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路十三号----浮光若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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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心中忽然有一种无法复仇的空虚感,但很快他就找到新的复仇的方式。他要杀了他们,那些当康的後代们,让他们为了先祖的罪孽付出代价。
  每天晚上,那天的情景就会来到他的梦中,他想伸手抱住父亲,他想解开母亲身上的绳索,却总是无能为力。
  那只刚成年的小吸血鬼发出老鼠一样的嘶叫声,他还没有学会说话,看著渐渐泛白的天际眼神充满恐惧。
  连身边的狼族也露出怜悯的目光。
  他的母亲也曾这样苦苦的哀求,却没有一只吸血鬼站出来帮助她。
  他们都该死!
  太阳升起来了,早晨的日光很柔和,照在小吸血鬼身上,他的皮肤因为高温而变得粉红,很快,他就会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皮肤变成暗红,然後变成灰白,再之後是炭黑,最後变成一堆黑色的灰烬。
  这样的情景已经看了很多次了。
  当康的後代已经快被杀光了,但他心中却还是空虚的可怕。
  什麽东西从他心中消失了,是什麽东西?让他的心总有一种窒息般的痛苦。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也会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些留在玄乌身边的日子。但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亚伯就马上把它们扼杀在萌芽中,只有这样,日子才会过的容易一点。
  因为让这样的念头继续下去,亚伯怕他会离开狼族,忘记仇恨,回到曙光路十三号那所永远也见不到日光的大宅。
  在他想著这些的时候,小吸血鬼已经化成了灰,落在他曾经被绑著的地方。
  地上已经激起厚厚的一层灰了。
  “王,这些灰烬要怎麽处理?”他的侄子现在是狼族中新的长老。
  “做了花肥吧,有他们的滋润,明年的夜来香一定会更加灿烂的。”
  空虚的生活,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
  亚伯开始迷恋上最近的新游戏,他亲自狩猎。
  他在吸血鬼的世界长大,最了解他们的习性,他让族人守在吸血鬼最喜欢待的地方,就像守著鼠洞的猫一样。
  吸血鬼比人类力气大,却完全不是狼族利爪的对手,他喜欢拿爪子将他们背部的肌肤肌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
  吸血鬼们总是发出类似老鼠的叫声。
  当然,这并不是疼痛导致的。那麽喜欢自己外貌的吸血鬼,怎麽能忍受身体变得这麽破败而丑陋。
  然後再将身体丑陋的吸血鬼们赤裸著扔进地牢里,看著他们因为饥饿而互相撕食。
  残暴的狼族暴君给血族世界带来的伤害是毁灭性的,当康一脉几乎被残杀殆尽了。
  曙光路十三号这所大宅对於所有血族来说就像禁地,没有特别的允许谁也不能靠近,所以当常岚站在它面前的时候,前面的路到底是什麽样的他完全无法想象,到底能不能活著见到那个唯一能救他们的人他心里也是一点没有底。
  忐忑的走进这所大宅布满铁锈的铁门,常岚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攻击,一路很平静的走到大门,“哢”的一声打开门,常岚向里面喊了一声。
  “有人在吗?”常岚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话,但常岚心中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指引著他向起居室的方向走去。
  路过长长的走廊的时候,常岚看到两边挂著的油画,上面画的全部是血族中地位高尚的长老们,很多人是常岚认识的,油画的尽头挂著的是三位Methuselah的画像,画的并不是很像,尤其是他的“父亲”─当康。
  记忆里父亲总是阴郁的,在漫长的生命里将他所有的兴趣都磨尽了,只有权利,无上的权利才能让他得到短暂的满足。当他得到权利,就开始变得残暴,可是无尽的痛苦与死亡并没有缓解他对於自己空虚而无尽的生命厌恶,以至於他干出杀死同族这种血族中最大的,最不可饶恕的死罪。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後两股强大的力量透过门传来,力量强大的让常岚感到胸口窒息,那是血族最伟大的两个长老。
  他虽在血族地位很高,是Methuselah当康的第一代後代,却并没有多大的年纪。
  常岚轻轻推开木门,窗帘开著,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屋子里,靠近窗口的地方,一个全身雪白的人坐在窗格的阴影里,一个男孩站在他身後。
  常岚单膝跪地,行了血族最大的礼。
  “你让其他族人搬到这所宅子里吧。”还没等常岚开口,全身雪白的男人就开口说话,常岚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所有血族的祖先,那个从上古时代就已经存在在世上的血族。
  玄乌低著头,当康一直不肯繁殖後代,看著梓辛和卡米拉的後代越来越多,总是不屑的撇撇嘴,继续著他的事情。
  只是,从一个时间开始,有什麽契机是他们都不知道的,当康开始疯狂的繁衍後代。
  当康是个孤儿,在大雪天被放在玄乌族寨子的门口,好心的阿妈收养了他,他总是喜欢跟在玄乌身後,要修行成仙之术。
  那个时侯,人类的力量并没有如此强大,自然之力还是世界的统治力量,成仙也不是禁忌的事情。
  当康总是一边跟在他身後看著,一边小心翼翼的舔著身上因为族中其他孩子的欺负而带著血的伤口。
  那天他抱著任性的去後山玩耍,被野狼撕得如破布一样的梓辛回来,他刚将梓辛交到他手里便因为与狼群搏斗受伤太重而昏死过去。
  他将自己的儿子和当康变成了同类,他不要他们死。
  那时候,他刚刚变成血族,还不能正视死亡。
  梓辛说亚伯像当康,他们都没有父母的爱,所以玄乌一直很想补偿他们的缺憾,分了很多很多给他们,他们却不肯与人亲近,会很拘谨的叫他父亲,即使亲近也小心的窝在他怀里,不言不语,不会像梓辛一样在他怀里撒娇,会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在他面前大发脾气。
  玄乌伸出右掌,掌心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
  他还记得当康死时脸上解脱的笑,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当康笑了。
  “但是,father,我们不可能永远也躲下去,这代狼王是永远不会死的。”
  “下去吧。”玄乌不想再说话,挥手让常岚离开。
  常岚离开了大宅。
  难道他们要永远这样躲下去吗?正想著,一直小小的蝙蝠飞到他面前,变身成为一个笑容甜美的男孩。
  常岚要行礼被梓辛扶住。
  “不用了,对我不必这麽拘谨。”
  梓辛带著常岚找到一家麦当劳,进门後,里面吃饭的人看到梓辛可爱的苹果脸都忍不住要捏一下。
  “叔叔,我要吃新出的巧克力派。”
  “可是……”
  “我要吃嘛!”梓辛开始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大喊大叫,常岚没办法只好起身去买,走了一半听到梓辛在後面喊,“叔叔,我还要汉堡、薯条、可乐。”
  常岚抱著一大推吃食回到座位,座位在一个安静的小角落。
  常岚困惑地看著大快朵颐的梓辛,梓辛咽下口中的汉堡,笑眯眯的看著他。
  “你想问什麽就直说吧。”
  “我们不是……”常岚在脑中痛苦的思索怎麽说才会在这位传奇般的长老面前不会太唐突,只是对著这样一张脸又实在想不出什麽尊敬的话。
  “吃东西尝不出味道?吃之後还会腹泻?”
  “是的。”
  “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将这些东西塞进嘴里的欲望啊。”

  曙光路十三号(8)

  第八章t密谋
  “您找我有什麽指教?”看著梓辛吃饱喝足拍著肚皮,常岚开口询问。
  “我知道你不希望永远躲下去,但是亚伯太强大,是不可战胜的。”
  没等常岚开口,梓辛把脸伸向前,露出所有八卦天王脸上都会有的表情,“你知道吗?其实亚伯并不是第一个血族和狼族的混血儿。”
  看著常岚露出因吃惊而呆傻的表情,梓辛满意的吸了一口冰可乐,继续说著:“其实世上第一个血族和狼族的混血儿就是你的父亲,当康。当康是狼族的後代,又承受了我老爹的血,你们都以为血族的血对於狼族来说是最可怕的毒,但是你们不知道,我老爹的血是最纯净的血,而且,当康在承受血之前已经有了些修行。”
  “当康怕自己的身份曝光,与黑暗之主炀烛做了交易,修习了束缚之术,所以他一生都没有变身成为狼人。”
  “哎呀呀,你看你的表情,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谁让当康总是表现出对狼族血统的鄙夷,这个欲盖弥彰的家夥。”
  “那个时侯,血还是无比的纯净的,而现在无论是血族还是狼族,血都已经不纯净了,混上了人类的血,人类的血才是真正无与伦比的毒。”
  “你别这样看著我,我说的可是真的。”梓辛无辜的低著头,抱著手里的冰可乐,大眼睛对这常岚眨丫眨。
  “你怎麽会知道这些,父亲他没有变身过……”
  “这个人啊,活的时间长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了。况且,当康的束缚之术是从炀烛那里学来的,我的变身术也是从炀烛那里学来的。说来,我们既是兄弟,又是同门。”
  “我和你扯了这麽多有的没的,当然不是要揭发当康血统是否纯净的问题。”梓辛吸干最後一口可乐,发出“嘶”的声音,“你们都觉得血族和狼族血液的混合是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永远不可战胜。”
  有什麽在常岚脑中闪过,他还没抓住那思想的火花,就见梓辛探过头来,压低声音,“但是,当康却死了。”
  百年来,暮光广场一直是血族的禁地,从当年那场屠杀之後,广场的大门就一直紧紧闭著,没有被开启过。
  常岚擦下大门上厚厚的积土,拿著梓辛交给他的钥匙插进钥匙孔,他甚至能感觉早已没有心跳的胸腔又恢复以前猛跳的紧张。
  “哢”一声,尘封百年的大门被打开了。
  血族的禁地,装著血族最高机密的广场,呈现在常岚眼前。
  面前的景象还是像百年前一样,地上血液已经凝固变色,四周躺著许多血族的干尸,全部张大嘴巴,身体扭曲,可以看出死时极其痛苦。
  广场的正中央是一根通天的银柱,柱下落著一件早已变得暗淡枯黄的亚麻布长裙,月光透过广场天棚的孔洞照进来,随著月亮在天空的移动,光柱也在不停地变换位置,直到到达一点,常岚看到银柱上方的情景。
  一支金色的箭穿透一件黑色的绣著金色龙纹的长袍插在银柱上。
  “後羿射杀太阳的箭,是这世上血族最怕的东西,死去的太阳将所有精灵留在箭身,它是比日光还要强烈的东西。同时它也是狼族最怕的东西,因为这支箭在没有射杀太阳之前,是一支猎箭,无数狼族先祖的灵魂被束缚在这支箭上。”常岚耳边响起梓辛的话,“它就是世上唯一能杀死亚伯的东西。”
  常岚踩著地上厚厚的尘土向广场中央走去,箭身忽然发出万道金光,常岚飞快的逃离,到了安全的地方,常岚闻到一阵焦味,正是自己身体发出的。
  “後羿之箭的力量不是一般血族可以承受的,即使是老爹,也因为它而留下了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
  “这世上唯一可以驾驭这箭的就只有人类。”
  常岚匆匆离开暮光广场。
  Allan是常岚的後代,在他成为血族之後却与人类相爱。本来那样不成熟的孩子是不能离开尊长的,他甚至还不会说血族的语言。
  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想要和那个人私奔却不幸被亚伯捉住,成了仇恨下的牺牲品。
  那个男人,常岚是知道的。
  常岚跟著男人回到他的家,感觉到身边空气的波动,男人欣喜的转过头,却在发现常岚的时候暗淡了下来。
  “你来做什麽?他已经回到你们那里了。”
  “他没有背叛你。”
  “我在机场等了三天,他却没有来。”
  “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
  “你什麽意思?”
  “那天他背叛了族人想要和你离开,却被狼人捉住杀死了。”
  从男人家出来,天已经快亮了,常岚飞快的穿过狭小的胡同,回到曙光路十三号的大宅。
  很多族人搬到了宅子中,平时安静的大宅变得热闹起来,玄乌现在已经不轻易出来了,很多时候躺在地下室的棺材里沈睡。
  进屋的时候,常岚看到梓辛坐在窗台上,垂著两条腿来回荡。
  “好好休息吧,明天会是很有意思的一天。”
  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曙光路十三号大宅来了一个神秘的访客,他穿著黑色的斗篷,帽子低低的压下。
  来到大厅,访客脱下斗篷,露出很多人都很熟悉的脸。
  那是过去狼族的首领,亚伯的侄子─威廉。
  常岚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威廉还很年轻,现在的威廉两鬓有些花白。
  故事和所有王族的故事一样,无非是真正的王子归来,动摇了某些人的地位,刺杀的事情一拍即合。
  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常岚觉得可怕。
  送走威廉,常岚看到梓辛站在走廊里看著他。
  “威廉怎麽会这个时候找来?”
  梓辛没有说话,微笑著看著他,眼神无比真诚。
  虽然是个孩子的样子,梓辛却不折不扣是个活了千年的老狐狸。
  梓辛,你想要的是什麽?常岚开始困惑了。

  曙光路十三号(9)

  第九章t刺杀
  这几天亚伯有些心神不宁,屠杀已经完全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血族忽然从这个城市消失,虽然有人告诉他那些老鼠一样的吸血鬼躲在曙光路十三号的大宅中,亚伯却从不肯让人接近那所大宅,倒不是因为玄乌是他们无法对抗的力量,而是现在的他不敢面对那个养大自己的人。
  下午的时候他的侄子威廉回来说当康的後代在城南的树林出现,傍晚他们要去狩猎。
  那时候亚伯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却因为侄子的劝说而放弃了这个念头。
  亚伯来到树林中,隐藏的野性被勾出,当他看到那只瘦小的吸血鬼出现的时候,他变身追去,在林中奔跑,亚伯的心感到无比欢悦。并不是因为追逐猎物的原因,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让他的野性得到最大的释放,狼族对树林的爱是写在基因里的。
  被养在屋子里的不是狼,是狗。
  他放慢了速度,跟在後面看著那只吸血鬼恐惧的逃命。
  那是一只年纪不大的吸血鬼,但他的气味显示他的血统较为纯净,应该辈分很大,幸运的话,他也许是当康的第一代後代。
  想到这个,亚伯更加兴奋。
  到了林中的空地,那小鬼忽然停了下来,朝著亚伯的方向呲起尖尖的牙齿,发出青蛙一般的咕咕的声音。
  这是吸血鬼愤怒的声音。
  亚伯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月亮的光,小吸血鬼凶恶的朝他嘶叫,但不停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心中的恐惧。
  亚伯慢慢走近,也露出尖锐的獠牙,狼族的牙齿自然是血族无法比拟的。
  忽然,弓弦的声音想起,一支金色的箭破风而来,划破夜的黑暗。
  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的飞过来,伸手想要抓住箭,却被箭划过,只捉住了箭飞过夜空划出的金色痕迹。
  一切来的太快了,亚伯还没反应过来,箭身已没入他的胸腔。
  一阵火辣的疼痛传来,他倒了下去。
  倒下的瞬间他听到无数狼的嘶吼在耳边想起,想挣扎却被箭身中窜出的白色灵体缠住,箭中狼族祖先的灵体感受到鲜血,变得燥动起来。
  亚伯觉得生命的热量正从身上渐渐抽离,空虚的心反而变得渐渐满足。
  原来做了这麽多,只是想要有个人能结束他的生命。
  这一刻,亚伯忽然觉得不是那麽怨恨当康了,甚至有些理解当康。
  玄乌接住亚伯倒下的巨大身体,身体渐渐变回人类的模样,又是那个他养大的孩子的样子了,他比以前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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