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的是……”
“我算过，这次有惊无险……不必担心……”
“好，我不担心。”李易峰难得心情转好，说着微微笑，“你也不要担心。”
付辛博脸红了，脸红了的付辛博顿时没了教训人的威仪，“皇上刚才想说什么？”
打铁要趁热，李易峰瞅准那双无所适从的眼睛凑过去吻了一下，然后开始后悔为什么吻的不是嘴。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很显然双方都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空气持续升温几秒钟之后冷到冰点。然后，然后李易峰灵机一动，拿起书桌上的戒尺呈上，小媳妇般委屈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请先生责罚……”
付辛博接过戒尺，高高抬起之后重重扔到地上，拂袖而出，样子很是有些恼羞……成怒。
有人却愈加无法无天，“先生，晚饭要吃红豆汤……”
却没等晚饭就给撵了出来。太傅府的管家送客送到大门外，呈上个信笺，“我家大人交代，请公子收好这个。”
那时候小春子刚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少爷，您跟太傅大人吵架了？”
李易峰满面春风笑而不答，那信笺拆开来一行小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出入宫门要相府的令牌，他们自然没有。还好小春子认得换岗的侍卫，塞了十两银子了事。
“简直无法无天！”李易峰气得跳脚，“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息怒……人在屋檐下……”小春子压低声音，“太傅大人不是说了吗，您得忍着先……”
“早晚老子要宰了那个老东西！”
“嘘……这话您可小声点儿……”
他出去的时候走得匆忙，只吩咐执事的太监对外宣称皇上病重不见任何人，结果等在重华宫的，是皇后。
“皇上可安好？”皇后娉娉婷婷的走过来，轻轻的福身，盈盈一笑，“皇上体恤百姓微服私行，真乃万民之福。”
“额……最近可有什么事？”李易峰很想客套两句，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
“前两天有几个老臣要见皇上，臣妾给挡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得了急症，一时上不了朝。”
“听说你怀孕了？”
“没有。”
直截了当的回答在李易峰的意料之中，这是皇后没有让他觉得厌恶的原因之一。
“那你……或者说你的父亲打算怎么办？”
“那要看皇上是想要自己的儿子还是想要别人的儿子做储君了。”
说白了，抓紧时间生一个，为时未晚。
李易峰只觉得头大，“朕要休息了，皇后先回吧。”
皇后走的时候扔下句冷冷的话，“明天早朝之前，臣妾会给家父一个答复。”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可李易峰这会儿只想着信笺上的那两句话。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他看不出除了邀约之外的其他深意，这让他十分苦恼。
重华宫的灯一直亮到夜半。
他耐不住困意，终究还是睡了去。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被什么动静吵醒了。睁开眼睛却看到床边站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湛青袍子半敞着，露出月白的亵衣和清削的锁骨。
他看傻了，捏捏自己大腿，不是做梦。
那只曾经用来拿戒尺的手抚上他的眉骨，他一把抓住再不放开。
天明，小春子来叫起床，推门吓得面如土色，手里一盆洗脸水咣当落地。李易峰睁开眼睛，压着声音，“没规矩的奴才！”
小春子指指床上，“您……您……”
李易峰刚想说有什么大惊小怪，回头一看却自己也傻了眼，枕在他胳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皇后。
皇上病愈出关之日，竟是太傅大人的失踪之时。
而更令朝野轰动的是，丞相大人递上了告老还乡的辞呈。
李易峰讷讷的明白过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太傅，皇后，丞相---
一个野心勃勃的权臣退出权力之争，不会仅仅因为得到了他满意的答复那么简单。
这背后有谁暗地里使了力气，他再清楚不过。
只是……代价是……从此消失？
他绞尽脑汁却愈加的想不通，这算什么？同归于尽？
--“怎么会呢……臣说过……不离开皇上。”
想起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语气，原来那时已经做好了轻诺寡信的准备。
马不停蹄彻夜不眠只为计划好一切，而这一切只关乎他，而不是他们。
只是……太匆匆。
懂了，懂了。
--他再不回来了。
*******
斩妖台上的监斩官贪杯误了时辰，给贬到了广寒宫砍桂花树。
“啧啧，”闫安叹口气，“早知这厮如此不济就不该找他喝酒……”瞥一眼那伏在斩妖台上的小妖，这光景人间已过数日，该了的都了了吧。
身后的小童一个劲儿念叨，“师傅您已经连贬三级了，我看这次连这个破天师也做不成了……”
闫安托着下巴，“本天师还得帮他一把……”
篡改天时算不得灰飞湮灭的重罪，只是堕入轮回重新历劫。闫天师往冥界走了一趟，亲自引付辛博上了奈何桥。
“我都打点好了，你从这儿过，来世好歹混个人身，”闫安嘿嘿乐着，他这也算功德一件啊，“凭你的慧根修个几世也比在那雪山上坐枯禅强多了……投胎趁早，你瞧那边儿站的那位，傻呵呵的站了几十年也不知等谁……我还要回去办公，就送你到这儿了哈……”
“多谢。”付辛博看着闫安远去身影，又看看桥上站着的那位，喃喃自语，“他自是在等要等之人……”
*******
李易峰又纳过几个妃嫔，各有倾城姿容。
只有皇后诞下龙种，地位稳固。
借势造势，左右逢源，他现在运用得得心应手，再无权臣之争。
励精图治，总算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他再没去过西山，纵然满山桃花开得使人目眩。
那天他批完了奏章闭上眼睛小憩，再没醒来。
十年．……已经太久。
*******
奈何桥上迟迟不肯转身，他怕自己听错。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抱歉，失信于你。”
“虽然迟了些，但还算不得失信。”他多年修炼已经可以从容的牵起身边人的手，“来生一起吧。”
他点头，十年望断所有，剩下的只有坦然，“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