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往回走。
二虎走在两人中间,他一手按刀暗暗提防,果真,在下到一处茂密树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运刀风声,二虎闪身躲过,前面那个也已经扑进神来,被二虎一脚踹开,至此,夏帕人彻底翻脸了。
大雨倾盆而至。
二虎冷笑道:“你们是要抢?”
夏帕人叫嚣道:“知道就乖乖给我们,放你一条生路!我的地盘我做主!你一个人未必打得过我们两个人!”说着刀子在手里撺来撺去炫耀武力。
二虎道:“要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的来拿。”
二人大吼着同时扑上去,二虎矮身一滚,缓缓起身,身后两道血雾喷洒在大雨中,无穷无尽的样子,夏帕人马上要做新鬼了,不甘地晃来荡去,手撕抓着胸前喉咙,说不出话来,向着二虎踉跄。
二虎慢慢后退道:“人都有贪欲也怨不得你们,不过,也许你们说的对,雪莲花会认主。我,就是她的主人,你们安心去死吧,就当被灵兽吃了。”
两个夏帕人倒在倾盆大雨中,血已经被冲刷成淡淡的粉色。远处隐隐传来隆隆巨响,仿佛一条藏在深山中的龙在吟啸。
二虎侧耳倾听,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然,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撒腿便跑,然,林深树密不得施展,他只得沿着河滩狂奔。
那声音越发靠近,十分恐怖,无论他跑得多快就在身后迫近,忍不住回头,二虎也吓了一跳,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而来!山洪,爆发了!
二虎再次感到了自然伟大的不可抗力,他轻功再好上十倍也无法快过迅猛奔腾的洪水,虽然一直努力到了最后,然,他还是被洪水吞噬了,入水的那一刻他只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盒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还有阿牛,我不能这么死的!
然,水火无情,入土为安……
意识逐渐苏醒的时候,二虎觉得自己听到一种奇怪的“嘀嗒”声。他的眼珠开始快速转动,然,用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制止了睁眼的本能,寂静地用耳朵探听四周的动静,然,似乎除了那诡异至极的声音,周围并无其他人的样子。二虎慢慢睁开眼睛——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纯白色的房子,床是他从未见过的,床边还有一个不知道啥的东西,连在他的手上,那滴答声正是从此发出,此外啥啥的他都没见过。
突然想起雪莲花,二虎抬手想确认胸前的盒子,却意外得发觉虚弱得超出想象,连动个手指头都十分困难,稍稍抬头看了看,盒子早就没了,眩晕袭来,头跌回枕头——那枕头也软得仿佛没有。
二虎在心里迅速估算了下,大概他遇到什么诡异的部落救了他顺便抢走了雪莲花,那么下一步要如何是好?!
正琢磨着,房间外有脚步声传来,二虎马上闭上眼装睡。
很快,唰啦一声,有人进来了,还不止一人。
两人站在他床边,其中一人拉过椅子坐下,另一个在用奇怪的语言说着啥,二虎一句也听不懂。
半晌,那坐着的也说了啥。
那站着的就又说了啥。
然后就是撕扯和亲嘴的声音,二虎对这个不陌生,暗想蛮族真是民风放 荡,两个男的竟然在昏睡的客人面前亲热,还让不让人醒过来?
然,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悄悄地睁开一条小缝想看看这两个放荡男人的尊荣,然,那发现那个坐在椅子上被亲嘴的那个正不错眼地看着他,而且,似乎发现了他苏醒的事情,一下子扒拉掉身上那个扑过来拉着他的手,屋里哇啦聒噪个不停,很激动的样子。
虽然一个字也听不懂,然,二虎觉得再装就很失礼了,不得不睁开眼,微微笑了一笑,顺便看清楚眼前是个穿着古怪胡服短打的男人,长得倒像中原人的样子,怔怔地看着他,激动地要死,然后就一把搂住他不放,又哭又说的。
二虎有点发愁了,他可不想做对不起阿牛的事,可这胡人一个劲地投怀送抱,让人吃不消啊。
而另外一个此刻站着的男人,个子挺高,挺漂亮的,然,正在用惊讶和嫉妒的眼神瞪着他。
二虎心想,又一个看不住自己男人的。
二虎张嘴想说话,然,嗓子又干又疼,一个字也说不出,不一会,一群穿白袍的胡人冲进来,在他身上一阵鼓捣,他累极又睡过去。
那男人握紧他的手不放,大喊了一声“小明!你不要离开我!”
二虎自然是听不见也听不懂的,然,站着的那个懂,醋醋地问:“汪宇,你就这么宝贝王小明?”
主治医师说:“汪先生,你刚刚见证了奇迹的时刻,王小明先生确实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过来了,现在只是暂时的昏睡,会醒过来的。”
汪宇听后热泪盈眶,他的小三,名模斯蒂文冷哼一声,鼓掌道:“这下好了,你不用时不时地对着一具尸体自渎了。”
汪宇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拖到走廊上,眼对眼鼻对鼻地看着,斯蒂文凑过去要吻,汪宇推开他,道:“你不要闹,你这样我在公司很被动的。小明有一半的股份,我现在虽然全权代理,可是他的家人一直想找证据告我。最近你不要来找我,更不要来医院,去国外走走秀回家陪陪老爷子不是很好嘛。”
斯蒂文说:“你的王小明一醒就这么急着摆脱我?你不要忘了……”
汪宇抱住他吻了一下,叹气道:“你觉得跟我委屈你就不要跟我了。”
斯蒂文不甘不愿地走了。
二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这个白房子里,身边还是那个装束怪异的胡人,正伏在他的床边睡觉。
二虎想挣扎着起身,稍稍一动,那人离开醒了。
汪宇道:“小明!你……你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二虎一句也听不懂,想起对待胡人语言不通只要露出牙齿笑就会被认为友善了,所以他尽力呲牙笑了一下。
汪宇又眼泪汪汪地,这次他没有扑过去紧紧搂住,而是握着王小明的手,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你地说:“真好,太好了,我还以为把你干死了……再也见不到你对我笑了……你这样多好,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就这样守着你两年多,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每天都能看到你,可是我想你……”他呜咽地伏下身擦眼泪,然后抬起头神情地看着王小明,凑过去道:“我的睡美人,让我亲一下你就彻底醒来吧。”
二虎先是看这个胡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又哭又笑的,好像有些疯症,果真,说着说着撅嘴就上来了,他可急了,不管啥族的他可不愿意躺着让人轻薄,咔地把手抬起来挡住那人的嘴,微笑着摇摇头。
汪宇震惊之余苦笑道:“看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和他已经分了……我只想着你。”
见二虎还是一副微笑着拒绝的模样,心里难过,振作道:“你刚醒,好好休息,我去找医生。”说着踉跄走了。
二虎想,这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中了幻术?总不能这样躺下去吧,他撑起酸痛地好似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想下床结果却直接摔下去,然,他没放弃,接着努力向前爬。笑话,难道这点小小的幻术或者伤啥的就能困住他二虎?要知道他可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过几次的人!爬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能扶着墙勉强靠着站起来了,然,那个门让他头晕眼花,鼓捣了一会,才压着奇怪的手柄把门打开,白房子外面是个长长的白封闭游廊,十分诡异。
拐角那边已经有许多人靠近的脚步声了,二虎情急之下踉跄扑到对过的一间屋子,关上门,就听对面传来开门及惊呼的声音
二虎知道对方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他迅速打量了下这个小房间,才发现另一边各有楼梯通往上下,(就是楼梯间啦。)二虎振作一番,准备先下了楼梯再说。
忽然一人从上面的楼梯走下来,见到他微微吃了一惊,冷笑道:“你居然这么快就能起来了?”此人正是名模斯蒂文,他来到门边往外看了看,冷笑道:“原来你是逃出来的?本事不小。”
正要说什么,突然汪宇看到他在门口走过来,斯蒂文咬咬牙,迅速做了个决定,将王小明塞进门后的角落,打开门就正好遮掩住他。
汪宇急切地问:“见到小明了吗?”
斯蒂文道:“往上面去了,我还在奇怪他怎么……”
汪宇一听就急了,上面就是天台,噌就窜上去了。
斯蒂文锁上门,把王小明拉出来,笑眯眯道:“你自由了,走吧。”
二虎听不懂,然,看得懂。
他挪到楼梯边,那楼梯的扶手竟是用精铁打造的,光可鉴人,此刻,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异事!他从那精铁之上见到一个陌生而又陌生的年轻人,骨瘦如柴,眼睛大得像个鬼,而这个鬼正在精铁之上像见鬼一样盯着自己。二虎后退,他也后退,二虎前进他也前进,二虎举起手,鬼也举起手,二虎握住那扶手,鬼也是!
二虎一时不能消化自己成了这个鬼样子的事实,他,二虎,濑二虎,乃是京城一个孤儿出身如今瀬玖大将军帐下百夫长有个情人叫阿牛,他认得自己,化成灰也认得,他到死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简直就不是他,可是他不是他又是谁了?他脑中混乱,努力想在震惊中保持冷静,是了,他定然是中了邪术,更不能着道。这时突然身后有风声袭来,他本能地一闪身蹲下,斯蒂文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尖叫着滚下楼梯,脑袋重重地撞上柱脚,瘫住不动了。
立刻,走廊里有人闻声敲门,而汪宇也噌地从上面纵身而下,一见王小明好好地蹲在地上立刻十分放心,又见下面瘫着斯蒂文眼睛就直了。他想抱起王小明,王小明瞪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很震惊,那简直不是王小明,而是个杀手的眼神,即使明知道他的虚弱也让汪宇顿住了手,眼睁睁看着王小明努力攀着扶手站起。
然,一下子站猛了,二虎头晕目眩,又晕了过去。
汪宇以为他只是暂时昏厥,然,结果王小明又陷入了深度睡眠,而斯蒂文——不幸的是他也给撞成植物人了。
斯蒂文家里背景深厚,这么说吧,他就是那种五岁时候过生日某国家总统送了一百头大象做生日礼物的贵族。他这一瘫家里人就着手报仇了,然,医院的监控录像表明,是他想要谋杀王小明在先,不但未遂还把自己整废了,然,贵族的逻辑是不一样的,执意要把深度睡眠的王小明判刑,拉道监狱去睡,然,汪宇自然不能答应,于是就周旋着周旋着……
这些都和二虎无关了。
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终于破了那个幻术回到现实世界了,他仍旧是那个二虎了,躺在一滩烂泥上,怀里紧抱着那个天山雪莲的盒子。
被洪水冲刷出很远也不知道跑哪来了,二虎心理倒没那么紧张了,好歹他看的出这里还是西域。
就这样,他费了些周折好容易带着那宝贝雪莲花回到碎叶给阿牛。
日后同人说起他在雪山下中幻术的奇遇,众人皆以为妄言。
谁是谁的谁罗二虎痴心难托,谁又负了谁吴春香几年离索
阿牛把那圣洁的雪莲花嚼巴了,果然气色见好,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啥的,他心里也明白阿牛为了他也算是鞠躬尽瘁了,然,一想到他当初任胡茬子奸 淫自己更落井下石地毒打自己的情景就久久不能释怀……
二虎看着又恢复成了从前板房里那个二虎的样子,似乎还更神情些,每天抓药熬药都是他的活,还给弄来吃的喝的,夏天了还给阿牛和五松一个做了一套新衣裳,凉快。
雪莲花他是再也弄不到了,就去药铺尽自己的能力买最好的药,渐渐的积蓄也散尽了差点成为兼职雇佣兵干私活,还是上司王小侯知道了他家里的困难发了补助让他渡过难关,然,二虎有一天晚上在屋檐下纳凉的时候对五松叹道:“拿了小侯爷的钱只好把命卖给他,以后我怕要成为他的死士了。”
屋里的阿牛听了颇震动。二虎虽然从戎,然,一直将打仗视为工作,可以做可以不做,可以做好也可以做坏,他在工作的时候服务的是自己而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物,然,现在他如同被链子勒紧脖子的老虎,身不由己了。
这一天二虎手来的路上见马兰花开的好就弯腰摘了一把捏在手里,到了阿牛五松的院子就找了个残破不用的罐子,装满清水拆进去,自己也觉得很好看,端进阿牛的房间,放在窗台上,回头对靠墙坐着的阿牛笑了下。
鲜花总是让人心情好的。
阿牛心里一动,“二虎你要啥?”
二虎没明白。
阿牛道:“你明明那么看不起我,现在却对我好,我不知道这是真好假好,说不准明儿个你又骂我□□啥的,可是我现在啥都没有,你对我真好假好都是白好了,我不中用了。”
二虎没开口就给噎住了,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好。
“我啥也不图,你放心。”
阿牛道:“那你就别来了。我们两不相欠。”
二虎道:“那我就有所图……我图你好。”他沉吟了下,想着话该咋说,“如果……我说如果,你还肯跟我,我这辈子决不再负你,如果你不肯,我就当你是兄弟照顾你一辈子。”他抬起手想摸摸阿牛的头发,结果阿牛披头散发地把头一扭,二虎尴尬受挫地放下手,道,“我不是想逼你,阿牛,你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你需要照顾……好好想想。”
阿牛很想不屌二虎的话,不想,然,不想是不可能的,他们俩之间有太多的前尘往事,每天过眼云烟几遍,越过越清楚。还是那句话:谁是谁的谁,谁又负了谁,剪不断理还乱。
有道是:
咸湿手,黄縢酒,满屋春色板房柳。女人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眼朦胧破被透。马兰落,碎叶阁。山盟虽在,痴心难托。
莫!莫!莫!
午夜梦回,被从前的事情纠缠到失眠,阿牛拄着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后来站在自家屋顶上,(因为屋子起架矮,从矮墙可以走上去),很憔悴枯萎的样子,他想起了许多许多……
二虎冒死偷土豆给他吃,还让他先吃。
干掉黑狗的时候二虎浑身是血地走回来,冲他憨厚地笑。
多年前二虎纯良的眼神神情地凝望着他说:“我舍不得你。”……
还有春香,把一小坛白干砰地放到他面前,道:“只要你能成全我和二虎哥的事,我包你好吃好喝。”他得了她不少小恩小惠,最后却把人给办了……
当时他觉得自己有不得已的理由,现在也这么觉得,然,他不能不要脸地说自己一点错处没有……
五松不放心爬上去问:“阿牛你咋的了?哪疼?饿得慌?”
阿牛背对着他迎风道:“我一个人也能好好日子,你能吗!你能吗?!”
五松想了想道:“我没试过,小时候没人理我的时候还有康师兄偷偷给我吃的和我玩,也不算一个人。阿牛你真牛!……你真的能吗?”
阿牛迎风无语,良久之后,直等到五松菊花也谢了,他才轻声不甘道,“妈了个X的!我……也不能。”……至少二虎有句话说的对:他阿牛就算再不甘心,也只得二虎一个,没有旁人,没有选择。
黎明时分,阴天,西边乌云漫卷,太阳仍旧从东方升起,道是无晴却有晴!
这就是二虎和阿牛复合的心路历程,过程虽然坎坷,然,结果也算是个小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二虎于心满意足中略有担心,他不知道担心啥,也许是阿牛那未彻底康复的身体,也许是不定的前程,也许是这无常的战争,也许是某个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即使在孔雀城主的盛宴上他也不能无忧地畅饮。
于此同时,碎叶城,赶在傍晚时分城门关闭之前一位背上背着孩子的妇人进了城。
她衣衫褴褛,满面风尘,虽然身材丰满高大,似乎也被长途跋涉和背上的孩子弄得疲累不堪,然,她不敢耽搁,还是挨家挨户地问着,一路走去,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谁家的门口坐下,向好心的主人要一碗水,从包袱里拿出干粮,一口口地干嚼着,同时把孩子抱在怀里,扒开自己的胸襟,露出肥硕的乳奶孩子。她是个好母亲,吃的是没有油水的干饼,挤的是奶,孩子吃的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