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在中又道:“自上次父皇龙诞以来,我们五兄弟好久没聚过了。这样吧,我作东,叫上允浩,有天,昌珉,我们五个,好好聚一聚,怎样?”
俊秀听后似乎安心不少:“真的吗?真的没事?好!我们几个也确实好久没聚聚了,趁这次机会也好好好聚聚。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去!”说完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在中望着府中静谧的杨柳,轻轻的叹了口气……
次日,兄弟五人齐聚在护城河畔的明月楼。那日夜空中繁星点点,像点着无数的街灯,闪亮闪亮,又像钻石镶嵌在巨大的玉帛上,悬挂在缥缈的空中,那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夜空下灯火通明,护城河被两岸的酒家客栈照射的波光流动,星光灯火交相辉映着,分外迷人。
“我们兄弟五人似乎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来,多吃点!”在中为允浩四人各自夹了点菜。
“是啊!”允浩附和他,顺手也为在中夹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六皇兄多吃点,这些日子不见,六皇兄又清减了不少,刚才抱你上楼,竟比上次还要轻了。”
在中的脸微微红了红,点点头:“听说你和有天俩人有点小矛盾。大家都是自家人儿,有什么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有天喝了一口酒,淡然道:“六皇兄多心了,我和七皇兄并无矛盾,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大事。”
俊秀看着他们二人,仿佛在思考有天到底有没有说谎,而昌珉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举着酒杯望着窗外。
“别多想了,我和有天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最近入了夏,雷阵雨多了,腿疼的厉害吗?”说着,一只手在桌下覆盖住在中的膝盖轻轻的摩挲着。
在中虽然双腿毫无知觉,却好象能感觉到从允浩的手掌上传来的阵阵热流,一直暖到他的心窝子里。
“那就好了!我还担心你们反目成仇呢!”俊秀似松了一大口气:“来,我们大家干一杯!”说罢举起杯仰面饮了一杯。
“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出去游玩一次啊?昌珉,你别老拿着酒杯对着窗外发呆啊!”俊秀碰了碰身旁的昌珉。
“好啊,我什么时候都好,你们决定吧!”昌珉放下酒杯靠在窗栏上。
“我也没问题。”允浩看了看有天。
“既然你们都没问题,我如果说不去的话,岂不扫兴?”有天冲俊秀笑了笑。
“好!就这么定了!回去我就去安排一下。”俊秀满脸兴奋,恨不得马上大家就结伴同去。
一顿饭,允浩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在中。而俊秀则为改日的郊游兴奋的到处乱窜,最后还是有天看不过,拉着他坐到在自己身旁,这才停了下来。昌珉似乎有什么心事,独自一人靠在旁边,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
夜空深邃如昔,群星明亮如昔,可是,往日的心境是否依然纯净如昔?窗外万籁齐鸣,蛐蛐弹奏,蛙鸣悠扬,组成了一曲交响乐。窗内的欢笑声是否也如往昔般清脆,依旧奏着优美动听的乐章?
隔了几日,五人相约于城外的纱笼湾。一路上欢声笑语,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五人手拉着手,一起出去郊游。
夏天是个变脸的季节,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会笑。它一会瓢泼大雨,狂风怒吼。一会晴空万里,碧空如洗。一会潇潇雨歇,一会儿骄阳似火。总是没有征兆地变换着。
但是夏天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万物都在肆无忌惮地疯长,尤其是那夏天的绿色,又浓又深又绿,霸占得漫山遍野。路边粉红的喇叭花鲜活的开着,嗅不出一丝的香气,但摇曳的样子点缀着层层的绿意,令人顿生爱意。
一路上,山幽溪澈,柳垂堤岸,荷艳池塘,蝶恋繁花,莺雀欢飞。
“昌珉,你小的时候走不动的时候就会耍赖,不肯走偏要人背。”俊秀取笑着昌珉,昌珉倒也不生气,随他怎么说。
俊秀觉得无趣,又和有天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
阳光将大地照射得一片白亮,灼热的烈焰中,空气中的水分都已被烘干。一阵风吹过来,就挟着一股热浪,一波一波的往身上涌来,让人感觉快要窒息了。夏日的小径上,被曝晒过的草叶,恹恹的躺着,却散发出了一股青草的清香,那是阳光给予的味道,让人感觉心里一热,身上反而觉得无比凉爽。
“六皇兄累吗?”允浩细细地为他擦去汗水,“这纱笼湾我是头一次过来玩,景色倒也算雅致。”
在中摇了摇头:“我不累!”
“休息一会儿吧,在这儿喝喝茶倒是不错?”允浩提议道。
五人围了个圈,在一棵大菩提树下纳凉品茗。张扬跋扈的菩提树正大张着双臂,热热烈烈的拥抱太阳,留下一方清凉之地。茶水虽不及皇宫精致芳香,大碗儿的麦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得人恍惚,久了感觉眼睛雾蒙蒙的,有些晕眩。看着眼前的四个弟弟,坐在一起海阔天空,明明还是那样青春年少的脸,却都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唯独俊秀,一直是那样毫无顾忌的笑着闹着,不知这对他来说,是福是祸。坐得有些累了,在中便懒懒的靠在轮椅上,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菩提,看着满目的苍郁,分外舒心。
允浩边和有天他们聊着,边观察着在中。沿着树枝流泻出的点点阳光落入在中的眼,折射出一股寒光。
天气很好,几乎吝啬的不再吹出一缕风。耳边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一个黑衣人猛的从树上窜了出来,直扑向在中的方位,不好!允浩心下一紧!立刻将在中扑倒在地,雪亮的匕首没入了允浩的手臂。
“给我抓活的!”允浩捂着受伤的手臂。
俊秀,昌珉还未及反应,有天已将刺客制服。
“允浩,你没事吧?”在中慌张的捉住允浩的手,而俊秀他们连忙叫人传来御医。
“我没事。”允浩摇了摇头,“不用叫御医了,这点小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禀七王爷!那刺客已咬舌自尽了!”侍卫上前禀告。
“哼!以为死了就找不到幕后指使了吗?”允浩冷笑道。
那是俊秀第一次看到允浩那样的笑容,不知为什么,六月的天,竟让他开始感到彻骨的凉意。
夏天,你是否一定要波澜壮阔?
第四章
听说几位皇子出游,竟受了行刺,宫里不由人心大乱。
宸淑妃看着一行五人,只有允浩受了伤,又是心疼又是怀着一股子敌意。
“给朕把这些刺客的幕后主使找出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皇帝龙颜大怒。允浩是他最喜欢的皇子,自已年事已高,立允浩为太子的事,那只是早晚的事。
有天文韬武略,才情出众,也深得他的喜爱。只是,太子,只能有一个,王,也绝不可有第二个。
龙颜震怒,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到是允浩先开了口:“父皇,不必动怒,免得有伤龙体。儿臣并无大碍,好在其他几位皇子也并无受伤。这件事,相信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皇帝点了点头,吩咐道:“赵爱卿,这件事就交你查明,务必要水落石出!”
赵旗正领了旨,所有人大臣皆以看好戏的神态看着他,这可不是件美差啊!查太清楚,肯定会免不了伤了皇宫内院的和气;查不清,皇上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赵旗正下了殿,暗自叹了口气。
“爹。”奎贤明白父亲此刻的心情,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父亲的好戏。
赵旗正摇了摇头:“奎贤,难啊……”
奎贤略想了想,道:“爹,你毋须苦恼。这件事,只需……”低了头,对父亲耳语了一阵。
赵旗正眉色顿开,不住的点头:“嗯嗯……好办法!”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正欲离去,昌珉却走了过来。
“十四王爷。”父子二人行了礼。
昌珉抬了抬手:“免了。赵大人,本王有几句话,想与赵将军单独谈一下。”
“下官先行告退。”赵旗正看了一眼奎贤,先行离开。
奎贤看着父亲远离:“不知十四王爷有何指教?”
“奎贤,为何这些日子一直避而不见?”昌珉乌黑深邃的眼望着他,目光灼灼的几乎要将他看穿。
奎贤淡淡的依在墙上,笑道:“王爷说哪里话?末将不是刚与王爷同朝归来吗?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昌珉一向淡定的脸上,不禁微微有了些怒气,上前捉了他的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言辞间,竟也不再以“本王”相称。
奎贤皱了皱眉,看着他紧握的手:“王爷,还请自重!免得失了身份。”
昌珉越发攥得紧,奎贤白皙的手腕上,浮出了一圈淡粉的痕迹。看着奎贤不紧不慢的样子,昌珉心里不禁更加郁结,走上两步欺上身去,将奎贤逼到墙角,完全罩在自己挺拨修长的身形之下。
捏了奎贤削瘦单薄的下颌,刚想低头下去,脸上就是一阵火辣。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手还没放下的奎贤。
奎贤的眼圈红红的,气也急了起来:“沈昌珉!你不要欺人太甚!”
昌珉放了手,看着奎贤红红的眼,心里一阵难受,不由伸了手却抚他的脸:“奎贤……对不起,我,……”
奎贤避开了他的手,调整了一下情绪:“王爷,没什么事,末将先行告退了!”不等昌珉答应,奎贤已与他擦身而过。
“奎贤……”
天空中恶毒的阳光仿佛灼伤了他的瞳孔,璀璨的双眼弥漫了层层的迷雾和寂寞的忧伤,他的心中潮湿一片。
难道在你的世界里我只是个过客吗?可是在我的世界里你是我的全部。我曾经因为有你而疯过,快乐过的心正在轻声的哭泣着,伤感的呼唤着你离去的身影。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早就已经注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纠葛。纵然是无相守之缘,我心灵中的一份牵念也将永远伴随着你;纵使会彼此错开,即使成为两条平行线,我相信在彼此的回眸间,你也可以读懂我的千言万语;纵使来日风霜雨侵,我对你的那份记忆也不回褪色,我会让这份爱,让完美的希冀作为幸福的记忆永久的保存。可是,你呢,奎贤?
难道你现在就要离我远去了吗?难道幸福的时光流淌的那么快,我甚至来不及抓住那渐渐消失的幸福。看着你远去的身影,几步之遥,却好象使我们在银河两岸向往,恍如隔世。迸裂的往事似乎不堪一击,纷纷碎去。
孤寂的脚步声映衬着空寂的道路,你就在我的前方,那么近又那么远,不能触及。心底那份缺失让人迷茫。徘徊在显示和梦想之间,泪,悄然滑落。
午后平地惊雷,雷声大,雨点小,雨一直碎碎的下着。
幕色渐渐已浓,雨却毫无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有天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下摆都湿透了,长长的黑发贴着他柔美的脸型,竟别有一番说不出神韵。
“皇兄,这么大的雨,怎么过来了?”俊秀接过下人递上的毛巾,自己细细的给有天拭着雨水。
有天笑着接过俊秀手中的毛巾,拭了拭衣服:“出来的时候,雨倒也不见得怎么大,谁知竟停不下来了。
有天前几日风寒初愈,今儿个淋了些小雨,一时竟有咳嗽起来。
“皇兄,你风寒初愈,受不得雨的!”俊秀连忙吩咐人准备了热水:“泡个热水澡,祛祛寒气。”
有天也不客气,去了衣服,便舒舒服服的泡在了浴桶里。只觉浑身舒畅,每个毛孔都被热水渗透着,暖的心都柔软起来,有天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俊秀推了门进来,手里拿着一瓶香精:“这是前儿个母妃赏我的,皇兄你试试看啊!可好闻呢。”
见有天不答话,绕了过去,这才发现有天竟倚在壁桶上睡着了。“这样都能睡啊?”俊秀放下香精瓶,走到有天身边准备唤醒他。刚想开口唤他,看见有天一缕头发遮了面庞,便伸手替他捞了去,露出白皙如月的脸来。长长的睫毛弯弯的覆着,越发称得双唇红润欲滴。
俊秀一时竟失了神,支着下巴,靠在桶壁上,直直的望着有天发愣。神使鬼差的,居然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抚上有天的唇。
有天忽然就这样睁开了眼,让俊秀来不及收回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和尚留在他唇上的手指。
俊秀呆呆的看着有天,竟忘记了抽回手指,直到有天将他的手收在自己手心里,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一下子,脸烧得烫手。
“我……我拿香精来的,……是母妃赏的,……很好闻……”俊秀慌乱的想抽回手指,却被有天紧紧的攥在手里,挣脱不得,只得任由他握在手心。
有天忽然伸手一用力,俊秀不及防备,整个人掉进了浴桶里。
“皇……唔……”俊秀的声音嘎然而止。
一切声音都显得多余,一切言语似乎都已消隐,此起彼伏的是昂扬的呻吟声,水花的拍打声以及激荡的碰撞声,空气中舞动的不经意的优柔滋润了彼此的心田。这一刻,在俊秀舒展美好的身体里,有天奏出了令人心动的旋律,香气漫溢,浪漫的情愫无法预期的激增,七彩的欲望在这一刻苏醒。
一屋春意,将所有的嘈杂关在了门外。
第五章
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嚣,招摇着夏日的每一个精彩瞬间。
夜,没有一丝风。燥热的季节,燥热的空气,躁动的心。好想掬起一把清凉的水,泼向脸庞,甩掉心中的烦躁。
在中本就是个浅眠的人,门外传来轻轻的谈话声,让他睡意全无。这么晚了,会是谁?他双手支起自己的身子,仔细分辨着外面的谈话。
“东宫的主子没了?”这是自己府邸管家的声音。
在中心里一紧,皇后娘娘竟这么去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恩!”声音低沉,是允浩的。
“那,小的现在要去禀明王爷吗?”管家询问着。
门口的灯笼照得窗户上的两个影子分外清晰。绵长的蝉鸣声掩盖了他们的声音,正想努力再听听,这时,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屋外太黑,看不清来人的容貌,但在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允浩。
“皇后娘娘崩了?”黑暗中只看到在中两只亮亮的大眼睛。
“恩,就在不久,亥时,刚去的。”允浩走到床边,为他披了件衣服。
“昨儿个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在中心里难受,皇后娘娘对他一直都是非常喜爱的。
允浩摇了摇头:“后宫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久病成疾,这两日特别不好,今儿个就这么坏了。”
“不行,我得进宫去!”在中急忙穿上衣服,想叫下人进来,却被允浩阻止了。
“不急的,外面雨那么大,你腿脚不便,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你会晚点到,再睡一会儿吧!”允浩扶着他的肩轻轻把他放倒在床上。
“这怎么行?现在宫里乱成一团了,我怎么能睡得着?!”在中心中仿佛堵着块棉花。
“你睡吧,现在你去宫里也帮不上忙,你再睡会儿,我叫你,好吗?”允浩柔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在中知道执拗不过他,也就安分的躺下了,只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受伤的腿一阵阵的刺痛。允浩象是知道似的,一只手伸进来被窝里,准确无误的找到他的腿,一阵酥麻感传到在中身上,渐渐的,困意袭来……
“在中,在中,醒醒!”允浩在他耳边轻唤着:“该起来了,我们要进宫了。”
“几时了?”在中睁开眼,坐起身来,一时竟有些恍惚,许久才记起昨儿个的事,连忙唤来丫鬟,准备更衣,却被允浩撤下了。
“已经卯时了。”允浩拿过在中的孝服为他穿上,在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任着允浩帮他把衣服穿好。
“来,转过去,我帮你把头发束好。”允浩拿着象牙梳,握着在中一头黑玉般的长发,轻轻为他梳理着。
二人梳理完毕,马车早在门外守侯多时,允浩抱着在中上了车,进了宫里去。
整个皇宫笼罩在哀伤的气氛下,眼见这处,一片白色。
雨总算是停了,可天还是阴沉的吓人。皇后仙逝,天下大赦,全国服丧三日。
三日后。
候朝阁里比以往更加的热闹。
“丞相大人,目前这形势,看样子是要立太子了呀!”都察院右都御史陈大人试探道。
“目前皇后娘娘刚刚仙逝,皇上哪有心情考虑这个。”右丞相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