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想了,”易子央说,“白轩蔚不会和血猎动手的。”
“但你们刚才想杀他。”
“哪有怎样,作为血猎,生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他有这个觉悟。”
我看向白轩蔚,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怨恨。
“而且,他本来就来找‘刃’的,现在,算是完成了任务。”
是这样么,你得到‘刃’,也会交给组织么?白轩蔚没有看着我,避开我的探究的视线。
“不过,你就是个意外收获了。”易子央露出胜利的笑容,“赤·凯迪,你是想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想被我们绑着走。”
逃离
微眯着眼,余光打量着四周,血猎不多,间距相当的包围了我们,或者说,包围了我。在心底盘算,我背后的伤还没有好,微微有些痛,但身体还有力量,和他们过招只要不被‘刃’刺到就可以,而且血族的速度不是他们追的上的,全力跑起来,摆脱这几个血猎不成问题。只是,余光瞟向白轩蔚,他会怎么样,我不想和他交手。
沉下心,耐心等待最好的时候,突破重围。至于白轩蔚,我相信,他不会阻拦。
“你们和贵族合作。”白轩蔚冷静的说。
易子央挑眉,轻笑着,“怎么看出来的?”没有否定的回答,算是默认。
“这里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没有血族的保护,你们不可能平安呆到天亮,不受一点伤。”白轩蔚分析。
唉,不经在心底感叹,他的观察力总是细微,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保持冷静的思绪。
“和他们合作有什么好处?”白轩蔚问。
“这是组织的意思,”易子央轻描淡写的回答,“我们两大家的家主都这样决定。”
“帮鲁德家推翻凯迪家的统治,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换了个君主,但是对立的状态没有变化。他不可能承诺什么,而且,他对我们的态度不一定会比凯迪家好。”
“呵呵,”易子央摊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应该回去问你哥哥,是他们和鲁德家的人交涉的。”
“我们得到‘刃’也是鲁德家的意思么?”
“这就不是了,‘刃’,”易子央握住匕首放到阳光下,金色的阳光经刀刃反射却显出月光的清冷。
他是故意的,让匕首反射的光照到我脸上,刺眼的光芒带着特有的寒意让我狼狈躲避。
“这是大家都想拥有的,有了‘刃’相当于控制了血族一半的生命,包括君主。”易子央小心的用布包裹‘刃’,再贴身放到怀里,“它到我们手里,就是改变现状的关键。”
果然,血猎的目的还是消灭所有的血族,无论血妖还是贵族。而现在,哥哥会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不但是他们,还是鲁德家的目标,在这一点上他们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才会合作。
我今天一定要摆脱他们,快点回到古堡,哥哥的处境很危险,我要帮他。
“连我都算计了,组织的计划还算周密,但是,”白轩蔚顿住,高深莫测的看着易子央,“带我们找到‘刃’的人,他们应该不知道是谁吧。”
“是谁带我们找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了。”
“他是白家的前辈,说起来,是我的爷爷。”白轩蔚继续说。
易子央眼里闪过什么,没有开口。
“他最后说了些关于‘刃’的秘密,你们听到没?”
我一怔,白轩蔚想说什么,他不会像把俞晴的咒语告诉他们吧。不过,即使告诉他们也没有太大用处,他们不会销毁‘刃’,而且,连俞晴都还没有解开的咒语,他们更不会知道。
“是什么?”易子央还是耐不住好奇。
“他们不配知道。”白轩蔚看了看身边的血猎,“我只能告诉你。”
“好。”
白轩蔚迈出步子,缓慢的走向易子央。大家的注意都在此刻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我突然发现这是逃走的时刻。
但是,白轩蔚,我犹豫的看向他。狠下心,现在不走,再找不到机会了。
白轩蔚已经走到易子央身旁,贴近他的耳畔。我趁着他们分心的空隙,身体灵活的从他们中穿过,向着来时的方向跑起来。
身后出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和吵杂混乱的声响,接着,奔跑的脚步声在向我靠近。很奇怪只有一个,忍不住回头,却只看到白轩蔚跑向我的身形。
脚步缓慢,“蔚,”疑惑的看着他。
“快走。”他没有减速,拉起我的胳膊继续向前跑。
稍稍回头,那群血猎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奔跑,冷哼一声,他们的速度,我还不放在眼里。
除了坡地,我们慢慢停下,“蔚,你又打晕了易子央。”
“嗯。”
“呵呵,”忍不住笑,“他被会你气死的。”连着两次被同一个人打晕,也就他有这本事了吧。
“你不和他们回去?”
“你去找莫,很危险。”
“但他们拿到‘刃’,会去对付哥哥的。”我知道危险,也必须去。
“一起。”白轩蔚简单的两个字让我怔住。
“现在格局还算平静,加洛斯·鲁德是个危险的人,他有夺位的野心,就不会满足于现在血族的状态。让他成为君主,只会给人类带来更大的威胁。”白轩蔚说,“他现在肯定不会动作太大,但几十年,几百年以后,”
我明白他的意思,凯迪家作为君主已经很清楚血族和人类相处的模式,可以互不侵犯,将区域划分得比较清楚。像人类的食物,血族的食物有专门的地方圈养,通常不会侵犯人类的城市。而这种和平会在君主更换之后被打破。
“你背后的伤又流血了。”白轩蔚突然说。
“呃?”的确我的身上传出淡淡的血腥味,在坡地瘴气的掩盖下并不明显。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午再去古堡。”
“好。”我点头,这里已经快到虹街了,不可能会圣帝拉的公寓,“上次,你找到我之后,将我带去了哪里?在那间公寓之前。”
“圣帝拉城郊,那个地方很安全。”
“我们去那里吧。”我说着,拉起他的手,“我带你移动过去。”瞟了眼四周,还是有些担心他们追上来。
“你的身体,”
“没事,等会休息会就够了。”
白轩蔚不再说什么,主动抱住我的腰,将我靠近他的怀里。
“嗯,你干什么?”脸上有些微热。
“你不是带我么,要靠近点吧。”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但也不用这么近嘛,”小声嘀咕,看起来就像是我被他抱在怀里了。没有疑迟,手指翻动,转眼间就回到我昏倒的地方。
“还真准确。”他的话有些怪。
“呃?”
“上次遇到你的地方。”白轩蔚脚步放慢,双眼注视着某片草地。
“是啊,我就是照着上次的方位移动的。”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有些伤痛。“快走吧。”
“嗯。”
只是一间小木屋,周围没有人家,像是给旅人停歇的地方。一个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就是全部。屋后好像还有个小厨房,有些食物。
身体感觉到疲惫,没有鲜血的补给,只能靠休息来补回。“我睡会。”和他说了声,就爬上床,靠着墙,希望他不要太靠近,现在的我受不了血液的诱惑。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暗下来。
“身体好些没?”白轩蔚问道。
“嗯,已经没事了。”
“把上衣脱了,帮你擦擦。”他端了盆水到窗前。
“呃,”想拒绝,但对上他温和的目光时,却什么都忘了。乖巧的脱掉上衣,任他用温热的毛巾在身上擦拭。
“你不该和我一起的,”我低声说,“从那里跑开,你就不能回头了。”
白轩蔚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细致而轻柔。
“如果真的担心加洛斯·鲁德,你回去跟白轩哲说,他会听的。……毕竟我是个血族,而你是血猎,……”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他站到我面前,严肃认真。
“血猎组织可能会将你开除。”我抬着头,望进他的眸子,他以血猎的身份为荣,不该因为我染上污迹。
“成为血猎是我的荣誉,但我有我的坚持,不只是因为你,他们的做法,我无法认同。俞晴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可以行刺,但他最终选择了销毁,因为他懂得现在的状况才是最好,一旦打破,受累的还是人类。”
“你的意思是,在这个方面,我们的目的相同。”我说。
他点点头,“保护你,也是我的目的。”
笑起来,我始终无法抵抗他温柔的眼神。
“到了,这就是古堡。”没有走很远,我们回到了古堡前。我本打算带着白轩蔚移动,但他执意不肯,一起走过来。
缓缓敲门,沉闷的声响带来记忆中的熟悉。
“小少爷,您回来了。”仆人来开门。
“嗯,哥哥在么?”
“是的,陛下在房间。”仆人站到一旁,像没看到白轩蔚一样的平静。
“哥哥,”心跳的有些快,敲在门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进来。”
推开门,哥哥站在书架前,暗红的眸子意义不明,“白轩蔚,你可是这五百年来进入古堡的第一位人类。”
“君主陛下,”白轩蔚说,“这是我的荣幸。”
“哥哥,”像个认错的孩子,我慢慢移到哥哥的身边。
“你又受伤了。”哥哥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
“嗯,小伤。”我垂着头,明明伤口已经愈合了,哥哥怎么还是知道呢。
“还没吃吧,”哥哥说,“先回房间吃点东西。”
我一怔,“哥哥,那他,”
“我没事的,你先去吃东西吧。”白轩蔚安慰道,“受了伤,不进食很难恢复的。”
抿着嘴,他还是发现了,我的忍耐。看看哥哥,又看看白轩蔚,有些不安,但还是说,“那我先回房了。”向着哥哥告辞,恋恋的走出房间。
对抗
回到哥哥房间的时候,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哥哥站在书架旁,翻看着什么,而白轩蔚则是坐在小桌旁,笑容依旧温和,毫发无损。房里亮着灯,白炽的光亮将房间照成白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哥哥房间亮灯。很奇怪,明明古堡住的都是血族,每个房间却也都有灯,不用,但会保证能用。
在转身关门的一瞬,掩藏眼底的暗淡,房间里的灯,是为她准备的吧,只是不知道,是谁为她贴心的准备。
“哥哥,”我对着哥哥说,目光却瞟向白轩蔚,“已经入夜了,他们晚上会来吧。”
“嗯。”哥哥点头,还是看着书,一副悠闲的样子。他什么都不做,默默的站在那里,依然难以掩饰身上逼人的霸气和高贵,他的身周似乎有着强压,再靠近一点就被让人不得不低头。
不敢走近,似乎是怕玷污他的高贵。他低着头,修长的指尖在书上滑动,细致而无声。突然想起樱井绯看书的样子,沉静的坐着,优雅闲适。只有她才配得上哥哥吧,优雅的女子。
“赤,”哥哥侧头看向我。
我稍怔,急忙收起暗淡的心情,我在想什么,现在是危险的时候,哪有时间胡思乱想的。
“我已经在血族居地旁布下守卫,鲁德家要费些力气才能过来。”哥哥说着,他从不会主动和我提起血族的事务,我有些惊讶。
“那血猎,”疑迟,但还是开口。会不会像在坡地的时候,黄雀在后。
“事关血族的尊严,即使鲁德家也不会让他们进来血族的腹地。”哥哥简单打消我的疑惑。
“他们只会在外围静观其变。”白轩蔚说。
“坐收渔利。”哥哥冷冷的补充。
白轩蔚轻笑,算是默认。“赤,”他伸手招呼我过去。
“对了,等会鲁德家的人来了,你不是很危险么,”他们是贵族,和血猎平时猎杀的血妖完全不同。
“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要小心。”白轩蔚反而担心我,“君主在外面有布置,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等他们自己送上门。”
“这样就可以么?”不确定的望向哥哥,神圣的古堡不该容许一而再再而三的侵入。
“无妨。”哥哥毫不介意。他缓缓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已经,开始了。”
窗外是漆黑的天幕,皎洁的月光静静撒在地上,让大地染上朦胧的光晕。静翳的夜,四周没有灯火,但隐隐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异样的波动,微动的空气带来远处血腥的味道,让我不自觉一颤。
“没事的,”白轩蔚走到我身后,双手放在我肩上。
“嗯,我知道。”低沉的回答,我相信哥哥的能力,而且这一次,我再不是无力反击的孩子。
室内陷入沉默,哥哥依旧拿着书,只是站到窗边,时而看看窗外。我紧盯着窗外,不肯错过一丝波动。白轩蔚应该是感觉不到,远处的战况,他拿着匕首,小心擦拭,温和的神情,仿佛他擦拭的只是房间的装饰。
“他们来了。”我忍不住低声出口,窗外月光的照耀下,几个匆忙的身影向着古堡的方向。
“嗯。”哥哥应着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
“就让他们这样进来么?”靠着玻璃问哥哥,如果不开门的话,古堡还是抵挡一阵的。
“当然。”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我疑惑。
“来人是加洛斯·鲁德和他的几个亲信,应该是有人掩护他们突破重围的”我说,“他们不配走进这里。”
“无妨,”哥哥踱到我身旁,暗红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丝笑意,“只让他们进来。剩下的,就看各人实力。”
我似乎懂了哥哥的意思,让加洛斯·鲁德进来,切断他和其他人的联系,光明正大的用实力取胜。只是,‘刃’,依旧是个隐患。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陛下,他们来了。”
“嗯,启动古堡的防御法术。”
“是,陛下。”仆人欠欠身,又默默离开。
“什么防御法术?”我问。
哥哥的眸子闪过笑意,嘴角也带上一抹戏谑,“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外人进不来,里面出不去,直到我解除的命令。”
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像有听说过,但我没有碰到过政变,也就忘了。
只可惜轻松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粗鲁的闯入破坏。
“好久不见,前任君主。” 加洛斯·鲁德推门而入,没有诚意的欠身显出讽刺。
“很可惜,我还是君主。”哥哥正面转向他。
加洛斯·鲁德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三个贵族,衣衫整洁,完全没有经历争斗的痕迹。
“呃,这位不是白家的血猎么,怎么也在古堡。” 加洛斯·鲁德看到白轩蔚,“还是说,古堡早已失了原本的尊贵,不但半吸血鬼,连人类也都可以随意出入。”
“哦,”他装作想起的样子,“是我说错了,五百年前就住过人类了。”
“古堡住过谁,只和作为君主的凯迪家有关,外人,还是不要插嘴的好。”我瞟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他眯着眼,鲜红的眸子染上嗜血的冲动。“几天不见,赤到学会伶牙俐齿了。”
“谢谢,是加洛斯·鲁德前辈教得好。”我反唇相讥。
“废话不多说了,”加洛斯·鲁德拿出一柄匕首,银白的刀刃闪着寒光,只是看着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件宝物可是曾经到过陛下手上的,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他拿着‘刃’,在手上晃动,“只可惜,陛下丢弃了它,到便宜了我。”
“是你们找到的么?”我讥笑着,“我怎么记得,是易家的血猎抢到的。什么时候,身份高贵的血族还和血猎合作了。”
加洛斯·鲁德眼睛微眯,看着我,“连君主都可以把人类奉为贵宾,我们也只是向君主学习。”
“够了,”哥哥终于开口,“你的目的。”
“呵呵,”加洛斯·鲁德嬉笑着,“不愧是陛下,到了这个时候还可以如此镇定。我也不废话,陛下识趣的话,就自动让位,不让我可是要动手了。再怎么说,古堡这么神圣的地方,弄乱了,也是不好的。”
“怕把古堡弄乱,你走就是,这可是我们凯迪家的城堡。”我冷冷的说。
“呵呵,既然这样说,在下就无礼了。”加洛斯·鲁德优雅的欠身,但没有低下头,眸子里闪出杀意。
果然,身子还没有直起,他身后的三人就冲上前。挂在腰际的匕首瞬间到了手里,格在身前,挡住突如其来的一击。
余光瞟见白轩蔚也被一位贵族偷袭,虽然不是血族,但经验丰富的血猎又岂会认熟。哥哥那边更不用我担心,别说一个,就是一群贵族也不是哥哥的对手,只不过,‘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