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豫林。”在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原来你也是如此。
戏子 第二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
第二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
叶冉走进前厅,西式的装修,齐少居引叶冉到了二楼,“叶公子,请稍等片刻,四少过会便到。”微微欠身,意为行礼,便走出二楼里间卧房。下人端了茶放在桌子上,悄悄地退了出去,叶冉端起茶杯,这才细细打量起房间来,虽说是卧房,却也是有一个小的待客厅,一个大大的双开门隔住了里间的真正的卧房,地上铺著白色的长毛地毯,沙发,小几一应俱全,沙发正对著一扇大的落地窗,推开窗子,便是後花园,叶冉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铺得满地的鸢尾花,深紫色的纹路隐匿在淡蓝色的花瓣里,整片的鸢尾花像一个巨大的蓝色地毯一般,而在这巨大的地毯上两棵合欢树枝枝相依,叶叶相连,两棵树之间吊著一个吊椅,煞是好看,仿佛进入仙境一般,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叶冉不禁沈醉在这似真似幻的仙境中。
“花很漂亮?”沈稳的声音自身後响起,叶冉惊然转身,却不料欧阳弘毅早已到身前,两人相距不过半米,不自觉地向後退了两步,却也是无路可退,後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欧阳弘毅看到叶冉的躲避,倒也不在意,微微勾起嘴角,原本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听到齐少居告知叶冉已经请到,放下手里的文件赶了过来,走到门口却看到叶冉站在阳台上,他是知道他喜欢那鸢尾花的,命人空运过来这花,铺了这满园。著了月白色长袍的叶冉身後是火红的晚霞,加之满园蓝紫色的鸢尾的映衬,竟使叶冉身周笼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淡淡的光晕,仿若是落入凡间的仙子,美好的令人不敢去触碰。呆呆地站在门口看著他,甚至有那麽一刻觉得只这麽看著他也是好的。“那日在花市,看你甚是喜欢这花,今日看来确实很美。”虽是赞花,目光却是寸寸不离叶冉,仿佛生生要把他看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叶冉并不知道欧阳家的这个四少请自己来这里到底为何事,只是那眼神中的一抹玩味,看的他浑身不舒服,只想找个理由尽快脱身,“今日在南园还有一场戏……”
“我已和南园老板打过招呼,”还未等叶冉说完,便已快言打断,“戏已推至明日。”听过欧阳弘毅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薄恼,素闻这些富家的纨!子弟行事甚是霸道,只是唱戏是自己的事,凭什麽要听他人做主。欧阳弘毅看著他眼神中的微小火焰,心中不免觉得好笑,毕竟还是功夫浅些,即使脸上极力压制住怒气,眼神中的微怒还是显露无疑,丝毫不懂得掩饰。他混风月场这许多年,似叶冉这般身份的也不少,在他身边辗转的也有几个,哪个不是极尽所能地攀著自己,讨好自己,哪个也未似他这般敢恼自己,一时间觉得他还真是有趣得很。
天渐渐黑下来,还来不及再说话,叶冉便听到欧阳弘毅轻轻道:“看。”眼神顺著他的目光望下去,却是惊呆了。一瞬间,只一瞬间,满园灯火通明,细碎的小灯似满天繁星,映衬在这後园的每一棵树上,在灯光的映衬下,隐约可见一两只蝴蝶飞来,在鸢尾花上飞舞,追逐,嬉戏。
展颜微笑,是了,就是这样的笑容,直笑到他心里去,直看的他痴了,眸光流转,波光闪闪,似一湖春水荡漾,灿若繁星。眼前的人儿好似巨大的黑洞一般,将自己的整个心神都吸附进去,无法再想其他,只想亲吻一下那个微微翘起的嘴角。猝然吻上叶冉的唇,本只想轻轻触碰,只是那唇似温软的糖果一样,是那样的香甜,一旦触碰上便无法再想其他,极力地吮吸,香甜与清凉沁入心脾之中,只想更深地品泽,不愿放手。
叶冉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待反应过来,极尽全力推开欧阳弘毅,因为胸腔的极度缺氧而剧烈的喘息著,眉头微蹙,眼神中已是盛怒,只是还多了一丝恐惧。是的,他害怕,他从未与人这样过,即使是和自己有婚约的沈沁阳也仅限於牵手而已,而如今却是被他人亲吻,更何况是个男人。
可说是推开,也不过是拉开半米距离而已,身後依旧是无路可退的阳台栏杆,面前是欧阳弘毅,自己被他圈住,他此时只能求欧阳弘毅能够冷静下来。只是这样的芳泽已是亲尝,心念的人儿已是被自己圈在怀里,要他怎麽冷静,要他怎麽放手,眼中只有他,清丽出尘的他,淡雅脱俗的他,他要他,他要定了他,又一次欺身上前,欲火更胜,已是牢牢禁锢住,怀里的人儿越是挣扎,他便箍得越紧。清风吹来,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既淡雅又浓烈,既甘甜又深厚,既浅淡又厚重,萦绕著自己,现在已经分不清是花香还是怀里的人儿的香气,手滑至他的腰际,猛一用力,将其抱进卧房。
惊呼一声,叶冉看到欧阳弘毅眼中喷薄而出的欲火,那团火似要燃尽自己般,吞噬著自己,叶冉怕极了,尽全力地挣扎,换来的却是更紧的禁锢,他的唇吻的自己将要窒息,却无丝毫要放开自己的意思,浑身僵硬,冷汗已然是浸透整个里衣。觉得自己掉进了漆黑的冰窟里,身体无止境地下沈,刺骨的寒冷,刺骨的疼痛,刺骨的绝望……
最後一滴雨珠落在鸢尾花瓣上,与先前的雨珠融合,不堪负重的花瓣微微颤抖,水珠滴落,融进泥土里。吃露水的小虫子飞落在水珠上尽情玩耍,太阳似淘气的孩子一般,撒著欢儿似的跑出来,栖息在合欢树上避雨的鸟儿此时也钻了出来,在晨露曦光中高声吟唱。一夜的狂风骤雨,到了此时方算是停了。
屋子里静极,只有落地锺滴答滴答地走著。叶冉缓缓起身,下身传来的疼痛使他倒吸一口凉气,咬住下唇才不致惊呼出声,长如蝶翼的睫毛氤氲著水汽,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动作极慢,浑身颤抖,明明屋子里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他人觉得似有无数双眼睛盯著自己看,心似被万箭穿透一般疼到无力呼吸。伸手欲拿床头上的长袍,却停在了半空中,瞳孔微微放大,狠狠地咬著牙关,停滞了,一切都停滞了,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渐渐握成拳,胸腔已是窒息,眼睛一步不移地看著压在长袍上的那一叠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抓起那叠钱,死死地抓著,仿佛手指都要嵌进去,此刻他多想将那钱捏得粉碎,扬手,“哗啦啦────”顿时洋洋洒洒,在叶冉周身飘落,优雅地旋转,讽刺一般落在床上,地上。跌坐在地上,蜷著身体,紧绷著抿著唇,那钱折射出的光芒是如此的刺眼,刺得他心痛,闭上眼睛,他不要看到它们,他不要看到它们高傲的姿态,讽刺的光芒。
“你当真是去唱戏了,我说的话你当真是不听。”
“既然这样,你还来看我做什麽,回去吧。”
“我已答应师父,要救南园,哥哥不同意,我便只唱三年,三年後我永不登台。”
“三年?你以为这三年很短?你以为唱了这三年你就能轻易抽身?”
“我,别无选择。”
嘴角微微颤抖,哥哥,我要怎麽办,我能怎们办,快乐的过往,幸福的童年,被哥哥捧著,被父母护著,被祖母疼著,一切一切浮现。而如今……如今……如今他只剩下哥哥,他只剩下哥哥,他只剩下哥哥了。为了哥哥,他有什麽不能忍呢,为了哥哥,有什麽不能做呢。仰起头,把眼泪硬生生地逼回去,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那些散落在地上、床上的钱,他捡的如此小心翼翼,不急不缓,捡到手上一一整理好,这是在他内心里破碎了的东西,这是他哥哥的命。
推开房门,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茶桌上的那叠钱,明明是盛夏,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一丝丝地渗入骨髓,这寒气冻住了他的心智,冷的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不知此时的自己要做什麽。他想喝一杯热茶,喝杯热茶就会好了,也许……喝杯热茶就会好了。走到茶桌前,拿起茶壶,手微微地颤抖,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叠钱,仿佛那是刺人的利器,猛地缩回手,茶壶落地,溅的一地的碎片,低头,痴痴地看著满地的白瓷碎片,和粘在白瓷碎片上的茶叶。捡起一片,用麽指大力地擦瓷片上的茶叶渣和茶垢,指腹被划了口子,他也不顾,只一味地擦,直到瓷片变得洁白无瑕。指腹上伤口流出来的血又将瓷片染红,叶冉只是笑,看著这触目惊心的红,淡淡地笑,只是这笑里全被凄然与绝望占尽。看著自己洁白而纤细的手腕,在瓷片贴在手腕上时,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血液流出的那一刻会怎样,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停止运转?忘记所有的一切?还是……
“叶冉哥────”猛然抬起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在自己家里了,听到渐近的脚步声,那沾染了血迹的瓷片被攥紧在手掌里,站起身时,沈沁阳已是进了屋里。看到地上的碎片,只当是叶冉不小心打碎,快步走到叶冉身前,“怎麽打碎了呢?有没有划到手?”说著就抓起叶冉攥著瓷片的手要看。叶冉躲开了,淡淡开口,“没事。”沈沁阳却不以为意,把刚刚买来的早点放在桌子上,莞尔一笑,“坐下吃早餐吧,热乎的呢。我来收拾。”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片,看到地上有点点血迹,料得是叶冉的,便站起身,“你受伤了,哪里,我看看。”叶冉此时心烦意乱,明明知道沈沁阳是关心自己,此刻却是觉得沈沁阳的声音吵得他心烦,大力甩开沈沁阳的手,“都说了没事,你不是要上学吗,怎麽还不走?”手掌里的利器刺痛感,却是丝毫不抵内心的痛苦。
“叶冉哥……”沈沁阳疑惑的看著叶冉,这是他的叶冉哥麽,是那个从未和自己大声说过话,一直宠著自己疼著自己的叶冉哥麽,眼神中透著三分的不可置信,七分的委屈。
“还不走────”更加大的声音醍醐灌顶般惊得沈沁阳浑身抖了一下,泪珠沿著脸颊滑了下来,转身跑了出去。看著他的背影,叶冉身体後倾,靠在书架上才不致跌坐在地上,右手掌的碎瓷片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西边残阳落尽,红霞依旧似火,撕裂般壮烈。叶冉抬起手,看著早已凝固的斑驳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在手上留下条条痕迹,扶著身後的书架站起,浑身早已麻木到毫无知觉,缓了一会儿,收了地上的碎片,擦掉地上的血迹,打了一桶热水,洗好澡,挑了一件衣服,穿好,将手仔细上好药,一切看似有条不紊,手却是一直颤抖著。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如以前一样整齐清爽,光彩照人,内里的痛,却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刚到南园门口就看到赵衔匆匆忙忙赶出来,看到叶冉先是一惊,随即拉住叶冉的手,带到後台的化妆间,“怎麽才到呢,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细细地描了妆容,已是极其娴熟了,看著镜中的自己,这样油彩下的面容,面上光鲜,心,却是千疮百孔。台下的戏迷一如既往地欢呼著,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只是,叶冉觉得,刺耳,一切的一切,如今听来都是这样的刺耳,帷幕落下,叶冉匆匆退场,似落荒而逃一般。
“小冉,发生什麽事了吗?”追出来的赵衔在後台一把拉住叶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仓皇的叶冉。微微摇了摇头,已习惯自己背负所有的事情。微蹙眉头,低下头看到叶冉手上的伤,“怎麽弄的?伤口这麽深。”抽回自己的手,“没什麽,不小心划到的。”转身离开。赵衔看著叶冉落寞的背影,眼神中充斥著心疼,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真正甩开那些背负在你身上的责任呢?
戏子 第三章 生怜玉骨委尘沙
第三章 生怜玉骨委尘沙
下课铃声响起,到底是女子高中,整个校园里充斥著莺声燕语,沈沁阳和两个同学从班级走出来,在校园里边走边聊天,“苏然,都说你未婚夫长的煞是英气逼人呢,哪天带出来给大家介绍认识一下,咱们姐妹中就属你嫁的早。”方雪依歪著头打趣道。倒是把林苏然惹得一阵脸红,微微笑了笑,“你们只会拿我打趣,哪里有什麽好看的,哪里有沁阳的未婚夫好看呀。”在一旁本还笑意盈盈的沈沁阳听到叶冉的名字,笑容一瞬僵住了。
方雪依听到这话倒是赞成,“那是自然,沁阳的叶冉哥哥恐怕是在这邺阳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就像画里溜出来的。”
沈沁阳不想听他们再谈论叶冉,赶紧接口,“一群女孩子,当著大街谈论男生,也不怕别人笑话。”微微翘起樱唇,嗔著她们。
“咱们可是新时代的女性,有言论自由的,谁爱管谁管去。”方雪依眨眨自己的大眼睛,“对了,沁阳,最近怎麽不见你的叶冉哥来接你呀。”沈沁阳听到这话便想起当日叶冉对自己发脾气,一股委屈窜上来,鼻子变得酸酸的,咬了咬下唇,“他最近忙。”方雪依一脸的恍然大悟,“哦,男人忙也是正常呀,要养家的嘛。”
“噗──”在一旁的林苏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方大小姐不是新时代的女性麽,怎麽还能说出这样迂腐的话呢。”方雪依本来还想再反驳,只是一辆轿车停在三个人的面前,所有人都看著那轿车,待看到从那轿车上下来的人的时候,方雪依笑了笑,向前迈了两步,“三哥,今天是什麽风呀,怎麽劳烦你这个大忙人来。”倒是沈沁阳微微色变,方雪依的家里是去过几次的,这个方雪依的三哥也是见过的,虽是对自己彬彬有礼,但是始终是觉得他也是那纨!公子的作派,彬彬有礼下隐藏著一股子邪气,只是站在方雪依的身後默不作声。
越过方雪依看了看她身後的沈沁阳和林苏然,随即收回目光,看著方雪依,“怎麽?我就不能来接你?”方雪依倒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後有撇了撇嘴,“我还要去和同学吃馆子,实在是不巧啦。”说完朝他做了个鬼脸,退後挎住沈沁阳和林苏然作势要走,却被拦住,只见他笑笑地说,“要去吃馆子,我倒是知道一家苏州馆子很是地道,今日这样巧,我做东,你带上你的沈小姐和林小姐。”
林苏然是即将结婚了的,不好再这样疯闹,便推辞道:“我约了人,时间要到了,还是不去了。”方雪依调皮一笑,“知道知道,约了你家那位嘛。”林苏然红著脸也不说话,和他们打了招呼便告辞离开了。只剩下沈沁阳在那里,甚是尴尬,沈沁阳正想著怎麽推辞,只听方雪依的三哥方学连开口,“咱们走吧。”沈沁阳看到方学连已是将车门半开著,微微侧身,一派礼让,不好再推辞,正犹豫著刚要迈步,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沁阳────”顺著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素袍的叶冉走了过来。
叶冉走到沈沁阳的身边,接过沈沁阳手里的书包,微微笑著,温柔地开口,“还以为今天你会值日,来得晚了,”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学连,点了点头,再没开口,拉著沈沁阳离开了。一直这麽拉著沈沁阳,走了有一段路程,叶冉紧紧抿著唇,不说一句话,只这麽走著,沈沁阳略微了顿了顿,发觉拉著自己手的力道更重了,不禁有些恼怒,干脆站住不走,倔强地看著回过头来看著自己的叶冉,“你到底怎麽了?你在气什麽?”
“你说呢?那个是什麽人,你就要和他去吃饭?那样的纨!子弟有几个是好人,有哪个不是薄情寡性,你和他们厮混什麽?”叶冉在以前从不管沈沁阳交什麽朋友,和谁在一起,只是如今他不想……他不想让沈沁阳接触那些纨!子弟,他怕……
沈沁阳听出叶冉口里的责备,却更多的是担心,眼角已是泛起了笑意,“你怎麽知道我就想和他们厮混,不是想脱身的?还有像你这样乱吃味的。”叶冉看著这样淡笑的沈沁阳,又想起今天本是要向她道歉的,不禁弱下了气势,脸上已不再是怒气勃发之势。沈沁阳眨了眨眼睛,“不过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也没办法这麽容易脱身,走吧,我都饿了呢,你搅了我的饭局,要请我吃馄饨作为赔罪。”叶冉看著半认真半调皮的沈沁阳,一丝笑意挂上了眉梢,然而,这笑意却也只是一瞬。
“我还以为四少贵人多忘事,把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忘得个干净了呢?”安玲一身淡紫色洋装短裙,本就姣好的面容配上精致的淡妆,烫了时下最流行的小卷发,极其大方得体,眼中却是带著似嗔似怨的神情,倒更显得盈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