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袂----越离

作者:  录入:07-23

“说,子凤,说你只要朕一个人,说你只对朕才……”
“皇上……”我用力将他抱住,吻在他的唇上,“子凤……只要你……一个人,其他……谁也……不要……呃……只要……你……”
“子凤……”
“我只爱……皇上……一个,只想要……你,只想要……皇上……相信我……相信我……”
“朕相信,朕相信你!子凤……子凤!”他捧起我的脸,看着快要陷入昏迷的我,后悔不已,“真的……很疼吗?”
我倒在他的怀中,轻轻地摇头:“皇上的话,没有……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抱住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我摸着他的脸,深情地望着他:“皇上,真的……没有关系,因为我……喜欢……喜欢皇上……所以……”
“子凤……”他喃喃地低语着,“就这样一直喜欢我,只喜欢我……”
“嗯……”我对他点头,靠近他的双唇,“皇上,我……还想……还想要……”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温存:“不怕吗?”
“不怕……”
“子凤,朕说过,无论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若是你想要的,就算是整个天下朕都不会吝惜,只要你肯把心给我,只要你一直……像这样……爱我……”
水雾氤氲的浴池被紧紧纠缠的身体翻搅得水花四溅,不断上涌的水汽熏得我昏然迷朦,他再一次轻而易举地诱引出我对他的渴望,究竟是因为什么?是不是,我们对彼此的欲念,已经不仅仅只是肉欲?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但愿我不会真的爱上他,如果是真的,被毁灭的那一个人就会是我。
漫树的桃花四散在风里,汇成一片清丽的花海。
马车在废弃的宫苑前停下,和着飞舞的花絮轻扬起车曼。
“司马,你也要走了吗?”
“公主……”从车上下来的大夫,伫立在花树旁,目光澄净地望着园内的人。
“已经有多久了呢?”公主望着园中的景致有些出神,“以前我们常来这里的。”
他对着她,笑得恬淡:“因为,怀远在这里。”
“你和他一起随恩师进宫,过去又是同窗,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了,所以,他知道的事,你一定也知道,”她回看着他,神情黯淡,“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不是?”
“是,”他回答,“我一直都知道。”
“为什么不说?”她问,“只是因为他不让你说吗?”
“他没有那样要求我,或许只是默契,我们都选择沉默。”他淡然地答道,“无论是我,怀远,还是太子殿下,我们都不希望你受到罪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包容我?”她追问着,声音里透露着凄哀,“我所犯下的可是杀孽!是不可饶恕的!”
“没有人是不可饶恕的,”他的回答如此平静,“我想,被你伤害的人一定也会选择原谅你。”
“是啊,他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怪罪我,”她答道,笑容惨淡,“因为他会原谅我,所以怀远也选择原谅我。即便知道真相,他也会维护我,不让我受到惩罚,那是他的心意,所以怀远绝不会去违背,就算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从一开始,他就只想遵从他的意思,明明可以揭发我,明明可以与皇兄相抗衡,他却为了他而保持沉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他……”
“何必再去追究这些?”他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遵从他的意思,那是他自己的意愿,这与对你的感情并无矛盾,想要保护你的心情并不是虚假的,就和我一样。”
“司马……”
“他对你说的话,并不全是谎言,你那么爱他,就算他再无情,也不会毫无动容。他一定真的喜欢过你,所以,不要再感到有任何遗憾或是负罪,让一切过去,对于死者还是生者,都是最好的选择。”
“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她说,“你是唯一没有改变的人。”
他低头,并不说话。
“以前,皇兄们都在这里习读诗书,怀远是伴读,我就常常跟着你一起来找他。那时候,所有人都不曾有过防备,没有猜疑,没有权斗,谁又曾想到,一切竟会变成今天这步田地?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从身边离去,到如今,你也要走……”
“公主……”
“你以前不这么叫我,”她打断他的话,“你会叫我的名字。”
“那是年少不懂事。”
“司马,你和他们不一样,”她继续道,“很多事我只对你说,其他无论是谁,无论是怎样亲近的人,我都不会告诉他们。因为有些事,只有你懂。”
他有些怅惘,只专心地听她说着。
“你还记得吗?”她笑,“第一次月事的时候,我吓得大哭大闹,宫女、御医,甚至是母后,无论谁劝我,都无济于事。那时你与太医一同来到我的寝宫,手中持着读到一半的诗经还有一枝桃花。我因为月事,变得害怕红色,你告诉我那是少女成熟的颜色,就如同绽放的桃花,孕育熟果。听你那么一说,我却真的不再害怕,就是那样私房的事情,还是可以对你说。记得书页正翻在‘桃夭’那一章,只可惜,那也意味着我的成年,从那以后,就不能再与男子亲近,所以你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没想到公主还记得这样清楚,”他道,“都是些陈年旧事……”
“司马……”她望着他,欲言又止,“是要……回洛阳吗?”
“嗯,也是怀远的家乡。”
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找不出言辞。
和煦的轻风混合着花香吹起公主两鬓的发丝。
他抬手,折下一枝桃花,戴在她的发髻上:“果然,还是桃花最衬你。不过,你似乎更喜欢铃兰。”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岁月恍然。
“多保重……蝉儿。”
他的身影随着疾驰的马车消失在漫漫长路之上。
公主回转身,一路跑至寝宫。
她以为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她几乎已经将这里的一切遗忘,但有一个角落她不会忘记,在所有皇室的女眷中,只有她的寝宫内设有书阁,那是她借以逃避世俗的所在。
“公主,公主……您要找什么?让奴才们来……”身后的侍者惶恐地紧紧跟随,她却并不理睬,径自走向书阁,翻找起来。
诗经,她一直以为,除了医书以外,那个人是不会与其他任何书文沾上边的,没有想到那一天却在他的手里发现了诗书。
阁上的书籍积着薄薄一层灰尘,她的手从书脊上滑过,抽出那一部诗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一天他手中所持的桃花,还完好地压在这一纸书页中。
她应该早就已经察觉,他的心意,只是她一直在逃避而已。
“公主……”侍者看着她出神的表情,有些无措。
“走吧……”她说。
“走?”侍者疑惑地追问,“公主……要去哪里?”
她合上书,捧在怀中,静静地答道:
“洛阳……”

第十八章 序幕(1)

天气开始变得燥热,灼烧一般的空气总让我感到难言的厌倦。
我不再频繁地出入皇宫,不只是为了避免他的猜疑,同时也是对陈锐的逃避。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突如其来?为什么总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在我毫无防备,几近绝望的时刻?
对他的感觉淡薄到让我难以体察,没有任何欲望,不曾想要占有。可是,我总会想念他,不可否认,他是这世上唯一令我怀念的人。
“子凤……”他低头,看着榻上的我,声音轻柔。
我患了热病,而他的手却变得冰凉,抚在脸上时,感觉很舒服。
每到这个季节,我总在寻思,这样脆弱的身体为何能一直存活到现在?它可以承受住男人的重量,却经不起夏日的高温,更可笑的是,无论这两者中的哪一个都不足以扼杀掉这个生命。
为什么我还活着?
每天醒来时,我都在这样问。
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额上的汗水浸透了发丝,仍然不断地从体内溢出。意识变得混乱不堪,少年的样子一直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也是在这样的季节里,那时的我并没有患热病,却依然失魂落魄,一点也不同于他,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即便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他却仍然想要带我远离。
睁开眼,他就在我的面前,一定是错觉,他不可能会在这里,然而双手还是情不自禁地上前触摸着他的脸,想要确定,那并非梦境。
“子凤,这不是梦。”他握住我的手,看着神色恍惚的我,低声说道。
我开始清醒,不可掩饰地感到一阵惊奇。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对我说:“皇上已经离开长安,前去军中视察。”
他走了?这种时候他却离开了我。想来也是,我患病在床,又不能伺候他,果然是让他厌倦了吧。
“他要去多久?”我问。
“路途遥远,需要不少时日。”
“不少时日?那即是多少时日?”
他对我急切的追问感到有些愕然:“大约半个月。”
“这么久……”我难掩心中的失望,喃喃自语。
“怎么?你开始想他了?”他说道,目光里带着些许讽意。
“当然不是,”我否认,“我只是担心,若他回来时,看到眼前这样一副场景,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是吗?”他的语气分明透露着怀疑。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出事,真的。”我说得情真意切,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不要再担心我,”他说,神情温柔,“现在应该担心的人是你。”
从一开始就觉得他像一个人,不是少年的样子,那时候还不曾想起他,可是,究竟是谁,却又总是想不起来。
对他的依恋如此单纯,仅仅只是见到他就已经使我感到满足。
“陈锐,”我看着他有些出神,“如果能天天见到你,该有多好。”
他握住我的手,贴在脸上:“会的,总有一天我们能朝夕相对。”
我对他笑,明知道,永远不会有这样一天。
他走的时候,夜色很深,四周静得出奇,我想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身体阵阵灼烫,无论他派人安置多少藏冰都无法使我冷却下来。
床榻旁的侍者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扇子,丝毫不敢懈怠。
“小四,”我说道,“累了吧?快去歇着。”
“不,小四不累。”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怎么可能会不累?
“对我这样好,是为什么?”
他感到困惑,又有些惶恐:“没……没有为什么,殿下是……主子,奴才……”
“我知道了。”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都为他捏一把汗,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我是主子,他是奴才,奴才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哪里还要什么理由?是我问得多余。
“还有……”
“还有?”
“其实,奴才小的时候也患过热病,”他道,“若不是有娘亲整日为我摇扇,怕是要难受得昏死过去。”
“看来你的娘亲对你很好,”说实话,我有些嫉妒,“那为何还要把你送进宫里?”
他沉默,不再说话。
为什么我总要问如此多余的问题?进宫里当差的,哪一个不是因为穷困?就算是自己的亲儿,若是为了活命,也要不惜丢弃。
我们同样都被自己的母亲推入深渊,只不过,一个是别无选择,另一个仅仅是出于疯狂。
头脑再次陷入昏沉,我已经无法辨认现实与梦境。
那一个梦很久都没有再出现,少年从梦中消失,来到我的面前,然而梦中的人已经改变。这几天我总是梦见他,那是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他从远处向我走来,告诉我那样一个故事,他说我们同在一方,深陷泥淖,他说我们从来都是一样,他说,他会陪我一起去地狱……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他的声音。
“子凤,”他拭去我额上的汗水,低声问道,“难受吗?”
我不敢相信,他真的就在我的眼前。
“皇上……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朕不放心你,所以赶早回来了。”
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却整整是将十五日的行程减短到仅剩一天。
“皇上,子凤不能侍奉你,若是你觉得厌烦了,大可不必再来。”
“怎么?朕才一日不来,你就不高兴了?”
“不是!”我怎么会不高兴呢?你应该远远地把我抛开才是,为什么还要回来?
“子凤,”他安慰道,“朕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不要再说傻话。”
皇上,我真的好想知道,你的这份容忍究竟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刚刚还在灼烧一般的身体却忽然一阵冰冷,我开始发抖,不可抑制。
“怎么了?”他问。
“冷……”我的回答模糊不清,“好冷……皇上……”
他抱住我,命人撤走四周的寒冰。
“子凤,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哭?这样的病痛年年都要承受,难道要我一直哭吗?
可是,听他说完的时候,眼泪却出人意料地掉落下来。
“子凤,”他亲吻着我脸颊上的泪痕,对我说道,“你知道眼泪是什么味道的吗?”
是啊,眼泪会是什么味道呢?我从来都不曾发觉过。
“是甜的。”他说。
“真的?”我问,“我还以为会是苦的。”
他摇头:“怎么会是苦的呢?你都不知道能够流泪的人有多幸福。”
我看着他,一脸不解。
他说:“人们哭并不是因为绝望,绝望的人是没有眼泪的,只有心怀愿望的人才有泪水。子凤,你已经不会再感到绝望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只知道,我总是在他面前哭,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哭,为什么?是因为他给了我所谓愿望吗?
“皇上,”我靠在他怀中问道,“你哭过吗?”
他低头,一番思忖后,反问:“出生的时候算不算?”
我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哭泣会是什么样子。
“皇上,你若是想哭的话,也可以哭。”
他一脸不情愿地摇摇头:“朕才不要在你面前哭。”
“可是这不公平,”我说,“每次都只有我在哭,你就在一旁看着。”
“怎么?难不成还要朕陪你一起抱头痛哭?”他笑道,“朕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哭的理由。”
“那如果是我死了呢?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会。”
我愕然。
“你若死了,朕怎么可能还哭得出来?”他说,“悲极之人,你要他怎么哭?”
“哦?”我淡淡地笑道,“悲极而又无泪,莫不成皇上是要殉情?”
“你以为我不会?”
我笑着,摇头道:“不会。”
他不争辩,只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我不会比皇上先死的。”
他出神地看着我,若有所思:“但愿如此……”
燥热的夏季在无休无止的病痛中流逝而去,连日不断的大雨终将秋季的序幕揭开,也不知经过多少漫长的等待,才迎来晴朗的日子。
今天才知道,原来宫中还有赏花宴这一回事,也是在今天,才发觉万物萧瑟的秋日,还能开出这许多繁花。
芙蓉、山茶、秋菊、月季,还有一直以来都叫我误以为开在春季的文心兰,满目的花色繁复错杂,迷人眼目。风中桂香浓郁,如此缤纷绚烂的景致实在不像是秋季。
不过,要说煞风景的话,眼前那些前倨后恭的王公大臣,倒实在不是什么好景致。
我的皇上被簇拥在人群中,从来都是这样,早已分不开身,对于他而言,我不过只是人群中的一个,哪一天他的视线被别的人吸引去,我便会淹没在这浩瀚的人海中,或许永远也无法再浮出水面。
“子凤……”呼唤我的人是曾经的少年,枫叶在他的身后殷红如同血色。
一叶银杏落在手上,我看得有些出神。
这里远离了众人的视线,我倚在他的怀中,却无半点不安。
“陈锐,你真的要这么做?”对于早就已经听闻过的秘密,我一再试图确认。
“你舍不得他?”
“怎么你总问这种话?”我笑,有时他真的很孩子气,“还没到时候,陈锐,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我已经等得够久,你知道,子凤,我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那为什么不再等等?”
“因为我不能再忍受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他定定地看着我,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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