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卫珩便望了卫倚一眼,微扬颔,示意其带路。
卫倚领悟到便领着人去了客房。
原本卫珩也是打算去勘察案发现场的,只是容忱先他一步,那他便只好去瞧瞧受伤的那两名女眷。
一来是他对容忱很放心,二来是昨夜的事情,他如今委实没想好该如何面对。
只一柱香的时间,卫珩便到了安置那两名女眷的客房。
方至门口,卫珩便瞧见两名女子似乎在商量着什么,轻咳一声,敲了敲开着的红木漆雕门。
“本世子听闻昨夜二位小姐遇刺,今日特来探望一二,不知可否有打扰到二位?”
屋内珠帘尽散开来,遮住了那两人容颜,从门外望去,只能瞧见她二人衣袍摆饰。
倏然珠帘被一双白皙玉手掀开半帘,盈盈露出一张小巧的脸庞,笑吟吟迎人入内。
“有劳羲和世子前来探望,世子里面请。”
卫珩只颔首,随即踏步入内。
“二位姑娘尚未出阁,本世子不方便入内,便隔着这层珠帘即是了。”
“多谢殿下体谅。”
“昨夜是本世子护卫不利,让刺客伤了二位小姐,如今请了随行女医,唯有替二位小姐把脉,确认并无大碍才能放心。”
里面两人对视一眼,蓝衣女子方点头允了。
卫珩只端着茶杯呷茶,示意许颥入内。
半晌许颥从屋内出来,缓缓道来。
“二位小姐受的只是些轻伤,涂抹些伤药便可,并无大碍。”
“既如此,那便将花露玉雪膏拿给二位小姐罢,姑娘家身上留了伤痕,难免不好看些。”
话毕,卫珩只拂了袖,便领着卫倚和许颥离开此地。
在回去的路上,待离客房远些,卫珩便开口。
“阿颥瞧着,她二人身上可像带些武艺傍身?”
“主子是怀疑她二人身份不对?”
卫珩只看了卫倚一眼,卫倚便开口解释一二。
“方才露出的那只手,虎口处有一层厚茧,虽被衣物遮住些许,但我和主子却瞧了个真切。”
“还有那蓝衣女子的步伐,虽极力隐藏,却不难看出其中的缥缈步法。”
卫珩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
“昨夜同一批刺客刺杀,怎地就唯独她们活了下来,还只是受了轻伤。”
两人一前一后的这番话,令许颥明白过来。
许颥此人天生羸弱,不能学武,卫珩便只命她学医。
然而卫珩时常将许颥带在身边,时间一长,便也成了心腹。
有这情分在,因而卫珩卫倚倒也颇有耐心的替其解了心中疑惑。
“主子,她二人是否武艺傍身属下的确看不出来,只是诊脉时,在另一位青衫姑娘身上诊出了醉余生。”
第24章 罪余
卫珩闻言倏地轻笑一二,醉余生啊,名闻天下的毒药呢,真是好大手笔。
“中毒可深?”
“应是才中毒不足十日,否则那位姑娘如今绝不会是这般模样。”
醉余生此味毒,分三个阶段。
以一月为期,月初十日并无甚区别。
月中十日只会令人深感疲惫,浑身乏力,嗜睡异常。
月末十日,便是一点一点虚弱下去,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许颥深知中了此毒会有怎样的下场,便果断出言,语气十分自信。
“那便救罢,另外派人盯紧了她二人,说不定这突破口,就在她们身上呢。”
“是。”
卫倚许颥得到命令,便各自下去行动。
_
容忱在案发现场勘察,看着查探的官卒,只敛了敛眸,突然一只野猫出现在他面前,从容地从他面前走过去。
爪子所过之处,留下一些白色粉末。
容忱看着这些粉末,半蹲着伸手捻了些许,递至鼻前闻了闻。
倏地起身,顺着野猫方才来的方向寻去,一路上总能看到一点那些粉末,直至木窗缝隙间方没了踪迹。
容忱回头看了看容孜,只道。
“去世子那儿,请许大夫来一趟。”
“是。”
容孜得了命令便去寻人,只片刻,卫珩一行人便到了此地。
卫珩早在之前便问清了容孜来意,故而直接示意许颥前去查看。
许颥捻了些粉末在指尖,轻轻嗅了嗅,又大胆尝了尝,脸色突变,方拿了一旁的茶水漱口,便将得出的结论告知在场的几人。
“主子,是醉余生。”
“这倒是有趣了。”
卫珩闻言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才在另一边发现有人中了醉余生的招,这边便来了醉余生的物证。
巧合么?他可不信。
又侧目看了看容忱,正了神色道。
“不知容大人勘察得如何?”
“此处也就发现了这醉余生的粉末,其余东西乃被刀剑所毁。”
“已命了仵作前去验尸,想必快得出结论了。”
容忱一进此庭院,便命仵作前去查验三具女尸的死因,而他则亲自领着人查探此处情况。
半晌后那名验尸的仵作方来到容忱面前回禀,缓缓道来。
“容大人,这三具女尸乃是一击致命,心口上所受的那一剑乃致命伤口,另并无中毒痕迹。”
容忱只微微颔首,便让人下去。
卫珩也跟着听了结论,只命人好生安葬这几人,又在房间里四处转悠起来。
容忱任卫珩转了一圈,方开口。
“这如出一辙的杀人手法,都是往心尖上刺,倒是合了他果断的作风。”
“你我如今并无证据,空口白话的,也奈何不了他。”
容忱默了半晌,叹了叹气。
“说的是。”
两人自知口中的那个他是何人,却不得不因为没有证据而妥协。
“走罢,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一切,前去陈大人那儿才是正经。”
“嗯。”
容忱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最终还是将此案同前面官员被杀案归在一起,回了书房继续处理政务。
这里也查不到其他证据,也只能尽快处理完手中东西同陈询汇合。
第25章 南州
两日后,卫珩和容忱交代一番颦州事宜,快马加鞭便赶至陈询所在的南州,直去了衙役处寻人。
而陈询得知两人到来,笑得十分灿烂的将人迎进去,这些天可算难为死他了。
查不到凶手不说,还得日日安抚其余官员百姓。
“下官见过世子殿下,见过容大人。”
“起来罢。”
卫珩和容忱一左一右的坐在上位,受了他的礼。
卫珩刚轻呷茶,敛了敛眸子便放下茶杯切入主题问道。
“陈大人这几日,可有查出些什么?”
陈询十分直率的告知了卫珩这几日的进程,面容平静,不带一点的羞郝。
“回世子,下官无能,并未查出什么。”
“那也无妨,本世子记得,各个行省的平章政事向来是两位同僚共事,如今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前来。”
卫珩单手托着下颔,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案,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世子,张大人他近日身体抱恙,请了例假。”
“知道了,汇报一下查案进程罢。”
这么巧啊,前些日子他手底下官员被杀,只活了他一个,这是真病还是假病?
只怕是被吓得请假在家,以求保命罢?
陈询闻言递上记载案情的册子,解释道。
“四日前从行省各个地方传来诸多官员被杀一事,因为那日下了雨的缘故,所以传来的时间大小不一,但被刺杀的时间,经过仵作验尸后,能确定是同一个时辰。”
“且都是心脏受损,从背后刺入,一击毙命。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伤口,手段干脆利落,狠戾非常。”
“然后从伤口来看,使用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刀剑,除此以外,并无其他收获。”
卫珩和容忱听着陈询汇报,顺便翻了翻这本册子。
半晌后,卫珩方开口。
“陈大人既无头绪,也未曾查到其他线索也无妨,本世子手中倒是有份供词,兴许陈大人看了便能明白一二。”
“就是不知,陈大人心下有了猜想后,是否仍然有这勇气去查案了。”
“还请世子明示。”
陈询听完立刻接口,丝毫没有犹豫。
卫珩这便明白了他的立场,将袖子中的这份供词递给人。
陈询翻了翻,眉目间慎重起来,仔细思索便明白了此次事情的关联。
此事一但查清,先别说此地官员清洗变动,就是燕京朝堂内,也得有好一番的清洗变动。
只是徐南行省经过此事差不多已经清理完了,只差提人补上罢了。
真正有大变动的,无疑是燕京。
而从中又有多少获利者,陈询实在是不敢想。
“下官定竭尽全力协助世子和容大人破案。”
“那好,陈大人便先告知一二张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城南的荣兴坊,一进去直走,左面第十座府邸便是了。”
“知道了,陈大人继续忙罢,明日我和容大人再来打扰。”
“是。”
陈询一路送人出衙役,方折了回去。
而卫珩和容忱,则回到卫倚早就找好的客栈内。
一回到客栈,卫珩和容忱便不约而同的命自己下属同自己互换身份,都吩咐了晚上不许打扰。
【作者的话】
还有一章等十一点
第26章 探府
是夜,只一轮残月挂空中,月华倾泻窗棂,洒落在窗旁的乌木桌上,乌漆掉落透出干木特有的颜色,对照下被映得更加黝黑,却又泛着淡淡银光。
几缕流云散开,划过皎月,隐隐伴在周围。
卫珩穿着身窄袖交领红滚底边衣袍,通身是黑色,手撑着木桌借力,一跃至屋檐,便前去张相柳家中。
趁着月色皎皎,寻准了府邸翻墙入内。
看着远处过来巡查的护卫,只疾步移至墙角一侧,同黑暗融为一体,屏住呼吸。
巡查的护卫照例走了一圈,快要走至卫珩所藏身的地方,便被远处的动静给吸引过去。
过去一看,原是只野猫。
同时一起巡查的另一人见状则嗤笑出声,语气多了几分嘲讽。
“一只野猫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还不是之前有人闯入过,虽然拿下了人,但那次兄弟们都还是受了罚。”
那人又道,只是语气中带了点不忿和不解,“哎你说,怎么最近巡查力度突然就加大这么多?”
“谁知道呢。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干脆去下一个巡查点得了,早点巡查完早点收工回去睡觉。大半夜,谁愿意来夜探府邸啊。”
“说的也是。”
说罢,那两人便边说边离开了此地。
随着声音逐渐走远,卫珩方从黑暗中出来,看了看方才那只野猫所在之地,便踏着步子走过去。
突然一只小野猫叫了声,一只手拖着野猫出现在卫珩面前。
顺着视线望过去,卫珩才知是容忱,又定睛看了看野猫,原来是前几日在颦州发现的那只野猫。
打量着人,看着同样一身黑的容忱,丝毫没有意外,只轻笑几声。
“夜探府邸,还将猫给带出来,容大人好雅兴。”
容忱瞥了怀中的猫一眼,淡淡开口。
“它自己跟来的,再说这只野猫方才可是替世子殿下藏住了身份呢。”
“方才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分头行动,你去找张相柳还是去私牢?”
“私牢罢。”
“那好。”
卫珩说完便和容忱分头行动,各自朝着目标地去。
在府邸内左拐右绕的,卫珩方找到了人,看着燃着蜡烛的书房,门窗处映出两个影子,卫珩思索一番,便悄无声息地放缓呼吸,在窗户外偷听起来。
“张大人,殿下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何大人又何必威胁下官,如今下官就一句话,证据已被下官藏了起来,若是下官出了事,那么第二日证据便一定会呈到羲和世子和容太尉那里。”
“何大人,您这般聪明的人物尚且会给自己留退路,下官又怎么不会呢?想必何大人也清楚知鱼死网破并非好选择。”
何初一把拎起张相柳的衣领,又猛地松开,好半晌方开口,倏地笑了。
“说罢,你想如何?”
“下官只不过想活命罢了。”
“好,那么你如今该将人给放了罢?想必张大人也不希望明晚找上门来的是骆成。”
“这是自然,在下保证,明日沈公子便能够安全离开。”
何初只瞥了张相柳一眼,推门离开了此地。
卫珩看着离开的人,带着面具,可惜了,看不见真容。
只是这声音也是十分陌生,他在朝堂中,竟从没听到过。
【作者的话】
提前码完了
第27章 正谈
出了房门的何初突然停下脚步,侧眸用余光瞥了卫珩所在的方位,只一秒便抬步离开。
卫珩见人走得远些,方出现在木窗旁,单手托着下巴,垂眸思索着。
应该是没有发现的吧?
只是这人衣物上的花纹,他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卫珩又看了看燃着蜡烛的书房,疾步从正门进去,唇角扯出一抹笑。
“张大人不是说要将证据呈到本世子和容大人面前么?如今本世子就在你面前了,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被胁迫着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