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同时是可怕与宁静。
害怕於黑暗里不知道的地方,藏在黑暗里忽隐忽现的那些想像,却安心於它的沉默与它的无害。
黑暗才是真正不会被伤害的地方,因为那光明怎麽渴望也得不到,那个大婶的举动会让我心又疼又纠结,而那个木栏,不管摸了几次,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黑暗不会害我。
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盘旋在那里。
而躲不掉,就只接受。
习惯了黑暗後,也习惯了窝在床上,习惯於藏在黑暗里。
直到他来後,才重新想起……自己曾那麽的渴望光亮。
那是在黑暗中生存的他,曾经有过的最美的愿望。
後来,他来了。
过了这麽长的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我总会忘了他的,就像当初终於忘掉了对光明的渴望。
但是没有。
随著他一日日不来,想著他的念头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到最後,好像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脸……想著他的时候,更多的是想他最後倔强的表情。
要是我可以帮上忙就好了。
可是,连碰他都只能隔著这个木栏杆,他离得那麽远那麽远,抓都抓不到。
只有他想的时候,自己才能碰到他……就像他上次亲我那样。
关他的笼子比关我的龙子大多了,我只能在这里,他却有树有光有湖……对他来说,应该是有很多比我重要的事吧。
他的,绿色。
偶尔会把那叶子拿出来反覆观看著,他的眼睛跟那绿色不一样,但是,看著那绿色就可以想到他的眼睛……翠绿而灵动,好像一整个世界的光都在那里了,那是我看过最美好的东西。
要是他在就好了。
总是咬著唇,翻著自己的手,想著。
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指甲有变漂亮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跟他接近了一点……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
之後,等他等得太绝望了,就乾脆窝在床上睡觉。
越睡越长,醒了也强迫自己继续那好像没有尽头的梦,至少梦里面会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他。
要是被大婶唤醒了,就扒两口饭,不然就继续睡,反正都没差。
他来以前,都不曾觉得这里那麽黑暗过。
反正夜里都是要睡觉的嘛,这里又分不出是日还夜。
所以,一直沉睡著。
睡到後来浑浑噩噩的,好像连梦境跟现实都分不太清楚的。
但还是有差的……至少梦境里,不会伸出手也碰不到他。
那天他来的时候,是被他所唤醒的。
太久没来了刚听到还以为是幻听,迷蒙中看到他,竟误以为是梦境。
他喊我喊得很急,好像怕失去甚麽似的,手紧紧抓著栏杆,眼睛紧张得一直往这片黑暗里看,那让我又紧张,又高兴,抬起脚想往他那里走去,一踏下床,却不禁脚软的跌落在地。
大概太久没有走路了吧。
「薛岳?」听到声响的他很著急的往我这边看过来,满头大汗的,没看过他那麽狼狈的样子。
我想让他放心的对他笑笑,却想起来在这篇黑暗里他看不到,赶紧爬起身来对他走了过去。
「晟……」
身体有发软的,走起路来有些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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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这篇文会这麽长……要是这东西在写下去的话 我会不会忘记正常的文笔要怎麽写啊= =””??
一盆月光-4
63
「晟……」我低声的念著他的名字,带了点不知该从何说起的疑问。想问的事情太多了,但看到他,就觉得好像没那麽重要……不知该如何从现在这样子的他身上问些甚麽。
他变得那麽的憔悴了,我的疑问,会不会给他造成负担呢?
但我好想问。我想问他为什麽那麽久没来,想问他到底在忙些什麽,烦恼些什麽,想问他我能不能帮上些什麽忙,想问他……想不想我,见到了我,他开不开心。
和他隔了那麽遥远的距离啊!
他拥有整个世界,我拥有的却只是这样的一点点。
但我这一点点都可以给他的,没关系。只要……他能够开心点,快乐点,要在这里住一辈子,看不到星星、月亮、太阳,看不到绿叶、草坪、和湖泊……都可以。
我并不怕死在这里。
只是会觉得好可惜、好可惜……死了以後,就看不到他的那双眼睛,碰不到他的手……
那样,就算我死後拥有了一切,那感觉大概也不会太好吧。
「岳……」他用力的抱紧了我,另一手反覆的摸著我的头,与其说是安慰我,寒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吧……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他猛地把我的头压向了他的颈窝处,虽然头被木栏紧紧的挤压著,鼻子端能碰到他的衣裳,闻到他的味道,还是让我有种很奇妙的开心感。
「岳……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他喃喃的说著,彷佛发誓一样的把我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一点。
我这样的靠在他身上一下後,便略微用力的把他给推开来—虽然我很眷恋他的体温,但那样时在不太方便讲话。
「晟,其实我不怕死的。」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说著。我不看他因为我死不死的问题而困扰,而憔悴……「我死了也不算什麽。」
死应该就像是永远睡下去而不要醒来了吧?虽然那样就看不到晟了,但如果只是睡下去的话……我还可以梦见他……
那样就够了。
「你……!」成的脸色突地发青,他咬著下唇,举起手似要打我却又停在半空中,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著。
我抵紧了唇,虽然那高举在上头的手,和他的脸色,让我感到一丝害怕,但我还是站著不动,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半晌後,他轻呼出一口气,皱紧了眉头,脸色仍是很难看,手放下来捏紧我的脸便用力往旁边一拉,恶狠狠的说:「你再说一次试试看!你……你再说一次这种话,我以後都不来了!」
我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你……!」他气急败坏,又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嘴一张一合的应是没蹦出半个字,不过半晌,他的眼睛便红了。
「晟!?」这下我急了,我连忙伸出手去,对他的脸和头摸啊摸的,却不知道该怎麽样才能让他不那麽难过。
「晟……是我不对,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好不好?」我低声而急促的跟他说著,他这样,我也要急哭了,鼻子酸酸的,眼前也泛了点雾。
我用力的眨了眨眼,想把那雾给眨掉,却是越眨越多,然後,晟用力的咬了咬唇,松开拉住我的脸的手,一把抓住我其中一只,在他脸上头上摸来摸去而不知所措的手,就放到了他的脸上。
他直直的看著我,瞬也不瞬的:「我不准你死!」
「好、好!」我急急忙忙的点头道,只要不要他难过,他要我现在去死都没问题。
「我不要你去死你懂不懂!」他提高了音量,眼睛又更红了一点,湿润润的,好像再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似的。
我赶紧快速的点了头又点,压根儿就没在听他到底在说些什麽。
「薛岳!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待在我的身边,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他大吼著,眼泪就这样滑了下来,但我却愣住了。
我直直的看著他,想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我从那双眼睛中只看出著急和心疼,却没看出为什麽著急,和为什麽心疼。
「晟……」我抵了抵唇,有点犹豫於该怎麽开口。他最後那声大吼终於让我清醒了起来:「你……想要我活著?」
「对!」他大声的回答著,那声音回盪在室内,我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在心底快速的滋长著,脸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才眨了眨眼,泪就顺著脸颊而下。
我想我一定笑得很呆很傻样,因为晟就那样愣愣的看著我,冒不出一句话出来。
我开心的伸手抹去他的泪,脸上尽是忍不住的笑意,心被喜悦和感动填得满满的,看著他的眼神中甚至带著点感激:「我会好好活著的,真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一把将我拉近了他,狠狠的吻著,他甚至把他的舌头伸了进来,滑过我的齿间,勾著我的舌头,在我的口腔里绕著一个又一个的圈,温柔的舔抵中不时粗鲁的横扫一番,但我被他迅捷的速度,和突然冒出来的舌头给吓到了,只会张大眼睛,呆呆的盯著他看。
「你……!」晟不悦的把我推开,用那红红的眼睛瞪著我看(因为眼睛红红的所以没什麽胁迫力),然後喘著气,咬了咬唇,脸颊通红的跟我恶声恶气的道:「闭上眼睛,把你的舌头给伸出来用懂不懂啊?」
我傻傻的点了点头,然後乖乖的把头凑过去,舌头伸了出来,隐约听得他没好气的说了声:「真是……」
语气中带著些说不出的羞涩……接下来,就是那炽热又绵长的吻,引得又激烈又热情,结束的时候我差点不能呼吸。
「晟……」我一边喘气一边看著他,和他唇舌纠缠的感觉还留在我的嘴里,我从没心跳跳得那麽快过。
「笨蛋。」他喘著气看我,然後突然笑了,笑得邪里邪气的,就像一不小心得到了很好很好的东西,或是偷吃到什麽好东西的笑容。
「岳是我的。」
他那润润的眸子,转瞬间就像有无数的光华藏在里面,我被迷住了,不自觉的靠得离他近了些……
被他按住了头,又是个绵绵长长的热吻。
而後,他转身就要离去的时候,我不禁伸手拉住了他……
「岳?」他转过头低声著我的名字,语气中带著些让我心痒痒的温柔,那种感觉……就像是体内有著股暖暖的光一样。
我只是下意识不想让他离开而已,但我知道他终究得离开的……心慌慌得不知道该找什麽藉口,我不禁脱口而出:「下次,帮我带月光来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的笑了:「好。」
然後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来时路跑了回去。
这次我一样伸出了手,却没有抓住他。
他的衣袖在指尖滑过的感觉很微妙……我愣愣的想著,死命抓著木栏的手一松,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的身子就不禁跪坐了下来,就著那昏暗的烛光的我呆呆的望著自己的掌心,心跳在我耳边大声的咚咚跳著,让我怀疑整个室内都回响著我的心跳声。
我大概生病了吧……
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想著。
可是生这种病,心却被填得满满的……好开心……
我坐在那里好久,最後才举起我的手指舔了一下。
原来,晟的泪的味道跟我的泪一样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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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後来……恨死我自己干嘛要定两千字了啊啊啊……((暴走XD
今晚我会熬夜……可是会不会打傲骄小孩的文无法给出确定答案啊 不好意思XD
上篇文少贴了一小段 所以这篇文补贴+多打了400字 应该够吧XD
关於这篇文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 我本来想打的是副黑溺爱弟攻+小白兄受的小故事 结果打出来变成……弱受兄跟强攻弟的小故事……泪 而且本来的设定是这个小白受到END前都不了解他们的感情是LOVE啊……(我很萌这个设定啊((泪)
所以因应著故事的脱轨 这篇文改成HE+有H……(可怜我原来的设定……捧著尸体XD)
那 谢谢亲们支持了XD
一盆月光-5
62
又过了很久很久很久……晟才再次的出现在我面前。
他是跟一群我不认识的人一起出现的,出现时面无表情,冷冷的就像四周的石壁。
我呆呆的望著他,围绕在他四周的人说了很多啦哩拉杂的话我都没有在听……他只看了我一眼。
在他刚踏入这里时,抬起头,像我望来的那一眼。
在那之後,他就一直盯著四周的石壁看,偶然简短的回答一下四周人给的话语,偶尔点点头。
我不知道那个石壁有什麽好看的。昏暗的灯光,鬼哭神号的风和反覆回响的话语声,一切一切都让那人影幢幢的石壁显得更加可布。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是那种感觉……很奇怪。
他就离我这麽近了,我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距离,但我却不想也不敢伸出手去。
那不是我认识的晟,这个认知与其说是让我害怕……还不如说,是让我觉得很空洞、很冷。
我离他的距离好像又显得更远了。
我不理解他的地方竟是那麽那麽的多的。
用手抚著我的胸口,我歛下眼眸,慢慢感觉著胸口一点一点变冷的热度。最近胸口常常会觉得刺痛,刹那间我也分不清,这是因为晟这样而感觉到的疼痛呢?还是最近身体一次次变得越来越奇怪而感觉到的疼痛。
我答应过他我会好好活著的。
晟的泪是咸的……和我一样,那味道我还记得很清楚。
还记得他看我的表情,他触碰的热度,还有他的吻……
要是我早一点知道这些就好了。
要是早知道跟他的差距这麽大,也许不会陷进去……也许不会这麽快的陷进去。
我以前的认知错了。
他是被关起来的,跟我一样,没错。
但是,我是不能离开的,他却是可以离开的。
他根本没必要注意我,就像现在这样……
其实这样的态度、像大婶那样的态度,或许才是正常的。
真的真的是我……太过奢望了。
奢望这个词是从大婶那听来的,但我想我现在懂得它的意思了。
那大概是……妄想得不到的东西的意思。
我真的,该知道的。
我抚著胸口,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视线从他的影子上挪开,然後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往属於我的黑暗中走了过去。
脑子好像笼罩在一层雾里一样,朦朦胧胧的。
那偶然从胸口传来的刺痛好像也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一步步的走,一点点的慢慢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跟著那胸口的刺痛、人声的嘈杂和他的冷漠,被遗弃在那个黑暗,狭小,幽深的石室里。
一半跟著迷迷蒙蒙的雾,跟著梦中他的唇,他手心的温暖,和他那炽热而让我心跳的眼神,慢慢的远去……
我好像是在慢慢的远去。
硬撑著身体走到了最黑暗角落的,我的床上。我往前倾,手没力气去做任何的扶持动作,便这样直挺挺的、僵硬的倒了下去。
我觉得好累。
梦中的迷雾在向我招手,还有他的笑容。
我闭上眼睛,把沉重、怠倦跟泪水留给冰冷的床和嘈杂的人声,以及他的冷漠。
梦中,我开始编织一切最美丽的藉口,试图说服自己,他也不是愿意的……他也是因为被关著,所以才会这样。
但另一方面,就著抽痛的胸口,我脑中不断回盪著一段记忆……
「晟……这个是,蝴蝶?」我好奇地将手指伸进玻璃瓶去,触碰著那扇动的蝶翼,虽然那蝴蝶一直扑扇著翅膀想逃,但那瓶子太小了,他不管怎麽飞,那个翅膀总会有些地方触碰到我的手指。
会颤动的、很脆弱的东西。
这麽的神奇。
我住的那石室里太过乾净,连个昆虫动物都没有的,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一种会动的东西。
然後,他带给我了蝴蝶,那是除了为他以外,第一次为其他东西所惊艳。
「之後要放掉他吗?」我问著,眼睛却离不开那瓶子里挣扎著想逃的小东西。
「你留著啊!」他笑笑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抬起头来看著他,有些不解:「他不会喜欢这里的。」
晟说外面有星光、有月光、有露水、有草,那离这个黑暗的地方也差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