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刚想要八卦一段桃色事件,怎么又扯到了投毒案与报复?
这段对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谁给解释一下?
“很简单。”
出版人皮克在听到旅店外的骚乱后,闻声而出,这会顺利混入人群帮助众人看戏。
“地上被扣的是杀人犯,来找破案者报仇,但是找错人,还给对方泼脏水。现在,真正的破案者来了,把这个凶犯撞个正着。”
“哦!”
“原来如此!我就说,兰茨先生怎么可能是坏人。”
“对对对,还好我们聪明,刚刚没有被凶杀犯带偏。”
人群的议论纷纷起来。
珀尔对围观议论声充耳不闻,只盯着地上的男人,一针见血地追问。
“你的同伙呢?像你这样做事莽撞,寻仇都找错人,不可能制定出舞蹈瘟疫的杀人计划。他在哪里?”
“胡说什么,我没有杀人!没有同伙!”
小戴夫矢口否认,下意识眼角余光却朝西侧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是他与哥哥临时住处。
珀尔敏锐察觉到这个向西看的眼神。
向皮克招了招手,“别看戏了,还不快去找治安官。杀人犯的同伙在佛罗伦萨,不抓起来,等着被投毒吗?可以沿着朝西的方向找。”
皮克冷不丁被点名,很想高呼冤枉!
看戏只是顺带的,他主要是在维护珀尔的好名声。有的事不当场解释清楚,事后再要澄清就难了,那会影响书籍销量的。
话说回来了,他是出版人,不是经纪人,怎么感觉混成珀尔的助理了?
先不谈今天刚到旅店没歇口气就跑出来解决问题,这次还负责运送珀尔离开巴黎时订制的一箱子宴会礼服,把它们带到了意大利。
“你……”
皮克正要反抗,他也是正儿八经的风流倜傥出版社老板,不是某某特助。
珀尔只伸出一根手指,“一款红宝石领针。”
皮克的话卡在嗓子口。
既然有珠宝领针作为跑腿费,他就勉为其难地充当特助就做吧。
珀尔没再看皮克,而是代她受过的男人伸出了手。
“珀尔?兰茨,谢谢您的援手,很抱歉给您带来的麻烦。请问,如何称呼?”
“米勒?默瑟。”
爱德蒙报出了这一次的假名。
对于这个投资公司代理人的角色设定,他一直很满意。
两个月前取出了小部分基督山宝藏,刚刚重回外面的世界,不可能立刻搞一个爵位,那样容易被追查出破绽。
先设定为某公司的代理人,商务精英背后有着神秘却不亲自出面的出资人,颇为符合逻辑。
直到今天,不得不承认有些与兰茨先生撞形了。
爱德蒙坚决否认存在潜意识借鉴的嫌疑。
借鉴个鬼!今天之前,他就没见过兰茨先生西装革履的摸样。笨狗号上,珀尔穿的是便于户外行动的狩猎装。
只是巧合,撞型了而已。
行凶者视力够用的话,很容易发现两人不同,年龄与发色都不一样。
爱德蒙没有露出自己的黑色真发,而是带上了深棕色的假发。
其实自己就是正常穿着。
再说了,如果穿西装、戴眼镜都是兰茨先生,伦敦的街上怕是密密麻麻都是珀尔?兰茨。设想一下,那种场景真是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停——
住脑!
爱德蒙确定了,在笨狗号上的直觉无比正确。
要离兰茨先生远一些,否则他的生活会偏离计划规定,朝着古怪而不可测的方向滑去。
“顺手,不必感谢。”
爱德蒙态度异常冷淡,丝毫看不出像他这样的性格会见义勇为,帮忙抓住凶犯。
然后,没有见面握手问候。
而是将捆绑地上罪犯的绳索,移交到了珀尔手上。
他就朝前几步,捡起被当做巨石扔出去的行李箱。
箱子的质量很好,没变形,没开裂。拂去灰尘,依旧是刚刚被拎下马车的摸样,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爱德蒙转身就要直接离开,在是不是继续入住「紫色鸢尾花园旅舍」时没有一秒犹豫,必须换旅店。
但脚步尚未迈出,又想到一个新问题。
即便现在离珀尔住得远些,真的会有用吗?这人也来了佛罗伦萨,肯定也是要去里奇庄园参加宴会,到时候十有八九还是会遇上。
何况,为什么要换酒店?
心虚的,不可能是他。
珀尔瞧着默瑟先生的冷漠神态,简直就是复刻了大多伦敦人冷漠的表象。
对方说不用感谢,她却不会对有人代为受过一事无动于衷。这个时间来到佛罗伦萨,想必默瑟先生也是要去里奇庄园,那就瞧一瞧能帮点什么忙。
哪怕是一些稍稍违背低调计划的事也能做,比如对方拍下左旋海螺,还非要见一见卖家,也是破例答应。
爱德蒙提着行李箱,最终选择不换旅店。倒是要瞧一瞧,接下来还能闹出什么事。
却是目不斜视,没有多看珀尔一眼,径直走入「紫色鸢尾花园旅舍」。
三月初春,阳光渐暖。
只见初春的风,将旅舍门前的紫色鸢尾花摇曳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第25章 听,海笑的声音
大戴夫被押送进审问室, 还是一头懵的状态。
他就是普普通通地走出租屋去买午餐,为什么走到路口会被伏击抓了?
一定是弟弟在外面暴露了,但那家伙出门不满一个小时, 又是搞出什么事招来了治安队?
即便弟弟先被逮住, 应该也不会老实招供,怎么可能暴露了两人的临时据点让治安队顺利埋伏?
一肚子疑惑, 终于在被审讯时得到了解答。
审讯员让大戴夫老实交代作案计划。
不要妄图狡辩, 小戴夫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暴露了兄弟俩是墨西拿毒杀案的真凶。
“你与你的弟弟来到佛罗伦萨。除了报复兰茨先生判断出你们的杀人真相,还有什么目的?”
审讯员严厉地说,“别以为逃到这里就能逃脱罪罚,该你们的绞刑不会少。”
如今佛罗伦萨与西西里岛分属不同国家统辖,但不妨碍对于穷凶极恶罪犯的审判与处刑达成共识。
大小戴夫投毒案一经查实,他们必须伏法判刑。
本次佛罗伦萨交流会的主办方向当地司法部门提出了严正交涉。
假设这一次放走投毒惯犯, 指不定明天自己吃的面包里就有麦角毒素了。交流会云集各国名流入城, 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治安, 势必要从严审理戴夫兄弟案。
别说戴夫兄弟没胆子报复,今天上午兰茨先生的遇刺事件就是最好的警示。
虽然小戴夫弄错了报复对象, 掏刀子杀人的行为却实打实存在。他运气差撞上铁板被反制, 但谁敢保证下一次旁人有好运?
大戴夫听了来龙去脉,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有那样的蠢货弟弟?
小戴夫凭什么认为能刺杀成功?就没考虑过一顿暴击不成,让两人被捕吗?
不必问, 蠢货一定没考虑那么多。
小戴夫一向没脑子,一个不留神, 就放他搞出了这样的局面。
“我交代。”
大戴夫听完审讯员的话, 他没有死撑, 已经清晰意识到这次无路可逃, 撞上了佛罗伦萨治罪严厉的时候。
如果只有他被抓,会找商人里奇谈一谈条件。
比如释放他才能保证交流会顺利进行,否则就等着拍卖会出问题。但没脑子的弟弟先被抓了,那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
大戴夫毫不怀疑,自己在这间牢房稳住打心理战,弟弟在另一间牢房会把什么话都给撂了。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点,临死拉个垫背的,一定要把坑了他们的守财奴肯尼拉下水。
一字不落交代了投毒案的起因,是因为受雇于人。
“我不知道肯尼的真实身份,他是日耳曼人,或是来自德意志、或是奥地利,谁知道呢?巴黎,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用金块付了订金,让我们夺走老巴顿的笔记本。”
大戴夫说黑市雇凶不露真名很正常,都是藏头露尾地来下订单,然后约定隐秘交易时间地段。
“肯尼却出尔反尔,一个月前,他拿到了笔记本又说内容没用,以卢卡毒杀案做得不完美为由吞了尾款。
当时,小戴夫就要动手揍人。他也不睁大眼睛看看,肯尼身边有一个壮汉保镖,手里有枪的。
我只能忍住那一口恶气,带着小戴夫来到佛罗伦萨。我确定肯尼会雇人在这里第二次动手,他对老巴顿的某个秘密很执着,一定要得到它。
秘密藏在老巴顿即将拍卖的遗物里,本来我想要混入里奇庄园,抢先一步找到东西报复肯尼。至于小戴夫刺杀兰茨先生,那是他的个人行为,并不在原定计划内。”
审讯室外。
珀尔与交流会主办者里奇都在旁听。
半小时前的伏击将大戴夫成功抓获。
即便小戴夫被逮后没有立刻交代同伙在哪里,但他身上满是破绽。
珀尔检查了小戴夫的鞋底、裤腿。
从上面发现了红色砂砾与某类藤本月季花的叶片,结合当地人对土壤、被分布描述,锁定了他的几条徒步路线。
再询问相关区域,近一个月有没有一对陌生游客租房的消息。
其中之一性情急躁,另一个相对沉稳,以此种种线索查到大戴夫落脚点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一边大戴夫交代了,另一边小戴夫也没能嘴硬太久。
当得知哥哥确实被捕,治安官从租房搜出了老巴顿的笔记本后,他也全部交代了,包括以前被雇佣做的杀人案。
戴夫兄弟的供词一致,可是案情陷入新僵局。
目前,画出雇凶者“守财奴肯尼”与其保镖的大致画像,但不排除两人做过伪装。
毕竟这年头伪装术已经成形,黑市里基础材料都有得卖,假发、假胡子,甚至是仿真皮肤硅胶物等等。
由于戴夫兄弟与肯尼是金块交易,想走银行查账这条线是断了。
仅有的线索就是老巴顿的笔记本。
这东西交易给肯尼后,他读了一遍之后就说没用。将笔记本扔回给大戴夫,然后拒付尾款。
眼下有两种可能性。
守财奴肯尼黑吃黑,在阅读笔记本时就获知了有利消息。
为了拒付尾款,故意坑骗戴夫兄弟,佯装把东西扔掉给了他们错误的感觉。
或者,肯尼确实没在笔记本里找到他想要的秘密,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拍卖会中老巴顿的遗物,会实施第二次夺宝行动。
商人里奇翻看了这本引发投毒案的笔记本,眉宇间多了一丝忧虑。
他向珀尔提议,“兰茨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老巴顿的遗物。”
珀尔明白里奇的用意,如今两人都处于危险状态,不如合作一把。
戴夫兄弟被抓捕,肯尼雇凶的事情暴露于众。兰茨先生指不定也上了他企图报复的名单。
理由简单。肯尼固然憎恨戴夫兄弟供出真相,但也极有可能迁怒三番两次破坏他计划的珀尔?兰茨。
商人里奇作为交流会的主办方,更是首当其冲有严重损失的可能性。
一旦肯尼再次夺宝,以其不择手段的方式,佛罗伦萨交流会难说会闹出什么事故。
“好,我正想多了解老巴顿一些,究竟是什么秘密让人疯狂追寻。”
珀尔登上了前往里奇庄园的马车。
“说实话,我完全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旅行家兼画家。他的遗物作为拍卖品的价值很高?”
里奇:“很遗憾,我也没见过活着的老巴顿,完全谈不上了解他。
卢卡?巴顿找上拍卖行,想把叔叔的遗物卖掉,共计四十九幅油画。至于画作的价值,那就要看个人喜好了。”
“还请先读一读这本手札。”
里奇将老巴顿的笔记递了出去。
“有关老巴顿,一些事可能比我们以为的要晦涩难解。”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后,进入重重守卫的拍卖品库房。
当四十九幅油画被逐一揭开防尘布,上面的画像让珀尔吃了一惊。
用一个词概括:邪///典。
稍稍展开了讲,是以印度宗教文化元素,比如梵天、湿婆、毗湿奴等等神像为底色,刻画了阴暗、怪诞甚至扭曲的异世界场景。
神像脸相摒弃了庄严宝相,而是多目阴冷的恐怖相。
身姿多手多脚,扭曲形似触手。动物坐骑被刻画的凶恶无比,血祭与杀戮肆意进行。
每一幅画,主旨仿佛就是以让人疯狂为乐,而一同堕入深渊。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看过老巴顿的笔记之后,更是令人诧异。”
里奇之所以这样说,因为老巴顿的油画与文字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油画是邪异惊悚,那本笔记就是画的对立面。
一位慈祥老人,以温暖人心的言辞,将他的印度洋经历娓娓道来。
文字之间是湛蓝的天、是壮阔的海,听海鸥的鸣叫,也听岛民们的嬉闹,一切美好而平和。
里奇接手拍卖老巴顿的油画,当然要稍加打听对方的生平。
“老巴顿的油画在某些小众领域受到追捧,有几十幅已经外售的作品。我没见过他本人,只听说性格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