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欢项链吗?朕也叫人打了个……”看着笑凡没什么反应便自顾自的拿了出来,给他戴在了项上。
笑凡一把拽掉链子甩的老远,转身死死掐住当朝天子的脖子:“去死吧!”声音大的足以让未央宫的每个人变了脸色。
就在刘允差点断气之前,侍卫及时的把笑凡拉了下来。刘允咳了半天才喘过气来,看着已绑得像粽子一样的宁笑凡,一双眼还是那样恨不得他死的神情,一时哭笑不得:“爱卿,功夫了得啊!”
“不敢当,自保而已。”语气倒是毫无愧色,似乎那个差点杀了当朝太子的人不是自己。
“小高,”刘允抬头看着自己的太监总管,眼里尽是阴霾之色,“宫里有吃了费武功的药吗?”
“有的……有的……不知陛下……想要个什么样的效果?”高恭说的断断续续,显然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以后能走路就行了……”
宁笑凡一直都没有开口,可刘允还是在他那越发惨白的脸上察觉出了惧意。
直到一大碗煮的黑绸绸的药端在眼前时,笑凡才抬起头:“你要么就直接把我给杀了,不然我一定跟你闹个鱼死网破。”
刘允捏起他的下巴,恶狠狠的一字一句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个半残的人怎么和我闹。”说完挥了挥手让人把药灌了下去。
笑凡挣扎着吐出不少,只是大半却仍旧吞进了肚子。绝望的倒在地上,头抵着地面:不愧是天子,总能在他觉得没有什么好在意时,残忍的提醒着他那些自视重要的东西。
翻肠的疼痛折腾了整夜,五脏六腑似乎都要错位了,身体却由于束缚的绳索,不能动坦。笑凡只是死咬着嘴唇,不想在伤他如此的人面前示弱,就算刘允离开之后,宁愿自己痛的在地板上打滚,也不愿发出一声哼哼,冷汗打湿了几层衣服。待到疼痛终于缓解时,天已经亮了,宁笑凡撑着犹如千斤般的眼皮,仰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动了动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再次睁开眼,天已经暗了,刘允正坐在桌前批改奏章。最近这物事人非的感觉尤为强烈,接连几日每次醒来,似乎都要少点什么,手臂软软的,连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口渴得厉害,但不想□的暴露在空气里走来走去,万一腿也没劲,还得麻烦皇帝他老人家来抱他上床。苦笑着自嘲着:这几天躺在龙床上的时间,加起来比这里正统的主人还多,没想到自己还有病西施的一天,真是……
刘允被笑凡肚子传来的巨大咕噜声吵到,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何时,他的存在感变的如此弱了,刘允从来就无法忽略掉他的气息的啊。放下朱笔,回头吩咐了高恭几句便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饿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笑凡斜眼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没有饿的感觉,”想起昨夜折腾了一夜,白天又晕了一天,是该饿了,“不麻烦的话,就给我杯水。”抿抿嘴,唇干的快要裂开了。
刘允慢慢渡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来。笑凡抬手接住,却在刘允松开的时候,杯子啪一声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笑凡低下头看着一地的白瓷默不作声,刘允接过宫女递来的另一个茶杯,依旧笑的云淡风清,楼着笑凡一杯水通通喂了下去。
待宫女收拾完一地的碎片,刘允手中已多了条项链,看着他作势又要给自己戴上,笑凡只当没看到的翻身躺下。
刘允不依,硬把他抱起来背抵着床檐坐着。
看着刘允伸过来的手,笑凡一脸嫌恶:“你别,我不想把刻着你名字的东西带在身上,光想着我就要吐了。”手上没劲嘴确是越发的恶毒了。
“那刻子寒好不好,”戴好后,刘允又认真的给它摆正。
“好,好,当然好。”
刘允冷笑一声:“你可知捉拿你爹娘,他可是立了大功的。”转身从刚进来的取高恭那接过粥,任着笑凡抵在床檐上发怔。
回过神,笑凡两手并用的扯着项上的东西,顾不得勒得脖子难受,扯了半天才扯短,看也不看就扔在铁青着一张脸的刘允身上。
刘允把手里的碗重重的砸到地上,吓的一屋子里奴才扑通一声统统跪倒在地。只有当事人却好笑的看着满屋子吓得魂不守摄的人。
上方传来刘允怒不可遏的声音:“你非要把你自己折腾的要死不活才甘心吗?”
“皇上说错了,”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在皇上第一次强上了臣之后,我就开始要死不活了,以后哪天皇上看腻了我,把我放了,估计我也脱离不鸟这种状态了。”
“你……”强忍着命人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的想法,甩手离去,走到门口突然冒出句话:“朕给你的玉呢?”
“被偷了。”毫不忧郁的犯着足以砍头的欺君之罪。
听着窗外寒风挂过树梢的声音,怎么一下就到冬天了。殿里生着全天下最旺的暖炉,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为什么还是这么冷,蜷缩起身体,这样的生活到底何时才回结束。
最近倒是对这如同废人一般的生活习惯的很,这日硬是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愿转醒,直至温暖的被子离开,才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的张开眼,两个小太监硬是蹿到床上,拿着绳子一个绑手一个绑脚。笑凡就这样沉默的冷冷看着两人把自己绑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连挣扎都不带一下。只到被子重盖回自己身上,才又闭起眼,身边的主谋者更是连正眼都懒的瞧。
“你就不想关心关心绑你干吗嘛?”刘允难得又换上好心情,眯起眼直视前方,刚好看到明黄龙袍上的白玉龙佩,烦腻的关上眼皮,反正说什么都错,不如不说。又闭上眼直挺挺的继续躺尸。
“今天我可是特意从宫外请来了个人呢?”听着刘允又被他搞得语气阴霾,笑凡眼皮都懒得眨一下。
盯了半天,笑凡都不带理的,转身吩咐:“给我扎在左胸上,心跳的方向,深深的扎,一辈子都休想弄掉。”
被子被打开退到胸下,笑凡打着寒战不耐的张开一条缝。只见一位老爹爹模样的人,好心的递来一块绸布:“咬着,待会好受些。”
笑凡却只是勾起唇角:“痛的好,咬碎一嘴的牙,倒是不用吃饭了。”
刘允听着,气得差点把手上端的茶盏抖到了地上:“小高,给我把他的嘴堵上。”
老爹爹刚要施针,就听到被堵着嘴的一个劲的哼哼,似乎有话要说,好心的帮他拿出口里的绸子。只听笑凡不要命的道:“你千万给我轻点的扎,不然真把我扎熄火了,那狗皇帝一定拉你给我陪葬。”老爹爹听到狗皇帝三字手便开始直抖抖。一口把绸布塞了回去,眼里的同情瞬间化为乌有。下手也不自觉重了几分。
本来还笑一脸淡然的笑凡,没扎几针就开始翻白眼了,身体不住抽搐,在绳子的牵扯下却仅仅只能扭动。待到一个字扎完,已只剩半条命在那呻吟了。
刘允走过去,轻轻帮他解开了绳子,拿出绸布。
笑凡忍了半天,看他终于料理好一切后才开口:“还好允字没几划,不然我可没命了。”如此虚弱的笑凡,刘允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是嘴还那么欠抽。
“不会没命的,有人全身纹满了,好了,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十分难得的看着笑凡,这次既然被他堵的无话可说,不觉笑笑,温柔的说:“别睡着了,喝了粥在睡吧。”
刘允一口口喂,笑凡便一口口吃,满屋子下人看着难得一见的温馨场景,不觉有些恐怖。
就连刘允也被笑凡少见的合作,弄得顿生怜爱:(都想多了,折腾那么久,小凡终于总结,吃饱了才有劲闹……)“爱卿最近身子消瘦的厉害,”说着抓过他只剩层皮的手腕在手中细细抚摩,“可要好好养好了。”
“哼”半天才冒出下文,“养饱了再让你上,你倒是左右不吃亏。”
“吃亏?”刘允上一刻的柔情语调一下被堵得阴沉沉的,“朕何时吃过亏?告诉你,我上你管你是胖是瘦,养好你也不过是不想少了个禁脔而已。不想给我上,这……由不得你高兴不高兴。”
“呵呵……”笑凡笑得抖起身子,“你何止是不管我高兴不高兴,倒像是显我过得太快活了,每天都要给我来点刺激。”
说着,一股热流,从鼻腔内涌出。抬头用手拭了拭,确满是刺眼的红。捂住鼻子,血却依旧留个不停。看了眼刘允手中的粥不觉心慌:“你又给我吃什么?”
事实证明,这次笑凡倒是多心了,刘允这次倒是什么也没做,就是吩咐人在给他熬的粥里加的全是大补之物,一下补过头了。太医一面解释着,一面写下适合调理的药膳。笑凡看着眼前忙成一片的人影,想着自己真快变成项羽了,都已经草木皆兵了。
难得的太阳既然出来了,虽然空气还是刺骨的寒冷。笑凡也依旧大打着未央宫的窗户,坐在窗柩上。从小他就喜欢坐在这里赏花、赏月、赏雨赏水,似乎什么都赏得起来,不象现在只是坐着发呆。
“宁大人,皇上请您去看个案子。”听出是高恭的声音却懒得回头。
“什么案子,非去不可吗?
“奴才不知,皇上只说去了便知道了。”
走在皇宫的花园里,才几天没出太阳,笑凡却恍惚觉得似乎很长时间都没呼吸到这般新鲜的空气了。
“微臣叩见陛下。”见到刘允,笑凡迅速的行了整套拜见的礼。
“此处又没有外臣,爱卿无须多理,过来……”待笑凡走过去。
刘允又拍了拍大腿示意他坐,笑凡力马推了三步,蹙眉道:“臣不累,站着就好。”
刘允偏不依,起身一把楼过他就压在自己腿上坐好:“爱卿大病初愈,不宜过于劳碌。”
笑凡压低脑袋,不想看任何人的表情,尽管他知道那些侍卫早已看的见怪不怪了。自己更难看的样子不是早见过多次了吗?只是这次自己既没昏迷也没发怒,他完全无法做到对于自己等同禁脔展示人前的样子,无动于衷。
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眼前晃动,半天笑凡才凝神看清刘允手上的东西。那个早已被他扔进湖里的玉佩,怎么可能找得到?
“把人带上来吧!”刘允满意的看着怀里的人全身僵硬,才转头对站在一边的侍卫吩咐道。
门口传来的是个小男孩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进门便开始不停哀求:“皇上……我没有偷东西……我真的是在湖里摸到的……娘生病了……我只想换些钱去买药……”不到十岁的孩子,除了重复这几句就只剩下哭泣了。
“爱卿来认认,是不是着小子偷了朕赏给你的御赐之物。”
“不是的……”笑凡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从来没见过他。”
“爱卿可不能纵容小偷啊,朕知你一向善良,不忍看着小孩受苦,但当着朕的面说谎可是要诸九族的。”
笑凡错愕的回身看着刘允不乏笑意的脸,是在提醒他吗?若那天说的是假的就要诸他九族……
无力的垂下头,直直的盯着地板:“不是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微臣……说不定是臣一时疏忽弄丢了也不一定……”笑凡惨白着一张脸解释。
“既然爱卿如此袒护着孩子,那么朕就不砍他双手了。”恶意的停下,看着笑凡放心的舒了口气才接着道,“拖下去大80大板就送回去吧!”
笑凡满心愤怒的抬起头直视着刘允,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他还是个孩子,80板会要了他的命的……”
“爱卿不用在说了,以后好好保管着朕的御赐之物即是,在有下次可不会再这么简单了。”刘允说完拂袖离去。
笑凡独自坐在御书房内,听着门外的哀号逐渐淹没,无力的跌坐在桌脚。因为自己的任性,连累了一个又一个,现在连他不认识的人都因为他死了。本来他的生命可以绚烂的开放的,却就这样永远消逝了。自己和帝王的战斗,为何不让他一人来承担呢?
直到天际湮没,笑凡才被高恭提醒着该回去了。一路死死的拽着玉佩,走进内殿只把它远远的扔在床角,倒头趴在床上,用力的把自己埋的更深。
看着碎了一地的玉佩,笑凡茫然失措,来不及藏起来就看到明黄色的身影已蹿到身前。不敢抬头,只听到刘允毫无情绪的声音。
“给我把玄华找出来,不计任何代价。”
从噩梦中惊醒,心却比任何时候都痛,起身在床间翻找着玉佩,死死的护在胸前。
清早,刘允边穿衣服边想,昨天的笑凡既然在房事上破天荒的很是配合。近日来,天天被他闹腾的头都大了。这下怎么又突然听话了,不过似乎每次在他的难得配合之后,都会马上蹦出个请求似的。
果然,在刘允下床离开的时候,他支起半个身子道:“皇上,我想带我爹娘回家。”
“回家?你以为你还有家可会吗?”刘允嘲讽着,“早在上次你离开的时候,你家下人就把房子卖了,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察觉你跑了的?”
原来如此,百密一疏吗?
“而且朕已经封了你为侍臣了,你的宫小高已开始布置了,以后乖乖待在永巷里少给我惹事。”
侍臣……?永巷……?用了半响,才把那支离的语言拼凑出句,笑凡整个石化。终于还是沦落至此了……来不及用大脑下达命令,笑凡□的走下床,朝着背对着他的刘允扑去,狠狠地砸下拳头。刘允不痛不痒的扯开他,一脸烦腻:“你再这么给我闹下去,迟早把你送去冷宫。”
听着冷宫这个词,想着就连自己唯一的出路都没有了,绝望的捂着耳朵,瘫坐在地上,盯着刘允毫不在意的离去。只觉得自己快死了,熬不下去了……
下了朝刘允就听到侍卫的禀报,说是笑凡在内殿里砸了一早的东西,只怕要把他所有宝贝的瓷器都给砸干净了。
刘允咬咬牙道:“恩……让他砸个高兴,再去挑几件最好的让他砸。”
下午又来一报,说是吃过饭就安静了,只是把自己反锁在内殿里。
晚上刘允特地把积压的政务统统处理了,直到深夜才回到未央宫。内殿的瓷器已经被人打扫干净了,高恭倒真是又挑了不少好东西把空缺也补起了。倒是一切如常,连笑凡也依旧坐在椅子里发呆,只是脸色惨白的难看。
刘允吩咐着人准备热水洗澡,就抱起笑凡准备一起洗个鸳鸯浴室。当除去他的衣服时,才看到中衣上染得点点血迹,拉开里衣更是触目惊心的一片鲜红。左胸上原来刺青的地方不知被什么华得血肉模糊。展开握得死紧的手,手上也有伤只是伤口已经结枷,胸口上却还淌着血。
太医扎好伤口,环视了一周拾起一块锋利的瓷片,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涩变得暗哑,一点一点的异常刺目。
刘允心痛的把他抱在怀里:“我送你爹娘出去好不好,只有你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开的。”良久,才听见笑凡轻轻的‘恩’了一声。
从这天开始,笑凡才真正的开始变乖了,只是话说得少了,笑容也基本没有了,一股紧锁的眉头似乎总也散不去。但是寻死逆活的事也没有在做了,但真听了刘允的话乖乖待在永巷里,但刘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是整日对着个听话的漂亮木偶,一时也还是欢喜的很。
快过年时天下起了大雪,刘允到笑凡的寒笑宫时,正瞧见他站在一片雪花之中仰望。
“春天赏竹、夏天赏莲、秋天赏菊、冬天赏雪,不管哪个事物,样样都美不过你呢?我的……凡儿……”此情此景,让刘允沉迷的开口低吟着。笑凡回身看着刘允,任他抚上自己冰冷的面颊,毫无表情。
瞬间刘允忆起了第一次见到笑凡时,他的儒智、从容、能言善变,就像最闪亮的光芒一样围绕这他,那时的他足以让任何人看得目不转睛,比此时更是美过不下千百倍。是自己亲手一片片撕下了他最骄傲的羽翼,直到如今完全丧失光芒。不过就算这样也好,只要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怎样都无所谓了。紧紧的拥他入怀:“就算你死了,也还是我的。”笑凡张了张口,却又无力的垂下了头靠在刘允肩上。盯着满地的积雪,算了,自己都成这样了,还争个什么啊……
在宫中的一次无意散步,却遇到了叶子寒,两人见面都分外尴尬。这次倒是叶子寒先开了口:“微臣拜见宁侍臣。”
笑凡虽然听着这样的称呼已经麻木了,可这次是从现在意气风发的夕日同窗嘴里说出来的,却仍是压的难受:“你也要这样羞辱吗?”
“臣只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