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这麽快?”君斐然瞠木结舌,一脸惊诧。
“快,没时间了,有什麽话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善悟搀扶著君斐然,推开房门,见四下无人,迈开步伐,大步向外奔去。
说老实话,他对邙山并不熟悉,没有必然的把握找到一处安全之地,但他不愿待在房中束手就擒!
耳边响过呼呼的风声,山道边的花儿迎著风左右摇摆,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但善悟已经无心欣赏,吃力的负著君斐然朝山上走去。依稀记著不久前曾把那件血衣埋在山中的一个洞穴中,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只好选择朝山洞进发。
意料之中,山洞中空无一物,忙扶著脸色苍白的君斐然走了进去,捡了块干净地方,让他躺了下去,自己刚在洞口处徘徊,捡起地上的树枝扫去两人匆忙间留下的脚印。
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君斐然,善悟的心忐忑不安,弯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好烫。”猛的收回手,心儿狂跳。
定是昨晚著了凉,再加上一身的伤没有仔细处理,才会烧的迷迷糊糊。这可如何是好?在这紧经关头,身边又没有药,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醒醒,醒醒,别再睡了。”善悟焦急的拍打著君斐然的脸,如果不叫醒他,继续睡在潮湿的地面上,病情只会更重。
“嗯……水……我要喝水……”脸颊烧得通红,君斐然拧起眉头,不停的摇著头,口中喃喃自语。
但这荒山野岭,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叫他到哪里去找水?善悟一脸无奈的守在君斐然的身边,为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洞外响起一阵“霹雳啪啦“的雨声,他忙冲出山洞,望著突如其来的甘霖,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兴奋过後,才发现没有取水的用具,匆忙之间他只好伸出手掌接下数滴雨水,返身跑回山洞,送到君斐然的嘴边,但病危的人怎麽开的了口?急得善悟一头汗,手中有水,又不能用手掰开他的嘴。
“水……水……”君斐然又开始呻吟,虽然这次开了口,旋即又闭上了,水还未进他的口,大部分都已经滴到地上。
不行,这样下去,他肯定活不成!善悟的眉都团在一起,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决定牺牲一次。
善悟咬牙吞了两口水,低头把嘴凑了上去,不知君斐然是不是故意,紧紧含著善悟的唇,拼命吮吸,直到善悟口中的水全部进入他的腹腔。
忽然,洞口处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快点,快点,把这里包围起来。”外面的雨声并没有遮住鼎沸的人声。
顾不得脸红心跳,善悟抬起衣袖抹了抹嘴,快步走到洞口隐蔽处观察外面的情况,却发现一队二十个左右的士兵手执长矛在洞口处一字排开,随後从他们身後一前一後走出两人。
“大人,奴家上次就是在这里遇到单舞的……奴家的使命已经完成,您答应奴家的事……”
“我知道了?”一身戎装的单墨板著脸,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她?冯柔柔!没想到她就是单墨派来的奸细,也难怪他们会找到这里来!
善悟猛捶大腿,气结,返身退回洞中,此刻,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从来没有遇到危难的他,究竟该如何度过这道难关?
他和君斐然已然被困在洞中,只要单墨一声令下,立刻就会有人冲进来,到时他们想逃也逃不掉了。
“单舞,我知道你在里面,只要你出来,我保证不伤你性命。”就在善悟左右为难之际,单墨的声音在洞外响起,响彻整个山洞。
该怎麽办?单墨已经洞外叫哮,若不出去,迟早他也会攻进来,但出去,又保不住君斐然的命,以单墨对君斐然的憎恨,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寄托於有人来救他们,但目前看来,恐怕君惬意也是凶多吉少,要不然单墨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在邙山上找人。
情急之下,心生一计,但无十分把握,在生死关头,他只好放手一搏……
“好,我出来,但你们要退出一里之外,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洞中。”回头一望,君斐然仍然没有醒来。
“没问题,全依你。”单墨爽快应道。
半盏茶功夫,已经听不到洞外有任何声音。
善悟终於松了口气,看来单墨还是不相信他那日所言,定是以为他说谎诓他,所以舍不得伤害他,他不得不庆幸单墨是个多疑之人,要不然这招还不一定能起作用!
他其实可以丢下君斐然不管的,但他不是那种见死不救,言而无信的小人,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再困难,他都要尽力一试,何况他曾救过君惬意,救他自然也不是例外。
不能再浪费时间,一咬牙,他背起沈重的君斐然,吃力的走出山洞,任由著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他要赶在追兵跟来之前,逃出这里。
本来身体就不强壮,再加上负著重物,还未走出半里,已经听到身後一片喊杀声,回头一看,竟是单墨带兵追了上来。
不行,不能让身受重伤的君斐然落到单墨手中,不能让君耀国就此毁於一旦,善悟用尽全身的力气大步往前走,但眼前已经是悬崖,没了进路。
“单舞,看你往哪跑?”回头,单墨已经立在他的面前,脸色铁青的用剑指著他,“贱人,我不忍伤你,你却好,为了他竟敢骗我,你们都该死!”
前面是悬崖,後面是单墨的追杀,善悟整个人像被冰水淋过一样,透凉,透凉的。
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他转而放声大声,哈哈……冷冷的,清清的,响彻整个山谷。
单墨脚下一顿,愣愣的望著他,一双阴沈的桃花眼中充满不解。
善悟傲然挺立在悬崖边上,任由著寒风吹开他的衣衫,“我早已说过我不是善悟,你偏不信。今天,我的路已走尽,我就把话跟你说白了,就算我是单舞,也不会喜欢你这种阴险歹毒之人!我现在什麽也不後悔,唯一觉得对不住的人就是爹爹,你若是念在这身皮囊乃你亲兄弟,就回去告诉爹爹,我只有来生再孝敬他老人家了。”晶莹的眼泪顺著消瘦的脸颊流了下去,随风飘散。
他并不恨谁,这一切都是命运在作祟,要是他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也就不会再生了这麽多枝节!
算了吧,忘了吧,什麽都已是过眼云烟,只希望君斐然死也不要怨他。
一闭眼,善悟背著君斐然从崖上跃了出去,一脸悔意的单墨只来的及伸出手,抓住了他衣摆上的一角。
冷冷的风在脸上刮过,刮得露在空中的皮肤有些生痛,他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身後还有一个人,肆意闭上眼,等著落地的那一刻,死神的降临。
痛!但不是想像中的那种痛,而是像针扎一样,刺在骨中,隐隐生痛,勉强想伸手扶地而起,却禁不住呻吟一声。
这是哪里?善悟艰难的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原来,他大难不死,落在崖底的一棵松树上,难怪感像针扎一样痛呢。再转头一看,离他几米之外,君斐然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咬牙强忍巨痛朝前爬,伸手推了推君斐然,没动静,他决定还是先把自己安顿下来,爬到树边,观察一下地势,开动脑筋想办法从树底下到下面去。
“别走。”虚弱的男声在他的身後响起,一回头,只见脸上有擦伤的君斐然已经张开眼,仰头吃力的一点一点朝他这边挪。
“你别乱动,我们现在掉在一棵大树上,等我想办法下了树,再来接你。”善悟用眼睛制止著君斐然鲁莽的举动,但可惜的是君斐然没有听他的,强行爬了过来,松树怎麽经的起两人如此大动作的响动,树枝断了开来。
“啊!”善悟惨叫著掉了下去,和君斐然一起重重的落在地上。
仰头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被压在下面的善悟险些昏了过去,吓得君斐然六神无主,赶紧从他的身上站起来,一脸歉意的把他搂在怀中,查看他的伤势。
“不好,你不仅受了内伤,而且小腿也脱臼了。”君斐然拧起眉头,愧疚的托起他的小腿。
善悟气闷,两眼死死的瞪著他,只用鼻孔出气。他早说了别动,原以为捡回了条小命,这下可好,被君斐然这麽一整,半条命也去了,哪还有什麽精神说话,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得找处僻静地方让你养伤。”此刻,君斐然又生虎活虎的自言自语,若不是身上还在流血,真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在装病。
身体一轻,善悟惊鄂的张开眼:“你干什麽?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被抱著走,实在太难看了。
“你认为自己这个样子走的动?”落难的君斐然精神百倍,竟与他开起玩笑,顺手把他放在地上。
善悟咬著牙强忍,可受伤的脚一著地,身体立刻倒向一边,君斐然一伸手就把他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大步朝前走去。
他不再出声,知道自己的确受了伤,便不在坚持,只是头一次被人抱著走,多少有些不适应。
崖底的山洞比较多,君斐然捡了个空旷的,把善悟放在一块大石上,细心的找了些枯草铺在洞中,返身把他抱了上去,自己则盘膝而坐,双手平放在善悟的背後。
一股暖意从身後传来,善悟舒服的闭上眼,隐隐感觉到气闷的胸口瞬间不再胀痛,精神也好了许多。当他放松警惕时,脚踝上突然多了一只大手,他猛的瞪大眼,只见君斐然一个大力,把脱臼的脚腕接上去,痛得他差点流下眼泪,受伤处还有一些酸胀。
“你要去哪?”望著君斐然宽大的背影,善悟不禁出声。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仿佛还在心头回荡,他们俩都受了不轻的伤,他的伤已经好了些,但他的伤口还在流血,经过那麽剧烈的拉扯,多数已经裂开,也不知他的肉是怎麽长的,居然不叫痛。
“你的内伤很重,要找一些草药才能治好。”君斐然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站住,回来。”善悟冷著脸,硬声叫道。他的话就像命令一样,君斐然立刻转身回来,关切的望著他。
这时,善悟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毕竟君斐然不仅从单墨手中救他,而且刚才还替他疗伤,忙改道:“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包好了再去,我可不想还没找到草药,你就昏倒了。”说完,扯下衣摆上的布,撕成布条,仔细的绑在君斐然的伤口上。
惊喜万分,君斐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的说道:“这是你头一次主动关心我,我实在是……”虎目似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漆墨无底,紧紧的锁住善悟。
善悟混身战栗,紧张的抽回手,背到身後:“不要误会,你刚才为我传功疗伤,我这麽做只是回报你。”心儿跳的飞快,都快蹦出胸膛,也不知道脸红了没有,混身燥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一脸兴奋的君斐然失望的垂下头,木然的任由著善悟继续摆布,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已经失了往日的神彩,善悟心中一动,却没有开口。
洞口静悄悄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直到伤口全部包扎好,君斐然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山洞,直到傍晚才抱著一些山间野果回来,全部丢在善悟的面前,自己则坐到另一头,盘膝运功疗伤。
食罢,善悟倒在草席上,翻过身面对著冰冷的墙壁,闭上眼。或放进太累了,倒上不久便睡著了。
洞中黑暗,阴森森的,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刚入定的君斐然正准备倒下睡觉,却看见善悟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的发抖,低咒一声。这山洞毕竟不比床铺,阴冷潮湿,长时间躺在地上,只会加重伤势。
但四处又寻不到火种,无法生火取暖,君斐然又不忍善悟继续抖下去,摇头脱下外衣,赤著上半衣躺到他的身边,没想到睡梦中的善悟像感觉到什麽一样,一个翻身主动依偎到他的怀中,缩成一团,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
好暖和!善悟梦呓一声,平展了紧皱的眉头。睡梦中,他似感到身陷寒冰之中,四周全都是又冷又硬的冰块,他想出声呼救,却叫不出来,他挣扎著,挥舞著双臂,都无际於事,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寒冷的冰块後面好像升起了一直火球,他不顾一切的奔过去抱住,汲取著上面的温暖,舒服的叹了口气。
不对!火球为何会动?而且还有气呼出?
善悟没有张开眼,只是慢慢的用手摸索,碰到的首先就是君斐然宽阔的胸膛,他又伸出手指按了按,才发现触手的真实,惊讶的张大眼睛,望著前方,脸色苍白的抿著嘴,差点咬出血来。
原本几近透明的唇添上了一抹红痕,香豔无比!
看著如此诱人的果实,君斐然怎会错过?抬起善悟的脸,霸气的低头吻上去。
君斐然滚烫的唇印上善悟的唇上,他那独特的霸道气息充塞善悟的脑中,让他感到昏眩。
君斐然不禁感叹,他从没那麽在乎别人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爱上善悟了!所以每一个吻都印著他对他的深情,温柔地吮吻著他的唇齿,无尽的缠绵。
“啪”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两人激烈的一吻,善悟绯红著脸,不停的喘著气,把打的有些生痛的手背在身後,气恼的瞪著君斐然。
“你……”君斐然气恼的摸著发红的脸,难以至信的望著善悟,一副吃人模样。
“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宫中那些宠妃,不要找我发泄欲火。”凝著一张脸,善悟捂著胸口喘著气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尽量离君斐然远一些。
手到现在还有一些麻木,胸口又有一些闷,心浮气燥,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写照。
他又不是他宫中的嫔妃,凭什麽由著他动手动脚,他救他不过是为了长远著想,他不要以为他已经原谅他曾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我什麽时候把你当成那些人?我的眼中只有你,容不下其他的人。”一脸的黯然,君斐然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偏偏他并不领情,扭过了头。
“哼。”善悟冷笑一声。
不要以为花言巧语就能打动他的心,什麽好话他没听过?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见多了,倒是头一次遇到君斐然这种拿感情骗人的人,亏他还是一代帝王,也不知道羞耻!
就算此刻他心中没有他人,也不会听信这些虚伪的话语!
“你为什麽样就是不相信我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君斐然苦恼的皱著脸,抓起善悟的手臂质问道。
他终於知道什麽是报应,往日他从未把其他的人放在心上,喜欢的都是些有著美丽外表的肤潜之人,这次当他遇到了真心相属的爱人,却怎麽努力也搏取不了他的好感。难道他当初真的做错了吗?摇摇头,不,身为帝王,该牺牲的还是要牺牲,他不後悔!
善悟忍著臂上的巨痛,死不吭声。他不愿,也不想回答君斐然,他现在非常後悔,後悔带著他跳下来,要是此地只有他一人,如此安宁的生活,倒是美事一桩,可惜他迈错了一步,一切皆无法挽回。
久久,君斐然都得不到回应,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了,直到发觉善悟那不寻常的脸色时,才匆忙放开,但为时已晚,纤细的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淤痕。
“我……”君斐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绷著一脸。
他是爱他的!却伤了他,最爱的人伤自己最深,初次知道爱情是什麽的君斐然万分後悔刚才的鲁莽所为。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善悟已经两眼一黑倒在他的脚边,惊出他一身冷汗。忙抱起善悟,把住手腕的脉搏,才知只是血气上涌。但他仍不放心,又输了一些功力到善悟体内,痴痴的守在一旁,不再轻举妄动。
几个时辰过去,善悟仍没有醒来的迹象,君斐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伸出手探了探善悟的鼻息,还好,呼吸均匀,脸色也很正常,只是为何还不醒来?
其实,善悟早已醒来,看到君斐然像瘟神一样坐在一旁,立刻又闭上了眼,他早就想起来走走,但顾虑到君斐然在侧,不得不继续装昏。
“善悟,你别吓我。”君斐然大惊失色,惊谎失措的摇著善悟的肩膀。
他好怕,好怕善悟就此在他面前消失,头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权力、地位能够挽救的,有那麽一瞬间,他想以自己的王位换回善悟的重生。
猛一转身,君斐然冲了出去,他要找灵芝、人参,他要找稀世奇珍来救他!
君斐然风风火火的离去後,善悟立刻睁开眼,一个机伶翻过身,站了起来,伸了伸手,抬了抬腿,捡起地上的水果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