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后----自诩公子

作者:  录入:07-02

  英雄后
  作者:自诩公子

文案
每个人都有其风光无限的时刻,英雄尤其如此,但每个英雄过后的人最终要怎么走向平淡的生活,怎么适应光环消失后的独自寂寞……

主角:徐缘,萧慕缘,沈啸宇

  故事

  平静的小村庄里有一座平静的道观,也不知修于何年何月,如今的观主是个年过六旬的老道士,不知他从哪里搞来一套道袍,往身上咕噜一套,又自个儿做了把拂尘,连个束冠都没有,就这么披散着头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打理着道观里的一切。因为会几手拳脚功夫,老道在小村里就显得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当年老道士刚到小村的时候老跟人说他来自于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但村子里的人显然对大江大湖没有什么兴趣,他们更关心的是今年村口的小河水满不满,够不够庄稼熬过这个夏天,而江湖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一滩广阔的水而已。久而久之,老道士也没了向村里人唠叨的心情,一心在道观里浇园种菜——顺便教习村里的小孩童一些拳脚功夫。
  几十年间,这个村庄波澜不惊。在这数十载光阴里,老道士收了一批又一批的徒弟,大多数的孩子都是被父母安排到这里来的。有这么多的同龄人一起玩,又有个老头子照顾,自己下地干活就少了些照看,多了份安心,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乐呵呵地将自己的孩子放到道观里来,到了晚上收工时又一个一个的接回去。老道士也不介意自己的道观成了村人寄养小孩的地方,每天一高兴就教教这些孩子一些剑法,还有就是给孩子们讲讲一些说书人才知道的故事,那些故事里带着浓烈的打打杀杀,慨然的快意恩仇,往往是小孩子非常神往的。
  有些学艺有成的徒弟出了村子去城里闯荡,那些个混得好的时常会回到村里来,这些师兄师姐总会先在路上抹去他们本有的沧桑和疲倦,然后绘声绘色地给他们的小师弟小师妹讲新鲜的江湖故事……
  话说先皇病故,当时年仅九岁的太子即位,是为廉歆帝。国家未定,天子年幼,很多事情都交给帝师白卿衣来处理。没想到这给了某些人可趁之机,仅仅过了三年,身为皇叔的永宁王自南岭起兵,以清君侧之名卷起反师,过不了几天便席卷南岭八郡,号称攻无不克。哎,以至于后来永宁军所到之处各个城池望风而降,短短半年永宁王就控制了半壁江山,当南岭军攻取陪都启望城时永宁王登坛称帝。
  紧接着,二十万永宁军渡江北伐,帝师白卿衣,也就是永宁王号称要讨伐的人,素来有天下第一智者之称,但当时京畿附近的守军数量不足十万,这十万里面还有好多是根本没战斗力的老弱残兵。饶是他智计无双,也想不出办法来。要知道这几年为了稳固新君位置,他已不动声色地搬掉了北方的几个诸侯,以为就此保住了京城的安全,没想到真正的祸害竟然远在南岭——那个在籍人口都不上三十万户的地方。
  南岭本就人迹罕至,常有不太平的事发生,先皇在分封之时为了讨个彩头才封了自己的弟弟为永宁王,借此希望这个地方永远安宁。而永宁王到任之后的确把地方治理得很好,可未曾想先皇刚崩不久,这个意代吉祥的皇叔便起兵作乱,南岭人向来蛮横,而永宁王就是带着这一支蛮横之师驱虎吞狼般地把天朝的军队一波接一波的消化掉,到其北伐之时,堂堂廉朝军队已经到了毫无斗志的地步。
  主要是没有时间啊——白卿衣经常这样想。永宁王是这么评价白卿衣这个人的。“白卿衣这个人很聪明很聪明,甚至聪明到什么事情都不可能难倒他。但是聪明人都有一个弱点就是他们很依赖于他们的思考,以为只有经过周密的思考才能办成一件大事。我之所以敢于挑战白卿衣就是因为我可以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思考。长期作战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就要在他想出办法或者办法还没用之前将他打败!”
  过不了几天,南岭军兵至临京城下。临京为京城南边屏障。一旦被破,京师便有三面被围之虞,到时候叛军只要北上鄂谷关制住南下勤王的军队便可以稳拿京城。所以历代皇帝都在临京城驻以重兵,可是这一次,挡的下气势如虹的永宁王吗?
  故事说到这里,李荣看了看听的认真到张大嘴巴瞪着两眼的一干师弟师妹们。他们这种年纪就喜欢听这种故事,毕竟这些东西比他们从父辈祖辈处听来的古老传说精彩多了。李荣满意地望了一圈,笑了笑打算继续说下去,刚要开口门外就有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话头。
  “小岚,小叶,阿琪,出去玩了,采桑葚去不去啊?”
  正在认真听讲的小孩子都被那一声召唤喊回到了现实中,听到桑葚有的还露出了口水,可想而知对这些孩子来说还是吃的比听的更有味道。还没等李荣回过神来,刚才忠实的小听众们一溜烟都跑出去了,李荣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似想阻拦,但最终无奈地垂了下来,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准备走了。
  这时刚起身的一个小女孩又坐回到台阶上来,拉住李荣说:“荣哥哥,我想听你那个故事。”
  李荣错愕地看着这个没随大流的女孩子,心中有一股感动,其实故事只讲了一半,因为这个故事的所有磅礴都只为一个人的出场做铺垫,而这个人自己还没说呢。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便是心潮澎湃,为这个奠定乾坤的人忍不住生出一份难望其项背的仰慕。他拍了拍那孩子的头,嘴角拉起一个慰心的弧度。
  “徐缘,你不来吗?”
  “哦,我不来了,我想听个故事。”春天的桑叶成片成片地绿,又紫又黑的桑葚挂在树上成串成串地展示诱惑,还有那不时传来的小孩子嬉戏时的欢声笑语,所有这些都不足以吸引她,而恰恰为了这个故事,她的心里从此烙上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原来叫徐缘。”李荣在心里念了念这个名字,继续了他的故事。
  那个临京城守备,也忘了叫什么名字,整日的提心吊胆。既不敢出城拒敌,也不好坚守不战,出城拒敌实则是自己毫无把握,而坚守免战则肯定少不了怯战的罪名。
  城外一片赤色的永宁军整齐地列在城下,中军帐缓缓推出,里面坐着身穿甲胄的永宁王。当真是颐指气使,踌躇满志,似乎只要他信手一挥,眼前的这座城池便会被自己的赤色所吞没。
  太多的胜利已经渐渐涨高了永宁王的骄心,那时候的他已经忘了自己评价白卿衣的那句话,而是坐在自己的车中慢慢欣赏那城墙上被自己的气势压迫的一张张紧张与不安的脸。
  一个英雄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往往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即使那个时候的英雄是处于他的巅峰时期。永宁王是个英雄,否则也不至于指挥几十万大军横扫廉朝半壁江山了。可他错就错在太过托大,将自己的帐子直接移到了城下,就为了近距离地欣赏自己即将到手的战果。
  正当此时,夕阳将至。永宁军一向有黄昏攻城的习惯,所以当地平线上渐渐升起金灿灿的光辉时,很多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绝望。黄昏攻城,攻着攻着就到了晚上,在黑夜里,在火光中,赤色的永宁军就带上了一种张狂的色彩,这一抹任谁也化不开的张狂色彩造就了永宁王的不败神话!
  一个年轻人就在夕阳的烘托下走上了城墙,城上守军好歹也有几千,竟然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走上去的,直到这个年轻人说话,城上的守军才发现他。待看到一个陌生人悄无声息地上了城墙,大家都以为这是个刺客,齐齐围住了他。但他丝毫不惊,只见他负手而立,神态淡然,背上插着一把刀,眉宇之间略略看得到些骄傲,但不同于傲慢,更多的是源自于他的自信。他开口说了句话:“我要见城守,我有破敌之策。”
  城守听闻城楼出事,立刻急急赶来,却只见到一个身穿白衣背负钢刀的年轻人,不由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这种江湖游侠还来捣乱,年轻人做梦做疯了以为自己的刀能斩杀二十万大军?他正待挥手呵斥,却听那白衣人说:“我去杀了永宁王!”
  城上所有的人听了这句话都处于惊愕之中,紧接着每个人脸上都有难以置信的神色,难以置信过后,便是轻蔑的冷笑声。那年轻人也不恼,只见他从背上拔下钢刀,向着城墙疾冲过去,在城墙上一个借力向外飞去,临京城城墙何止高,是非常高!城上的人都惊呆了,从此跃下无异于自杀!
  顿时一群人趴在墙上看那个凌空而下的白影,城下的永宁王见到有人从高处跃下,以为是某个士兵受不了压力选择了自杀,嘴角不由一笑。这号称帝都南屏的临京城,已经撑不住了吗?
  身在空中的年轻人口中爆出一声巨吼,那当真是巨吼,仿佛这一吼从每个人的心中发出,从地狱深处喷薄而出,是死神对于闻者的召唤。在崩天裂地的啸声面前,南岭军已然受惊,原本整齐的军列竟然出现了松动,像是一张极其坚韧强劲的布匹被人从边缘处用双手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在那赤红色的上方,一袭白衣揽尽了天下的目光,他手中的短刀随着他的巨吼越变越大,仿佛那把刀是来自于上天对人世的惩罚,而这个年轻人便是代天行罚的巨神,誓将二十万大军一刀斩尽。
  因为惊愕,素来勇悍的永宁军弓箭手忘了张弓引箭。那白衣人即将落在阵前之时,那巨大的冲力竟然迫得阵前的刀盾手睁不开眼睛来,然后他伸足在刀盾手的盾牌上一点,竟然轻巧地转了个身,身形在空中硬生生拔高几丈,借那反转之力又往前飚射了好几丈远,原本在地上等着他投入枪林的长枪手等了个空,都纷纷调转枪头没想到有些人来不及转过身导致自己人的枪顶到了自己人身上,永宁军场面更乱。在这一阵乱中他出刀了,他的刀很短,但是他的刀能够够到的地方很远,甚至可以远到天边……
  在那个瞬间,他的眼中只有永宁王,永宁王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的目光,那灼灼的坚定下望着的竟然只有自己的头颅,他惊得从自己的车上站起来,可惜为时已晚,中军车帐移动太慢……可是那斩过来的刀很快。
  那倾尽全力的一刀,像上古传说中凌空飞降的灭世天神手中所挥的利器,那般暴戾,那般毫无余地。
  ——那一刀,斩碎了中军帐。
  ——那一刀,斩醒了一代枭雄的帝王梦。
  ——那一刀,斩杀永宁王!
  斩完那一刀之后他翩翩然落在永宁军中,收刀还鞘。刀气久久不能消散,似乎沙场的每一道微风中都能闻到那种绝望般的凌人气息,这一次是整个南岭军感到无边的绝望。夕阳西下,那袭白衣面对着远方的落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当他缓缓转过身来时永宁军爆发出阵阵恐惧的叫声,以他为中心,十丈之内无人敢近,也没人敢将手中的兵刃指向于他。
  临京城城门大开,城内廉朝军队迅速涌出,欢呼着追杀少了主帅的永宁军。
  少年天子收到捷报,喜不自胜,立刻手书一旨,封那人为武皇帝,将他的刀取名为破军刀,后来虽经众大臣反对认为封武皇帝不妥而收回成命,但破军刀,武皇帝的名号却已是天下人尽知了。
  说完这个故事李荣长吁了一口气,仿佛自己又被那倾世一刀所感染。这时也恰好夕阳,李荣站起身来望着天边的落日,虽然那里根本就没人,可是在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个身穿白衣背负钢刀的年轻人正沿着落日的轨迹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往天边走去。
  “他,他叫什么名字?”徐缘用力地扯着李荣的衣角,将他从沉浸中拉醒,表情能有多焦急就有多焦急,看着都快哭出来了。
  “沈啸宇!”李荣轻轻地挣脱了徐缘的拉扯,再度仰望天空,嘴角上扬,他为生在这个存在着传说的江湖而自豪。
  徐缘喃喃地念着沈啸宇,竟似痴了一般。春天的夕阳,惯用她薄金似的轻呵,总将最美丽的故事印到最少女的心里。那种懒洋洋的醉意混着橘红色的美感,故事就这样被几条光线穿透着扎到徐缘心里去。
  此后三年,小徐缘总不放过任何一个李荣回乡的机会向他打听武皇帝的江湖故事,什么孤身夜闯七仙寨,单刀下岭南,巧破武当剑阵等等。被人逼着讲了那么多武皇帝的故事连李荣自己都觉得有点烦了。虽然他曾经也为沈啸宇热血喷张,拍案叫好过,但不断地重复一个人的侠迹为免太过无聊,可是,这个小师妹……
  “师兄怎么这么久了都没回来过啊?”徐缘心里这么想着,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李荣了,自从听了武皇帝的故事后她就再也不想听其他什么人的故事了,因为很多故事的主人公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而沈啸宇是活生生的在这个世上的,你说那个更吸引人呢?
  她去找她师傅打听李荣的消息,老道士毕竟也是江湖上漂过的人,知道像李荣这样走镖的要是半道上碰到个把强人劫货,往往都是身死货亡的下场。可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不被江湖的风浪所吞没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那些成了名的侠客和地方上的龙头,哪个不是拥有很强的势力呢。自己年轻时也听人这么说过:江湖是属于游侠的一片自由天地。可是真的进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所谓江湖,都是些世家大派的名利争夺场,游侠儿都只是自由在那些权利和势力的夹缝中。虽然现实如此残酷,可是那些无力闯出名堂的人又有几个愿意放下手中的剑而退出江湖呢。
  当你已经能够飞檐走壁,你还会乖乖从你父辈那里接过手中的犁?
  老道士摸了摸徐缘的头,思忖了一番之后说:“或许你师兄去别的很远的地方了吧,回来一趟麻烦就懒得回来了。”
  “可她还欠我半个故事呢!”小女孩不依不饶。
  老道士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每次都听武皇帝的故事,你也知道这个人就在这个世上,何不自己去江湖上找他的踪迹呢?”其实说这些话只是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毕竟自己也真的说不清李荣到底怎么了。
  但徐缘听后异常兴奋,原来我也可以去找他,去亲自感受和他一样的世界。一想到那种快意恩仇,仗剑江湖的日子小女孩的脸上升起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嫣红。
  “在你入江湖之前,你得练好武功。” 老道士娓娓道来,他明显得感受到了徐缘对于江湖的憧憬,这份期盼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有吧,不过最后总会被时光所磨灭——岁月真是一件不依不饶的东西啊……就像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岁月,可以把英雄熬成平凡的老头,可以把美人雕刻成满是皱纹的老妪,可以把曾经的兄弟载到对岸去和你拔剑相对,可以在你喜欢的女人身边安排一个更适合她的人。岁月,当真不是好东西,它让一些人活在回忆里,又让一些人死在回忆里。
  “那师傅就教我一些厉害的功夫吧,不要和其他人一样的,他们学了连树都飞不上去的。”小女孩撇了下嘴,倏忽又带着狡黠的笑意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道士思绪回拉,不由苦笑,“想学真功夫,可没那么简单,就看你吃不吃得了苦了。”
  “吃苦算什么啊,我在家里妈妈老给我吃糖,我都甜腻了,吃点苦挺好的。”
  老道士听后哈哈大笑,“那好,从今天开始, 我们就来练功夫,可是你先得答应师傅一点哦,不准将我教给你的东西教给其他人,连炫耀也不成!”
  “嗯!~”徐缘重重地应了一声,开心到了极致。
  “听好了,两仪剑法……”
  就这样,一师一徒在破落的道观里开始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练剑。一个用心地教,一个狠心地学;一个日渐苍老,一个逐渐成长;一个安心颐养天年,一个满心憧憬江湖。
  农村的孩子大都是玩着长大的,一个女孩子家舞刀弄剑的很不常见,每次徐缘被她爸妈说的时候总是伸伸舌头然后低着头跑到老道士那边去。可是近来徐缘越来越发现老道士经常莫名叹息,那叹息开始于前几天,正好那时候自己的两仪剑法略有所成,舞起来有模有样了,毕竟从她开始学两仪剑法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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