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箴释录----南泥湾

作者:  录入:06-26

上官释接过小册子,坐回椅子上细细读著,只是脑袋越来越低,耳後青筋突起,却看不见面色变幻,连一边的宁映川和上官洪田论起当年旧事也无心去听。

齐云箴释录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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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东城的街道上无论是大宅朱门,还是小户柴扉都已紧紧关闭,路上行人稀少,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隐隐的狗吠从远处传来。拿著梆子和锣走街串巷的更夫,稀奇地看著迎面走过来的一个青年。夜色浓重,只有几尺之外的客栈门口还留著一盏招客的红灯笼,即便擦肩而过也未必能看清对方的相貌。只是这个人大半夜的,手里提著一个鸟笼,里边既非百灵,也不是画眉,听那唧唧咕咕的声音倒像是只鸽子,著实引人注目。更夫停在路边,目送著那个青年敲开前面客栈的大门,这才继续著自己素日里的路线一路敲敲打打地走了。
席明箴谢过了明显才从被窝里爬出来,不断揉著惺忪睡眼的店小二,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才发现屋子里竟然点著蜡烛,昏黄摇曳的烛光映出床边独坐的身影,正是两日未见的上官释。
放下手里的东西,席明箴往床架走去,一边放低了声音问道:“怎麽还没去睡,在这里等我吗?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跳起来的上官释扑到了床上。身上的人手忙脚乱的脱著两人的衣裳,躺在底下的席明箴并未阻拦,虽然不知道上官释为什麽这样猴急,但他已经想到,这两人必是见过了宁映川,得知了御史夫妇罹难的因由。若果真如此,用粗暴的欢好来换得上官释的平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等二人最後裸裎相对的时候,席明箴右手习惯性地探到枕下,触到了冰凉的铜盒,摩挲半刻,却还是放弃地抽了手,只深深吸气,紧闭著双眼等待著那不知何时来袭的痛楚。
谁知道,上官释并未急於进攻,而是一手握住了他的命根,用著他最喜欢的方式由下至上地大幅度滑动著,时而探指刮搔赤露的顶端,时而抚摸底下的囊袋。初时,席明箴还苦中作乐的欣慰著,即便是面沈似铁,眼神凌厉,薄唇僵直,鼻翼簌簌抖动,明显的怒气勃发之状,上官释还知道学著自己在他身上用过的技巧让自己先放松下来。然而如此往复挑逗,很快地,席明箴就觉得下腹一阵激荡,便要爆发。
然而会阴处却被人用两指紧紧抵住,体内的骚动慢慢平息下来的时候,席明箴满头雾水地微睁双眼,却看见上方的上官释两腿分跨,直直地跪在自己身上,手上仍旧握著自己的下体,正提臀沈腰,将自己的命根往身後送去。坚硬的柱身猛然间进入狭窄的甬道,两边的肌肉纷纷绷紧僵硬起来,推拒著异物的侵袭,让上下两个人都痛地颤抖。
席明箴极快的沈下腰,强行将自己从上官释的掌握中挣脱出来。然後翻身而起,一把抓过正自疼痛难耐的上官释,将他压趴在床上,一手制住他的腰背,一手下移拨开紧绷的臀肉,细细察看伤处。但见臀间红肿,缕缕血丝渗透其间,映著雪白的臀,煞是勾人。可惜,现下席明箴正满心疼惜急躁,只粗略地瞥了一眼,便伸手从枕下拿出铜药盒,当初在药铺买此药时,他便向大夫仔细询问过,并且听从了他的建议,为都是雏鸟的二人选了这种混有镇痛消炎药草的润滑药膏。
挖了多半盒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伤处,又在中指上裹了厚厚一层探进里面慢慢摸索,好在上官释不过是拚著一口硬气,并未坐下多少,将药里里外外地抹了一遍之後,席明箴擦了手,侧身躺到床上,将一直安静地趴在枕头上的孩子搂进怀中,一手轻轻抚摸著那柔顺的滑过指间的暗金色长发,一边柔声哄道:“不管出了什麽事,我总在你身边。鱼水之欢自是你情我愿最美,我们之间不用这个来证明什麽,也不用这个来弥补什麽,你说好不好?”
闷在枕头里半晌的上官释闻言抬起脸来,在席明箴的双臂之间转了个身,背对著慢慢靠进了身後人的怀中,依然湿润著的臀间顶著还未完全软下去的命根缓缓移动,低低的声音透过胸腔传出,竟是从来没有过的磁性诱人:“明箴,我想。”
後面的席明箴无奈苦笑,伸手就著那些残留在里面的药膏,一指一指的探了进去,在狭窄的甬道内轻轻勾挑摩擦,另一只手则由下横过腰际,将上官释揽在怀中,同时握住了他的下体前後撸动。听著身前的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原本就是被中途打断的席明箴也有些经受不住了,抓过上官释垂在一边的手让他自己动作,自己则侧身躺好,将收回的手伸到身下,握住了自己的孽根。一下又一下,高潮之中的席明箴紧紧地贴在胸前同样激烈抖动著的裸背上,头深深地埋进面前的长发里,掩住了将要冲口而出的哽咽,却也漏看了眼睁睁瞪著灰色土墙,泪流满面的上官释。
清晨啾啾鸟鸣响起的时候,上官释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股间,还有残存的湿润,依稀记得席明箴後来又为自己上过一次药。伸手勾过就在枕边的铜药盒,打开看时,果然少了大半。回头盯著仍在睡梦中的枕边人,上官释在心里不断问著:为什麽你事事都能想得这样周到,因为年长十岁,所以任我予取予求吗?因为把我扔下这许多年,所以处处相让,不怕宠坏了我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会痛下杀手,报仇雪恨?
抚了抚席明箴的眉梢眼角,手下的人依然呼吸平稳,没有醒来的迹象。瞥了一眼墙角下细细的香灰,他昨天夜里在这屋里点了迷香,席明箴欢爱过後,自制力减弱,迷烟自然更容易侵袭入体。这是密制藏药,无色无味,却药性强烈,若不是事先服了解药,他也会像席明箴一样沈睡整天。
穿衣下床,上官释取了笔墨白纸,想要写些什麽。踌躇半晌,却只是拿著舔了墨的毛笔,对著床上的熟睡的人发呆。
初抵京城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己父母死因成谜,多半是有人下毒手所致,但他心里却并没有报仇的意思,毕竟自己对父母的记忆不多,在他心里,至亲之人除了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席明箴之外,就是齐云山上的师父师兄,还有陆简了,连多吉、洪叔、甚至白玛都不过是後来相认的亲朋而已。
然而真正地了解了自己父亲的过去,尤其是看到了故居石碑,还有关公庙、豔凤楼,心里不自禁地就涌起了丝丝狠意,报仇的事渐渐成为具象存於脑中,孝道天理,无可违背。
隔壁自己的房间传来敲门声,想是洪叔来叫自己了,上官释在纸上草草写了两个字,又从怀中取出宁映川所赠的小册子压在纸上,掷笔而去。
席明箴是被小二给邻房送饭的叫声惊醒的,坐起身来时,才发现天色昏暗,原本躺在自己身边的上官释也不见踪影。等穿了衣服起床,叫过小二来问了时辰,才知道这一觉竟睡到了酉时三刻。走过桌边时,见到桌上的小册子,拿起来扫了一眼,原来是一份奏章。通读之後,席明箴长叹一声,颓然坐到椅上。看上面的行文自称,应该是父亲提到的,上官!宁所写的“讨严”奏折。然而这麽大的事,十几年来自己从未听闻,想来这份东西从没有机会上达天听。而席岱与说的那几句话却与折子中所写的丝毫不差,若非是见过原本,父亲又怎会知道上官!宁的遣词用句。种种疑团至此终於一一揭开:上官!宁与权倾当朝的首辅大学士严嵩政见不合,针锋相对,已成其心腹之患,席岱与身为严嵩嫡系,早早地就进京与严嵩定下了对付政敌的手段。当严嵩得知上官!宁写了弹劾自己的奏章之後,便动手杀了上官夫妇,取走完成的奏折,又一把火烧了府邸,斩草除根,不留後患。
说实在的,席明箴并不愿意去细想其中的前因後果,说到底不过是自古就有的党争,各为其主罢了,是非对错即便是亲历其境也未必能分得清楚,更不用说他和上官释这些只是“听各家之言,拼凑当年事”的後生小辈了。当然了,自己的父亲兄长在这件事上不用说是致人於死地的主凶从犯,上官释若要手刃仇敌也是无可厚非。然而事态若真是这样发展,就算自己可以过得去,二人之间也再回不到心无芥蒂的时光了。想到这里,上官释昨晚的失态便也在情理之中,若不是绝望如斯,又怎会犹如献祭般的自残。
欲将手中的册子放回,不经意间却看见桌上的字条,席明箴顿时脸色大变,拔脚便往楼梯奔去。一路飞奔,手里紧紧地捏著上官释留下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抱歉。席明箴心急如焚,心里嘶声吼叫著:你昨夜的绝望,最终让今日的我感同身受。
跑到西城大理寺卿府,席明箴也不拍门,纵身跃上房檐,脚下飞檐走壁,两眼却四处逡巡,寻找著上官释和自家父兄的踪迹。
一直进到中院,才听见隐隐的打斗声音。等到席明箴找到事发中心的後院时,只见数个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下,大哥席明书摊倒在地,两颊潮红,簌簌发抖,不知是宿醉未醒,还是惊吓所致。上官洪田正与几名侍卫混战,人人刀上滴血,身上少说也是数条刀痕。上官洪田更不用说,右手已经无法使力,软软地垂在胸前,只余左手还在勉力支撑。再看席岱与,紧贴墙根,被一把长剑当胸制住,无法移动,而持剑之人正是面无表情,带著眼熟的那张人皮面具的上官释。
见此情境,席明箴便要出声制止,谁知张了嘴,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声,心里越是著急,越是无法成言。

齐云箴释录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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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上官释不过早到了一个来时辰而已。
他早上出了席明箴的房间,看见满眼写著不赞同的洪叔站在门前看著自己,他无心在此时此刻对洪叔解释什麽,只开了门走进房间。
跟在後面进门的上官洪田本是来找自家小少爷商量夜探席府的事,不想竟然顶头看见他从仇人之子的房间出来。龙阳之好这种事,洪叔一把年纪了,自然也曾耳闻。上官释和他席师兄感情深厚,举止亲昵,洪叔看在眼里,也不是没往那方面想过。然而他从四年的相处中已经看明白,上官释年纪虽小,却是个面软心硬的孩子。别看他对著自己撒娇耍痴,一派不晓世事的模样,其实什麽事都放在心里,不喜欢别人过问,也不会轻易向人倾诉。这也许和他从小就到处流浪,又在齐云山上寄居十年,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有关。
好在一直以来上官释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昨日说了要报仇,上官洪田便相信他不是一时意气,因而现在也不想就那些儿女情事与他起争执,那两人之间既有不可调解的血海深仇,今夜之後也不会再有在一起的可能。
所以他一句话也没多说,只是和上官释两人在房里等到夜幕低垂,这才换上衣服。上官释又拿出人皮面具戴上,上官洪田自己也拿了新买的斗笠戴在头上,一前一後出了客栈。
在大理寺卿府的後街上等到行人渐渐稀少,二人脱了外衫,露出里面的夜行衣,两腿一蹬,已然跃上房顶,在黑色的瓦片上伏身听了半晌,才看见一个梳著双丫髻的小丫鬟端著茶盘走向後院。
二人一路跟著,尽量平稳轻巧地行走在倾斜的屋檐上,看著小丫鬟推门进屋,才猛然跃起,飞身扑上对面屋檐,揭开正上方的几块瓦片。上官释俯身看了一眼,视线所及正是一张书桌,摆著砚台、笔架、水注等物,沿墙隐约可见一排书架,看来是席岱与平日办公议事的书房。因为此时可以看见席岱与坐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边上则站著一个五十上下,高大魁梧的男子。等小丫鬟放下茶退出去之後,两人的说话声才慢慢上扬起来。
“你此次去武当,要记得隐匿行踪,我特地找了神医平田,重金请他配制了一批药丸,服後与银教独有的‘血藤丸’死状相似,应该可以唬住那些和尚道士。”
“对武当下手?多吉与道教无冤无仇,那些江湖人士可会相信?”
“倭患平定多年,可是民间尚武之风却依然盛行,皇上担心再出现正德、嘉靖年间那样接连而起的民乱。中原武林同气连枝,虽有小摩擦,却掀不起大风浪,只有帮他们树个同仇敌忾的公敌出来。武林腥风血雨既起,百姓们的习武之心才会由惧而消。如今,少林武当同为江湖领袖,不拿他们开刀,拿谁开刀?”
房顶上的两人听了此言,面面相觑,想不到各大门派接连出事,人人都说银教意在染指中原,原来所有阴谋嫁祸之机都是在这间书房中拟定的。而席岱与所说的“血藤丸”是由剧毒的雪藤制成,服下之後全身筋脉慢慢凸起,直至爆裂,最後血尽而亡,前後痛足三天三夜,中者唯求速死,别无他法可解。因其死状可怖,满身鲜血,故名“血藤丸”。既名为“雪藤”,便只生长在终年积雪的高原之上,自宋以来唯有银教所在的喀喇昆仑上尚有野生雪藤生长,便成了银教的独门毒药。若在中原出现此药,不用想也知道矛头必直指银教。
“那神医处会不会走漏消息,毕竟在他那里来来去去的江湖人士也不少?”
“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早已料理完毕,什麽样的人嘴巴最紧,你还不知道吗?你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男子答应著告辞出门,遇见了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席明书,看著这个名义上的手下,却几乎没有回过卫所的千户,男子带著讽刺意味地“哼”了一声,便侧过身看著他推开了书房的门。
抬头瞥了眼黑漆漆的房顶,男子脚下不停,径自出了席府。这人正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连遵乐,也就是席明箴的嫡亲舅舅。他在书房里就已察觉房上有人,却不见他们动手,便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些人的目标。然而他也无心提醒席岱与,虽然自己和这位“妹夫”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损俱损。可是自从妹妹死後,二人之间早就没有了姻亲之谊,自己不过是这位席大人的一条狗而已。尤其是看见席明书如今的样子,他更加庆幸当年当机立断,做出了将外甥送上齐云山的决定,也算是为被一心求官的自己推入火坑的妹妹所做的一点补偿。
席明书进门之後,便听见席岱与一声怒吼:“我还没有用晚饭,你就已经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了,成何体统?”
席明书也不说话,只睁著两只醉眼盯著自己父亲,眼中除了畏惧便是怨恨。
眼见著底下两个人仇人似的在书房里怒目而视,房顶上的上官洪田伸手指了指上官释的前襟,又做了个撒东西的手势,谁知对方却摇了摇头。就在此时听见一声“是谁在房上?”
探头看时,却是两个巡夜的侍卫。见形迹已露,上官释干脆从房檐上站起,一脚震碎了脚下的瓦片,手中钢抓甩出,人也顺势下落,转眼间已不见人影。而那两个侍卫方窜上房顶,迎面便是上官洪田两个钵大的拳头。
且说上官释从房顶上跃下,钢抓直指下方席岱与的前胸,不想对方见招也快,眨眼间人已从椅上滑出,同时两手一翻,一招“力拔千钧”举起太师椅向後掷出,正正撞在钢抓之上,红木的椅子四分五裂,挡住了上官释的视线。等到他绳随手走,挥开眼前的木片之後,便看见席岱与已经拉著仍旧神游天外的席明书撞开书房门跑了出去。
上官释跟在後面,还未踏上门前回廊,便有两把佩刀分袭他上下两路。上官释缩胸仰头,手腕急转,手上绳索已经绕住左边侍卫上挥的握刀手腕,制住那意在封喉的一击,同时催动真力,剩余的半截绳索顿时笔直下垂,以绳作枪,钢抓变为枪尖,直击横扫自己脚腕的另一把刀,只听得“叮当”两声,两把钢刀先後落地。
正要继续追击席家父子时,却看见从中门内跑进来十数个举刀在手的大汉,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领头的那个正是当日欲在暗巷中对自己和洪叔下手的黑衣大汉。
上官释瞥了一眼之後,继续寻找席岱与的踪迹,见他已经退至中门,眼见著就要逃出门去,心中不觉急躁起来,击退这些侍卫固然容易,不过到时席岱与也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见头顶上有声音由远及近:“少爷自管去取席贼首级,这里有我。”果然便看见上官洪田飞身而下,拦下了已经呈扇形包抄过来那些侍卫。
上官释也不多言,脚尖互点,须臾之间已经越过人墙,手中绳索如灵蛇游水,蜿蜒著打向席岱与拉著儿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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