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张张嘴，还要说些什麽，可陈昌已经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抖开，回头笑著说：“如果你嫌是我用过的，我去拿新的。”
王瑞摇摇头，说：“麻烦你了，这样就很好了。”掀起被子就往里面钻。
陈昌忙拉住他，失笑：“你睡觉不脱衣服吗？”
王瑞半躺著的身体弹起来，有些无措地看著陈昌，陈昌两手一摊，无奈地说：“没想到你这麽迷糊。好了好了，我出去，你安心睡吧。”再次揉了揉王瑞的头发，这一回，王瑞没有躲开，只是微微低下头，陈昌握了握手掌，唇角带著一丝不可见的满足转身，把窗帘拉上，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直到门的另一边已经没有声响，王瑞才放松地倒在床上。
被罩是干净的天蓝色，松软，带著清新的皂粉味道，抬眼看到天花板，粉白的背景衬著淡蓝色的灯罩，侧头就看到书桌和书架，桌上放著电脑，书架上整齐地摆满了书，都是一尘不染的，看得出来有每天精细地打扫过，对比一下自己的房间，王瑞暗暗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爱干净的人，王瑞懒懒地舒展一下四肢，把外套脱下来钻进被窝里。他有认床的毛病，鲜少在别人家里住下，可不知这一次是累坏了，还是怎麽的，脑子里甚至没什麽念头转动，就昏昏沈沈进入梦乡。
陈昌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刚刚下去，此时又开始作怪。他去厨房找到糖瓶，舀了一勺塞进嘴巴里，细细的糖粒在嘴里融化，只是一味的甜。甜的唾液顺著喉管流淌下去，有一种发腻的感觉。
王瑞给他的那块巧克力吃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他的口袋里，味道要比砂糖好的多，可他却怎麽也不舍得把它拿出来吃掉。
陈昌靠在橱柜上，等待糖分吸收，浑身的虚软感逐渐退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面色够苍白的。
厨房里很干净，爸妈不留剩下的饭菜的习惯还是没有变。陈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什麽可以直接吃的东西。
冰箱里整齐地码著食材，都是需要动手做的。
这下可难为了陈昌。
他对下厨是一窍不通，周末偶尔回家也不吃什麽东西，在学校更是三餐能简化就简化，不行就在食堂解决（不低血糖才怪……），今天总不能两个人就饿著吧，自己还好，多了个王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了。
陈昌硬著头皮从冰箱里取出几个鸡蛋和番茄，努力回忆著以前老妈做蛋花汤的步骤，笨手笨脚地打蛋切菜，开了电磁炉在锅里倒上清水，把蛋液和番茄全倒进去开火煮。火力很旺，透过透明的锅盖，可以看到里面的水沸腾起来，蛋液浮在水面上翻滚，一些已经熟了，颜色变白，煮过了就变成泡沫漂浮在锅边，番茄没怎麽变样子，硬邦邦地沈在水底。眼见著水要沸出锅，陈昌连忙关了火，打开锅盖一瞧，一锅汤除了表面的白沫，基本没怎麽变颜色，哪里有妈妈做出来的那种殷红嫩黄相间，油花喷香的样子？！陈昌的脸上，顿时黑线无数……他，被打击到了……
默默把一锅不能称之为汤的水煮番茄蛋倒掉，陈昌再也不敢亲自下厨。这种东西端上去，丢人还在其次，吃死人的话就麻烦了。慎重考虑後，陈昌还是决定叫外卖。
高四生- -第十一章 冲动
刚睡醒的人都有点迷糊的可爱。
歪在沙发上睡著了的陈昌被门铃声惊起，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带著明显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去开门。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先一步去开了门。陈昌这才集中起焦距，对上前面的人。
王瑞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是你叫的外卖？”看著陈昌的双眼从无神渐渐回神，表情变化有趣的很。王瑞把袋子放到桌上，打开看。
“不错嘛，怪不得那麽贵……”他抬起头笑著说：“整天这样吃，我会破产的。”
陈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那我给你……”
王瑞摆手，说：“顶多下次你请我吃饭。”
下次？陈昌目光一闪，一丝希望浮出水面。
王瑞弯起眼角笑：“是朋友的话，一顿饭都不请？”
陈昌恍然被巨大的喜悦淹没。他没听错吧，朋友？是朋友吧！
这一次，是他亲口说的。
陈昌站在那里，类似於低血糖的眩晕再次袭来，不过他知道，这一次不用吃糖，也能度过。
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可以这样安安静静地对坐著吃饭。
这一餐，大概可以算作是午餐。还不到十一点的样子，在学校里的话应该还在教室里对著书本和习题发愁。
一开始端上来的果汁充当酒水，两人碰碰杯，当作是朋友之间的第一次问候。
两人秉承圣人食不语的格言，默默地把外卖的食物吃完，收拾干净塑料袋和饭盒。
有一点东西似乎悄悄改变了。
在教学楼二楼告别的时候，陈昌嗅到了王瑞身上与自己一致的沐浴乳的香味。
原本，王瑞是不怎麽乐意在他家里冲澡的，可还是敌不过陈昌的洁癖个性，硬是被推进浴室，还被冷冷地附赠一句：“从网吧那种地方呆过身上的味道难闻的很。”
王瑞隔著门忿忿地冲他喊话：“那你还去！”
陈昌在另一边笑的很是开心：“要不然我也进去一起？”
里面沈默一会儿，然後听到了水流哗啦啦冲击到瓷砖地面的声音，还有王瑞不刻意压低的咒骂：“去死～”
听到陈昌耳里，不像是咒骂，反倒像是嗔怪一般。陈昌咧开嘴角笑的欢快无比，一直以来有点郁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他下意识地随著水流声哼起了小调，虽然不是自己在洗澡，可是浑身暖洋洋的通畅感要比真正的洗澡还要真切。以至於当王瑞湿漉漉著头发从浴室里钻出来，轮到他，他居然磨蹭著不想进去，出神地看著王瑞拿著毛巾擦拭头发的背影。他的衣服被水汽沾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头发上不断滴落下水滴，顺著脖颈滑到衣领里。
在心底暗暗抽自己几巴掌，陈昌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拿著换洗的衣服进浴室。不算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容纳两个人，顿时拥挤不堪。王瑞擦著头发的手臂停住，往边上挪一步，让出个空来。陈昌擦著他的後背过去，清新的水汽从身体上蒸腾出来，混合著少年气息的味道，让陈昌浑身火热。他狼狈地逃进里间，来不及把衣服脱掉就打开冷水阀。
冰凉的水流从喷头里流出来打在身上，寒意从皮肤渗透下去，却怎麽也渗透不到内部。
一团火疯狂地在身体里燃烧著，陈昌紧贴著瓷砖上，湿透的衣服尽数粘在身上。陈昌有些无助地呻吟了起来，深深被隐藏起来的欲望突然从笼子里冲了出来成为猛兽。
陈昌犹豫著把手伸下去，将要接触的那一刻，又像触电一般缩回来。
这样自己纾解欲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青春期的少年，都对这些东西有著狂热的好奇，欲望在夜晚和清晨 袭来时，便忍不住去触摸，然後便甜美地沈溺其中，那种电流通过全身，连心肺都要蜷缩起来的快感，霎时击溃理智，直上云端。
可，陈昌此时，却不想。
他的眼前，是王瑞线条流畅的後背，还有水滴滑落到锁骨……如此诱人的身体，却带著禁欲的枷锁。
该死……
陈昌撕扯著身上的衣服，小腹一阵阵紧缩著，手指碰上腰带的时候，终於还是认命般把掌心覆盖上去。
掌心火热的温度与水流的冰凉对比，让陈昌按捺不住地闷哼出声。
虽然是只有自己在浴室里，可一想到薄薄的门板外有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王瑞，陈昌的欲望瞬间到了极点，他难耐地扭动著身体，墙壁上的水汽被他一点一点摩擦掉，聚成一股股的细流淌到地面上。
这样冲动又青涩的抽搐，带著些许罪恶感的呻吟，尽数喷洒出来的液体，让从顶端跌落的陈昌支撑不住身体，滑坐到地板上。
陈昌怔怔地靠著墙壁，等待疯狂的快感的离去。他喘著气，无力地撇过头，耳边仿佛听到了王瑞擦拭身体时的细微声音。
体内的高热慢慢流失，冰冷的水流让头脑的眩晕感逐渐消失。明朗起来的陈昌，看著手心里的白浊苦笑。
单单是这样，就可以有有史以来最舒适的体验。难道是自己欲求不满看？
王瑞，你真是我的祸水。
让水流冲走手心的液体，陈昌扭开热水，温热的水流带来的热量让他虚脱般的身体重新回复有力。
他擦洗著身体，洗著洗著，一直冷漠的眼睛里泛起了水汽。
然後，泪水像止不住地滚落下来，随著水流流淌过全身。
陈昌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抱著毛巾捂住脸，只有抖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情绪。
陈昌目送著王瑞上楼，自己才慢慢踱回教室。
他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是下午上课，陈昌若无其事地做到自己的位子上，翻开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然是他离开时嘴角那个微笑。
假如，他知道我把他当做性幻想的对象，他还会对我笑吗？
陈昌干脆合上课本，脸埋在手臂里。
突然发觉自己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陈昌蠢蠢欲动的身体食髓知味，即便是趴在人满满的教室里也忍不住。陈昌羞恼地把自己埋进书堆，死活不肯站起来。通红的脸还有不安分的某部位随时有可能泄露主人的某些小秘密。
即便是圣人，也得有个三急什麽的。
这样稳如泰山一下午，陈昌终於横下心，趁著大部分人都外出打球的空往厕所冲。
早知道，中午就不喝那麽多果汁了……陈昌怨念地想王瑞笑眯眯地帮自己添果汁，当时还觉得他是好心，现在却觉得他是没安好心。
幸好厕所不远，陈昌遮遮掩掩地冲进去，瞅准空位就进去。刚解开拉链，舒舒服服要解放时，一股熟悉的味道就飘进了鼻端。
陈昌目光随著那味道过去，视线冷不丁地碰上了他想了一下午的人。
毕竟两个人都在一座教学楼上，而且在教学楼只有一间厕所的情况下，狭路相逢也不是稀奇事。可问题在於，陈昌正处於一触即发的状态，此时一见火苗，就劈里啪啦地反应起来，身体某部位开始不正常发热挺立，而膀胱内充满的液体却怎麽也出不来了，如此尴尬不堪的样子居然让他给看到了，陈昌又羞又急，瞬间红了脸。
王瑞比他更无语，谁想到两个人如此有缘分来著？
公共厕所，人来人往，两个人这麽傻站著不引人侧目才怪。
王瑞当机立断，冲陈昌丢过一个质量很差的微笑，飞快闪身找空位，陈昌也回过神来，继续未完的事业。可苦恼的是，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手掌下的东西颤抖著需要另外一种刺激。
陈昌努力半天，无奈到不行，只好匆匆抚弄几下解决了事。
他连忙拉好拉链，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手，就听到王瑞低低的笑语：“怎麽？发烧了？脸红成这样？”
陈昌抬头看镜子里映出的王瑞的双眼，干笑著说：“可能也许大概吧……”
王瑞“切”了他一声，挤到他旁边的水龙头洗了洗手，甩甩干，说：“你刚刚病好，还是小心的好。真发烧了给我发个短信。”
不过是普通朋友间平平淡淡的一句关心，偏偏让陈昌温暖到了骨子里。
自从秘密暴露，他的身边已然没有可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以前的好哥们，都被流言蜚语吓得不敢近身，见陈昌与谁亲近一点就生怕陈昌看上了谁。就算平时有所接触，那也是真正的君子之交，能不多说一个字就省一个字的力气。
口渴了，没人愿意与他分享一杯水，饿了，也没人敢同吃一个面包，与其他男生混著穿衣服的状况陈昌从未遇到过，生病了，除了爸妈，没人会过来关心几句，哪怕只是客套也好。
被当成异类，一开始还会堵得慌，後来就释然，爱怎麽样怎麽样，老子一个人活的照样开心，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蜷缩起身体如同婴儿般，冷的发抖。
深入骨髓的寂寞，让他害怕。即便是用最坚固的壁垒小心翼翼围起城墙，也抵不过空气一般的冷寂铺天盖地而来。
陈昌低下眼皮，点点头，说：“嗯，知道了，谢谢……”
王瑞笑著说：“朋友嘛，说什麽谢谢。快上课了，我走了。你要小心。”
陈昌还是点点头，始终不敢抬头看王瑞，怕一抬头，眼中满满的情绪就会抑制不住地泛滥。
回味著王瑞的关心，陈昌很想抽打自己。
对朋友有那麽龌龊的想法，你还算不算人？！
高四生- -第十二章
二模成绩下来後，哀鸿遍野。
一时间，月儿弯弯照九州成了文科级部的流行歌曲。时不时的就能听到走廊里或教室里飙出男高音或女中音版的几家欢乐几家愁。
王瑞的成绩只能算还行。
这一次考前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了成绩，让他很是懊恼。
模拟考成绩虽然不能确定高考成绩，可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预测最终水平，所以，这几次考试自然是越平稳越好。
显然，这一次失常让王瑞的成绩出现波动，这点变化被班主任看在眼里，於是又把王瑞抓进办公室进行一通思想教育，谆谆告诫年轻人一定要稳重，千万不要上蹿下跳遗憾终生。
王瑞从办公室爬出来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最近天气和暖，路边的花树都绽开了骨朵，在暗黄色的路灯下显得分外妩媚。从教学楼到宿舍楼的小路上栽满了数目，密密麻麻的，是情侣们约会的好地方。当然，被老师抓住的几率也分外高。可惜，危险性总是伴随著挑战性，仍有源源不断的有生力量不怕死地顶风而上，在这里卿卿我我。
王瑞嗤笑一声，极其镇定地从一对连体婴一般的情侣面前走过，面带微笑，目不斜视，走路姿势那叫一个潇洒风流……
最近他心情大好，当然，是排除刚才班主任对他的一顿狂轰乱炸的。
高三的功课他已经完成过一次，第二遍就比应届生要轻松许多。除了数学还是他的老大难外，一切都发挥正常，这一次成绩不算好也是因为数学题变态到了一个程度。
当他知道成绩後，陈昌第一时间打过电话来询问。结果王瑞把陈昌好好教训了一番。
NND，仗著你数学好就来耀武扬威啊，什麽玩意嘛！
不得不承认，王瑞很是嫉妒陈昌的数学成绩，一个文科生最重要的不是文科成绩，而是数学成绩，这不可不称之为怪异，可数学成绩是最能拉开距离的科目却是毋庸置疑的。
谁让很多文科生都是数学无能才无奈学文的呢？
後来，陈昌主动承担起补习老师的角色，帮王瑞补数学。
他用的办法也奇怪，把每种类型的题目做出标准答案，然後逼著王瑞背过。
王瑞不能理解，拍著桌子与陈昌较真，结果被陈昌冷冷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对你这麽数学白痴的，只能用教白痴的办法。”
气的王瑞提起拳头就往陈昌肚子上捅。
不过，不服归不服，这个笨法子还真的有效。
当王瑞终於突破120的大关时，数学老师也跌了眼镜，把王瑞拎进办公室请教进步神速的方法。
王瑞高兴地请陈昌吃饭，陈昌却推辞了。
“等高考完一块请吧，再说，我也欠你一顿啊。”陈昌认真地解释，可口气中的忧虑还是让王瑞听出了一二分。
他们现在是朋友，可两个人还是若有若无地保持著一定距离。
大概是陈昌的性取向，实在让人有戒备，王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理解包容，他本来就不排斥，如今读了许多著作後对他们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很多次，王瑞都想与陈昌好好谈一下，都被陈昌大而化之地推掉了。陈昌刻板地固守著朋友的底线，一分一毫逾越也不敢，这样的规矩，让王瑞有种错觉。那个会强行拉住他亲吻的人，会强横地抱著他的人是不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