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鸡肋 上----小马疯跑

作者:  录入:07-27

“苏桦,我不是故意要那麽说的-------”
“闭嘴。给你,这不是我的东西,还给你,你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你以为我稀罕你们给我的东西,我不需要,我从来都不需要,张宽,我告诉你,正如你指的那些一样,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都是你们给的,你们慢慢等著吧,我会一一还给你们的。”
说著把笔记本电脑往张宽手里一放,苏桦扭头跑了。
张宽根本来不及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就看不见苏桦的人影了。
苏桦跑了很久,直到跑出了学校才冷静下来,一冷静,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那个电脑。
那个电脑里还有他没写完的小说,那是陈姐给他拉的一个小活,地滩小说。陈姐直升研了,经常给人当枪手,好写的自己留著,一些自己不想写的东西就派给了别人,苏桦经常能拿点小活。这次这个十万字,两千块,给中间人提一点,能落到他手里的也就差不多一千冒个头了。那本小说他写了得有七八万字的样子,原本想这两天写完就可以给陈姐传过去的。
在苏桦看来,这两年的打工经历,没有什麽是不可以的,名校,身价、尊严都是虚的,人家付你钱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你这个人,就是利益,所以,就是淫秽小说,色情小说,苏桦也写的津津乐道,就像宿舍里老二常挂嘴边的‘道德,道德是什麽东西,赶紧让我瞻仰一下遗容’。
在苏桦的心里,这点道德上的畏惧感比不上外面的风吹日晒,比不上刺骨寒冬。虽然得背著大家,有时候自己也觉得恶心,特别是每次回家做火车看到邻座的那些大叔手里拿著类似的花花绿绿的东西,苏桦也心慌,生怕其中有自己写的东西在污染著社会,但这至少比他在大太阳底下发传单强多了,吹风不说,万一感冒发烧还得陪上医药费。
苏桦的气是走回宿舍楼就消的,对张宽,他没必要和他生气,那麽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张宽就是那样一个人,伤了人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麽伤的,他会认为那是锤炼。
那他就当锤炼好了。
苏桦本来是真的不想用那个笔记本电脑,宿舍还没有接网线,电脑充其量就是打打稿子,其实真的是没什麽必要,所以苏桦连拿出来用的想法都没有,那是去年收拾箱子时,老大无意间发现的,说把这麽一个好东西压箱底那是对群众的浪费,对社会的讽刺,这才拿出来用的,也就是用了电脑才开始接的那些活,这也是这台电脑唯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他知道宿舍里都在议论他,穿著名牌,用著好东西,还不要命的打工。
这是他的生活态度,苏桦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
重新扭了头出了校门,找了最近的一个网吧坐下来,要了一个小包准备熬个通霄。看到屏幕下方小小的4月23日,他明白了张宽为什麽消失了那麽久又突然跑来了,那一定是上面有人发话了。
自己生活一直被那些不相干的人惦记著,苏桦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他冷笑了一声,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湿衣服贴在身上真是难受,千万别让自己的感冒加重了,昨天在超市门口的那场雨浇得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那麽湿著一身做了七八站路赶回来。
网吧里什麽味都有,就是单间,旁边隔窗传过来的烟味还是呛得苏桦咳嗽了起来,他找出纸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掏出口袋里的感冒药,没有水,就那麽干吞了下去.,去服务台卖了一个面包,三两口填进肚子,就开始想自己已经写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东西费了他近一个星期时间,重新开始,真能要了人命。
苏桦打开了WORD ,重新设了一个文件名,起名字的时候,苏桦突然想到一件事,整张脸都吓白了。

谁是谁的鸡肋29

张宽黑著一张脸坐在宿舍里看著桌子上两台一模一样的电脑发愣。
宿舍里没人,看电影的看电影,约会的约会,在教育学院,这个点还傻在宿舍里的,不是外型困难户就是经济特困户。
张宽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把刚刚堵在胸口的一口闷气透了出来。
苏桦竟然把电脑还给他了,还有他说的‘我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的,我会一一还给你们是什麽意思’。
一个表面都磨的不成样子,一个还崭新的跟没用过的一样。苏桦的仔细,和张宽的粗糙都是那麽的鲜明。
张宽在苏桦面前一直是有优势的,就像小时候他常对苏桦说的,‘要不是我爸,你就是孤儿了,要不是我爸,你还不定在哪个山沟里和泥呢。’他的优势就在於,苏桦的今天,都是他爸爸当年给的,这在张宽心里,早就盖棺定论,是毋庸置疑的。
可今天苏桦说要还回来,怎麽还,用什麽还。
张宽吃了点昨天李娟带给他的点心,喝了杯水後,呆坐了很久,还是打开了苏桦的电脑。
本来留著钱请苏桦吃大餐的,那可是张宽好几天粗茶淡饭省下来的。苏桦太瘦了,似乎还比不上上学没抽条时的样子。脸上泛著青,深深的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网吧没白没黑的游戏狂人。本想著给他补补的,他早就看好了离这两条街的家乡菜馆,听说里面的鱼做的特地道,谁知道竟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桦的电脑里面也如同苏桦的人一样整整齐齐。苏桦的干净是张宽看不在眼里的,没有一点点男人味。当然苏桦长得一点不女气,比自己矮一点也有178了,苏桦的白净、浅浅的唇毛,却有著和他面容不相符的黑眉毛,如果把这点换了,苏桦脸上线条甚至比女孩还柔和。张宽相信苏桦到现在还没用过剃须刀。因为那脸上还没有经常刮後的青印,但苏桦真的不女气,阴柔也就是极限了,也许是苏桦的韧性,谁也比不了的韧性,凸显了他的强。
桌面上很清爽,除了常用软件,常用工具,就没别的什麽了。其它的地方,我的电脑里,D盘下简单的几个文件夹,一个SY的方件夹,让张宽笑了起来。这傻子,网络术语“SY”可不是什麽好词。
张宽点开文件,里面是几张照片,是苏桦和班里的同学运动会上照的,苏桦穿了件黑色短袖T恤,被几个女生簇拥著,表情上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脸板著,手里还拿著个文件夹。想到刚才王海晨一嘴的酸气,张宽笑了,那个被王海晨鄙视的班花,站在苏桦右边,胳膊紧紧地挎著苏桦,果然够胖,但五官还不错,看来苏桦还真是在班里有著众星捧月的地位。
剩下的几张都差不多,苏桦大多板著脸,看来黑脸苏桦对谁都差不多一样,不仅仅是对自己。想到这张宽心里稍稍有点安慰,再往後就是那张圣诞节弹钢琴的照片,照的非常清楚,一看就是学校宣传部的人用大炮照出来的结果,连脸上的细微的汗珠都照出来了,当时张宽真的没看错,苏桦的确是哭了的,眼框里湿润著,眼睛下面还有点泪水打湿後的流痕。
张宽对著照片看了半天,放大,缩小,右移,左移,连头上亮晶晶的发胶都没放过。最後还是叹了口气把窗口关了翻到了下一张。这是一张效果不怎麽好的扫描照面,他能看得出是当年苏桦一家三口的照片,八岁之前的,当时小苏桦穿著一件黄毛衣,眼睛黑亮黑亮,手里拿著一个气球靠在他妈妈怀里。苏桦没怎麽变,天天待在一起看不出来,照片可一点都骗不了人。那上面苏桦笑得甜甜的,还缺了两颗牙齿。
张宽看著有点愣,苏桦从没这样笑过,至少没这样对自己笑过,苏桦的笑他研究的够多了,这种是张宽喜欢的。一个人如果连笑都不能发自己内心,那麽哭的时候该怎麽用力呢?
再往下看,文件夹套文件夹,可还是‘SY’的文件名,张宽嘴抖了几下,苏桦真够执著的,也真够没有创意的。
是一些WORD文档,名字是简单的一、二、三、四。
张宽点开来看,刚看了个开头,直接把嘴里的可乐喷了一屏幕。
太搞了,苏桦,真是为了挣钱什麽都干了,黄色小说他看得多了,可这竟然是苏桦写的,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没想到苏桦还有这麽一手。从小到大,从没见苏桦和哪个女生走的近乎,说不定还是处男呢,竟把细节都写得活色生香,那些香豔粗俗的文字竟有著很好的故事桥断支撑著,也不能不说是张宽看到的最有品味的黄书了。
挑著精彩的看了几个章节,被里面搞笑夸张的情节逗引著,再被那些銮帐里的激情刺激著,张宽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得找女朋友救济去了,可现在的这个女友,太革命,离床还八百丈远。
张宽正准备关电脑,想著就用这个就能牢牢的把那个别扭的苏桦死死地控制在手里,心里不由的激动万分,突然看到那几数字文件名旁边,还有一个‘ZHK’的文档。想了想苏桦起名字的习惯,张宽的心狂跳起来。这就是苏桦的迷底,一定是。
可迷底真是个大迷题,文档加密了。
张宽看著电脑上提示的‘请键入打开文档的密码’ 傻眼了。
越是这样越勾起了张宽想捅破秘密的冲动。更何况不重要苏桦也不会加密。
张宽先是键入了苏桦的生日,不行。学号,不行,宿舍号不行,自己的生日,也不行。
试了一大串,能想起来的都用了,还是不行,突然想起了点什麽,张宽拿起了手机打回家去。从他爸爸那里问了一串数字回来。
19890927,那是苏桦父母出事的日子。
文档打开了。
我们常在看电影的时候跟著那些扑朔迷离结局揪著心,当然不能揭破的秘密答案往往是最残酷的,保密那一定是有著保密必要性。
张宽不能理解。
张宽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为了搞清一个真相。真相是关於苏桦的,也是关於张宽的,那个指名道姓的文件名像一杆枪一样挑衅过来,所以张宽也提著枪应战。
他想知道关於苏桦的一切,更想知道他在苏桦心里应该是个什麽样子。如果只是单方面的把一个人悄悄地装进了心里,张宽就是那个悄悄行事的人,所以他必须知道已经存在於他的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个精灵是魔鬼,有没有和他一样也悄悄的做了什麽。
那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中国汉字,那些传统的流传了千百年的文字,以一种及其怪异的疯狂的形式组成了一个个句子,一个个段落,有些词汇对於学文科的张宽并不生僻,但想想在这些文字堆积的後面,坐著一个面貌英俊,冷气逼人的苏桦,张宽真的就差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而亡了。
那种如同一万只小手在心里挠啊挠,挠得他心慌还没处落爪的感觉噎得他太难受了。
太变态了,苏桦。苏桦太变态了。
张宽有点昏昏沈沈地看著那些文字,而整个精神都游离出了五行之外,脸麻了,身上木了,所有的感观被僵化了。那些刚刚还让张宽笑喷了的文字,到了这里,没有什麽娟啊婵啊,没有什麽低吟流转,娇喘连连。里面只有两个人,甚至连故事情节都没有,只有一个场景,只是一种机械的重复,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粗的不能再粗,野得不能再野的行为上演著,重复著。重复的那麽恐惧,宣泄的那麽疯狂,那里面只在干著一件事。苏桦是怎麽在干著他张宽。
干,那是里面出现最多的动词,形象具体,栩栩如生。
苏桦一直有著很好的文笔,从那些本不需要太多渲染的黄色小说就能看出,他给了女人太多太美的词句,深厚的古文功底,如瑶池仙境般的意境,做了那些露骨性事最飘渺的掩饰。而在这里,他就像个豁著牙的老农拿著把锄头,想怎麽挖,就怎麽挖,想怎麽填,就怎麽填。
张宽合上了电脑,却根本从那不长的篇幅里走不出来,那些名词,那个让张宽曾经无比厌恶的‘弄屁眼’的行为,在这里大张旗鼓,疯狂叫嚣。在这里,男人被男人一次一次进入。而文字里的张宽是张宽自己所不认识的张宽,软弱,无能,下作,甚至还能被安排的嚎叫、痛哭,乞求,光想想,张宽的一身寒毛就全部起立了。那长长的近五千字的男人之间露骨的情色的描写,张宽是里面的主角,而另一个是苏桦。
张宽脸红耳赤,手足冰冷。张宽终於看清了苏桦,却真正的迷失了自已。
张宽逃了,他并不敢回家,没有放假就跑回去,他老子能敲断他的腿。可他不能留在学校,留在学校,就能碰到苏桦。碰到苏桦就能想到文字里的苏桦,那个矫狂的,乖张,压在他身上的,用他文字里那个同样乖张的东西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的苏桦,甚至於现在在张宽心里是万般肯定变态了的苏桦。
他从来没想过苏桦是这麽定义他们两人的关系的。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悄悄藏起了那个晶莹剔透的苏桦,苏桦又是给了他这麽一幅丑恶嘴脸悄悄藏起。
请了一周病假,差点没和辅导员打起来,管他学分不学分的,先逃了再说。张宽终於拿了一张假条进山了,五台山,那是他排队买火车票时,站在他前面的两个人聊天聊出来的地方,所以毫无目的的张宽选择了和他们同路。

谁是谁的鸡肋30

张宽挤在了臭哄哄的火车上,旁边挤满带著大包小包快到五一赶著回家的人。
於此同时,苏桦正站在张宽的楼下一脸惨白。他听说张宽请了假,为了请假,张宽甚至和系里闹了一场,最初说是家里有事,系里不准,後来张宽干脆拿著不知道从哪里开出来的大三阳的化验单,把辅导员气得没差点当场吐了血。
苏桦知道张宽一定看到了那个东西。
自己一年前一时发疯写下的东西。他把梦境写下来,只是不想让这个情景不停地出现在梦里。
苏桦後悔了,这麽多年从没这麽後悔过。
想了很多年,拼了很多年,却是这麽一个结果把以前的想以前的拼全部否定了,苏桦後悔了。
蹲在图书馆後面的那个小角落里,苏桦一遍一遍擦著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他後悔了。
他恨张宽,从什麽时候开始,怎麽一点一点深化的,他不知道。只要能让张宽难受,哪怕是一点点的效果,都被他刻意放大,在现实中,他永远也只能是跟在张宽身後的一个小小的可怜虫,他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骂他打他都做不到,他只能默默的恨著,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地恨著。他知道张宽总是得意地耍他,捉弄他,折磨他,那些在清醒的时候实现不了的东西,只有在梦里才能实现,可现在他不恨了,早就不恨了,当他知道恨也可以把一个人深刻的刻在脑子里,甚至比爱更深刻更折磨的时候,他就恨不起了,不敢恨了。
可是不行,那些如影相随的东西不是叫停就停的下来了,那是随著年龄的增大也跟著日积月累涨大了起来。
这麽多年他对抗的一直是他的命运,他不想张保林随手的那麽一挥就把他一生给安排了,他不习惯那个新家,不习惯那种新生活,不习惯陈叔叔和冯阿姨和他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但他无力改变,又想抗争, 就只能放一个人在心里恨著,如是不恨,怎麽熬得过那日日夜夜。最初是张保林,後来的张宽,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恨著,他就有了动力,有了冲劲,就能把那麽多怕的都快抽筋的黑夜熬过去。
黑暗、恐惧、担心、无所依靠全化成了最後的忍耐,不找一个人来恨著,怎麽能撑得下去。
因为他是张宽,也因为张宽原本不是什麽好人,张宽低劣,张宽欺负他,所以他就必须恨著,这几乎成了苏桦的习惯。
习惯上了瘾就要显出来弊端,那些恶梦,那些荒涎不经的,淫糜无耻,却如同八爪鱼一样甩也甩不脱的东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腐烂了,坏掉了。
所以他写下来了。表情、语言、行动原本是一个个画面的东西成了文字,那种形式的转移并没有把张宽从他心底里彻底根除掉。
那是因为有一天老大说;苏桦,你怎麽了,半夜不停地叫张宽。
老大的话差点没让苏桦当场栽倒在地,他以为那是一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在深深的梦境里,秘密被裹得紧紧的,可哪里有永远的秘密,那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正延伸著它的触角,努力的要探出头去。
苏桦怕了。张宽成了心魔,而苏桦没有降妖的法器。
所以他写下来了。睡前看一遍,睡著就不见了。
他原以为这是个最好的办法,虽然过程仍是那麽的见不得人。他依旧高潮,不是在梦里的,是清醒时的高潮,五根手指的磨擦,带著全身的燥热,张宽远远近近在眼前飘来荡去,然後在昏厥一般的热情之中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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