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到时我去接你。”
虽然陆闻皓是不放心像个断了线的风筝追求著自由的淳於植都的,但他也了解一味的束缚他反而到最後会适得其反。回国已经一段日子了,他的性格也好不容易变好了一些,就以往的经验来看,现在还是像对待小孩一样给予他适当的鼓励才是上上策。
陆闻皓很快地套上了衣服後,揉了揉没什麽精神的男人的脑袋笑道:“我去做早饭,你也准备准备起来吧。如果真的太累的话就休假一天好了。”
一向随性的淳於植都现在所从事的工作是高级咖啡厅的钢琴伴奏,比起乌烟瘴气的酒吧来,说实话这次他心不甘情不愿接下的工作让陆闻皓放心了很多。但他知道,喜欢唱歌的男人只是因为暂时没有看上合意的酒吧而已,总有一天他还是会辞掉现在的工作去重操旧职的。
淳於植都向来是这样,比起看的到的东西,他更愿意相信的,仅仅是自己的感觉。不喜欢做没有私人空间的歌手,所以多次推掉各个星探的邀约,不喜欢稳定的工作,所以到处流窜於有音乐的地方并且乐此不彼。
正式因为他的任性和陆闻皓自身的“愚蠢”,所以两人现在住的地方也只是最小套的旧公寓,每次付房租时陆闻皓总是咽下苦恼的叹息,小心翼翼地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压力。
因为比起当前所以人都开始越来越现实和复杂的时代,他所珍惜的正是淳於植都的那份纯粹的“喜欢”和“讨厌”。虽然相伴而来的问题也同比率的增多。
“蛋炒饭啊……”
嘟囔著的淳於植都对著锅子里的东西看了看後兴趣缺缺地耸肩。
“不喜欢吗?”
“……随便……”
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後边吸著鼻子边开始打理起自己来的男人在陆闻皓看来是那麽的可爱而性感。
看他细心装扮,小心地挑著领带和手表的样子,陆闻皓的脑海里就闪过第一次看到他正装和生活中的两个片段。
王子与混混。
或许被本人听到了会立刻板起脸不高兴地反驳,但如此鲜明的正反对比,却也只能这样形容一个人的两面性了。
正因为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纤细有理的美少年形象,所以那次陆闻皓的父亲在见到所谓的“儿子的男性恋人”真面目时,也因为他优雅的气质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林澈的牵引和帮忙下,好不容易承认了儿子性向的陆伯,除了对淳於植都一头纯银白色的长发略略有些介意,其他倒并没有什麽不满。只是还不习惯和儿子的同性恋人相处的老人,每次见面,言辞举止间还是带著些尴尬和僵硬。
但陆闻皓已经非常满足了,他也相信著只要和淳於植都不断努力去让父亲理解的话,不久的将来父亲一定会理解的。
“陆闻皓,饭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
──而所爱的恋人,也会越来越温柔的吧?
和林澈见面後,才知道他陷入了比自己还大的麻烦,对於快学有所成踏上菁英道路的朋友,陆闻皓不可思议地觉得不论在学业、背景或是更多方面都比自己强的近乎完美的男人,原来也会有头疼的时候,所以更想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但是听起来似乎他的恋人比淳於植都还要别扭。
在对林澈坦诚感想时,林澈无奈地笑了:“那是当然的吧,你家的那位虽然看上去很难搞,但我见到他就知道了,真的是个很简单的男人啊,一往直前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著超出一般人的勇气啊!……可是……”
陆闻皓看著他明媚的双眸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可是,和简单相处著的你们不一样,我和他……怎麽说呢……就是那麽复杂……如果我能放弃就好了……可是……我却无法做到。”
陆闻皓到最後也没有帮上他什麽忙,本来感情的事情就不是想当然地说解决就能解决的,只是他忽然发现原本那麽坚强的男人在情感受挫时,竟会看起来那麽的脆弱。
“不过,果然……我还是不能不去见他,想他想得快疯了,闻皓,我真的……很奇怪吧?”
“……去做吧!直到他真心说‘讨厌你’之前,直到你彻底感受到已经没有了希望之前,去告诉他吧。即使……以後不能再在一起,只要有那份心意,就继续去爱他!”
陆闻皓所说的,是反映著他本人行事风格的偏执的爱。
和林澈道别後,沈重感却滞留在心里挥之不去,因为直到刚才,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那人也不是有足够的把握的,在意识深处,他害怕著他某一天会不告而别的离开,毕竟比起爱语来,淳於植都对他吼的那些怒骂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即使後来知道了他黑暗的过去,淳於植都固有的本性却是很难被动摇的。
摇了摇头,从车上下来,整理好情绪,就准备去酒店接淳於植都。
可是,他刚浮上脸颊的笑容很快被风干了,呆呆地站在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睁大著眼睛看著淳於植都笑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而对方似乎怕他受凉而为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陆闻皓记得。
那个男人,是Tomi,是当年和淳於植都交往的男人之一,也正是自己亲手将淳於植都从那个男人的手里夺了回来。
那次的爱的宣言,还依稀回荡在耳边,但握紧的指尖,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他眨了眨眼,看著淳於植都开始注意到这边,欣赏著那人脸上戏剧性的变化。
“……闻皓……”
离得太远,他听不到男人一翕一合的唇间到底吐露著什麽,只是直觉那一定只是简单地喃喃地自己的名字。
陆闻皓勉强著自己微笑了一下,直到现在他还是像贯彻著自己这个乐天派的个性,但是眼泪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聚集到了眼底。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愤怒与失望的源泉,不想让他还是把自己当成长不大的小孩子,至少……想遮住这代表著软弱的东西……
於是,转身,离开。
渐渐迫近的脚步声,终於断裂在合上车租车门的那一霎那。
淳於植都不知所措地狂抓著自己的头发,杂乱的银丝覆盖住了他悲戚的表情。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赶来的罪魁祸首熟知他的个性,也不再辩驳,只是冷淡地说“如果他因为这点小事就甩了你,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回到我身边的事情了。”
“怎麽可能!不是刚才还是说了只能作为朋友吗!!”淳於植都咬牙切齿地怒道。omi像是遗憾的摇摇头:“可是现在你的确被抛下了啊!”
“才不会!他才不会离开我!我告诉你!我肚子里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
面对瞬间石化的男人,淳於植都猛地在他皮鞋踩下一脚。
“被我骗了吧!果然你也是笨蛋!”
(PS:某漱承认,打字打得手冷死了,也没精神,所以就恶搞地插入这段雷自己一下好振奋起来= =果然、效果一般、反而觉得是个大误了OTZ)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淳於植都就不耐烦地扔下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推开他,直接回到了家里。
打给陆闻皓电话是被直接无视掉的,租的家里只剩自己一个。
後来鼓起勇气打给陆伯电话,但很明显的陆伯对此一无所知,反而担心地问出了什麽事,後来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好让陆伯不要担心而草草结束。
淳於植都以为一贯温柔地溺爱著他的陆闻皓很快就能回到他身边,就和平时一样的,虽然会有所抱怨,但还是会在最後笑著抱住自己说著“我回来了”。他真的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意识到他真的不会回来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而失去了陆闻皓的他也开始发现原来仅靠一个人,平常看似普通的生活会变得那麽糟糕──因为不会烧菜所以不是在外面吃速食就是买泡面或面包回家;不会打理房间所以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是一团杂乱;而空下来的时间更是空白得难以令他忍受……
怎麽会这样……
喃喃地抱著膝盖坐在玄关处的男人,品尝著久未触及的孤独,泪水混合著心底的茫然。
──只是失去一个平常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
他闭上了双眼不甘心地想著。
──怎麽生活就变得那麽糟糕了呢?
……不是、从很久以前开始,自己就是一个人生活著的麽?
泡面、电费单、垃圾堆……这些东西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混蛋……”
正当他差点失控再次哭出声时,手机响了──
「林澈死了。我今天要去参加他的葬礼。我总算知道了,同志间的爱是那麽的脆弱不堪。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讨好你了,祝你幸福。」
呆呆地看著手机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淳於植都紧锁著眉头好不容易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然後他就像丢了魂一样,立刻拨通了他家里的电话。
对陆伯撒谎说和陆闻皓约好的地点忘记了时,陆伯边哽咽著边告诉了他葬仪地址。
知道不能随便去那种地方打闹,所以他洗了脸郑重地穿戴整齐後才出发了。
只是由於遥远的路程和中途的堵车,让淳於植都在途中心急如焚地不断发著短信道歉。
「对不起、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遗憾。」
「抱歉、可是我想见你。我必须要向你解释一下。」
「陆闻皓、我真的……很喜欢你。」
……
可是无论发了几条短信,他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
在赶到目的地时,却被告知陆闻皓刚离开不久。返回头若有所失地走在已经属於偏僻范围内的乡间道路上,他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按键。
「陆闻皓,我爱你。」
「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在XX路口那边等你,你过来接我可以吗?」
「拜托回我一条短信吧!」
……
发送短信每一条都是“已接收”状态,而打他电话却总处於忙音,淳於植都的指尖愈发泛白。
“陆闻皓!你……欺人太甚!”
终於,他很不顾形象地开始哭了起来,更头脑发热地直接把手机用力地掷向对面的草丛里。高高的杂七杂八的植物顷刻间吞噬了小小的机器。
“啊,糟了!”
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的淳於植都慌忙穿过马路,恍惚中似乎听到什麽人再喊“别过去,小心那机车!”
可是,来不及思考的他很快地就感受到了痛彻身心的碰撞。
“……陆闻皓……”
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远在天边的手机的铃声。
“混蛋……终於……回复我了麽……”
【耽声溺爱】(二十一)终点的启程
英国的冬天透著刺入肌肤的寒意,街上到处都充满著浓郁的圣诞气氛,情侣们互相手牵著手走在喧嚣的纵横道上。
其中包括了一个划著精致淡妆的东方女子和搂著她肩的成熟男人。他们泛著光亮的黑发在点滴的白色飘雪中尤其醒目。
“曦,用不著那麽高兴吧?我都快吃醋了!”
男人叹著气假装抱怨著。
“拜托都结婚几年啦!说这个你难道不会脸红麽!”
陈曦嗔笑著锤了他的胸口一下:“而且真的很久没见到他们了啊!”
“不就是两个老头子麽!用得著笑得那麽开心嘛!”
“哪有!他们上次Mail来的照片不是都很帅吗?!”
Mars苦笑著看著真心绽放笑颜的妻子:“还预定了那麽一大束花……总觉得有些夸张。不要吓到他们才好。”
“因为我真的好兴奋啊!已经十几年没见了,他们肯定已经认不出我了。毕竟我当时还那麽小,但是那时真正疼我的,比妈妈还疼我的,就只有陆叔叔哦!”
Mars好奇地问道:“但你们本来是没关系的陌生人吧?到底是怎麽扯上关系的啊?”
陈曦大大地叹了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了一圈小小的雾气。
“Mars,你知道以前我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吧?因为我父亲很早就由於生病而离开了人世……”
“恩,你和我说过。那时你母亲为了照顾你而费尽心力在异国他乡开了一家小酒馆,而且再也没有再婚过。是位伟大的母亲啊!”
“或许吧……”陈曦点头承认,“但是比起母亲为了让我穿更好的衣服,让我吃更有营养的东西来,我最希望的,就是她可以稍微放下一些店里的事情多陪陪我,但我也知道不能太勉强母亲,所以就一直忍受著孤独……这对刚刚七岁的孩子而言真的很难能可贵吧?”
就像要寻求同意般的,陈曦仰起了脸,然後Mars就默契地低头在她唇上映上淡淡的一吻。
“接著有一天,母亲第一次彻夜未归,从前不论再忙再晚,她都不会不回家一次的。但是那一天直到我醒来我都没见到她。於是我很著急地直接去开在租的房子的附近的酒店去找她。结果,她正在那边陪著一个男人。”
“诶?!”
“啊!”发现所说的话有著歧义,陈曦急忙解释,“不要误会,就是那个男人一直在哭,而母亲就拍著他的肩膀轻声的安慰……就在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气愤呢!”
“因为忽视女儿的母亲竟然花了一晚上时间去关心一个陌生男人?”
“那时肯定的吧!那可是混合著嫉妒与不甘的感情呢!我想我一个小孩子都能做到不麻烦别人独自承受孤独和难过,而一个看著就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样子,怎麽想都会有鄙视的冲动吧?”
Mars噗嗤地笑了出来:“於是你的鄙视对象就是那个後来喜欢得不得了的陆叔叔?”
“恩,就是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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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皓必须得感谢这个可以适应任何环境的身体,刚来英国不久,他就没有任何障碍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对於他来说,那是他重生的开始。
虽然想用繁杂的工作去填满越来越空虚的内心,但事实却是眼睛越来越深陷、身体越来越容易感到疲累,但只有脑海里的记忆还是那麽坚固地存在於那里。开始了习惯性的失眠,即使好不容易借著安眠药终於入睡了,却还是会因为梦到某人而清醒过来。
犹如活尸般地经过了一年,後来辗转得到了莫逸听终於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的消息,却仍旧没有那个人的任何信息。其实或许是他本身在逃避这一个事实,他不想听到那个有名的扑克牌脸池律师终於在哪里哪里和一个长相漂亮的男人结婚了──他怕听到这个听闻後灵魂就会受不了刺激而破裂。
虽然很偶尔的会在酒後和几个女人乱搞关系,但一旦清醒了就会又为自暴自弃的自己而感到沮丧。
那一天在一家普通的小酒店,独自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啤酒,由於超额地完成了工作而疲惫地靠在小沙发上的身体竟然没有得到一丝解脱,反而更延伸出了灭顶的虚无。
激烈的音乐、混乱的灯光、扑朔的人影。
他的耳里、眼里、心里都一齐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深深困住了,在他的感官中,仿佛整个世界都滑稽地颠倒了过来。
上变成下,左变成友。杂乱无章地拼凑著某种支离破碎的现实。
冰冷的液体灌进找不到归属感的身体里,那潜藏著的苦涩更是肆意篡夺著他的思绪。
陆闻皓好几次後悔於那时的放手。
一次无意的放手已经让他尝过了追悔莫及的味道,可是得不到足够教训的他却又做了一次刻意放手的行为。
摆在酒吧上的豔丽花朵逐渐刺伤著他湿润著的眸。
他还记得,和池濯一起经营著小花店的男人现在是多麽执著於美丽芳香的花朵。只要可以做喜欢的事情,不论过去或是现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总会洋溢著自信的微笑。
或许……他从来没有理解过他?
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
他听不到酒店的老板娘接近他的脚步声,听不到那声声的询问“先生?你怎麽样?”“先生,我要关店了。我帮你叫车好不好?”
罗嗦……
眼睛找不到焦点。但敏锐的鼻子靠著淡雅的香水味捕捉到了一个事实──
是女人。
女人麽?
那些只要我微笑著张开双臂就迫不及待扑向我怀里的生物吗?
心里在冷笑。体温却由於潮湿闷热的空气而渐渐升温。
看不清楚女人的模样,不过没关系──这样想著,陆闻皓就绽现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同时靠著直觉用双手搂抱住了女人的头,将她拉向自己同时双唇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