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最近赵家船拒绝与承日通商就是因为……”墨离风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为了私人恩怨,九聆音居然那么决绝地断绝商贸往来,他拒绝通商,承日的商脉恐怕要损伤大半,没个几十年别想恢复元气。同时,赵家船队的损失也是很重的。若有一天墨岚对不起九月邪……
酒殇醉点点头,瞥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墨离风,懒洋洋道,“小邪虽然和聆音是兄弟,但并不是赵家船的主人。”
言下之意,九月邪不会依附任何一方的势力来抬高自己的身价,他想要的是自己打拼出一片天下,除了和九聆音的血缘,其他的东西与他无关。
“不要想太多,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思考他的行为就好。”酒殇醉难得如此好心为人解惑,尽兴地喝完美酒,一头倒在了软榻上,准备去拜会周公了。
墨离风瞥见酒殇醉这般作态,沉闷的心情略微转好。其实酒殇醉也不是个讨厌的人呢。深邃的瞳直直看着窗外,最简单的方式么……
第三十二章:回归墨岚
九月邪站在甲板的栏杆旁,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浩浩荡荡的波涛奔涌在他眼中。第六天了,按照形成,今天下午就可以到达冰景。九聆音与皇甫浅素取得了联系,将墨离风重回皇宫的消息告诉了他。
六天来,他和九聆音同食同寝,分别已有百年,有许多话想说,聊自己的经历,聊遇到的趣事,再慢慢为他治伤,六天竟没见过外人。
九聆音说,他的伤愈合不难,但修补灵力的损伤就比较困难了。他在淮江里沉浮了五天,在灵力枯竭的情况下硬撑着为墨离风治疗,已经对元神造成了伤害,要修补极为不宜。这些伤口若是愈合了,外人的灵力会更难进入他的灵体为他疗伤。
所以只好慢慢治,九聆音锁住他的灵力防止混乱,用自己的元神一点点帮助他修复,这是极耗灵力的行为,只能循序渐进。右手的经脉已经接上,伤口也消失无踪,修补到此告一段落,剩下的主要靠他自己努力,等到了冰景安定下再说。
墨离风渐渐习惯了船上摇摆不定的感觉,却无聊的发慌。酒殇醉每日拎着美酒心满意足地到处晃悠,对他来说,待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有酒就行。九聆音闭门不见,偏偏九月邪跟他一起谢绝来客。一关就是六日,想直接闯进去,自己还在人家船上,闹翻了没半点好处。只有忍耐忍耐再忍耐。
登上甲板,迎面是微咸的海风,一碧如洗的天空下是耀眼非常的红影,九月邪静静地站在那里,咸涩的风抚过他柔顺的发,所谓怦然心动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美好的天,美好的海,美好的人。墨离风心中异样的宁静,六天来的烦躁突然消失无踪,他悄声走到九月邪身边,道,“快要到冰景了。”
“嗯。”九月邪微微偏头,露出姣好的侧脸轮廓,红瞳中闪烁着温馨的光芒,“快要回去了——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座府邸,我不要住皇宫。”
“岚舞殿不是挺好?”墨离风含笑道。
“我更愿意睡在自家府中,或者浅素愿意的话我可以暂居他家。”
“不用了,左相府还空着。”墨离风立刻回绝,又问道,“怎么样,跟你哥聊的开心吗?”
九月邪不语,默默地伸出右手,皓腕上的伤痕已经消失,完美地像从未受伤。墨离风惊喜地抓起他的手,“伤治好了?”
九月邪点点头,收回右手,顺着墨离风的目光摸上自己左脸的伤痕,“哥哥和殇醉要在墨岚住一段时间,帮我治伤。”
“要我给他们安排住处么?”
“跟我住一起就好。”
密友和哥哥,本该住一起,墨离风失望的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两个人在九月邪心中的分量非常足,足到他居然有些不爽,心中的酸涩感再一次出现。等他发现的时候蓦地一惊,自己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希望别人和九月邪亲近?这种情绪,难道说……
“小邪!聆音叫你!”酒殇醉咋咋呼呼跑上来,一把拉过九月邪就走,墨离风呆呆地站在原地,对九月邪被拖走没有半点反应,深深震惊于自己不慎脱缰的感情,陷入一片迷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酒殇醉独自一人回到甲板,背倚横栏看着一脸呆滞的墨离风,他刚才就是看到这幅表情才将九月邪支走的,看来某个后知后觉的家伙终于了解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拿出片刻不离身的酒壶,酒殇醉施施然先尝了一口,才开口,“傻了吗?”
“你……”知道酒殇醉是故意折回,不知他到底用意何在。
酒殇醉不理会他的目光,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喜欢我们家小邪?”
墨离风被他一个炸雷惊的没了反应,自己的感情有表露的那么明显吗?
“不能算明显,但相处久了谁都看的出来。”好似看透了而他的心思,酒殇醉淡然道,“你会为他的伤担心,为别人和他过于亲近而吃醋,而且有时会盯着他失神。小邪跟聆音独处了六天你郁闷到那个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帝王。所以我只能得出结论,你是爱上我们家小邪了,恋爱中的人智商总是特别低的。”
酒殇醉猛喝一口美酒,舔了舔唇,对由震惊转变为深思的墨离风潇洒挥手,留下不急不缓的话语,“你不要顾忌什么,同性也好,帝王也好,爱了就是爱了,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辜负了小邪。想通了欢迎来找我。”
甲板上只剩下墨离风一个人,矗立在腥咸的海风中,平静下心中的不安与急躁慢慢分析。他爱九月邪吗?是吧,淮江的奋不顾身,一路的患难与共,点点滴滴都清晰如昨日。他没有给九月邪任何回报,左相之名尚是空置,可是那个红衣张扬的男子就能一心一意地救他。九月邪接近自己没有任何歹意,名利,权势,这般可笑的东西难道能驱使他么?他的手艺很好,会做饭,会洗衣,文韬武略不在话下,又有那样的相貌……多少人为之倾倒,自己亦同,从最初的敬而远之到如今的脑中全是他的身影,其间的转变又是什么时候成形的呢?是在他浴血厮杀保护自己时?亦或是在他素衣白袍昏暗窄小的室内回眸微笑?还是在潋滟山中宁静生活中逐渐陷落?
墨离风自认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既然爱上了,身份,性别,又怎能阻挡他的脚步?更何况在酒殇醉一番话之后,心中的顾虑便消失无踪了。
其实酒殇醉人真的不错,如果没有他一语点通,墨离风想必会苦恼上一段时间,是去追求还是放弃,现在他想通了,爱了为什么不敢承认?
酒殇醉靠着软榻,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叹息着放下美酒,却忍不住微笑着看向来者,“真不知道你来了到底是好是坏,不过已经来了,就别想回去。”
招呼墨离风在对面坐下,酒殇醉仍然半睁着眼,开始回忆,“关于小邪的过去,具体还是要他来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他以前喜欢过承日王日诀影,但是日诀影负了他,小邪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要他再爱上别人,是难上加难啊,不过我倒是给你点建议……”
赵家船内的客房宽敞华美,有两个人就在这里,开始了称得上私密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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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岸了么?”九聆音难得出现在甲板上,雪发蓝瞳夺尽世间光彩,九月邪红衣蹁跹,随之站到栏杆边,陆地正在逐渐接近,那是冰景,他们的目的地,墨岚的帝都。
九月邪的容貌总要出现于世人面前的,所以他没有任何改装。九聆音扣上了纱帽,酒殇醉摇着金边折扇充当贵公子。皇甫浅素派了暗流的人手过来秘密接应。下船的时候墨离风就站在九月邪身边,听他长舒了一口气笑道,“终于回来了。”
为了安定墨岚的民心,自然不能公布墨岚王生死未卜的消息,好在那场恶战没有留下半个活口,皇甫浅素坚信他们仍活着,抵挡住朝廷上下的压力,封锁着墨岚王失踪的消息。
蓝藏被软禁,等待墨离风回国处理。因为他并无加害墨离风的心思,知道是被骗后,皇甫浅素便暂时接管了他的所有权利,蓝藏被令不得踏出王府一步。惩罚之轻实属蓝藏意料之外,不过他老老实实交出了兵权在府里呆了一个多月,又是愧疚又是担忧,直到九聆音与皇甫浅素取得联系才放下了高悬的心。
酒殇醉、九聆音和九月邪住进了空置的左相府,侍女护卫倒算备的齐全。墨离风重回墨岚后,第二天上朝立刻宣布了两件事,第一,蓝藏无夺权杀人之心,只是遭人设计,因此只领轻罚,挨上几十鞭就可回去。兵权照旧,不削不减。仍任昭明侯一职辅佐朝纲。墨离风知道蓝藏绝无反叛之意,当初得知自己要害他时他也只是打算领兵逃跑,不肯伤墨离风。第二,封九月邪为墨岚左丞相。
如果说对蓝藏的处罚反对之声并不多的话,这道圣旨一下群臣就炸了锅,虽然九月邪有恩于皇上,但不明不白之人怎可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皇甫浅素站出来安抚人心,将一个半月里初见宏图的科举制度拿出来说事,当他说出提出策划的人正是九月邪时,殿上完全沸腾,多数人由不敢置信转变为将信将疑,但仍有一些大臣固执己见,九月邪上前一步道无妨,无论是谁想要赐教左相府都欢迎。此言一出下面再无强烈的反对意见。墨离风又一副非他不可的表情,众臣想不屈服也不行了。
接下来几日左相府宾客盈门,拜访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弄得烦了九月邪就找他们中武功最好的先打一架,然后与最有权威的闭门谈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平息了众怒。
墨离风连着几天没上朝,让有事上奏的官员直接递折子到御书房。一个多月下来堆积的奏折够他没日没夜看个两三天的了,虽然有皇甫浅素帮忙,但有些事他没有决定权,只能拖后等墨离风回来处理。
当五天后墨离风终于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向来唠叨的御史开始为立左相的事上奏,墨离风看折子的时候皇甫浅素刚好进来,也是一脸疲惫,墨离风转头叹道,“我以为月邪要不了几天就能把这事搞定的。”
“你不知道么?”皇甫浅素愣了下,惊讶地看着墨离风,“月邪生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三天前那些重臣心服口服离开后他就晕倒了。”
“什么?!”墨离风手一抖,奏折啪的掉在桌子上,倏地起身,“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大病初愈
墨离风和皇甫浅素到达左相府时,正遇上酒殇醉外出归来,手里还拎着一包药。估计是花渊庄给的药品,见到两人便带他们避过侍卫直接到了内苑,紫香氤氲的房内九聆音靠在床头小憩,闻声抬头,对三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他们到旁边的房间谈话。
九月邪突然病倒,九聆音就担当起了大夫,治疗和用药全部由他指挥。见墨离风神色焦急,九聆音也不调人胃口,直接说出了病情分析。
说简单其实也简单,九月邪在淮江一役中受伤颇重,又在江水里沉浮了五天,完全是雪上加霜。内伤外伤恢复的并不彻底,特别是内伤,有潜在隐患。在外面的时候一直处于紧张的环境中,不敢有半点松懈,回到墨岚确认安全之后,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松了,自然病来如山倒。
还有一些原因,九月邪灵体重生的时候元神刚刚凝补完毕,比刚来这个世界时脆弱了好几倍。外压下元神损伤,逃亡时潜意识便强撑着不肯倒下。现在警报解除,立刻陷入昏睡,自动修补元神。九聆音想了想,只有对他们解释离魂和精神作用使魂魄受创,昏迷是自我修复的表现。但他的外伤也不好治,弄不好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墨离风听的心惊,酒殇醉在一边撇撇嘴,所谓弄不好,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九聆音手中的。九狐狸只不过是听他说了墨离风的心思后故意吓唬人家。
一开始只是听说九月邪生病了,皇甫浅素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和墨离风一起问东问西,直到确定九月邪无生命危险后才松了口气。墨离风忽然想到下船时九月邪的表现,果然是疲惫后的松懈。一边心疼他的病痛,一边感叹自己欠他太多。嘱咐了九聆音有事就跟他说,才在酒殇醉的催促下离开了左相府。
接下来的日子,墨离风一有空就往左相府跑,多数时候都是悄悄的偷溜。以他的武功自然不会漏出半点风声。既然墨离风自愿守着,九聆音和酒殇醉就由着他,自己退居二线整理起左相府的佣人侍卫,遣散了一批多余的,又给每个人分配的职务,将资料登记在册。反正小邪没有危险,让他睡个够好了。闲暇时间酒殇醉还会找守卫切磋切磋,但在连跟来的墨曜竹都被扁之后已经无人再去应战了。于是他又开始拎着壶酒晃悠的日子。
九月邪一睡就是一个月,身体自动转入沉眠状态,不需要进食也能保证生命延续。墨离风在一边看着他安静的脸,心里不是滋味,担忧却无法。人便日渐削瘦下去,愁眉不展到皇甫浅素都看不下去,直接把他丢进左相府陪病人,不要在皇宫里煞风景。
墨离风靠在床边,伸手轻抚九月邪的脸,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九月邪才会如此乖顺。左脸上的伤几乎看不见了,不用说,这是九聆音的功劳。皮肤光滑细腻,触感十分好,竟连女子也少有企及。长长的睫毛覆盖着血色的瞳,呼吸稳定绵长,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只是睡觉。可是,他已经躺了一个月了……
为什么不醒呢……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晚上,墨离风惊讶的看到九月邪靠着床头,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红瞳向他看来,“我睡了多久?”
墨离风没有回答,目光贪婪地看着九月邪,醒着的九月邪,没有那一份死气沉沉的安静,这样的灵动才是他该有的样子。衣襟半敞的风情令人心猿意马,几乎是本能的,墨离风吻上了轻抿的红唇。九月邪惊愕地瞪大了眼,趁此机会墨离风撬开贝齿,舌尖探入口腔,邀他共舞。九月邪反应过来,气息不稳地想推开墨离风,墨离风突然伸手抱住他,顺便加深了这个吻,手不安份地下滑到腰间一掐,九月邪顿时软了身子,倒在他的臂弯中。
欺负九月邪大病初愈身体尚处在无力之中,墨离风半倾身将他压在床上,终于松了口,九月邪睁着眼喘气,片刻失神间细碎的吻已经从脖颈蔓延到锁骨,他不禁微微颤抖,厉声吼道,“墨离风你干什……”话未说完身子猛地一颤,感受到胸前敏感上的轻啃,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就想把身上的家伙劈晕,墨离风立刻抓住他举起的手,以唇封缄。直吻到九月邪瘫软在床上才肯放开。
他记得那晚岚舞殿,也是这般美色,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却觉得万分魅惑,难以自持,果然是心境不同所致。墨离风扯开碍事的衣衫,让九月邪的上身完全暴露的空气中,看着身下光洁的玉体,眸中的目光又沉了几分,一只手压着他的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轻佻地四处游走,甚至伸入了裤中。九月邪惊叫一声,忽然挺身一口咬在墨离风肩上。趁他吃痛的功夫推开他跳下床,墨离风立刻抓住他的手向后猛地一拉,九月邪跌回床上。墨离风抱着他,却没了动作,只是慢慢平复着呼吸。
九月邪不敢乱动,怕再挑起他的欲火,到时候自己真是无处可逃。感觉身后的人总算恢复了理智,回头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咬牙切齿道,“墨离风你个混蛋!!”
墨离风挨了一巴掌,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自制力了?看到九月邪初醒的模样竟然会狼心大动。不过作为一个契机也好,墨离风揉着脸笑道,“放心,在你喜欢上我以前,我不会强迫你的。”
“什么……”九月邪愣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表白!从牙缝里蹦出个“滚”字,挣脱墨离风的怀抱回到床上,拉好衣衫发现身上多了几点吻痕,阴着脸一脚把墨离风踹下了床。
墨离风讷讷道,“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回头看了看九月邪,这才掩上房门离开了房间。
正沿着回廊出府,酒殇醉拎着酒壶迎面走来,看到他,突然一口酒呛在喉咙里,狂咳一阵满脸通红,用手指颤抖地指着墨离风,不稳道,“你……你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