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像这句话是专为顾斐然订做的。
他们买的特快硬座票,也就是说16个小时他们要这样一路坐到站。雷雨和夏天的票因为是雷爸去买的就买的联号票,顾斐然的票虽然是跟他们在一节车厢却隔得太远,都快一头一尾了。上火车放好行李坐下後车开动,跟车窗外买了站台票进来送到底的爹妈挥手。直到开出站台,夏天翻了一本书在手里就见坐旁边的雷雨一直探头探脑的往顾斐然那头瞧,夏天盯著书看了半天最後还是站起来:“我去跟他换。”
“啊?”雷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著朝夏天肩上擂了一拳:“够哥们儿!”
夏天斜他一眼冷淡的说:“我只是不想跟条泥鳅坐一起,我要不换你这一路还能消停得了?”
雷雨傻笑。
夏天过去一会儿顾斐然就过来了,背著自己的包,抓著瓶矿泉水:“夏天说你要问问我医学院的事?”他习惯性的歪了歪脑袋,有孩子样的天真。“你不是问了很多了吗?”
雷雨笑著点头:“其实是夏天闲我吵著他看书了,所以想跟你换座。”
“哦。”顾斐然不疑有他,坐了下来。
顾斐然就是这麽奇特的人,他喜欢张扬的装扮,却又长著张娃娃脸有著单纯的心性。越接近,雷雨越喜欢,像吸食毒品般沈溺,明明是个学长,却总觉得他才是需要照顾的人似的。
夏天塞上耳塞强迫自己看书,不去想後面的两个人,不回头,不观望,不想念。
入後半夜夏天觉得有些凉,起身想回到跟雷雨那个坐位去拿件长袖衬衫,刚两步就远远的看见雷雨小心翼翼的将顾斐然的头放在自己肩上,调整个舒适的位置好让顾斐然睡得更舒服些,然後他就望著在自己肩头的那张脸笑得傻兮兮的。夏天从没见过雷雨有过这样的笑,见过雷雨的人都会说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XXX这样形容著,这样像个傻子样的笑著,都不像雷雨了。
夏天坐回去,搓了搓凉嗖嗖的手臂想雷雨是真的很喜欢顾斐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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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学校是第二天的下午3点整,因为有顾斐然领著所以他们没有坐学校来接学生的大吧车,先一步回学校了,领著两人去新生处报道分寝室安顿好就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锺的时间了。
三人一起去吃饭,雷雨一直跟顾斐然聊著,他不叫学长,直接叫斐然,夏天不怎麽说话,有问题要问是也是规规矩矩的叫学长。於是顾斐然就嚷著说夏天比雷雨可爱多了,看著雷雨一脸无奈的样子夏天轻轻的笑笑,笑给顾斐然看的。然後顾斐然就抓著他一阵好摇,夏天夏天你不要老是那麽冷淡嘛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夏天就收了笑转开头。
医学院和设计院一南一北坐落在这所大学的两个极端,毕竟是学校拿得出手的专业,所以医学院的学生宿舍是和研究生宿舍在另一幢刚修两年的新楼上,与夏天住的学生宿舍楼相隔了二百米遥遥相望。这样一来,夏天看见雷雨的机会就少多了,若不是有心,一学期碰不上面那也是有可能的。
夏天想,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入校的第一晚夏天又感冒了,大概是在火车上著的凉,同一宿舍的除他到了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因为不熟除了进宿舍时打那声招呼外别无话。夏天拿水瓶去打水回来吞了一把药,冲了澡就早早的爬被窝了。
头很痛,人很疲倦。
选选修课夏天打了雷雨电话问他选的什麽,雷雨说选的中国文学史,夏天想这怎麽看都不像是雷雨会选的课,果然下一句就听到雷雨说,斐然也选了这项选修课,他去年选的珠宝玉石鉴赏没过。
夏天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打开从家里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上了学校的网站选课,一看,中国文学史已经满了。夏天瞪著网页发了会儿怔最後选了结构素描,这对他的专业有帮助。
然後,就是开始各自的大学生活,果真如夏天所想的,基本上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人,他和雷雨压根儿碰不上面。雷雨有时会来找他,话题当然离不开顾斐然,夏天听著,间或应一两声。
星期天很少能见著雷雨的人影,夏天看书看烦了就裹著大衣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游荡。这个城市的冬天来得很早,风大,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似的,每次夏天都顶著一头被吹得像鸡窝样的头发和吹得红彤彤的脸回学校。
再後来和同学慢慢的熟悉,到星期天会有人约著一起做这做那,夏天都应下来,那怕其实他不喜欢闹腾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呆著。但是他想,他得有自己的生活圈,他不想除了一个雷雨他什麽都没有。更何况,人家雷雨还有他的顾斐然呢。
转眼到12月底,圣诞节这些年在中国大行其道,在大学校园就更不能没有它了。平安夜的圣诞晚会不属学校官方活动,学生会不管,所以也就没有大型的全校性晚会,都是想搞的院系自己搞自己的。
夏天他们设计院每年都有圣诞晚会,能拉到赞助就搞大型的,拉不到就各专业各班拿班费出来搞个小型的。夏天他们这届有个学工业设计的家里是个资产阶级,据说,那小子能来这里读书靠的就是他老子的钱。然後,他老子就出资让他们搞了个大型的圣诞晚会。
院文艺宣传委员在学校食堂找到夏天,让他出个节目,夏天有些意外:“我没什麽特长出什麽节目?”
“夏同学,你这张脸就是特长。”性别为女的文艺宣传委员一本正经的说到。
旁边夏天他们班的人探个脑袋过来:“哥们儿,上吧上吧,咱们班就你能拿出手了。”
“赵大梨你说的是人话吗?!!”
後面冲上来一大拨拿不出手的殴打赵大梨同学。
夏天掉回头朝文艺宣传委员微微一笑:“好吧,我唱歌。”
“呃,好。”文艺委员让夏天这麽一笑笑傻了,怔在原地桃腮粉红双眼迷蒙,人走了老远都不知道回神。
夏天在某天没课的下午去刻了如果的事的配乐,他还是打算唱这首歌,因为喜欢,很喜欢。在等刻录的过程接到雷雨的电话问他在哪儿,夏天看了看店门外的天空:“就在学校外面这条商业街上。”
“在干嘛呢?”雷雨问。
“嗯,刻碟。”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
“我过去找你。”
“好。”夏天挂了电话跟老板说了声就搬了凳子去店门口等。
雷雨很远就看见夏天了,宝蓝色带帽的大衣,坐在凳子上望望天空或者低头翻翻手机,很安静没一点无聊的样子。
他头发好像长了一点,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会掉下来遮住戴著眼镜的眼睛,雷雨想他好像很久都没见过夏天的样子了。
夏天在这个时候朝雷雨的方向看过来,见著他了,就轻轻的笑笑,算是打招呼看见他了。
雷雨忽然想起顾斐然说的那句夏天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原来是真的很好看,为什麽这都快二十年了才发现?
拿了碟子往回走夏天随口问:“顾学长呢?”
“不知道。”雷雨是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的。
夏天就掉头去看他,雷雨皱著眉尖明显就是有心事的样子,本来想问怎麽了,却又想大概和顾斐然脱不了关系,他就算问了又有什意思,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於是就扬了扬手里的光碟说:“平安夜我们院有晚会,要没什麽事你来玩吧。”
“你有节目?”雷雨放平了眉头也侧过头来跟夏天聊著。
“嗯,唱歌。”
“刻的伴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什麽特长。”夏天淡淡的说,将光碟塞进背的包里。
雷雨笑起来:“行,我来看,要献花不?”
“好啊,九十朵香水百合,差一朵都不行。”夏天也就只有在雷雨面前才贫一些。
“还香水百合,玫瑰行不?”
“勉强凑合吧。”
“得了吧你。”雷雨笑著伸手就去揽住夏天的肩:“走,我请你吃饭,咱哥俩好久都没聚聚了。”
你还知道啊。夏天腹诽,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要照顾他的。却还是在眉间眼角捎了笑意跟著雷雨去了学校後门的小饭馆。
他没救,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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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平安夜还有一星期那个文艺宣传委员再次找到夏天,一脸兴奋说找到人给他伴凑,而且,可以两个人唱二重唱。夏天第一个反应是碟子白刻了。
跟著宣传委员去见那个伴凑的人,一路上女孩儿吱吱喳喳的说那人的情况,是夏天的直属学长,环境设计三年级的白皑。据说是他们院挺风云的一个人物,院学生会副会长,书法四级,弹一手好吉它,当然少不了优良的外貌。可夏天听女孩儿说来那简直就不是一个人了,是用画板画出来的小说写出来的吧,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夏天有点担心,这样的人能好相处吗?
离院学生会的办公地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夏天就听到了吉它的声间,弹的如果的事,旁边的宣传委员直蹦躂。
“啊,是白学长!”一阵风的往前跑:“夏天你快点。”
夏天还是照原来的速度前进,他估计要不是他没什麽表情的脸,那宣传员会过来拉著他一起跑。至於吗?又不是见什麽偶像。
进屋白皑已经放下吉它了站在那里朝著进门的夏天笑,宣传委员在一边介绍:“这是白皑白学长。”
白皑朝他伸手过来:“你好。”
夏天回握,淡淡的开口:“学长好。”
以为会有多好看的一个人,不过如此,总是比不上雷雨的,当然这也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可能性,夏天在心里暗自想。
“夏天,从今天到平安夜你都来这儿跟白学长练习。我另外还有事就先走了。”宣传委员完成任务就走了:“白学长,夏天就交给你了。”
“你忙你的去吧。”白皑还是笑笑。
这人倒是挺喜欢笑的,夏天却觉得那笑怎麽看都没有雷雨的笑看著来得舒心,当然这同上,还是不排除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可能性。
“那,我们现在先和一遍?夏学弟?”白皑问这个有些冷淡的学弟,想象不出他唱歌的模样。
“嗯。”夏天随便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忽然想到人家好歹拿著把吉它,自己就这麽傻呆呆的坐著唱?这场景光用想的就知道要多傻有多傻。
於是撑著头的夏天想,和一次就成了,再来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雷雨这段时间来找夏天找得挺勤,夏天总觉得他有什麽事,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那不用想他都能肯定是和顾斐然有关系。
他不想过问他们的事,也不想从雷雨口中听到顾斐然这个人,虽然其实他听得够多了。雷雨可不知道他是想听还是不想听。所以夏天连雷雨对顾斐然有没有告白都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吧,如果告白了雷雨应该就不会是这样子了,那会是什麽样子呢?
“嘿,嘿,神游到哪里了?”雷雨伸手在夏天面前使劲的晃,他们正在图书馆里,夏天说要温书,却从坐来开始就一直在神游。
“怎麽,担心明天晚上的演出。”
夏天看他一眼:“那有什麽好担心的。”
“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心事重重的是你吧。”夏天还是说出口了,雷雨的神色暗了暗,夏天趴过去伏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跟他告白了没有?”
雷雨摇头,然後说:“我怕吓到他。”
这到也是,被一个同性喜欢了告白了对正常人来说怕是有点接受不能。
“不说这个了,回去吧,我饿了。”雷雨摇著他手臂。
夏天看一下时间,十一点半而己,瞪了他一眼:“猪!”
雷雨傻笑著看夏天收拾东西。
两人出了图书馆往食堂去雷雨一路都跟夏天说著他们医学院有趣的事,听到实在是搞笑的地方夏天就会轻轻的笑笑,他一笑雷雨就跟著嘿嘿的傻笑得起劲。
“夏天!”快到食堂门口後面有人叫住了他们,夏天回头一看,是白皑。
白皑见他回头就笑著舒了一口气:“一路追著叫夏学弟都没应啊。”
夏天收了笑意淡然的道歉:“对不起白学长,我没听见。”
“没事。”白皑看了看旁边的雷雨:“这位是你班上的同学?”
雷雨大方的伸手过去自我介绍:“雷雨,医学院的,夏天的发小。”
“你好,白皑,夏天直属学长。”
“白学长你找我有事?”夏天打断两人的自来熟。
“要找你练习很难啊,夏学弟。”白皑似笑非笑的看他。
夏天还是没什麽表情的说:“我觉得和一次就可以了。”
“这算是对自己有自信还是对我有自信啊。”白皑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很想逗逗这个学弟。
“白学长难道对自己没自信?”
白皑耸耸肩:“我是对自己没什麽自信,下午没事再和一次?”
夏天微皱了皱眉头,还想拒绝却想人家做学长的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能太不识好歹了就点点头:“我下午有两节课,下课了我去找学长。”
“那好,我先走了。”
雷雨看著白皑进了食堂大门一脸疑惑的问:“什麽事啊?”
“明晚唱的歌换他伴凑和唱。”夏天也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虽然好心情被破坏了些,饭还是要吃的。
“诶?那下午我去看你练习怎麽样?”雷雨追在後面问。
“随你。”心里却想你真有那麽闲?
没想还真被夏天猜中,下午去院学生会的路上接到雷雨的短信说有事来不了了。夏天没问他什麽事,回他一个字,嗯,表示知道了。把手机放回口袋抬起头却看到靠在门框正对著夏天笑得莫明的白皑。
夏天有些不好的感觉微微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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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设计院的圣诞晚会借了学校的大礼堂,不愧为大型的圣诞晚会来的人果然多,不单单只是设计院的人,当然也不排除瞅著来白吃白喝的。
夏天在後台候节目,看出去外面也是乱糟糟的一团分不清谁是谁,他也不知道雷雨究竟是来了没来,手机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也没短信。
“夏天,等会上台你可得把手机关了啊。”抱著一堆衣服路过的宣传委员叮嘱。
夏天应了继续盯著手机,终於,手机屏幕亮起来,紧跟著是短信提示音,发件人雷雨
“夏天,我到了!靠,人真多。”
夏天勾起了嘴角往外瞧瞧,其实他知道根本看不见人的。
“轮到我们了。”白皑在後面拍拍夏天的肩膀。
夏天给雷雨回短信“我马上上台。”关机,将手机放在口袋。
“紧张吗?”白皑在旁边问。
夏天摇摇头:“没什麽好紧张的。”唱好唱歹对他来说都没好处也没坏处。
已经听到外面主持在报幕了。
“下面是由我们设计院两大院草的二重唱,如果的事。”
院草?那是什麽玩意儿。
“走吧。”白皑在前头走,夏天跟後面,渐渐的外面的欢呼声越发真切起来。
台上摆了两张高脚椅,圆形的,没有靠背,凳子下部分有支撑架,就跟酒吧吧台前摆的那种椅子相同,也不知道他们是从那里搞来的。
夏天上台往下面瞧了一眼,黑压压的一遍,看著有些头晕,半低了头坐上凳子,一只脚支在地上,另一只脚曲起来搁在凳子支架上。夏天今天穿了件米白的高领毛衣,外套是灰色的牛角扣呢子短大衣,水磨蓝仔裤,脚上蹬的是双深棕色磨砂皮短靴,灯光在他头顶打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因为上台,他把眼镜也摘了放外套口袋里了,一双墨玉似的眼珠子便在众人眼底暴露出来。
下面一阵躁动,吉它的前凑都响起来了也没有完全的压下去。
“夏天长得真好。”雷雨旁边的顾斐然轻声的说。
看著那些被夏天躁动的人雷雨笑得很开心:“夏天像他妈,听我妈说夏阿姨年轻的时候可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