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让付辛博吃饱,自己就算只吃白饭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似乎遗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没关系,我们都吃饱了。”其他御灵卫异口同声道。
付辛博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伸手拿掉井柏然嘴角的饭粒,放进自己嘴里:“吃到外面了。”
“我还以为柏然会去哪儿呢,原来,是在你们玄冥宫。”
七人转过头,李易峰和乔任梁走了进来。
“参见圣子。”
“免礼。”李易峰抬抬手,坐到了上座,并且很习惯地拉着乔任梁坐在身边。
原本还是有些担心的。
几个时辰之前,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灵力释放,接着又快速地神秘消失,他就一直在找井柏然,却见不到影子。
但如今见他安然无恙,李易峰也便放心了。
无意中瞥见付辛博饭碗上盖着的菜,李易峰知道,这一定是他儿子的杰作了。因为,他自己在吃饭的时候,也总想把所有的菜全部放进乔任梁的碗里。
李易峰回头看看乔任梁,却被他眼中的魅惑慑去了心魄。
回来了。
那一种久违了的邪气,又回来了。
他觉得,现在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不是重生以后的小米,而是……曾经的魔域至尊,乔任梁。
“看什么看?”乔任梁掐了他一把。
李易峰笑笑说:“没什么,我不看了还不行么?”
他的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握住了乔任梁放在膝盖上的手。
乔任梁僵了一下,接着,也反握着李易峰的掌心。
在暴风雨之前,总是很宁静的。
李易峰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我们认识这么久,是不是第一次一块儿看星星?”
付辛博与井柏然漫步在绝殇宫的花园中,有微风轻轻吹过,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沉醉了。
“好像是。”井柏然说,“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看星星,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哪一天开始,似乎就把这个喜好给忘记了。”
“明明是一抬头就能够望见的美丽,却被我们这样忽略了。”付辛博感慨说,“就像是以前的我,看不到你的真心,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
“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不也是一样,没有看到你的真心么?”井柏然和他十指紧扣,“好像一场梦,我怕明天早上一睡醒,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
“现在这样,不就已经是原形了么?我爱你,你爱我,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难。”
阵阵梨花香随着清风拂过他们的鼻尖,井柏然试探着问:“为什么只有一棵?”
“什么?”付辛博有些听不懂。
“我是说那梨花树,很漂亮,但为甚么惟独只种了一棵呢?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关于付辛博和吕杨的故事。
“是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和杨杨还小,有一天……”
“行了行了,我不要听了。”井柏然连忙说。
“怎么?吃醋啊?我还没说完呢。”付辛博调侃道。
“吃包子要什么醋?你要说就说吧。”他假装不在意。
付辛博把他拉向自己,继续说:“有一天,我们在郊外的那片雪域发现了一颗即将枯死的树苗,杨杨说想救活它,所以,我们便把那树苗带回了绝殇宫。”
“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
“怎么可能?这算什么故事?”
“要不然,你还以为有什么?”
“还有你们是怎样救活树苗?怎样一起照顾它?然后,然后……”井柏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傻瓜。”付辛博用鼻尖蹭过井柏然的脸,“和杨杨一起救活梨花树的人的确是我,但连杨杨自己都不知道,后来一直默默照顾着小树苗,并且将它培育茁壮的人,其实是……”
“是谁?”井柏然追问。
“不告诉你。”
“干嘛这么小气?”井柏然抗议道,“说出来听听,你的嘴巴会烂掉吗?”
“这倒是不会。不过,倘若被那个人知道我将此事说了出去,我极有可能会被他追杀。所以,为了你最心爱的人的性命着想,你还是别听了吧。”
“我才不相信,有谁能杀得了你。”井柏然还是不依不饶,“你说是不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冒着生命危险,勉为其难告诉你吧。”付辛博向他招招手,“耳朵过来。”
井柏然听话地把脸凑过去,迎来的却是一个热情的狂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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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井柏然猛擦嘴,指着付辛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以后每一个晴朗的夜晚,我都要陪你一起看星星。一千年、一万年,永生永世,海角天涯。”
付辛博的承诺,就像那晚的星光一样,在井柏然心底闪烁。
李易峰回到寝宫,连忙让乔任梁坐到自己腿上,兴冲冲地抱着他。
“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你有没有注意到辛博和柏然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他们已经有了十足的默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今日,也总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那个付辛博对宝儿,会是真心的么?”乔任梁迟疑道。
“当然是。我能看得出来,你怀疑他?”
“不是怀疑,而是不肯定。”
“有什么区别么?”李易峰好笑地问。
“懒得跟你说……我要去温池了……哎,你的手别乱动!”乔任梁抓住他的手腕。
李易峰兴致正浓:“不动就不动,那我们去温池。”
“我们?”
“是啊,我们,一起洗。”
“不行!”乔任梁立刻拒绝。
“为什么不行?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除非……”乔任梁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李易峰一挑眉,“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就一定回答你。”
“是么?那你听好了,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一定能够回答出来。”乔任梁薄唇轻启,“你爱我么?”
李易峰感觉有些意外,但同时又十分欣喜,他刚想张口说“爱”,却被接下来的另一个问题给截住了话头。
“你爱的人,是小米,还是乔任梁?”
李易峰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在说什么?谁是乔任梁?”
“峰,你的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连这个人居然都能忘记。”乔任梁反抱住他,“还是让我来提醒你。乔任梁,就是那个十八年前被你封印,一年前又奇迹般复活的男人。现在,你想起来了么?”
“小米……”李易峰一时语塞。
“小米?呵,我记得,你以前总是喜欢叫我‘梁’的,不是么?神域圣子,李易峰?”乔任梁击中要害,“噢不,自从魔族消失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统领灵界了。所以,我应当称呼你为灵界圣子,对么?”
“你,究竟想如何?”李易峰无力地垂下手臂。
“我如今手无寸铁,即使空有一身灵力,也不是你们神族的对手,你在害怕什么?”乔任梁伸手在他胸前抚摸,“刚才不是说,要一起去温池洗浴的么?”
李易峰捉住他的手,却抗拒不了那一股诱人的危险气息。
乔任梁轻舔了一记李易峰的嘴唇,接着勾着他的脖子,送给他一个火热的吻。
“嗯……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温池了……”乔任梁在李易峰耳边低语,“你刚才问我想如何?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把我所失去的,全部要回来。”
黑色的曼陀罗花,在一夕之间开放。
第十八章 暴风雨
第二天早晨,李易峰从疲惫中醒来,枕边却已不见了乔任梁的踪影。
他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他草草地起床洗漱,而井柏然在此时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他的寝宫。
“父……父亲……”井柏然喘了一会儿,脸色不但没有因为奔跑而变红,反而开始越发苍白起来。
“什么事?别着急,慢慢讲。”李易峰霎时间明白过来,“是不是小米他……”
“老爹怎么了?”井柏然问。
李易峰如释重负:“噢,不是,他没怎么。柏然,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的‘恋’,不见了……”
“什么?”李易峰惊得将手中的巾帕掉落至地面。
“平时我一直将它贴身佩戴的,可今早一醒来,它就不在我脖子上了。”井柏然焦虑地问,“父亲,我丢失了法器,是不是很严重?”
丢失了法器固然严重,但更严重的是……魔域至尊权杖上最后一颗黑水晶的下落。
万一被乔任梁拿走,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父亲?父亲?”井柏然推推他,仍是一脸担忧。
李易峰回过神,说:“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我帮你找回来就是。”
其实,他很清楚,即使不用刻意寻找,迟早有一天,某个人也会带着它出现。
“影法师,我想,你当初的顾虑,可能是对的。”
神殿中,李易峰、王传君、柏栩栩三人正在议事。
“圣子,现在,我们应当如何收拾残局?”柏栩栩道,“只要圣子一声令下,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易峰内心正在强烈挣扎,他已经亏欠乔任梁一次了,难道,真的要亏欠第二次么?李易峰忍受了十八年的苦痛与煎熬,忍受了十八年的愧疚与自责。好不容易,又一次见到了幸福的曙光,可如今,却不得不亲手将它熄灭。
比起灵、凡两界的安危来,他这个圣子,至少还有理智知道孰轻孰重。
“光法师、影法师,限你们在三日之内,趁乔任梁还未完全恢复过去的灵力,定要找到他。”
“圣子,你当真决定割舍?”王传君疑惑地问。
李易峰点头答道:“我费了那么多心血除掉魔族,不能因为一时糊涂,就将这些毁于一旦。”
“可是……少主他身上,不也同样留着魔族一半的血液么?”
李易峰缓缓说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乔任梁。柏然是魔族余孽,我早晚会将他一并铲除,只希望,现在还不算太迟。”
魔族余孽……魔族余孽……
井柏然呆愣愣地站在神殿门口,接着,转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他要去找付辛博。
他要去问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要知道真相!
只有付辛博说的话,才能够让井柏然真正相信。
半路上,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挡在了他面前。
“宝儿。”
井柏然停下脚步,望着对面这张邪魅的容颜:“我到底是谁?”
“你是我的儿子。”乔任梁自信地微笑,“魔族的后人。”
“我不是!我不是!”井柏然朝后退着,显然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你是!”乔任梁步步紧逼,“我想你应该知道,你那个圣子父亲,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吧?”
井柏然怔住了。
“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他说要杀了我们,是不是?”乔任梁继续向他靠近,“果然是很有气魄。不过,他应该很后悔,一年前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不,不是这样的……”井柏然很想为李易峰辩解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在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乔任梁的唇角,依旧轻轻向上扬着,“所以现在,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井柏然听得有些发寒:“你要做什么?”
“毁灭神族,让他们一个不剩。”乔任梁托起井柏然的脸,“宝儿,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帮我。”
井柏然惊惧地挣开。
“你不愿意帮我?不愿意重振魔族?”
“我……我……”他再次连连退了几步,“我要去找包子!”
乔任梁拿出“恋”,在半空中甩过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不及了。”
在井柏然失去意识的前一个瞬间,他看到的,是那颗闪闪发光的黑色水晶石……
“什么?宝儿不见了?”付辛博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王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失言。
“知道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见大家都那么异样,付辛博更加焦虑了。
“我来说吧。”张超道,“乔任梁和宝儿,都不在绝殇宫。”
付辛博不敢往那方面去想:“那又如何?”
“大师父和二师父说,乔任梁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张超犹豫地说,“可能是他有什么计划,把少主带走了。”
陈奕龙说:“现在两位师父出宫去找他们了,浅城没多大,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
付辛博摇摇头:“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以乔任梁的灵力,只要临时布下一层结界,即使是两位师父出动,也未必能找的到他们的踪迹。”
吕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至少,少主现在,暂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乔任梁不可能伤害他。”
“可是,我们的圣子,就不一定了。”付辛博叹息道。
突然,付辛博又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召唤力。
来自井柏然的召唤力。
“宝儿!是宝儿!”他冲出玄冥宫,向着召唤力传出的方向疾奔而去。
“博!”众人都随着他一起跑出去。
远远地,只看到李易峰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正望着自己的脚边出神。
付辛博也看到了什么,不由得停在了原地,没有继续朝前跑。
那是用黑色曼陀罗花瓣摆成的九个大字:
三日后,雪域,决一死战。
一阵风吹过,将花瓣送至空中飘扬,乍一看,仿佛是一片片黑色的雪花。
终于还是又回到了这里。
李易峰立在雪地中,身后站着的,是法师和御灵卫们。
大概也只有付辛博,才能够理解自己此时的心境了吧。
既希望见到某个人,同时又在心底侥幸地祈愿他永远都不要出现。
但该来的,始终都是要来的。
李易峰不得不承认,再一次看见乔任梁身着黑衣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由得刺痛了一下。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在乔任梁身边,又多出了另一个黑衣少年。
“宝儿!”付辛博惊呼。
“别过去!”李易峰拦着他,“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宝儿了。”
井柏然双眼无神,目光涣散地失去了焦点,额头前清晰地印着一块黑色雪花状的痕迹。
“他体内的魔族灵力,已经完全释放了出来,而神族灵力,则被封闭了。”李易峰放下手,他知道,付辛博已经不会再走过去了。
“峰。”乔任梁笑着说,“你还真是体贴,带了这么多人,好让我一网打尽。不过浅城里,好像还有更多呢。”
“你以为,我会让你活下来么?”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结果到底如何吧。”他从背后取出一柄黑水晶权杖,“重新做的,到底是不如旧的那样顺手。”
李易峰紧紧握住“凝紫幻璃”,让水晶的棱角扎进掌中,这样,还能够痛得清醒些。
可他忘记了,对于一般的伤口,他是可以自行修复的。
李易峰走向乔任梁,法师和御灵卫们连忙跟上:“圣子小心!”
“你们别动!”他呵斥道,“这是我与他单独的决斗,不要碍事。”
“圣子,事关重大,属下恕难从命。”王传君说。
“是啊,属下们也有责任守护圣子。”柏栩栩也道。
“我再说一遍。”李易峰冷然道,“不要碍事。”
他们从来不敢违抗李易峰的命令。
即便是那一日乔任梁复活,他们也没动手。
但今天,却不一样。
“御灵卫听令。”两个法师齐声说,“布王阵。”
“停下!”李易峰撑起权杖,“你们都想抗旨不成?我说过,乔任梁,要由我一个人来杀。”
“有趣……”乔任梁依旧笑着,只是,在这笑容里,却多了一份空洞。
王阵一旦布下,连圣子都无法阻止法阵的实施。而布阵的人,本身也有非常高的危险,倘若有任何人精力不集中,便是王阵最大的致命点。
付辛博望了一眼毫无生机的井柏然,举起了自己的“凌落碧霜”。
其余的人,也都准备好法器,围成一圈,将食指点在眉心,开始默念口诀。
井柏然的眼神,在付辛博手背的牙印上停顿了一下:“包子……”
付辛博的手臂有些轻微的颤抖。
就是现在!
乔任梁找准时机,强忍着被众多灵力冲击的疼痛,把权杖指向了王阵中灵力最弱的吕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