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以为这男人定然又拉又扯又吼又吓的要他立即医好自己,却想破头也想不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祈水茫然地睁眼,不解地看著炎祺,“怎可能没什麽,我告诉你,也许我明天突然又不想医的。”他虽然没有很多行医经验,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只爱跟心意而行。
继续保持著君子般的微笑,“没关系,过来躺好。”
“疯子。”仅仅吐出两个字,祈水觉得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疯子!哪会有人不顾自己快要残废的脚啊?只顾要他躺好,自己的睡眠对他来说有这麽重要吗?自己一向浅眠,刚刚说想睡也只是骗骗他而已,可是这男人的样子倒不像这麽笨啊……
笑意加深,“我是疯子总行了吧,快过来躺好,免得睡不够明天又要晕倒在街上。”调侃似的说著祈水今天下午的丢脸事,依然与他保持著颇远的安全距离。
“……”无言挪动身子到空空如也的床位上,平躺在上面後,看著炎祺边笑边为自己盖好了被单,还披上了一件墨绿色的外袍……炎祺像是明白他心中的疑惑,“适才你发抖,这被单怕是不够厚,还是多加一件暖身好。”
墨绿色的外袍披在他身上,祈水能够闻到从袍子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跟炎祺那一身威武全然不配。
“好好睡,没有人会进来的,我炎祺以五行宫之名起誓。”右手放在左胸上,炎祺忍著笑意假装严肃地对著祈水起誓。单单看他的样子,绝对没有人看得透他心里其实正在哈哈的笑个不停。
在床上的祈水侧著头看著炎祺起誓的样子,欲想张口说话,炎祺又补充道:“包括我炎祺,绝不进来,我保证,否则天打雷劈。”
怎麽样也想不明白为什麽炎祺似是能看透自己似的……被他深邃如星的檀黑眼眸动也不动、专注地看著,就总是有种快要被他看透自己的感觉,急忙想他让出空间自己好好静一静,祈水又转过头,“我要睡,出去。”
炎祺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再也忍不住的转过身子,绽开了个狐狸一般狡黠的大大笑容。才刚踏出房门,他就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呵呵……”
没有了眼底里邪气的祈水,倒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家伙啊。好像傻瓜一样总是回避自己的目光、总是怕别人的触碰……实在可爱得紧哪。要是能慢慢抹去他骨子里的邪性,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家伙啊……
就这麽办罢,把他锁在自己身边,要一点一滴的化去他的邪!
只要这样做,在他的“循循善诱”底下,小魔头终究会变成小可爱……
右脚一踏出,又感到一阵剧痛,炎祺突然苦笑了一下。若果小魔头明天不想医自己的话,这腿真的得废了……不过若他害自己废了腿,就得好好赔偿……
如幻似的黑眸眨动著狡诈,似是丝毫不惊讶自己为什麽会有著“要把祈水锁在自己身边”这种想法似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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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刚完的二更。
小魔头遇上大狐狸……谢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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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最坏的情况终於出现了。
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不响啊,这下子可没法偷袭吓倒小魔头了。
躺在床上的炎祺看著高高肿起的右脚踝,拢紧了眉心。脚踝像是被火烧到似的不住的剧痛,脚踝肿得再也没法子继续装作无事,也没法再下地行走,即使敷上药,却是令到伤处更痛,棠之跟辰儿二人都不在自己身边,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忍受著这种剧痛,炎祺後悔得快要想死,怎麽刚刚不把祈水手上的药给抢过来呢?只要是他拿来的药,自然便是解药了,有了解药,他这晚便不用一人在这里忍著痛苦。最烦人的是,现在後悔也都没用,因为他的右脚在复原前再也无法下地行走,怎麽去他的房间拿药呢?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右脚点了几道穴,可是却没有用,这种腐肌散果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连点穴也无法让疼痛减少半分……
不想吓怕了那些兄弟,炎祺只得尽量等到棠之跟辰儿办完事後便用暗语把棠之叫来。现下就只能边忍著痛一边的等待……
掏出怀里小巧的玉斑指,放在掌心把玩著,那微凉光洁的触感竟与祈水手心的触感有几分相似!看著玉斑指,想起那只粗糙著带著嫩滑的手,两样都同样的白皙,同样的微凉,特别是他那爱与人保持距离的奇怪习惯,掌心比自己的小,好似这枚斑指一样……
好合适他呢,淡绿透白的斑指套在他修长的拇指上,定然有种说不出的好看。轻闭上眼幻想,要是尺寸也刚好合适真的是天意了,老天也觉得他得跟在自己身边。
自从重新遇见祈水後,炎祺就觉得命运让自己重遇他一种是有种含意的,总有种感觉就是……他也不知该怎麽形容,总而言之,就是祈水在於他是有一定的用处的。
现下,他总算发现了。呵,祈水在於他,是个极具潜力的大夫,同时亦是个让他觉得很有趣的小魔头,能够让自己平常不易显露在人前的人面完完全全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好好发泄一下忍耐多时的狡滑。
脚踝虽在灼烧般的疼痛,可是像是找到好玩的东西的他竟慢慢勾起了薄唇。丢下祈水,又想了想棠之跟辰儿二人,真不知道棠之要吃多少回才够呢,毕竟忍了这麽久……
这夜转辗反侧,脚伤让他再也不得好眠,对於一直嗜睡的炎祺来说,实在是大大的煎熬。
* * *
似是因为炎祺的誓言而感到放心,祈水这晚在陌生的环境地方竟也睡得著。虽然依旧睡得不太安稳,可是却也让他有了足够的体力和精神。
天一亮,他就以为炎祺会及时地出现在门外,带著那抹让人看了想呕的伪君子微笑,然後问自己今天想不想医他的脚,不想的话就用威胁的、吓唬的……
谁知,又让他大大的失望了。
仍旧自己一个人在空空如也的客房里,门外似乎一个人也没有。起身下了床,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使他精神更盛,著了鞋出门,却看见这别苑里一个人的人影也没有,静得要命。
这是不是代表他可以走了?疑惑地纠著眉头,祈水转身出了召澄苑,结果一踏上了宽大的回廊上,那些一身黑色劲装的人就不知从四面八方的涌了出来,吓得他顿时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肩膀,免得那些像是疯狗般的人碰到自己。
有趣的是,他即使站在回廊上、即使回廊上的人看起来都似乎很慌张,但却没有一个人有意思要去理睬他……
似是看出了祈水心中所带著的疑惑,一个身著粉色衣裙的女孩拧紧一双好看的黛眉,皱了皱那张清秀可爱的小圆脸,“祈公子,请您先回房间去休息,咱们宫里发生大事了,宫里的大哥们都忙得七手八脚的,也没时间侍候您了。”
“大事?”这两个字让祈水的脑子顿时一片清明,眼里浮动著邪气,似乎有著好玩的东西可以玩啊……眼波一转看了看那些大男人却慌慌张张的神色,他心里定然这事绝不是小事!
那姑娘轻轻跺了跺脚,“公子,您别问这麽多了,这也是咱们宫里的大事呢,您远来是客,只要好好在房里候著便成了。公子,阿秋先告退了。”说完後,阿秋便头也不回地没入在一埋黑色人里面。
祈水现在心里就只想知道到底阿秋口中的“大事”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看起来是个能动摇这个组织的一件大事呢……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粉色的下唇,祈水心痒难耐的跟著阿秋的脚步慢慢走去。
跟在阿秋在这条回廊里走了一会儿,身边的黑衣人似是没少过,都是与他往著同一个方向而行。感觉快要得知这天大的大事了,心下暗喜,清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邪笑,更加加快了脚步。
阿秋拐了个弯,走进了另一个别苑里,这别苑里的其中一间房间敞开了大门,不断有人在这间房里出出入入,眯起眼眸一看,还有好几个身穿平民衣服的老者背著一个大箱走了进去。
有人转身撞到了他,祈水甚不悦的低头看了看那个大胆撞到自己的人,却看见自己和众豹子也默许了的宋辰儿呆滞地微微仰头,可爱的大眼又红又肿,脚步虚浮,似是快要倒下来似的。他伸出手,扶著他,“辰儿?怎麽哭了?”
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却发现宋辰儿的脉象平稳,只是有点儿疲劳过度,才会脚步虚浮,其馀并无大碍,真不知道为什麽他在哭……
“祈大哥……?”好一会儿宋辰儿才认出了祈水,想都没想扑进了祈水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哇啦哇啦地哭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身子在祈水的怀中不住颤抖,“祈大哥……我炎哥哥要死了……”
炎哥哥?对了,祈水想起来了,记得昨天在大厅重遇炎祺的时候,宋辰儿便是亲密地唤炎祺作“炎哥哥”……嗄?炎哥哥要死了又是什麽意思?手上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你的炎哥哥怎麽了?”
在他怀中的宋辰儿哭得更凶,仰起了满布泪痕的脸蛋,轻轻揪住了祈水的前襟,“祈大哥……你认识医仙叶日丞吗……拜访去找他来救救炎哥哥……”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泪水,让祈水看了好生不忍。
又再次听到医仙叶日丞的名字,祈水不太高兴,可是看了宋辰儿这个模样,他也不好发作,“你放心好了,我也会点皮毛医术,带我进去看看吧。”提起手抹去宋辰儿的泪珠,轻轻笑了。
一听到他会医术,宋辰儿又是二话不说的拉起了他的手走了进房里去,“全都让开!让我祈大哥看看炎哥哥的伤!”呜咽著大吼,把围在炎祺床边的大夫和兄弟都赶开了。
祈水听著他的话,方知道原来炎祺的脚伤已经重得不得下床……呵呵……不就是废一条腿嘛……怎会死掉呢……刚想出言安慰宋辰儿要他安心,却在看见床上的人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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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流受伤,真是好玩呐。
一更,谢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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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了好一会儿,祈水才勉强能够抽回理智。他的目光定在炎祺那张俊颜上,只见那张俊颜不断的冒出薄汗,眼帘不住的抖动,嘴唇因为某人忍著痛楚的关系咬得出血;目光顺著他的身体而下,来到那只只猪蹄没什麽分别的脚踝……
才不过一天,这人怎麽就弄成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样?走上前用手背摸了摸炎祺的额,滚烫的热度让他烦躁,两指搭在那结实的手腕上,感觉到气息不稳、烦躁不定,祈水又倾身看了看那只脚踝。
脚踝上的肉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可以见到白骨,但脚伤处旁边原本原好的肌肉却高高肿了起来,又是紫红又是瘀黑,看了也叫人倒胃口。他眯起了眼眸,转过身,扫视著一众大夫,“你们给他敷过什麽药了?”
其中一个灰衣的老者大著胆子,“这位公子,常义大哥要老夫来看炎宫主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咱们诊不出炎宫主的伤病到底是什麽来头,因此也不敢乱用药……”
“没可能,他一定另外敷上了草药,我育定。”自己所制的药的药性他又哪会不清楚?这烈性的腐肌散最坏的情况只会令他失了一条腿,却不会引起发烧这等毛病;反之要是在伤口敷上了不对的草药,却会令其害处加深,就好像现在的情况一样,所以祈水可以肯定,这家伙一定敷上另外的药物。
众大夫们都面面相观,都搞不清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来头。
“祈大哥……你是救得到炎哥哥的……对不对?”宋辰儿祈水熟练地把脉又问起用药,语气确凿,似是真的会得医术,心下欢喜,上前摇了摇他的衣袖,睁大眼眸哀求。
祈水早已默许了他,对著他,心肠又软了下来,朝他这副软语撒娇的模样,哪里拒绝得了?揉揉了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放到他的手中,“把这药用水洗浸後用以中火熬两个时辰,留著药渣就成。”
见祈水似乎真的有能力医得好炎祺,宋辰儿终於也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祈大哥!”转身飞快地离去。
瞧著宋辰儿回复朝气,祈水淡淡一笑。转身在房里四周寻找,要看到底有没有剩下的药留在这房里。如果不能得知到底他敷了什麽药,要医起上来却也有点儿难度。
看见这个白衣人不断在炎祺的房间找来找去,要是找到宫里的机密文件怎麽办?那些站著的黑衣人也顾不得他是什麽贵客,朝他大喝道:“你这无礼的家伙竟敢在宫主的房间里乱找,真不要命了!该死!医人你就快医,在找什麽鬼东西!”
这下子简直正中了祈水的大忌,他这人一向受软不受硬,要是对他强逼他就是偏要逆你心意而行。祈水听了他的话,蓦然头一转,冷冷地看著那名说话的男子,“现下可是你们来求我医他,我并没有非医他不可的义务。”
悠閒地坐了下来,还心情大好地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喝,看著那黑衣人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作声,祈水邪气的眸子不由得浮现报复得逞的笑意。
向厨子交代完的宋辰儿一回来便是看见祈水惬意地喝茶,他心下一急,小步跑过来拉住了他的手,“祈大哥……你刚刚答应了辰儿会救炎哥哥的……”
瞧他这一副焦急的模样,祈水也不忍再赌气。起了身走近床边,认真地闭上眼大力的深深吸了一气,闭上眼後鼻子的敏感度更是加深,依稀可以闻到一般淡淡的味道。
俯身凝视那个让人看了就倒胃口的伤处,在几乎要烂掉的烂肉中闻到了微香。顺著微香而下,伤处下,炎祺的脚掌下压住了一块绿绿的草,这草呈锯齿状,叶状卵圆形,叶背有白色绒毛,叶脉细小,气微香,是有清热解毒之用的冬凌草。
冬凌草一向有医伤、解毒、消炎之作用,原本用在伤处确是一号良药,可是用在被烈性腐肌散腐蚀的伤处却是大大的不妥。烈性腐肌散性烈,只能靠著以毒攻毒之方法来医治,若加以性寒的冬凌草敷上欲中和药性,却偏会加剧腐肌散的发挥,才会出现发烧这等情况。
这一小块冬凌草压在他的脚掌下,一定是炎祺自己敷上冬凌草时不小心掉下的……
既然知道了炎祺用错了方法来解这腐肌散,也就有了解决的方法。“给我打一盘热水来,愈热愈好,还有拿些乾净的布条来。”冬凌草性寒,现在已经沁透了炎祺的伤处,要把它逼出,只有用热水洗浸伤口……
众人虽不明所以,可是听他的话准是不错的。立即有人转身煲热水以及拿布条,在这段时间的期间,他再也轻松不过地坐在床边,欣赏著炎祺因为疼痛而皱起的一张俊颜。
呵呵……报应来了。谁叫这家伙老是笑面迎人的呢……看了真想吐。现在这副忍痛冒汗的模样才是在自己面前应该出现的啊……
叫出修长的手指,食指与拇指相扣在炎祺滚烫的额上一弹,见某人因为他这麽一弹而又拢紧了些眉心,祈水难得地笑了起来,简直好玩极了。
乐此不疲地继续扣指弹在光洁的额上,直到两个人把热水和白布都通来後,他才看了宋辰儿一眼,然後认命地走上前,接过那盆热水,放了在炎祺的脚踝旁。
把白布浸在腾云驾雾的热水里,然後拿出来,没把白布拧乾便把白布放在伤处上,轻轻用手掌压榨白布,任著白布把热水滴著在那溃烂的地方上……
众人看了这一幕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是什麽医术?把这麽热的水滴在伤处上不是更疼麽?就算要洗伤口也该用冷水啊……
“祈大哥,你……”看到炎祺因为热水而又拢紧眉心,宋辰儿在一旁不安地问道。
“如果我要弄死他根本不用等到今天。”不慢不热地说了一句,淡然的语气让他看似目中无人般的自大,把五行宫的宫主也没放在眼里,却不知他的意思仍是自己制出的烈性腐肌散。
一次又一次的重覆著这个洗滴的动作,热水把沁在伤口里的冬凌草全都逼出,水滴落在床单上,把床都弄湿了一大片。不断的替换更热的水,任由祈水把一条又一条乾净的白布浸在盆里,然後又再清洗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