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袂----越离

作者:  录入:07-23

“去把小四叫来,我不需要你的伺候!”
“殿下,这是皇上的意思,请不要让奴才们难办。”他若无其事地从桌上端起一碗清粥,递到我的面前,“太医说了,早膳要吃得清淡,这对殿下的病有好处。”
“我不吃!”忿忿地别过脸去,我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扔出屋外。
“太医还说,殿下的病需要慢慢调理,尤其是一日的膳食必须合乎规律。皇上知道殿下一向没有食早膳的习惯,所以吩咐奴才们一定要从旁敦促。”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仍旧端着手里的玉碗,喋喋不休,“来,殿下,请用膳。”
“我说了我不吃!”忍无可忍地推开他的手,我起身,挥手扫过桌面,将一桌的碗筷打翻在地。
“吩咐御膳房,另送一份早膳来。”他一边说,一边指点下人收拾掉一地的碎片残羹,“殿下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气?还不是你们在气我?
早膳重新送上,我被两名侍卫强行按在座位上,无法动弹。
“殿下是要自己吃,还是要奴才喂呢?”他舀一勺白粥,向我递来。
我扭过头,却被一只手掌紧紧捏住下颌,硬扳回去。
“放开!”我大吼,但自然是毫无用处,无奈只能选择妥协,“我自己来!”
侍者对身后的人点了点头,紧握的手这才从我脸上松开。
勉勉强强地食完早膳,一碗清粥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艰难下咽,其间还伴随着不停的干咳与呕吐。
“我要去见紫阡。”我说,起身便走。
“恐怕不行,”照例地是被侍卫挡住了去路,“殿下现在不宜四处走动。”
“那让他来见我!”
“殿下,”他说得极为冷静,“侍中大人身居君侧,时刻确保着皇上的安危,自然是抽不开身,若殿下坚持要见他,奴才可以去请示皇上。”
又是皇上!他要是肯让我见,就不会把我囚禁在这里。
我怒火难平,来来回回地在屋内踱来踱去。
“殿下,该吃药了。”
“吃药?”我愤怒地瞪他一眼,“还吃什么药?让我气死算了!”
“殿下心火太重,总是容易生气,正好可以用这副药压一压。”
“不吃不吃不吃!”我转身,正欲击开他手中的药碗,却被身后的人先一步制住了双臂,再次按回到座中。
“殿下,不吃药的话,病怎么能好得起来呢?”他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我嘴边。
我愤懑地看着他,故意刁难道:“我怕苦。”
“殿下请放心,皇上知道您怕苦,特意嘱咐御医去除了药中的苦味,一点都不会苦的。”
被硬灌进一口,我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是什么药?”我艰难地苦笑,“简直比毒药还难喝!”
“所谓良药苦口,而况它已经不苦了。”
“不苦?那就不是良药了,所以我不喝。”
“哦?是这样。”他放下手中的碗,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去吩咐太医换一副苦药来。”
我从他手里夺过药碗,一饮而尽,说是吃药,还不如说是服毒。
“你满意了?”我扔掉空碗,在地上砸个粉碎。
哪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我被关在这一座牢笼里,欲逃无望。
“殿下……”
“又怎么了?!”我几乎要跳起来,这个声音只会令我恼怒。
“已经是午睡的时辰了。”
“什么午睡?我从来都不午睡!”
“殿下,”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到床上,掖好被子,“您的病必须好好调养,尤其是需要增加睡眠,皇上说了,必须保证您每日都有充足的时间午睡。”
“我睡不着!”
“殿下您心浮气躁,自然无法入睡,试着把心放平,慢慢就能睡着了。”
“心浮气躁?”我冷笑,“心浮气躁算什么?能得到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照,我没有吐血身亡已是万幸。”
“殿下真会说笑,”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我,“刚才您喝的药有镇定安神的效用,很快您就能入睡的。”
原来他竟给我下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脑袋越来越沉,不想屈服于这可恶的药剂,却又挡不住袭来的睡意。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醒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我知道,再怎么反抗也是白费力气,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他们摆布。他是要把我逼疯,要看我气急败坏的丑态吗?我偏偏要心平气和,偏偏要乖乖顺从,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那奴才见我安静下来,也就不再啰啰嗦嗦,独自退到一旁,规规矩矩地听候差遣。
只是,佯装听话、忍气吞声,原来是比大发雷霆还要更伤身体的事,一阵阵的干咳接连不断,胸口有如锥心一般的疼痛。
时间尚早,宫灯却开始暗淡下去,我转过头,对侍者蹙起双眉。
“殿下,戌时已过,您该就寝了。”
我大笑起来,笑得抑制不住:“好,我睡,最好就这样睡死过去,长眠不起!”
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半月,期间他从未来此看望过我一次,不,应该说,从来没有任何人看望过我。
“皇上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出去?”我问。
“等殿下的病好了,自然就能出去了。”侍者回答。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好不了,是不是就要在这里关一辈子?”
“怎么会好不了呢?皇上这样悉心地照顾您,相信您很快就能康复的。”
我不再说话,默默看着日轮东升西落,周而复始,永远也没有尽头。
有一天,殿门大开,我坐在案边,看他踱至身旁,抬起我的脸:“怎么?见到朕不高兴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道:“不敢。”
“不敢?”他嗤笑一声,“你总是说不敢,骨子里却比谁都要大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朕又没有绑着你,你要出去,随时都可以。”
“只不过是要得到你的准许,是吗?”我冷冷地问。
“子凤,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他的手滑落到我的颈上,缓慢地游移,“你的病需要静养,不要总是像以前一样到处乱跑。”
“为什么把小四换走?”我问,两眼看着别处,“我习惯了小四伺候,换了别人,我会不自在。”
他轻轻摇头:“小四太顺从,一定管不住你。子凤,你就是被骄纵惯了,所以才会那么任性妄为,把自己的身子都弄坏了。”
他的脸越靠越近,温热地吐息在我耳边,双唇一点一点地吻遍我的颈侧,最后转变为蛮横的吮吸与啃咬。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由着他对我胡作非为。外衣被层层剥开,他的手开始向身下探去,不断地在大腿内侧摩挲。
我的无动于衷似乎令他倍感扫兴,他忽然停下动作,讪讪地对我笑道:“这么多天都没有被朕碰过,还以为你已经欲火焚身了呢。看来,好像是我搞错了。”
他瞥一眼桌上原封未动的药碗,又转脸看着我:“怎么不吃药?啊,我知道了,你是要朕亲自喂你,是吗?”
我不作声,看他将汤药含在口中,贴着我的唇,徐徐地灌入。我被迫昂起头,勉强地将药水连同他的津液一起吞咽,压迫而来的吻堵得我不能呼吸,终于忍不住推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灌进口里的汤药顿时吐了一地。
“看来,你是嫌朕的东西脏,是不是?”他直起身,远远地注视我,“子凤,你好没有良心,朕这样疼爱你,你反倒嫌弃朕起来了。”
我伏在桌上,大口地喘着气,思量着他还会耍出什么新的花样,不料,却见他一个转身,大步跨出门去,消失在视线里。
这样特殊的“疼爱”,不但没能让我的病情好转,反而让我愈发的虚弱。我已经不在乎,反正,我从来都没有爱惜过自己的身体。
日渐粗重的咳声,整日整夜地回荡在宫中,听得仆从、侍卫们一个个揪心难耐。
几乎每一天都是在下人们惊慌失措的神色中醒来,我知道,他们以为我死了。
“为什么这样惊慌?”每到这种时候,我总是这样问。
“殿下,你没有表情,没有气息,只要闭上眼,就好像……”
“死了?”我笑着,不忘补全他们的话。
那一天,我独坐在桌前,就仿佛等待着自己的大限之日,外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两个都是那么熟悉。
“不要闹,皇上,我要去看望太子殿下。”神官大人说得娇嗔。
“不准去,”那人道,“朕不准任何人看望他。”
“皇上好霸道,”他的语气娇媚惑人,与平时的端庄之态简直大相径庭,“不止霸道,还是个小气鬼。”
“你说朕小气?”他压低声音,沉沉说道,“好大的胆子,看朕怎么修理你。”
“啊……皇上,不要!在……这种地方……”
“怕什么?”他悠悠地说,伴着一阵低沉的吐息,“你以为我们的事还是什么秘密吗?”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淫靡之声。
我的手在薄薄的茶碗上越攥越紧,就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心口越扎越深。
何必如此?何必在意?他这是故意在激怒我,难道我还看不出来?可是嫉妒这种东西是常理无法控制的,即便我知道他的用心,也丝毫不能减少半分。
心中痛得翻山倒海,在厅外渐入□的最后一阵呻吟下,脆弱的瓷器便在我的手中化为碎片。被扎得伤痕累累的手掌瞬间涌出汩汩鲜血。我拾起一块瓷片,对着手腕便要划去。
“殿下!”
有人推开了我的手,将手里的碎片击打在地,而后另一只手也被高高抬起。我看着从外厅进来的人,紧紧抓起我的手臂,道道鲜血顺势流下,滑落在地面。
“你到底想怎样?”他对着我喊道。
我想怎样?倒变成我想怎样了吗?实在忍不住想笑。
“放我出去。”
“出去?”他重复道,“出去做什么?去见紫阡?”
一听他提起这个名字,我的心就仿佛被紧紧勒住,沉重得快要窒息:“你把他怎样了?”
“怎样?你说,我能把他怎样?”
我惶惶不安地望着他,却答不出话来。
“子凤,你总是不缺情人呢,”他边说边抚摸着我的脸颊,“而且对每一个都是这样的情深意重,当初陈锐起兵造反之时,你不顾性命之危,千里迢迢赶来助他一臂之力;如今你自身都难保,却还惦记着紫阡的安危。呵呵,你还真是多情。”
他不说倒好,一说起来,我竟不由得满腹委屈:“你以为当日我昼夜兼程从江南赶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不屑地看着我,“为了见我?为了确保我的安危?就如当日中书令大人为你捏造的托词一样?”
我颓然地闭上眼,心头却堵得快要裂开:“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燕子凤,都怪你太可恶,”他使劲揽过我的腰,蛮横地压住我的□,“我对你百般宠爱,而你却把我的心意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知满足?为什么你的心总在别人那里?是朕做得不够好,不能满足你吗?”
他开始疯狂地吻咬着我,纤薄的衣衫在他手中被撕得粉碎,一时间我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外,他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我整个吞噬掉。他要□我,他要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他会的,他绝对会的!
徒劳地挣扎着,脑海里却忽然回想起当日在玉宁殿遭到□之后,他对我说的话。那时他怀抱着我,双手如此温暖,他对我说:凤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为什么……”我停止了挣扎,无力地瘫倒在他的怀中,“为什么……你明明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可是你却一直……一直……伤害着我……”
他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沉重的一击,全然僵硬在那里。我从他松开的双臂中摔倒下来,落入侍者的手中。
他失魂落魄地看了看我手上的鲜血,恍悟般喝道:“还不快止血!”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清理起我的伤口,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外伤比起内心所受的伤害,简直是微不足道。
一番沉默之后,他即刻又恢复了刚才的威赫,冷冷道:“好好给我养伤,朕还等着你来伺候呢。”
我看着他再一次从眼前离去,难忍的疼痛瞬时涌上心头。他变得这样可怕,这样无情,可我却依然对他恋恋不舍,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得这样没用?为什么一遇到他,我就变得毫无办法?我已经束手无策,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座囚牢里忍受折磨,一直到死。
毫无生气地在床上躺了三天,就像预感到他会来一样,我起身,安静地坐在椅中,看到他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推门进来。
“怎么脸色还是这样难看?”他端起我的脸,左右推弄,“一定是那狗奴才没有侍奉好你,对不对?”
话语刚落,侍者手中的器物便散落了一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他吓得跪倒在地,连哭带嚷地叩拜求饶。
身旁的人面无动容,对随行的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将那侍者制住,强行灌下一剂毒药。
反复的痛苦挣扎之后,他终于在我眼前断了气,死状尤为恐怖。没想到这个曾经把我气得急火攻心的贱奴,竟然会比我先死,而且还是死得这样轻而易举。
“高兴吗,子凤?”他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他惹你生气了,现在我替你杀了他,你一定很高兴,对吗?”
我一心牵挂着紫阡的事,丝毫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反而唐突地问道:“你到底对紫阡做了什么?”
“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他似乎心情大好,并没有多加追究,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过两天就又到了狩猎的季节……”
“我问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太过心急,话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极其愚蠢的事。
他怔怔地望着我,笑意僵在脸上,过了许久才又延续起那般可怖的笑容。
“燕子凤,”他一把将我从座上拽起,拖到面前,“告诉我,为何你如此放荡?先前是陈锐,现在是紫阡,啊对了,还有那满满一席的宾客!”
“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对不对?”我看着他,心中悲愤交加,“你明知道他们对我做过什么,却故意邀请他们赴宴,看我如何出丑,你觉得他们羞辱得我还不够,所以要当着众人的面看我再受一次辱,是吗?还有陈锐,你故意让我们独处,故意让我们相识,你知道他一直都爱着我,知道他会为我沉不住气,你利用我打乱他的阵脚,利用我逼他出动,利用我杀死他,利用我亲手将他毁灭,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一直都在利用我!”
“没错,我一直都在利用你,怎么你到今天才知道吗?”他冷峻地看我一眼,“你心里头藏的那点阴谋诡计,又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说什么利用呢?你不也一心盼着我死吗?谁利用谁的,还不都是一样?只是有一件事还是令我很恼火,朕从来没有像这样纵容过一个人,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呵护备至,可你却还是想要逃开,总喜欢私自乱跑,到处招蜂引蝶。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所有碰触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我杀了陈锐;还有那一群远道而来的国主,早就已经死在了回程的路上,真是一群胆小鬼,朕只不过给了一点小小的暗示,他们竟一个个吓得要自尽。”
自尽?天晓得他对他们做了怎样恐怖的事情。可是他的话早已将我吓得魂飞魄散,他说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碰触过我的人,他把他们全部都杀了,那么紫阡呢?紫阡也死了吗?不,这不可能,是我害了他吗?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子凤,你真的好贪心,究竟要多少男人的身体才能够满足你的欲望?”
我失神地看着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对,我放荡,我□,我的身体早就被无数男人所染指,可是,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是你,殷紫离,全部都是因为你!十六岁的时候,我的父亲□了我,从此以后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侵犯我的身体以授我侍寝之术。你以为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要来这里伺候你,不,是你的父亲,后来他死了,我以为噩梦就此结束,可是你却将一切延续,你让噩梦没有尽头!殷紫离,你毁了我的一切,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幸,你是一切罪孽的元凶!你将我撕碎,打烂,践踏在脚下!到头来你却指责我□放荡?我恨你,我恨你一生一世!如果有来世,来世我一样恨你!不管哪一世,不管轮回多少次,我永远都恨你!我永远都不原谅你!我不要再见到你,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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