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何柱儿是跟着胤礽一块长大的,如今见他这样,心也跟着痛。
胤礽看着他们,眼睛却似乎没有了焦距,“所有人一起,给我挖,看看下面有没有人!”
得了命令,几个太监侍卫连忙动手,加入挖木块石屑的队伍。
“这有人!”
胤礽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却发现是一个小丫鬟。
“继续挖!”
何柱儿跑到了他跟前,抓住他已经流血的手,“爷,您歇着吧,让他们挖。”
“你别管我,你也去挖!”胤礽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等几个侍卫合力将一块块砖扳开,胤礽眼尖的发现,底下的好像是贾敏和她跟前的丫鬟!
“你们去扶林夫人起来,小心她的身体。”
“爷,林夫人好像还抱着两个孩子!”
胤礽的心一跳,连忙走了过去,他颤抖地伸出手,放在了女孩的鼻前。
有呼吸!
活着!!!
胤礽的心终于回归原处,呼吸也正常了,他又探了探男孩的呼吸,发现也是正常的。
“林夫人怎么样?”
“受了轻伤,只是林夫人的丫鬟,伤比较重,应该是关键时刻拦在了最前面。”
胤礽抱着黛玉,何柱儿抱着玳安,侍卫们扶着其他人,往他们的驻扎地走去。
“若是阿玛问起,只说我当时心急救命恩人,才匆忙过去。”他当时心急地跑进城的模样被不少人看在眼里,根本瞒不住,只是他在林府跟前的表现绝不能透露出去。
几个侍卫连连点头,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哪像救命恩人,分明就是老婆孩子娘!
第16章
胤礽突然跑出去自然不是小事,康熙知道后心里也是直打鼓。此时见人回来,才转惊为怒。
“你好大的胆子!”
胤礽也不反驳,也不管地面是不是平整,直接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儿臣知罪。”
“你这样出去,若是地震再度爆发怎么办?我看你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胤礽抿了抿唇,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发突然,更何况事关林妹妹的生命安全,他根本来不及考虑其他,如今林妹妹命是保住了,但是后续却不好处理,不过,他不后悔!
“你对林如海的态度,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胤礽低下头,准备将沉默进行到底。
“你是君,他是臣!他救你天经地义!”
胤礽松了口气,没有往其他地方想便好...
“回宫以后,你给我安心呆着!我看是朕对你太纵容!”
胤禔进来的时候,看见胤礽跪着,康熙板着一张脸,被吓了一跳,也跟着跪了下来。
“阿玛...”
康熙看着跪着的两个人,也很是疲惫,“都滚出去。”
“儿臣告退。”
胤禔还想说什么,胤礽却拉着他的手直接走了。这个时候就显露出留着老大小命的好处了,若是康熙继续这么说下去,很有可能下一句就是,林如海家的事你少少管!这句话康熙一旦说出来,他很多事情都会受限。
“保成,你干嘛跑出去?”
“我救命恩人有危险,我难道见死不救?”
胤禔歪了歪头,“那你救了我,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当然。”胤礽看向他,很是认真,“我以后有危险,你也要救我。”
胤禔伸出手,拍了拍胤礽的小手,“当然!谁要是伤害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爷!”
“怎么了?”
“黛玉姑娘醒了,现在哭着闹着要娘。”
胤礽立马让何柱儿带路,急忙忙地赶了过去,独留胤禔一人在冷风中呼呼地吹。
“哥哥?”
胤礽点了点头,将小人抱了起来。
“黛玉想娘了?”
黛玉将小手搭在了胤礽的脖子上,眼睛红通通的,“想,想娘。”
胤礽转头看向何柱儿,“林夫人那怎么说?”
“太医说应该过会就能醒了,只是那个丫鬟,怕是凶多吉少。”
“让他尽力救!”
胤礽把黛玉抱到了贾敏的跟前,贾敏刚刚醒过来,就发现了床边的女儿和...太子?!
“殿下?”
胤礽点了点头,把黛玉放在他怀里,自己带着人走了。这个时候,还是让贾敏和黛玉两个人处的好。
“爷,林大人找过来了!”
胤礽转头就看见了一身狼狈,身上还有着鲜血的林如海,此时的他和灾民没有半分区别。
“殿下!”林如海不由分说,直接跪了下去,开始行大礼。
胤礽一慌,连忙避开,用眼神示意林如海起来。
“我受不起,林大人之前不也救了我?”
“殿下救的是我妻儿三人的性命!殿下,以后用到臣的地方,臣绝无二话!”
胤礽是把人拉开的,这一番大礼受下来,像什么话?!他可不单单是太子!
“老爷!”
贾敏听见动静,抱着黛玉也走了出来。
“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胤礽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朝何柱儿等人喊道,“没点眼力见吗?还不把人拉开!”
“林大人,皇阿玛对我此次进城的行为很是不满,可能会迁怒于你,我二人暂时不宜会面,你先带着妻儿休息吧。”
这次的地震虽凶猛,持续时间并不长,不过两日就都平息了。众人在外歇了几日,发现没有再起的迹象又都搬回原处。
康熙现在也没有心情责怪胤礽了,因为宫里头又有小阿哥死了。胤禶是万黼的同胞兄弟,贵人那拉氏的两个孩子都没能逃离早夭的命运。
胤礽走近干清宫的时候,就看见了正坐在台阶上喝酒的康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梁九功,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颓废。刚刚发生的地震,未完全平定的三藩之乱,才去世的儿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将平日里稳重从容的康熙一点点打碎...
“阿玛。”
“保成?”康熙像是喝多了,看了好一会,才分辨出眼前的人,“回屋去吧,阿玛现在有点累。”
胤礽走到了他身后,替他捏了会肩,随后在他跟前坐了下来,“梁公公也倒些给我吧。”
梁九功也敢立即答应,太子爷如今才7岁,如何能喝酒?
“倒吧,这酒没什么后劲,我只喝一点。”
康熙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他也要喝?那你倒给他就是了。”
梁九功有些无奈,也给了胤礽一小碗。
胤礽接过碗以后,和康熙的碗碰了碰,“来,阿玛,我们爷俩碰一个。”
梁九功被胤礽的举措吓了一跳,恨不得原地消失。
“阿玛,你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说着,胤礽喝了一小口酒,“地震是天灾,不关阿玛的是,罪己诏更是无稽之谈,在儿臣心里,您是可以流传千古的明君。”
胤礽又是喝了一口酒,雍正也是明君,但是他相信,自己会做的比他更好。
“胤禶的去世也不干阿玛的事,阿玛又何必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至于撤藩,更谈不上错了,更何况如今已经快要胜利了。只是这事显然不能由现在才7虚岁的胤礽说出来。
康熙哈哈笑了,他突然把碗一摔,“说的对,这个大清还需要朕。”
胤礽抬头看了一眼他,敛起眼里的情绪,跟着把碗也一起摔碎,“保成也需要阿玛。”
“梁公公。”
梁九功连忙躬身,“扶阿玛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怪累的。”
第二天一早,被梁九功喊醒的时候,康熙只感觉头疼不已,“几更天了?”
“快要五更了。”
康熙揉了揉头,昨天胤禶去世,他心里苦闷,便让梁九功找了酒来。之后,保成好像也来了,还一直在劝他,还摔了碗?康熙只感觉心头一软,恨不得把这世间所有东西都送到他跟前,只是如今时间不早了,他也不再想了。
胤礽回毓庆宫的时候摊开作业,“皇阿玛今早早朝了吗?”
“去了。”
他拿毛笔的手顿了一顿,“皇阿玛有送什么东西到宫里头吗?”
“送了,送了好些东西,都已经登记入库了。”
胤礽点了点头,“以后皇阿玛让人送过来的东西,不管我在不在都要告诉我一声,单子也要送给我过目。”
何柱儿点了点头,这些东西本来都是需要太子爷过目的,只是他们爷年纪还小,皇上便允了他直接入库,只是必须在众人在场的时候登记。
等康熙晚上过来的时候,发现胤礽还没睡,在看书,眼里更是说不出的欣慰。
“保成,今年的生辰阿玛准备给你办的大点,你有什么想法吗?”
胤礽摇了摇头,“阿玛,还是算了,如今地震平息不久,不少百姓连粥都喝不上,儿臣不过是一个生辰,几个人聚聚,吃一顿长寿面也就罢了。”
他的生辰就是他额娘的祭日,他的生日就没有大办过,他的生日永远没有笑,笑那就是不孝!
康熙只感觉心里涩涩的,他的保成太过懂事了,“以后阿玛定要为你大办一次。”
以后?!
那就是没有...
五月初五当天,内务府送来了一套衣服,不奢华,却十分精巧,在一些细节的地方用尽了心思。胤礽摸着袖子上的勾边,看着领口的点缀十分想笑。如今,他说没有完全摸透康熙的心思,却也能猜对一半。这番做派,无非就是对他有了怜悯之心。可笑!
“保成。”
胤礽看向闯进来的胤禔,笑了笑,“怎么了?”
“走吧走吧,听说,今个还有戏班子唱戏呢。”
“是吗?”
看着台子上的人闹腾,胤礽完全笑不出来。
“保成,你干嘛呢?你看那个人!”
胤礽全程就像个隐形人,哪怕是主角,却偏偏不出声不表态。
“何柱儿。”
“爷。”
“我有些闷,你陪我走走。”
何柱儿点了点头,跟着主子往外头前,只是走着走着,却感觉到了不对。
“爷,有些远了,咱们还要走吗。”
胤礽点了点头,接着往前走,“走。”
何柱儿点了点头,再走没多久,他便察觉胤礽此去的目的地...是皇后的寝陵...
康熙处理完政务,急急忙忙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众后妃在看戏,保清几人各自在玩乐,唯独寿宴的主角,他的太子不在那里头。
行礼过后,康熙也不让众人起身,只是沉着脸问道,“保成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低下了头。
“过寿宴的人不在,你们看戏倒是看的起劲!”
戏班子的吓得都是一颤,连连磕头。康熙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了。
“皇上。”
“说!”
“奴才斗胆,离太子爷不远,好似听见太子爷说太闷,让何公公陪他走走。”
康熙点了点头,“朕知道了。”说着,他径直往毓庆宫的方向走去。
戏班子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第17章
“演吧。”
梁九功明白,若是此时不演,后妃们要有不少怨气,这些怨气不会是对皇上的,肯定会记挂在太子爷身上。
半个多时辰了,胤礽还没回来,康熙不由急了,“太子怎么还不回来?”
毓庆宫所有人都吓得噗通一声直接跪地。
“起来吧,起来吧。”
康熙派人稍一查探,发现保成竟然去了他心里惊讶的不行,却也十分感动,他本不准备去打扰他们母子,只是想到半个多时辰,保成还不曾回来又有些着急。
“来人。”
“皇上。”
“去巩华城。”
到了巩华城,康熙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留在了门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只是一眼,康熙便忘却了之前所有的情绪,只剩下疑惑和恐慌,因为他的保成,在哭,在他的生辰,在赫舍里陵里哭。以往赫舍里祭日,保成不开心有,红着眼睛小声抽涕有,却未曾有过哭的如此厉害的一次。眼睛肿的像桃,没有声音,眼泪却是不停地流。
“保成!”康熙眼睛也有些红,他不明白!
胤礽抬起头,像是对他的到来感觉到疑惑,“阿玛?”许是哭久了,声音很是嘶哑。
康熙抱住了胤礽,抱得很紧,过了几分钟,他才问道,“保成为什么到这来了?”
“每年都是去小灵堂,却没有来过额娘梓宫祭拜,突然想来看看了。”
康熙沉默了,摸了摸他的头,“今天戏班子还演戏的,你去看了吗?”
“儿臣看了。”
“保成能说说,为什么哭吗?”
胤礽像是被问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康熙,“就是想哭了。”
“那为什么想哭呢?”
胤礽低下了头,敛起眼里闪过的情绪,没有吱声。
“阿玛想知道,保成连阿玛也不告诉吗?”
胤礽还是没有作声,就在康熙有点灰心的时候,他开了口。
“大哥三弟四弟他们都有额娘,只有儿臣没有,儿臣总是梦见,自己和阿玛吵架,然后阿玛就不要儿臣了,说儿臣不配当您的儿子,不配当大清的皇太子。儿臣一直哭,阿玛却一直不理儿臣...”
康熙抱着胤礽的手紧了又紧,他给保成安全感这么低吗?尤其是在赫舍里陵前,他更是感觉对不起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