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板后的拉丁文标语,也找到了对应的格言「Per aspera,ad astra(遁此苦旅,通向群星)」。
在这个世界,这句格言流传较广,被不少学校用为治学校格言,鼓励学生用过不懈努力获得成功。
乍一看,这就是句励志的座右铭。
它的后半段为什么被刻在状似藏宝图残片的银板上,且被埋在三叉戟小岛的宝藏中呢?是鼓励寻宝者要不断努力吗?
越是越用广泛,越不难以圈定其特殊意义。
再往前查这句格言的出处,暂时追溯到北德意志地区的梅克伦堡-什未林公国,在18世纪初使用的徽章上明确写了「Per aspera,ad astra」。
但也不能说银板就与这个大公国相关。
大公国徽章使用了一整句话,而银板只有后半句“飞向群星”,也许还有更为深远古老的出处。
如果说简易照明设备的完成度99%,银板拉丁语出处的检索度是30%,那么沙漏纹身的查找度只有1%。
沙漏是常见的符号图案,寓意着时间流逝。以此作为纹身不算少见,但海盗中使用不多。
就海盗学相关研究书籍,在过去的黄金海盗时代,那些纹身多为船帆、骷髅、刀具、灯塔等等,大海相关元素。或是直接将所属海盗组织的海盗旗图案纹在身上。
把沙漏与骷髅组合在一起,在巴黎拉丁区现有的调查文献中查无此物。
只能扩大检索范围,以期待答案藏在其他国家的书籍里。它也可能没有被编成文字图案,而只口耳相传于某些大海异闻里,亦或者不是海盗纹身而是帮派纹身。
八月风起,塞纳河依旧有着一丝暑气。
珀尔逛完了拉丁区的最后一家私人藏书馆,将能查的文献都查了。
这下就等初级照明便携设备,取名为「亮亮灯」的专利申请通过,便可以前往伦敦出售宝石原石,然后搭船前往美国。
这一天终于闲下来就顺路逛逛拉丁区的画馆。
尽管她的艺术细胞不够浓厚,但也是走过路过不错过。不曾被哪一幅的意境吸引注意力,可也停下了脚步。
一个特殊的落款方式引起了人的注意。
这是一幅描绘卢浮宫的素描,其落款为「- - - - - ?-? ??? ?,1836年1月」,没有签署其他的姓名。
店主说今年年初收了这幅画。
画的构图很不错,但卖画的人应是无名之辈,也不落款,自然卖不出高价。
珀尔花了五十法郎将画买下。
仔细打量这个落款,美国之行应该能多搞一件事了。
九月,美国费城。
今天的秋天似乎比以往来得晚了一些。
爱德蒙来到这里已有四个月,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暂时还没有见到仇人之一的唐格拉尔。根据消息,那家伙在夏天去海滨度假了。
比秋天落叶来得更早的,比唐格拉尔更快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是漂洋过海的新畅销书《地中海异闻录1》。
八月,兰茨先生新作的法语版与英语版在巴黎与伦敦同步上架销售。
这本书与上回的《欧美人少的四十九个理由》不同。以惊悚奇幻的文字描述了一小段地中海旅程,状似与恶魔诅咒擦肩而过。
当真相揭开,能用科学理论阐释神秘现象发生的原因。让大众意识到发霉谷物的毒性之重,务必要提高警惕性,不能食用!
读者们起先为恶魔诅咒的疯狂舞蹈感到毛骨悚然,但看到最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未知令人恐惧,知道科学原理也就不再极度害怕,不会担忧看一眼所谓疯狂舞蹈就会致死了。
人们纷纷认为第二本书的文字风格虽有极大变化,但兰茨先生的作品内涵没有改变。
——都是提醒大众,接近什么东西会有生命危险,请不要尝试!
爱德蒙知道案情始末,但还是买了这本书。
他不是看投毒案,而是要瞧一瞧另一则用来凑数的故事。珀尔说,随便写写海上美人鱼。
这一看,他的嘴角僵住了。
好消息,兰茨先生诚如其所言,很注重保密的,确实只写了暴风雨夜海上偶遇美人鱼。
但坏消息是,这是一条美男鱼。
被救后,他故意幻化成长发的人类大美女,降低了船上人的警戒心。
骗吃骗喝,还把一船的货物都给打劫走了。
在返回深海之前,变回原来摸样。狠狠嘲笑了船上的水手们,没有一点辨识能力就会被美丽的表象所欺骗。
故事的主旨似乎很单纯,旨在警醒世人,海上救援也要长个心眼。
然而,爱德蒙越看越觉得,珀尔?兰茨是不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呢?!?
第34章 (一更)、资本永不眠
「古有农夫与蛇, 现有鲁滨逊二世VS美男鱼」,「论地中海的美人鱼存活可能性」,「虚幻与真实的距离有多远」、「你被恩将仇报过吗?」……
随着《地中海异闻录1》的销量节节攀升, 花式社评在各国报纸上似雨后春笋般冒出。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所有的点评达成了统一观点。
兰茨先生笔下的美男鱼是虚构角色, 不管地中海有没有人鱼, 反正笨狗号是没遇上。这仅仅是一则编造的故事,旨在让人们提高警惕心,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往船上救。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恰与珀尔所著书籍的阐述核心思想有关,神秘怪诞之物终能归因于科学解释。
所有古怪事件撞上了珀尔,都能揭开它的人为作乱真面目, 也就不存在真的遇上美人鱼。
爱德蒙对于花样百出的八卦言谈,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强烈怀疑珀尔在搞角色设定时是内涵了马耳他水手杰夫, 但有口难言,只能把真相往肚子里咽。
难道要登报发表评论世上没有美?打劫爱好者?男?忘恩负义?鱼, 有的是伊夫堡监狱在逃冤案受害者?挨刀替身?投资人角色扮演默瑟先生。
以怨报德不存在, 恩已经报了。而且主动送上门被宰, 花了两千英镑买了左旋海螺。
事情不能细想,一想全是坑。
也怪不了珀尔,都是他自己定的角色, 而出于种种不得不的理由往里面跳进去。
有时候,真相注定成为秘密。
不只是马耳他水手的往事不要再提, 还有另一件事也别多谈。
就在很多人认为兰茨先生很科学时, 一则很不科学的小道消息也不胫而走。
珀尔?兰茨, 那位上帝偏宠的幸运儿, 真是有点好运在身上的。
消息源头来自佛罗伦萨的里奇庄园,说请兰茨先生往那里一站就能百邪退散,让罪犯束手就擒。
友情提示,“幸运加成器”搭配“罪犯吸引机”使用,效果更好。
肯定有人好奇谁是罪犯吸引机?
爱德蒙远赴美国,发现八卦在飘扬过海后失了真。
庆幸的是如今消息传递速度不够快,而投资人默瑟的离谱绰号暂时无人发现。
这个世上,除了写故事的珀尔与被内涵的当事人,也还有十一人知道部分内情。
笨狗号停泊在了马赛港,大卫船长与十名有志于航行大西洋的水手,暂别地中海,接受了珀尔的雇佣前去伦敦汇合。
尽管这次远行美国乘坐别人的船只,但先了解一下航线,说不定再过两年就珀尔就会买横渡大西洋的船了。
雇员福利之一,人手一本被赠送了签名版的《地中海异闻录1》。哪怕不喜欢,卖出去换些零花钱也行。
大卫船长等人还是把书看了,也不全为讨好雇主,而是本来就对兰茨先生笔下故事感兴趣,也好奇他们会被改编成什么摸样。
然后,深感文学作品与现实生活的鸿沟之深。
暴风雨之夜,被救上船的不是美男鱼,而是异常粗犷的头发胡须长到看不清脸的可疑水手。
这种现实与故事的差异,让知道事发经过的人如何想呢?
反正,笨狗号的十一人有几个晚上没睡好。
有时候写书人的笔触太逼真也不好,容易对读者的精神状态造成一定冲击。
从今之后,大卫船长与十位船员再也没有对美人鱼的美好幻想了,甚至对传说里其他漂亮妖怪也都免疫。
他们都不同程度地梦到抠脚壮汉大胡子变身成了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又是一个人鱼尾巴将海船掀翻了,将他们全部拐到深海人鱼宫殿去做苦力。这种离谱剧情叫人头皮发麻。
始作俑者已经身在伦敦,以全新角色去卖宝石原料。
珀尔给出版社的唯一留言,把读者来信都保存好,等她返回欧洲时再去取。她也好奇,马耳他水手杰夫会不会寄匿名信来控诉?
或者,来信的会是投资人默瑟先生。那位是提前知道美人鱼出场的,是否满意这种推陈出新的桥段?
拆信,最快应是明年的事。
今年前往美国,应该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主要有三件事,一来寻找海盗打劫的目击者维尔登,二来找一找赚钱机会,三来去找到新买素描画的画者,说不定能开启一场跨时代的投资。
素描画的落款,有一串奇怪代码「- - - - - ?-? ??? ?,1836年1月」。
在珀尔曾经生活的21世纪末,日常生活中已经很少使用此类代码,只在少量通讯领域仍有保留。
那就是摩尔斯电码,就是通过两种符号,短促的点「?」与较长信号「-」,分别标记26个英文字母。
再通过字母与字母间的停顿、单词间的停顿、句与句的停顿时长不同,传递出完整的通讯信息。
这种电码的发明,开启了用电报机远距离传输字符编码的通讯时代。
说简单点,就是终于不再局限于书信,而是通过电报机发出滴滴答答声就能相对及时地通讯了。
发明者摩尔斯(MORSE),他的姓氏编码能分别对应 「- - →m ; - - - →o; . - . →r; … → s; . → e」
当然,这是珀尔以上辈子的电码编码来翻译,画尾签名处的特殊字符,恰是构成单词Morse。
她不能保证这个世界的字符转码方式相同,说不定「- -」不表M,而表示N或是其他随便哪个字母。
那需要进一步探查。
前世所知,电报发明者摩尔斯是美国人,曾经有过一段留洋法国巴黎的经历。
他原本是一位画家,在巴黎深造绘画艺术。在坐船返回美国时,触景生情有了用电线作为通讯手段的想法。
在港口,可以用机器操纵六英里之外高塔上的旗帜。
一套旗语,传达了船只该怎么进港等等讯息。水手们通过望远镜,在船上瞭望岸边高塔的旗帜变化读取信息。
那么有没有一种力量能制成更远距离的通讯?
就是这一想法让电报通讯在几年之后应运而出。
如今,还没有电报通讯。
珀尔发现了摩尔斯电码在一幅素描画上,是否意味着这个世界也有摩尔斯萌生电报通讯想法?
这个想法非常好,将开启通讯业的新纪元。等她去到美国,查一查有无相关专利,找到发明者谈合作。
这样或那样的投资计划,都离不开充足本金。
于是,巴克莱银行门前出现一位身着黑裙、以黑纱装半遮脸的普通老妇人。
卖原石,也可以连带设计图一起卖,这就需要收购者有绝佳的眼光。
珀尔把这个机会给了巴克莱银行的拉森经理。
拉森经理接待过挪威中年卷毛,是进行了一笔少见的业务,开启保存百年的银行保险柜。他的服务态度与专业素养都不错,曾经提过银行有珠宝变现业务,这次就给他冲业绩了。
“您好,老梅杰夫人。”
拉森经理打量着半张脸藏于黑纱后的老夫人。
这位鬓角的白发苍苍已然遮掩不住,但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苟,衣着整洁却不华贵。背脊微微佝偻,也没有仆从相随。
指名让他接待,说是听朋友介绍称赞他业务能力强。
这没有什么稀奇,不能说每天,但每周总有新老客户上门。
拉森经理暗中揣测会是什么业务?是不是立遗嘱之类的?
珀尔以沙哑苍老的女声开口,“听说贵行有代理收购或鉴定宝石的分支业务。我这里有几块原料,以及和它相配的设计图。就不一起带到棺材里去了,让它们在珠宝店大放光彩吧。”
拉森经理有点意外。
当看到对方从其貌不扬的手提包里,取出令人价值叫人心脏骤停的宝石原料,差点维持不住专业性微笑表情。
类似珠宝相关业务,他一般就是做中转人为对口接待的同事牵个线,却多少也训练出一些鉴定能力。
对比以往上千次的宝石收购所见,那些客户来时都是小心翼翼。
今天涨见识了。第一次看到价值几万的宝石原料,被随意装在如此普普通通的布袋里,然后漫不经心地被摆在了桌上。
上次,这样类似备受冲击的心情是什么时候?
拉森经理的记忆不错,立刻想起一年前,也是在夏天,挪威卷毛中年人拿着保险柜钥匙来取一百三十年前的物品。
当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是银行的利滚利管理费,近两千英镑的费用。哪怕是银行从业者,也忍不住暗骂一句收费真黑。
眨眼一年了。
第二个挑战他心脏活力的客户出现,比上一回更加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