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t Paradise·再聚伊甸----曦河

作者:  录入:11-14

  到了纽约後,我重拾了书本,第二年我顺利取得了执业医师的执照,在当初我跟戒定居的地方开了家小诊所,过著再平凡不过的生活,那些上门就诊的病人,大概一辈子都无法想像,拿著听诊器在他们身上比画的大夫,过去曾经拿著手枪过著枪林弹雨的生活。
  日子平静地,让我感觉不到自己还活著。
  我过著桥墩,来到了一处大草坪,朝著草地上的一对母子走去。
  女人有著漂亮秀气的脸孔,她笑起来跟戒一模一样,黑色的长发比过去长了不少,身材也不再如同少女般青涩,而显得玲珑有致。
  我漾著笑容,走到她身边,看著她怀里襁褓中的女婴,以及一股脑冲进我怀里的小男孩。
  「爹地!」
  我结婚了,对象是Maria,那个有著跟戒相似脸孔的女孩,不可否认地,会娶她,在我心中也许某种层面是认为,如此一来能够让我彻底把戒遗忘掉,可是到了多年後我才发现,原来这才是我对自己最深的折磨。
  Maria说她不在乎我心里存著戒的身影,她知道要是失了我跟戒之间的那段若有似无的记忆,我将不再是个完整的人,我是爱她的,爱她的善解人意,爱她对我独一无二的心。
  於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说著关於过去的那些故事,好像只有如此,我才能够在自己宛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里,得到一些活著的力量,Maria她也清楚,所以她总是一边做著菜也好、喂著孩子也好,耐心且安静地听我说著关於黑鹰、敬、雷帝以及戒的故事。
  有一次她在我讲完之後,又开始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喝著咖啡时,轻轻地走过来拥住我,跟我说,她很心疼我,只因为说著那些人的故事时,我的眼神是如此充满羡慕。
  那之後,我哭了,因为连我都没有发现,一直以来,我是抱著这样的心情,回忆著那些故事,我羡慕到死都还追求著爱的黑鹰、敬、雷帝,而我在那段时间里,其实就跟个局外人毫无两样,不管我怎麽努力,都无法成为回忆中重要的那一部分。

  再聚伊甸·戒(18)

  圣诞节,又随著降雪而到来。
  我手提著公事包,站在时代广场的路口前,脑袋里拼命思考该为鹰跟华带甚麽样的礼物回去,Maria为我生下的这一双子女,让我仅存枯燥乏味的生命里,多了一点甜味,虽然过去的那个我绝对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拥有家庭,并在情人节、圣诞节中苦恼著礼物的父亲、丈夫,但真的身处其中之後,却发现这样的滋味,也还不赖。
  正当行人号志灯亮起,我心底也打定了该走往哪家玩具店的主意後,一群女孩的尖叫欢呼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也停下了脚步。
  he color of sin
  罪恶的颜色
  Just as the storm clouds closes in
  就如同天际聚拢的雨云
  It’s dark
  Here in the shadows
  黑暗如同阴影
  And I am pursued……
  Until the ends of the earth
  我不断地祈祷,直到世界末日。
  就像有人拿著铁撬不断地敲击我的心脏一样,当那个修长纤细的身影,在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出现时。
  我忘了如何呼吸,泪水从我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感觉的眼眶中,夺眶而出。
  是他,我的戒……
  ※※※
  站在电视台的门前,身穿一套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外加一件厚重大衣的我,看起来就跟一个普通的中年上班族没甚麽两样,在这个地点出现,是突兀的。
  但我无法克制自己来见他的冲动,平安夜回到家後,我连饭都吃没几口,就疯狂地上网搜寻关於那个唤做DIED的歌手的所有消息。
  戒最後还是接受了手术,听说就是当初替他动手开刀的医生,他的妻子发觉到戒的才能,在手术成功後,他们夫妻便将戒收为养子,并积极地培育他在音乐上的天赋。
  DIED甫在纽约一出道,就因为出众的外貌与惊为天人的歌艺,红遍了摇滚界,由於向来不接触这类资讯的我,一直到那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当时我整个人呆愣在街头,几乎就要激动地伸手去触摸那个深印在我心底的影像。
  从非官方的歌迷网站,我得知了戒的行程,本来我还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必要再去干扰彼此的生活,可是脚步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还是来到了他今天接受访问的电视台。
  跟著一群疯狂歌迷站在街上,忍受著寒风吹袭,还不知道是否能够见到他的我,就跟个傻瓜一样,无视於自己在一群年轻女孩中显得有多麽突出。
  三、四个小时过去,就在我打算离开时,一阵骚动尖叫,视线伴随著直往电视台大门口冲去的少女们而去,我再次看见了戒,活生生的他。
  五年的光阴,让戒褪去了不少少年的青涩,可是却丝毫不影响他当初叫我与雷帝疯狂的美貌,反而更增添了一股难以言谕的成熟与媚惑,我清楚感觉到自己捂住嘴唇的手剧烈地颤抖著,看我一眼也好,发现我……我如是祈祷著,只愿那个被人群给包围住的男人,可以发现我卑微的存在。
  「DIED!我爱你!DIED……」
  或许是上帝怜悯了我的祷告,随著一个歌迷疯狂的尖叫声,让戒的视线朝我的方向投射过来,他看到我了。
  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的惊愣,虽然未停留太久,但那一眼却已足够把我的灵魂撕碎,愚蠢地渴望著他会走过对街来到我身边的愿望,在他上了轿车,车子扬长而去後消逝。
  正当我认清了事实,满足於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已无憾的当下,一名穿著套装的女人却冲过了马路,喊住了我。
  「先生!」
  我疑惑地转头看向眼前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她一手拿著手机,一手交给了我一张纸条。
  「戒说让你到这个地方去找他。」
  其实我根本不懂什麽叫爱……
  那是位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饭店,纸条上写著其中一间位於50楼的房间号码,我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得到讯息後,便马上拦车来到饭店,心底已经没有任何多馀的空间,让我去思考这个举动有多对不起Maria。
  随著电梯的上升,我慌乱地打量著镜中的自己,将近36岁的我,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多了些风霜,身上穿得更是勉强符合医生地位的成套西装,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平凡到让人想落泪,我就像个初见情人的少女一样,竟然可笑地会为了戒看到我後的反应,而举手无措。
  到了指定的房间门前,我感觉到热汗已经布满全身,虽然现在正值12月的寒冬,可是紧张与狂乱的心跳,却让我著实在房门前呆立了好一段时间,始终无法按下门铃。
  「先生?需要帮忙吗?」直到一名经过的服务生,带著怀疑的眼光上前询问,我才微笑著,掩饰著自己的慌张,按下了门铃。
  「我找朋友。」我尽可能让语气保持平静地回应。
  门开了,除了原本那头黑色的发,因为表演而染成了月色的金,戒绝美的容颜就那样出现在我跟身边的服务生面前。
  我惊愣是因为岁月似乎未在他身上添上甚麽残忍的痕迹,相较於此刻像个大叔的自己,戒就宛若天人一般遥不可攀。
  「先生……这个人说是你的朋友?」大概也没有意料到应门的会是如此的一位绝色,服务员也呆了几秒之後,才结结巴巴地朝著戒询问著。
  「他是来找我的没错,谢谢你。」戒笑著回答,侧身让我进门的同时,也把可能已被他迷醉的服务生留在门後。

  再聚伊甸·戒(19)--微H

  望著那抹关上门後,还背对著我的纤瘦身影,我以为戒看见我後,并不会愿意见面。
  却没想到当真的面临相见之际,退缩地倒变成了我自己,我按耐得住那份对他的情感吗?岁月真的改变了我吗?我很害怕,一部份也是因为我清楚,就算如此,现在的我,还有个女人在等著我回家。
  戒穿著简单的白色衬衫,微湿的头发让我知道他是刚刚沐浴後不久。
  「这麽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这样一语不发地盯著我吗?」他背对著我开口,那是成熟男性的嗓音,深具磁性却也带著一丝沧桑。
  「我只是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麽……你好吗?这种话,很抱歉我说不出口……」我走近他身边,看著他手上刁著的长烟,我记得他是不抽烟的……
  「呵……」
  他发现了我的视线,捻熄了烟,在望见他脸庞的那一刻,我清楚对於他的感情,始终没有因为时间而淡去,我依旧还是渴望著得到他的爱。
  「你变老了。」
  这是他的目光正视我後,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失去了控制,多年来抑制的情感在戒一点都没有改变的眼神底下,崩溃殆尽,我冲上前拥住了他,疯狂地吻著他依旧带点冰凉的唇。
  我们双双倒在一旁的沙发上,这一次他没有推拒我,而是回应著我的吻,这让我受宠若惊,也更加顾不及理智所提醒我的一切。
  我几乎是粗鲁地撕去了他的衬衫,吻著他曝露在我眼前的一切美好,我只想疯狂地跟他做爱,这也是我永远无法从Maria身上满足的欲望。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又丑恶,又自私,可是却对於戒的爱却让我甘愿背负最肮脏的罪名。
  「翔……」
  因为我的拥抱,戒原本白皙的脸庞染上一层粉色与薄汗,他沙哑又带著喘息呼喊著我的名字,让我全身灼热不已,我抱起他的腰杆,一路从他平坦的下腹吻至他昂然的男性象徵,饥渴地吞噬著他的一切。
  「啊……」
  他低呼了一声,环著我颈部的十指,因为欲望的解放而陷入我的肌肤当中。
  我吻去了他额际的薄汗,他轻喘著气,一颗让我心痛的泪水随著我的凝视而落下,我不知道他为什麽哭,我也不想知道他为什麽哭,除了彻底地得到他,我深知当下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救我长久以来的苦痛。
  我将他抱了起来,强迫他用双腿环绕我的腰间,不愿给予他任何解放过後的喘息空间,直接让自己挺立的象徵进入他的身体。
  「呜……」
  他痛苦地呜咽了声,就跟以前每一次做爱时,他所会产生的反应一样,对於自己的身体遭到侵入,他从来都无法适应,可是却也不曾推拒过我的占有。
  望著他忍痛的表情,我却自私地把它当作那是他愿意爱我的表示,透过不断进出他的体内,感受他的温度,我只有用这种可悲肮脏的方式,才有办法说服自己曾经融入他的生命。
  「拜托……戒,就算是一次也好,我想听你说爱我。」
  我禁锢著身下的他,抓著他细瘦的腰杆不停地发泄自己的欲望,一次次的进出,他低微的呻吟,让我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痛心。
  他不愿回应,我便报复似地加重力道,让他好几次痛呼出声,可是戒永远也不会懂,他的每一次痛苦,都将我的心也跟著剥落好几片。
  「拜托你……说你爱我……就算是骗我也好……」
  对於他的倔强,我有一丝生气,偏执地认为他不愿说出口,只是因为他心底爱的人,是那个到死都还活在他胸口跳动著的雷帝。
  是,跟雷帝比起来,我输了,我来不及为他奉献出自己的生命,雷帝就用他的性命交换了爱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他的感情,不及如此深刻。
  「说你爱我!」
  我嘶吼著,对於雷帝的妒忌让我失去理智,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体,再一次地用力撞击,他痛喊了声,我释放了欲望,直到看见他的泪水滚滚而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如何的伤害了他。
  我後悔万分地拥住他颤抖的身体,看见他下体流出的血红,我恨不得一枪把自己杀死在他面前,我紧紧拥住他,却抑制不了他的泪水。
  「对不起,戒……对不起,拜托你别哭了,你可以打我骂我,或是杀了我都好,拜托你别哭了……」
  他无声的哭泣,总是最能让我心绞,我拿了毛毯裹住他赤裸身体,紧拥著他坐在壁炉前,直到他停止了颤抖为止。
  城市闪烁的灯光,如同万点繁星的夜景透过房间内的落地窗,让我一览无遗,我嗅著戒的发香,将他整个身子拥在怀里,感觉自己当下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只愿这个时刻永远不会过去。
  「戒……我结婚了。」我淡淡地说,虽然不期望他会有所反应,但还是对於他的不为所动而感到痛心。
  「她是个好女人,我很爱她……」我扭过他的身子,逼他直视著我的眼睛,就像想宣誓些什麽一样,想伤害他的同时,却又不忍於可能会看到他眼中的一抹落寞。
  但他没有……如我预期般的,他漾了个淡笑,那笑容就好像是真心在为我的幸福高兴,而这却让我怒火中烧!
  「你为什麽总是这样?这是对我的同情,还是对你自己的罪孽感到心安?如果你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心里的那个人,那就没有必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并且给我这种可恨的同情。」
  我歇斯底里,又吼了出来,那是五年来我一直想厘清的事实,五年的光阴,他从没有试图找过我,他不可能不明白我是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失去他的落寞,并在多少个夜里质疑自己不过是个他躲避雷帝的工具。
  戒看著我,眼中竟是讶异与悲伤,但那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需要他到现在才来同情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难过地说著。
  「那又是怎样?你连爱我的吝於说出口!」我抓著他的手,恳求他给我ㄧ个解答。
  「现在的我,除了真心为你的幸福感到高兴外,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为你做些什麽……」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因为在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一丝虚假,为什麽可以说得这麽轻松?我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你、说要守著你一辈子,却又不断伤害你的人,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我吗?
  「你想为我做甚麽?在失踪了五年,毫无音讯後,才说你曾经想为我做些什麽?」
  我气急败坏地再次把他压倒在地上,怨恨於他的这些抱歉来得太迟,为什麽要丢下我一个人?黑鹰走了、雷帝、华全都死,而唯一可以救赎我的人却选择离我而去,逼我独自苟活在世上,现在才说想为我做什麽,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翔,对不起……我……」戒皱起眉头,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一般,更加惹恼了我,我用嘴堵住了他的唇,对他说出了让我後悔一辈子的话。
  「让我告诉你,你可以为我做的,就是把你的身体给我而已。」
  我再次吻上他的唇,在他震惊又带著无限绝望的眼神中,又一次得到了他。
  那是我最後一次见到戒……

  再聚伊甸·戒(20)

  雷帝,如果十九年後,我们还活著的话,再一起来看同样的月亮吧!
  男人站在高楼顶端,凝著天空中的明月笑了,他是个美丽的男人,也许用这样的形容词很奇怪,不过已经四十多岁的他,依旧看不出时光对他的残酷,他的眼依旧晶亮,黑色的长发增添了他的忧郁,却丝毫无减他的美丽,他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感受那份心的悸动,确认曾经约定的承诺,自己都已一一达成,这样够了吗?
  「雷帝……我是不是也该把命还给你了呢?」
  男人轻喃著,踩著厚底靴站在大楼的边沿,他没有一丝恐惧,早在多年前,他的心就已经随著翔的哭喊而死去,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办法保护得了他。
  或许是他太笨了,不知道该用甚麽方式才能真正对一个人好,向来他只能被爱,承受著别人的爱,可是却不懂得爱人。
  从第一次在雷帝身边见到他开始,他就为他那双斯文中带著阴郁的眼光著迷,不久之後,他得知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翔,因为害怕他看不起自己,因为害怕他会嫌弃他肮脏。
  他只能默默地在他身後守护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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