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重要的是， 我察觉到那两排脚印的深浅程度不一， 当时我便觉得十分奇怪， 因为这一片泥泞地的土和泥分布得十分均匀， 所以不可能出现一某处土地会特别松散的情况， 更何况， 眼下的情况是其中一整列的脚印都比另外的一排更加深陷…… 所以当时我真的觉得非常奇怪。
可是， 我之所以会留意到这些是因为我本身是一个猎人的缘固--- 要知道， 对一个猎人来说， 观察猎物留下的脚印， 粪便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 这些脚印却是人所留下的， 所以之後我并没有深思其中的意义， 其至认为这并不值得我们注意……」
良满在这时道:「 之後你应该没有主动向十二密使那边说出这个发现吧?」
「 对， 後来魏重清大人迫问我那些脚印有何特别之处， 我才把这个发现说出， 那时已经是六月初十了， 之後魏大人立即带我去那片泥泞土里尝试印出深浅不一的脚印来让我进行辨别。 结果最後我被魏大人大骂了一顿， 他斥责我为何不早早将那样的事实说出。 唉， 说起来还真委屈呢! 我又不是捕快之类的人物， 哪里知道深浅不一的脚印是一项重要的线索……」
陵墓官说到这里时， 源光忍不住笑了出来， 良满嘴唇的弧度也明显增大。 可是那名陵墓官却弄不懂二人到底在笑甚麽， 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二人。
源光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同时向那名陵墓官道:「 我觉得这或者是魏重清那家伙犯下最严重的错误。 刚才你不是说初九那一日的下午已经有十二密使那边的人到达了吗? 如果魏重清能够及早发现这一项事实， 或者盗取兰亭序的人早己经被缉拿了。 哈…… 想不到这个心高气傲的男人也有这麽的一天! 怪不得他会丑於将脚印一事告知良满， 更何况， 他一直将良满视为竞争对手， 这样一来， 不等於把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告知自己的对手吗?」
「 吓? 即是说如果我可以及时把脚印一事说出的话， 就能够缉拿真凶了吗? 怪不得那天我说出脚印的事後魏大人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不过， 那深浅不一的脚印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卑职真的很有兴趣知道。」
「 是这样的， 六月初八那晚除了袁、 龙二人曾经进入过栈道之内外， 还有一人也曾经进入过栈道之内， 而且我相信， 那人就是盗取兰亭序的原凶! 依我的猜想， 那人应该尾随着袁、 龙二人前往游殿， 由於在游殿之内通往栈道的那道门只能够从外边销上， 所以不用说， 那两人进入了栈道之後应该无从再把销好， 然後尾随着他们的那个人当然也可以顺利进入。 不过重要的是， 由於那个人是去盗窃， 所以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进入过栈道之内， 於是他便想了一个不算是十分聪明却也不笨的办法， 那便是沿着袁、 龙其中一个人的脚印行走。 关於这点， 我看你们陵墓官们穿的都是清一色的男装乌皮靴， 这样的鞋要找一对相信应该不难， 还有， 那个人脚的大小也应该和袁、 龙二人差不多， 那麽只要小心翼翼地走的话， 那个人的脚印便能毫无破绽地印在两行脚印中的其中一排之上， 虽然可能还会有一些不吻合之处， 可是雨下得这麽大， 那些脚印或多或少也会被冲去一点吧?」
陵墓官闻言立即道:「 大人英明! 魏大人的确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测试， 并且他还把卑职也叫了去看看结果是否和那天早上卑职的所见吻合。 可是， 请恕卑职愚昧， 依大人的这个说法， 难道那个人也像袁、 龙二人一样之後便没有再出过来吗?」
「 依我的看法， 应该是。 所以魏重清那家伙才会如此懊恼为何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没有问你那些脚印有无特别之处。 我想， 那个小偷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首先沿着别人的脚印走过那片泥泞地继而进入游殿和栈道之内， 如果他的计划顺利的话， 他应该会於当晚的下半夜就立即回去， 不过， 离开的时候他也必顺经过那片泥泞地， 这一次……」
源光的话被陵墓官打断了， 他插嘴继续道:「 他会沿着另外一行没有被自己踏过的脚印走， 不过， 如果要不被察觉的话， 就必顺要倒着走才行。 亦即， 倒退着走， 同时又必踏在另外一排的脚之上。 这样的话， 便会出现两行完全深浅一样的脚印了， 那麽那人曾经进入栈道一事便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那是因为第二天早上我们一众陵墓官赶去那里後， 我们一众人乱七八糟的脚印便完全盖过了前一晚所印上的脚印， 所以後来即使想调查那两排脚印到底是由一个人所造成还是由两个人所造成都变成不可能了。 这真是妙计呀!」
陵墓官说话时， 源光一直狠狠地直瞪着他， 等他说完後， 源光一板一眼地道:「 喂， 你等我说完才发表你的『 伟论』好不好? 你到底懂不懂得分尊卑?」
陵墓官这时才发觉自己刚才因为想到了源光将要说的话而过於喜上眉梢， 刚刚想要赔罪时时， 源光却似是有意要打击对方， 他说:「 不过我觉得你的论述并不正确。 如果盗贼有意让袁、 龙两人平安地从栈道中出来的话， 你的论述的确能够成立， 仔细想想，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麽游殿之外便会出现一共四排两来两回的脚印， 同时， 前往游殿的那两排脚印会比较深， 因为有分别有两个人前後地践踏过， 的而且确， 没有人会注意到前往的两行脚印会比归去的为深。 可是， 既然现在有了新的线索， 就不得不把新的线索跟当晚发生的另外一些事件结合起来考虑。 所以， 我应为盗贼应该正是让龙子潭枉死的凶手， 同时， 他一定也计划过要谋害袁庆武， 因为没有可能只攻击一人而放生另外一个人， 这样的话放生的那一个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对察觉到这个盗贼的存在。 既然都知道了袁、 龙二人没有可能再走得出游殿的门口， 那麽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地沿着别人的脚印倒退着走。 那个人只需要光明正大地依着正常的方式走路不就行了吗? 同时， 他也可以籍此误导你们让你们应为袁、 龙之间的其中一人从栈道中平安地归来， 从而耽误陵墓官们的搜索工作……」
源光看似还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 却被良满说了一句:「 要是遥在这里又会说你是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了!」
第二章 有鬼盗走兰亭序帖 十三
十三
良满接着说:「 其实， 虽然你们说的这些都没有错， 可是那些不同的可能性都不重要， 因为直到第二天的早上， 盗贼最後还是没有从栈道中出来。 源光， 还是快点入正题吧!」
「 良满呀， 怎麽连你都开始说我是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了? 而且你还要当着别人的面前这样说， 怎麽不给我留一点颜面吧?」 源光不满地道。
由於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两位大人私底下的相处原来是这个模样的， 那名陵墓官不禁暗自笑了出来， 笑声虽小， 可是还是给源光听见了， 不过这次陵墓官却变得很会见貌辨色， 他忙说:「 请大人继续为卑职说明案情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源光只好装模作样地乾咳了几声， 之後道:「 没错， 那名盗贼最後还是没有没有从栈道中出来， 照我的估计， 应该是发生了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吧， 很有可能， 他是被击中昭陵的那一下落雷给吓怕了吧?
唔， 事情的先後次序应该是这样的: 那名盗贼首先尾随在袁、 龙两人的後面一同进入栈道之内， 然後他在栈道之内不知用甚麽方法让走在袁庆武後面的龙子潭落到陷阱中去， 之後， 他尾随着袁庆武通过栈道并且来到了地宫之前， 这时， 袁庆武首先走了出栈道之外， 然後， 就有一记落雷落下， 击中了地宫的外墙和袁庆武。 地宫被击中了後， 刚好它的大门上出现了一条裂痕， 於是盗贼便进入了那条裂缝之内进行盗窃， 後来他顺利从那条裂缝中出来， 并且通过了栈道， 可是就在将要踏出游殿前往露天的地方之时， 他却又对於刚才摧毁地宫的那一记落雷心有馀悸，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在栈道之中躲一晚， 然後等到雷雨停了再作行动。
所以说， 初九那天早上你们一众人赶到时， 照脚印的状况来看， 那名盗贼应该还没有离开栈道， 换句话说， 他还一直潜藏於栈道之内， 所以说， 那个魏重清不是於当天的下午就到了现场吗? 如果他能够第一时间向你问出有关脚印之事的话， 说不定当天就能够缉捕到那名盗贼了--- 尤其是在初九那天整个上午你们一众陵墓官都在地宫附近搜寻的情况之下。」
那名陵墓官刚才因为完全不明白源光的脾性而屡次得罪他， 所以现在为了让对方对自己留下一个好印像而一个劲儿地夸赞他:「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呀! 对了， 因为那天早上我们一众陵墓官一直留在地宫附近， 所以那名盗贼并不可能找到机会逃走， 而当日下午， 魏大人在接到通知後便赶到了。 所以说， 如果他能够第一时间在栈道的出口处埋伏， 的确是有可能当天就把那名盗贼奴缉捕。 大人的推论真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呀!」
「 是吗? 你真的是这麽认为吗?」 源光反问道。
「 当然了!」
这时良满只得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道:「 算了， 别耍他了! 我知道你也看出了刚才论述的一些破绽， 的确，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魏大人也不会来找我了。」
「 唔， 我刚才的论述， 想必魏重清也同时想到了吧， 可是有很多细节其实还很有问题， 所以他还不能算是真正破了案， 更何况， 现下那名盗贼还没有落网。」
三人在宽阔的陵道之上边走边谈， 很快便走过了那段长长的陵道， 来到了游殿之前。 来到了泥泞地之前时， 陵墓官忽然像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般， 道:「 十二密使那边的人会於大约正午的时分来到这里， 我昨天一早就跟他们商量好在这游殿这里相候。 其实是这样的， 其实魏大人也是昨天於别人的相劝之下才决定前往找藤原大人你来解决兰亭序被盗这件事， 所以我才是於昨天才被任命前往带两位大人至此处。 唔， 现下时候差不多了!」
源光道:「 那麽我们进去等待吧。」
於是三人经过了那片泥泞地进入了游殿之内， 那里面的装潢十分华丽， 彩绘、 雕饰、 塑像之类随处可见， 可是若果讲到桌椅之类的之类的家俱的话就只有数张普通的木制椅子和一张同样款式的桌子， 而且看上去也并不显得十分高贵， 所以可以估计这应该并非是游殿的原有之物， 而是陵墓官们为了便利自己在这里的生活而後来添加上去的。
坐下之後， 源光向那名陵墓官问道:「 十二密使的人等会儿到底来干甚麽?」
「 他们说袁庆武的供词应该会於今早准备好， 所以今日正午他们正是要把这份供词送过来。」
「 哦， 其实魏重清大人今早来找我时他也有提过。 那麽， 袁庆武他好了点吗?」 良满问道。
「 其实我们一众手足都很关心他， 毕竟都是多年的朋友了…… 听说， 他服了大夫开的药後好了不少， 所以才能於昨晚漏夜落供词。」
「 漏夜落供词吗? 看来魏重清这次真的很会把握时间， 是因为上次的教训吧， 唔， 对了， 良满， 今早我和遥来找你之前他便到访过你那里了吧? 我倒很想知道他当时对你述说整件事时的语气是怎样的， 会是一副沮丧的样子吗? 因为无论无样说都是因为他不够细心才会令到那盗贼有机会逃跑的吧?」
「 其实今早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甚麽特别， 同时他每一处细节都有跟我详细说明， 如果有些关於昭陵的地方说明起来会很费时的话他也有叫我找一名陵墓官来问清楚。 反而是关於如何肯定袁、 龙二人曾经进入过栈道之内这一推论他却没有详细说明， 所以我才会对此一点产生疑心。」
「 哦， 原来我们的魏重清大人很巧妙地避重就轻， 关於脚印一事对别人三缄其口…… 哈!」
第二章 有鬼盗走兰亭序帖 十四
十四
就在三人坐下等待之际， 陵墓官似是早有准备， 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两只小巧的酒杯和一小瓶酒， 并道:「 这是长官叫我带来招待两位大人的。」 之後他慢慢地为两人各自斟了满满的两杯。
源光喝下了那杯酒後， 望了望外面， 见十二密使那边的人好像还没有来， 於是道:「 趁现在还有时间， 不如由我来说说到底魏重清有何想不通的地方以致他不得不求敎於良满吧。」
良满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陵墓官自然也不敢表示反对， 於是源光又开腔陈述他的意见:「 正如我刚才所述， 我想到的想必魏重清也想到了吧， 不过， 刚才的论述虽然极有可能是事实， 但是它还是存在着许多致命性的缺憾， 当中最不明确的地方有以下几点:
一、 六月初八那一夜是雨夜， 那夜的雨势还不是普通的大， 而是真正的倾盆大雨， 为何那名盗贼要挑选这样的雨夜犯案呢? 关於这点， 我想出了一个可能性， 稍後会再提及。
二、 刚才我不是说盗贼在栈道之内不知用甚麽方法让走在袁庆武後面的龙子潭落到陷阱中去， 然後於出了栈道之後袁庆武再被落雷击中的吗? 其实仔细想想事情并不一定是这样， 龙子潭落入陷阱和袁庆武被雷击中这两项事实的先後次序其实还不能确定。
三、 从最後的结果来看， 袁、 龙两个人最终并没有一起被发现， 那麽到底是盗贼於攻击二人後二人为保性命而被迫分开逃命， 还是根本一开始时那两个人就彼此协商於栈道之中分开来走。 这一点跟第二点很有关连， 应该可以结合来思量。
四、 这是最诡谲的一点， 盗贼的成功之处除了利用两名陵墓官顺利通过像迷宫一般的栈道之外， 还在於利用了那个落雷击出的缺口进入地宫之内进行盗窃。 可是， 那人是如何得知当晚会下雷雨， 同时落雷还会击中地宫的大门呢? 这一点又和第一点互相呼应， 如果能够说得通这一点， 那麽第一点的疑惑也自然会迎刃而解。
五、 最後， 便是关於龙子潭尸首的异常状况。 关於这件事我早就听说过了， 之前我就曾经说过在这一点之上有三个问题必须解决。 壹、 他为何会掉进陷阱之内， 现在既然知道当晚曾经有第三个人进入过栈道之内， 那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必我多说了。 貮、 龙子潭尸身被撕裂的原因。 叄、 龙子潭身体不同部位的残肢被发现的地点。 当然了， 还有他手中的那个灯笼， 他是否在栈道中点过灯呢? 或者这可能只是迷信之谈， 可是， 接二连三地有於栈道之内点灯的人出事，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吧?」
陵墓官一边听源光的解说一边点头，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打岔子， 耐心地等到源光把所有可疑地方一一说完才接口道:「 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 作为这里的陵墓官， 就盗贼作案的手法， 卑职还有一点要告知两位大人， 那便是通往地宫的栈道走法和从地宫那边回来的走法是不一样的。 盗贼去的时候还可以跟着袁、 龙二人走， 可是回来时他怎麽辨?」
良满听後说:「 这点你刚才好像也有提过， 但是依我看， 盗贼的确是独自一人从地宫那边回来的。 因为无论怎麽说， 都不可能是袁、 龙二人先行从地宫那边带他回来， 然後二人再各自发生意外吧? 另外， 关於源光所说的第二点和第三点我要作些许补充--- 袁、 龙二人并不可能於栈道之中分开行走， 因为刚才不是曾经提及过了? 龙子潭才刚刚上任不久， 对栈道之内的路还没有摸清楚， 即使袁庆武把具体的走法告诉他， 以第一次进入栈道来说， 他应该还不敢独自一人於栈道之内行走。
所以说袁、 龙二人於栈道中一直都一起行动， 那麽， 盗贼到底是用甚麽方法同时攻击两人的呢? 为甚麽我说是同时攻击两人呢? 因为如果袁、 龙两个人一直都待在一起的话， 没有可能只攻击其中一人而不让另外一人发觉的吧? 但是， 於狭窄得只能够容下一人的栈道之内， 要同时攻击两人却并不太可能。 对於这一点， 袁庆武的供词对我们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 喂， 良满， 你刚才好像只提到第二和第三点， 那麽其馀的几个疑点呢? 难道你已经想明白了?」 源光惊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