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没劲。
谈恋爱没劲。
做爱也没劲。
当然他也有有劲时候,在游戏里杀红眼了的时候,海陆空所向披縻,尖兵利炮横空出世,‘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拍著桌子,砸著鼠标,杀得两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杀得学校谈了话,免了职,醒过来,才意识到两人不是谈恋爱吗,怎麽成了战友了。
好,那就谈。
晓风清月,两个人也不是不会,可张宽别扭,不知道那一块没搭对的感觉总让他找不到恋爱究竟该怎麽谈。手拉了,接吻了,然後张宽就退缩了。
好在团支书李娟也是个神人,这是张宽认为的。个性的一塌糊涂,改邪归正後,脑子一热,就开始劫富济贫,成立了爱心小组,不停地搞募捐,甚至拉个旗子就跑到校外大企业里拉钱拉物,人家也不怕丢面子丢里子,再大的门洞也敢进,再高的殿堂也敢闯.
张宽做为男朋友当然得支持。一有时间,上山下乡没完没了,张宽也不言语,反正闲著也是闲著,爱做好事是张家的传统,苏桦不就是他手里的典型案例吗。
李娟轰轰烈烈很快官复原职,张宽也在组织里混了个小官当当,从小到大就没和什麽 职位沾过边的张宽也有了几分得意,特别是真的到了扶贫地方,送过去的文具,送过去的书籍,送过去的钱物被人真心地恭奉起来,那些孩子躲在大人身後扯著衣角偷偷观望,那些大人一脸羡慕一脸感动诚惶诚恐语无论次的时候,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张宽用这种方式洗涤著心灵,似乎前二十几年白过了,白活了,自己少时的荒唐无礼、年幼无知、任性张狂被凸显了,那一个个骄狂的形象被放大了,世界观通过层层蜕变一下变的清晰异常,再站在助学扶贫的队伍里,张宽的自卑自鄙都明显的无以复加。
每个周末跟著团支书的跑前跑後的忙得四脚朝天的同时,张宽痛恨自己过去的同时也在怀疑著他的爱情。
这种爱情他真的有点不会谈,或者说他没搞明白这是不是爱,过去,首先想到的是带到床上去,现在不带到床上去该怎麽做,张宽胡涂著。
但他不会冲动了,不会象十九岁一样,把人家什麽都要去了,再丢下‘我要去B城’就打发了。
所以他和团支书是谈著纯洁的爱情,每天同进同出,讨论的都是社会大事国家要事,那些小小的儿女情长被他们踩到了脚底下,每天躺在床上回顾一天的时候,张宽常常被自己举动弄得起鸡皮疙瘩,但不这样又该怎样,张宽在心里的打了一个结,每天别扭著,每天坚持著。
张宽的大家风范也让团支书感动不已。比起那些先“性”後爱的人来说,张宽就像埋在土里的黄金,只有她才能看到他的价值。对於团支书的欣赏和夸赞,从不知道表扬为何物的张宽自是喜不自盛,真把自己当成的过草地的红军就等著胜利大会师後成全他红色的爱情。
他知道苏桦忙,就是不忙,也不会再帮他跑前跑後的了。
苏桦不经意的放远和他刻意的拉近都是显而易见的。
当年的小叶子把他当成了烂菜叶子撇得远远的。
张宽常常在两眼无神地快要穿透床板的思考里不明所已。苏桦和张宽究竟是什麽关系,苏桦到底想要干什麽。
从那次弹琴之後,张宽算是活明白了,至少苏桦是讨厌他的。讨厌这个词让他很受伤,不管怎麽说,一起长大,形影不离的过了这麽多年,就是不好,也决不该上升到厌恶上去。
他开始刻意地减少去苏桦宿舍的次数,以前是苏桦躲他,现在是张宽躲苏桦,为什麽要躲,张宽隐隐知道,但说不清楚。
就张宽知道的,苏桦至少做了四种工作,图书管理员、家教、麦当劳的门迎,还有一个超市产品促销员。似乎是街上有的,没太多要求的,时间能错得开的,苏桦都可以干。
张宽经常可以看到苏桦骑著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在校园子里飞快穿行,前面的车筐里有时是个饭盒,有时是几本书,时间赶不上点的时候,苏桦甚至能一只手骑车子,一只手吃包子喝豆浆,那短短的头发迎著风吹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张宽就会傻傻地站在路边,把手抄口袋里,看著那个全当没看见他的人风驰电掣一刮而过。
闲到极致的时候,张宽甚至去了那个离学校七、八站路的超市,看著苏桦站在一个阳伞下,一边介绍产品,一边陪著笑脸,没有纸巾的时候,苏桦喜欢曲起食指把汗刮下来。这时候张宽就觉得脸上也爬满了虫子,也需要这麽的来一下。
谁是谁的鸡肋27
4月23日,是苏桦十九岁的生日,也是张宽的大日子。
不好不坏的关系这麽多年都过来了,由张宽给苏桦过生日,像一个传统节日一样从张保林的强迫,到张宽的自我尊守,慢慢的成了生活中的习惯。张保林很早就把专款给张宽打了过来,再三叮嘱让张宽好好的给苏桦庆祝一下。
对於张保林对苏桦的好,其实挺让张宽佩服和羡慕的。张保林对他也不过是打了骂,骂了打,对苏桦,那是一种真正的喜欢和骄傲,说张宽不嫉妒当然不对,但张宽的心大,对他老子的风格,早就熟读在心,要是真的和风细雨,循循善诱,不适应的只怕是张宽了。
但张宽还是佩服。一个原来厂里职工的儿子,一好就好了十年,真是不容易。他爸爸是个粗人,尽管有学历,还是个粗人,他成长的那个年代就信奉那种粗,够味,男人。这也是张宽身体力行无限崇拜的,当然,现在也因为粗吃了亏。副局长的位子上蹲了七八年挪不了窝,就是因为嘴太糙。
好久没来苏桦宿舍,里面早不是牌桌四起的光景。有主的没主的都不是新生时的畏首畏尾。
老大去约会了,据说是泡了个南方人,现在东北腔也改成吴侬软语了。王子黄恬早就不在宿舍下塌,剩下的三个人一个睡觉,两个下棋,竟都是好学生尊纪守法的模样。
嘘寒问暖老半天,张宽刚想解释,大家一幅心知肚明的表情,有女朋友了嘛,正常,正常。
苏桦没有在,张宽躺在苏桦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和上铺的王海晨聊天,王海晨真托了张宽的福挂了个教育学院英语系的女孩,一见到张宽就“恩人、恩人”的叫。
“宽儿,苏桦家里是不是特困难啊,就没见过那麽卖命打工的,昨天在外面散单子淋了雨,回来咳嗽了一晚上。可你看他穿的,哪一件也不是便宜货。”王海晨边啃著张宽带来的苹果边晃著腿说。
这就是苏桦的调调。张宽在床下咧嘴笑。
“不困难。”苏桦的事他不想说,因为苏桦嘴里不说,心里忌讳那是明摆著的,张宽也不是真傻的没边的人,会看不出。
“苏桦没找女朋友吧?”张宽踢了踢上铺掉下来的一条长腿。
“就他,估计准备先成了巴菲特,再坐下来慢慢选妃子。就我们班上那四个欲女,都快活拔了他了,知道不,前几天我们在室验室里,就我们班那所谓的班花,想一想真他妈影响 胃口,我估计我要是女的也能成班花了,那花的腿快有我的腰粗了,还花呢,树根差不多------”
“行了,行了,还有比你更能拐弯的吗,说苏桦,扯什麽花呀。”
“对,对,咱得说苏桦,那花在做电极丝的实验的时候,装淑女,哎呦妈呀,我算是见识到什麽叫装B了,那小火花还没打起来,她哎哟一声就把人苏桦扑倒了,那可真的是扑,看到电影上的没,激情场面常见的那种,只见那两只壮手一搂,抱著苏桦就倒地上了,把苏桦的脸都压白了,那声音实在是太震了,估计苏桦的肋骨都能让她压断两根,可怜我们的苏美人就这麽被糟蹋了-------”
大家正笑成一片的时候,苏桦顶著一头汗回来了,身上那件白短袖衬衣整个贴身上去了。
“回来了,干嘛呢一身的汗。”张宽回过头来,看到苏桦手里还拿著几包促销用的面巾纸,就知道苏桦准是又去那家超市顶大太阳去了。
苏桦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没理张宽,正准备拿毛巾出去洗脸,看到张宽的鞋,脸就掉了一半,一巴掌拍掉了张宽翘著的二郎腿。
“看看你的鞋子,鞋底都蹭到我床单上了,你猪啊,脏死了。”
张宽看了看苏桦,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腿,“没注意,下回一定小心。”
“什麽下回,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苏桦瞪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地拍著床单上的脏印子,有一块张宽也不知道从哪里蹭的机油,黑黑的,怎麽也拍不掉。
一看拍不掉,苏桦的脸都青了,“起来”,一把拉起张宽向门口一推,跟著就把床单揭掉了。
以前的前倨後恭到现在的横眉冷对,张宽站在门口,看著那三道不明所以的目光,募然觉得有些心冷。一屁股坐在苏桦没铺单子的床上,随脚蹬掉了脚上的耐克。
“正好,洗床单是吧,顺便帮我把鞋洗了吧,以前你可没少洗。”张宽咧了咧嘴,看到苏桦的眉毛皱成一团,嘴角抖了两下,话还没蹦出来,张宽一把揽住了苏桦,把他带到了怀里,坐在了床上。
“哎对了,老二,你不知道,苏桦的勤快在我们那可是出了名的。知不知道他竟然会淹泡菜,把我们院里的老娘们都盖了,连我妈都说苏桦淹的泡菜那叫一个绝,拿到市面上肯定比那些街上卖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是不是,叶子。”
张宽斜了眼看著苏桦。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一见到苏桦不鸟他的样子就来气,他早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好歹的楞小子,可刚才苏桦明摆著的冷漠就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得他肉痛。
他不会认输的,对苏桦,他从来不愿意落在下风。
苏桦想从张宽胳膊下逃出来,可张宽死死地压著他,脸上露出说不出来是讽刺还是鄙视的笑,嘴边挑衅更是一目了然的。
苏桦的脸白了,他似乎看到了二年前的张宽,或者更早点,五年前的张宽,只要自己身上冒出点刺,张宽都能拿把撮子给他撮平了。
那三个看著情况不对的人打著哈哈。
“是不是真的?”
“苏桦,真看不出啊,到底是怎麽淹的?”
看著其他人一脸质疑又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苏桦恨不得把鞋砸在张宽头上,可张宽死死地压著他,要笑不笑的样子,一幅人前好哥们的模样,苏桦不想因这点小事就跟张宽翻脸,却也不想低了头给张宽洗鞋。
“洗了,我们出去说,要不,我的嘴可不把门。”张宽凑到苏桦的耳边小声摘咕了一句。
苏桦愣了一下,看到张宽一脸你不给我好看我就不饶你的样子,终於弯了腰,掩了鼻子提起了张宽的鞋,随既干笑了一声,“臭不,臭我就给你扔楼下去。”然後站起来转头出去了。
“哇。宽子,你真行,知不知道苏桦最讨厌臭鞋子了,老大每次踢球回来,他都不让老大在宿舍里脱鞋的,非要他在外面晾一会才能进来。”
听到王海晨一惊一诧的声音,张宽得意地躺下来笑了起来。
“那当然,我和苏桦谁跟谁,那可是发小,从小他就没少给我洗鞋,要我说他还给我洗过内裤你信不信?”
“信。”说著王海晨扔下来一个枕头,正闷在张宽的脸上。“打死你这个土豪劣绅,老实交待你是怎麽歁压我们善良可爱聪明贤惠的苏美人的,那可是我们的小心肝子,痛都来不及的。”
和王海晨打闹了一阵,王海晨被女朋友叫出去吃饭了,张宽闲得无聊,看了看苏桦钉在床头架上子的书,多是一些专业书,也没有翻的兴趣,倒是放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还用一一块漂亮的盖布盖著。这是当初考上大学他爸送的,苏桦和他一人一个,张宽的打游戏都快打破了,苏桦才把这个当宝贝拿出来用。
张宽开了机,里面什麽游戏也没装,只能挖地雷。还没等一局挖完,就见呯呯!!几声盆子摔地上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接著一个身影扑过来,啪地把电脑合上了,刚好夹住了张宽的大麽指。
“操,苏桦,你发什麽疯,吃枪药了。”
“滚,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你想干什麽,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苏桦吼了起来,一只手指著张宽指头都在发抖。
张宽来气了,这气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是来到这里就积起来的,他张宽怎麽著苏桦了,每回见著有过好话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至於吗,不就在他床上躺了会儿吗,不就看了看他的电脑吗,至於跟烧了他家祖坟似的。他张宽以前是不好,打架把他丢下了,把他使唤成马仔了,可现在不是啊。张宽真的想和苏桦做朋友的。虽说有时候的确让苏桦气得挺邪乎,但更多的时候还有点暗暗得意,必竟苏桦再优秀,有一些东西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分享的。可现在,这是苏桦的宿舍,他眼巴巴的等了三个小时,旁边还坐著两个活人,他苏桦就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
张宽二话没说一把从苏桦手里抢过了表面上还湿著的鞋,用力穿上,脚一蹬,鼻子一哼,指了指电脑“你的东西?”又指了指苏桦床上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妈的,真他妈的虚伪!”
张宽“啪”的把门狠狠一摔出去了,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谁是谁的鸡肋28
“他怎麽了?”老五看著站在门口快要哭出来的苏桦,不明所以。
苏桦傻了。
虚伪。张宽骂他虚伪,苏桦是虚伪,可还轮不到张宽来骂。这些东西不是他的,那怕他就是再小心,再努力,在张宽心里,他只能是那个张开手等著别人施舍的可怜虫。
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了,给张宽洗了鞋子,他还不满足,他还觉得不过瘾。到底要怎麽做才是对的,才能不虚伪。苏桦的心里酸得连五脏六腑都快腌透了。
苏桦僵在那儿快十分锺了,直到老五下了床过来拉他,他才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把桌子上的电脑一抱也摔了门冲出去了。
其实张宽一关上门就後悔了,短短的几十级台阶下得张宽肠子都快悔青了。今天是怎麽了,不是来给苏桦过生日的吗? 不是不提过去那些糟心的事情了?
张宽站在苏桦楼前的小树林里,心里说不出的什麽味道,听著四周隐藏在黑暗里的窃窃私语,那些透著!绵的低语,弄得张宽心里慌慌的,一种从未有的情绪包裹著他,慌张,失落,自责,好像心里哪里漏著气一样,想堵堵不上,想排排不出。就那麽不上不下,气一点一点的不够用了。
张宽想冲上去,想说声对不起,那是张宽生活词典里所没有的词,他从没对苏桦说过,可是现在他一点勇气都没有。他害怕苏桦,怕他也许躲在什麽地方偷偷的抹泪,就像那次在墓地一样。那样苏桦他再也不想看见。
张宽站在那里,手脚硬僵,一直盯著那个进进出出的楼门,门口有著太多的幸福上演著,有送吃的,有等人的,有牵著手!绵的。手里那只花了他近两个月生活费的录音笔已经被他捏出汗来。
那是张宽两个月前就开始计划的给苏桦买的生日礼物。
苏桦从没告诉过宿舍里其他人他的生日,从今天大家的嘴里就可以看得出。这麽多年,有苏桦的生日,就有他张宽的影子。前几年苏桦傻傻的笑,到了去年苏桦躲著不见,就是这样,张宽去年还硬是送给苏桦了几张精藏版的音乐CD,光为了挑那些钢琴曲目,就让张宽差不多了解了近代史上所有的钢琴名家和钢琴名曲。这个录音笔是年後跟著李娟参加一个活动时看见的,当时李娟拿了这麽一个东西录演讲词,张宽觉得新鲜,一问才知道是李娟做空姐的堂姐从日本买的,国内还很少见这东西,当时就厚著脸皮硬让李娟托她姐姐也从日本给苏桦买了一个。
从那次圣诞晚会上,张宽就决定了,不管苏桦对他怎麽样,不管是不是假的,都要把苏桦当成真正的朋友。可今天倒底抽什麽疯,当著那麽多人发什麽疯。
在小树林里没站多久,张宽终於看到苏桦从楼里跑了出来,脸上发白,一脸怒气,眼睛还在四处找著。知道苏桦是找他,张宽刚想走出去叫住苏桦,苏桦已经朝著他宿舍的方向跑过去了。
张宽悄悄地在後面跟著。他知道苏桦真的生气了,苏桦跑得颠颠簸簸却速度奇快。
直到看到苏桦一路跑到了张宽的宿舍楼下面,正要冲上去。张宽叫住了他,“苏桦。”
张宽紧追了几步,站在了一脸跑得通红的苏桦面前,那件原本就汗湿了的衬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显得苏桦更加的瘦长,更加的单薄,黑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脸上的杀气直直打在了张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