为什么就不能帮我一把?”
“糊涂!那张萦嘉是什么人?那是大司马的外甥女,你若在她底下,她岂能饶了你?你若是在她头上,大司马能饶了咱们家?你嫁过去可有好日子?”马文轩急得恨不得打醒她。
“她就不能不嫁过去?阿兄,你帮帮我,求你了。“马箬妤疯狂的扯住他的衣角:“我就求你这一件事。”
“求我?我不过一个中丞,放在列曹尚书前头都不够瞧的,你让我去求谁?大司马吗?”马文轩气得差点笑出声来:“你可真是阿兄的好妹子!”
“马家女郎,这事或许有转机,你这个时候为难自家人实在是愚蠢,那张萦嘉大着肚子闹到街上必然是有恃无恐。那郭家还向马家提了亲,这事是郭家理亏,你倒不如赶紧回家,同你阿耶商量商量,若是你实在是想嫁过去,得个平妻,纵使是会受委屈,可那张萦嘉不好拿你怎么样,那也是极好的了。”
“若是郭家不愿意……”马箬妤手松了松,老太太冷笑一声:“不愿意?你不是颇有手段吗?那郭家郎君是个实心眼的,被你勾的死死的,郭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在我这边寻死觅活的逼我帮你出主意,那郭家郎君就不会寻死觅活的胁迫他家阿耶母亲同意?你们不是两厢情愿的吗?”
“祖母,这不成……”马文轩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我们马家的女郎怎么能因为一个平妻的身份耍这些心眼儿?”
老太太摆了摆手:“随你们闹去吧,我累了,得歇一会了,你们都出去吧。”
马文轩欲言又止,倒是马箬妤麻溜的从地上起来,娇娇弱弱的行了一个礼,出去了。马文轩甩了甩袖子,也跟了出去。
马文齐看着老太太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也没说话,这事确实不该着闹到祖母这边的。
这团闹剧结束了,人也走了,老太太依旧一脸不悦,瞥了马文齐一眼:“你同赵家六郎怎么一回事?昨儿个他宿在你屋里头了?
马文齐点了点头,一脸稀松平常,老太太板着脸:“他经常宿在你屋里?”马文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老太太怫然不悦:“这像什么样子!他同你睡一张床?”
马文齐点了点头。
“他可曾做什么逾矩的事?”
马文齐摇了摇头:“从未有过。”
老太太松了口气:“我瞧着他是个有抱负的,也懂得心疼人,你俩站在一起,祖母不反对,你心性良善,需有个人护着,祖父祖母护不了你多久,你阿耶姆妈也护不了你一辈子,这东显哪儿找得到斗得过你家那恶犬豺狼的,又能任劳任怨护着你一辈子的女郎?有他护着,这也算是最好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