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双飞的脑袋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将北堂翼的话消化完毕,到最後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实在是大大不妙!
什麽叫做仁慈的把他带离龙潭虎穴?有这男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吧?
张叔呢?张叔怎麽没来找他,他不知道他从小到大最疼爱的双飞被一个男人欺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吗?
张叔啊……
无语问苍天的何双飞最後只能吐出一句话来,「我要回家……」继续待在这男人身边他会疯掉。
北堂翼听到何双飞那类似自言自语的请求时眨了眨双眼,然後很快的做出结论。
「回家?好啊,等你身体好一些可以下床走路时我就带你回家。」其实也不是他喜欢刁难人家,实在是何双飞现在这模样适合回家见亲人吗?
就怕他连这个房门都出不了。
「还要等?!」何双飞不敢置信,举起瞬间充满力量的双手揪住北堂翼的领子前後摇晃。
「我现在就要回家!立刻!马上!管你用什麽方法!」他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去悲伤自己的贞操居然被一个男人夺走,可是他还没有找死到把自己放在这麽危险的地方好几天,天知道这男人会不会放过他……
「可是你的身体……」北堂翼被摇得头昏脑胀,可是他并没有错过双飞那瞬息万变的脸色,这个青年真是他所见过最会变脸最可爱的家伙
了。
要是他能收小官,娶个这样逗的男人回家也不错!
「我告诉你!我是梅花寨下一任的头目,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放我走!」见到北堂翼依然犹豫的表情,何双飞深怕他不肯放过自己,连忙把身家背景全盘托出,他就不信这色狼不怕山贼!
梅花寨?山贼?北堂翼突然很想笑,可是他知道如果现在笑出声的话,可能会逼疯一个大好青年……这种坏心眼的事虽然他常做,可是这一次他犹豫了。
这青年看起来至少比他小个五六岁,依他多年训练出来的慧眼,他多半只是个小康人家的公子哥儿,绝不是什麽梅花寨的头目。
要是他是山贼头目,那麽把一个山贼头目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他早就人头落地了,又怎麽可能在这里逗著他玩?
不过,既然人家想玩,那他也很乐意奉陪到底。
「是是是。我的大头目,我实在是很怕你底下兄弟们的报复,可是我更怕你的身体累出病来,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不管你以後是要将我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我都悉听尊便,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养好身体,然後告诉我你家--呃,也就是梅花寨到底在哪里,我好送你回家去。」
何双飞耐著性子将北堂翼的劝言听到最後,可是他愈想愈不对,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到最後一句时,他猛然顿悟。
死了!他不知道该怎麽回梅花寨呀!从小到大他学什麽都很快,偏偏一翻开地图就头昏眼花,不识这山不知那河……不知道梅花寨怎麽走也就算了,更惨的是,他的方向感实在奇差无比,就连梅花寨在哪个方位他都不知道呀!
「梅花寨……在什麽地方?」何双飞受到过大的打击,开始喃喃自语。
「是呀,你不是说你住在梅花寨?你该不会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吧?」北堂翼试探性一问,他不相信有人真的连自己家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呜呜呜,他回不去了,回不去的下场是被眼前这头色狼吃掉或卖掉,然後他就再也当不成梅花寨的头目,无法威风凛凛地带队下山去劫富济贫。
「哇啊……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办法当头目了!」
面对突然间大哭出声的何双飞,北堂翼愣住了,他没料到青年居然会这麽轻易就哭出来,之前他不是都忍住不哭了吗?从方才他的喃喃自语可以得知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回家……这孩子该不会第一次出远门吧?
第一次面对这麽荒谬的情况,北堂翼还真有点不知所措,所幸他还记得这里是他的地盘,就算要找人或是调查什麽的都不是难事,所以他勉为其难地安慰著痛哭失声的何双飞。
「……呃、何公子,你别这麽伤心嘛,就算你忘了回家的路,你家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他们知道你去了天香楼是吧?那我派人去探听一下是不是有人到天香楼找人就好啦。」
何双飞哭得泪流满面,简直就像是死了至亲一样,一想到这两日来他所受的委屈,他就忍不住想哭……呜呜呜,在梅花寨里人人当他是宝,怎麽一出寨就人人当他是草?
哭到伤心处,何双飞身上的力气已用尽,身体忍不住往北堂翼的胸膛靠过去,虽然他非常不愿意这样做……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色狼的胸膛确实比他宽厚比他可靠,躺起来还挺舒服的。
「呜……山上还有……许多叔叔伯伯……还有大师父二师父……呜……可是知道我下山的……只有张叔啊……是他带我下山的……可是张叔不见了……哇呜……」
何双飞因为哭得太用力的关系,以至於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北堂翼虽然听得很专心用力,也只听出是一名叫张叔的人带他下山的,然後呢?要上哪儿去找张叔?
「那你口中那一位张叔还在天香楼吗?」北堂翼见何双飞哭的凄惨无比,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除了暗自惋惜身上这一套新衣服以外,也只能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了。
「我不知道。」原本他应该跟张叔在一起享乐的,哪知道半路会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啊?
「都怪你!谁叫你要闯入我的房间,又莫名其妙把我带走!现在你问我到哪去找人,我才要问你勒!」
何双飞抬起泪颜骂人,火从心中起,他已经伤心过了,不需要眼前这副胸膛,所以也该来算算旧帐了!
「唉,那也不是我的错啊,当初我喝得烂醉,就这样糊里糊涂被带到你的房间,误将你当成了香临……唉,大错早已铸成,现在该是想如何弥补才对,你……希望我如何弥补呢?」说到最後一句话,北堂翼的俊颜突然靠近何双飞的脸,害得他的心跳漏跳一拍。
「弥补?这种事要怎麽弥补?难不成你要脱光光让我……让我……」那个让人说不出口的肮脏字眼一直含在嘴里说不出来,何双飞气红了一张脸,心里想著就算他肯答应,自己也决计不可能做出那种违反天地法则的事!
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就算在偶然的情况下碰触了禁忌,以後也绝对不可能再碰!
一看到何双飞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说不出口的话大概是什麽内容,北堂翼咳了一声,嗯,这种弥补他可是想都没想过。
「呃,这种事情,我想还是以後再谈吧,反正现在最重要的是帮你找回可以带你回家的人,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那位张叔到底有什麽特徵,好让我派人去找。」
「特徵?」是指长相那一类的东西吗?
「是,就是他的长相如何?身长大约多高,脸上或身上有什麽特别的记号什麽的,你只说他叫张叔,天底下姓张的大叔何其多,只凭一个姓是找不出结果的。」
「张叔他长得……」何双飞正要形容张叔的长相特徵,外头却在此时传出喧闹声。
「孽子!你给我出来!」中气十足的怒吼透过门窗传入两人的耳里,就在何双飞脸上透著疑问、北堂翼暗中叫苦时,方才那道怒吼的主人破门而入。
啪!一声,这个月内第六道门宣告不治,守在一旁尽力阻止北堂大老爷暴行的木匠当场口土白沫昏了过去,让一旁守门的北堂非顺手接过软倒的身体。
呜呼哀哉,看来木匠王伯真的是撑不到过年了,不过,眼下似乎少主的危机更大呢。
北堂晏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暧昧的模样,一个全身赤裸只裹著一条棉被兼满脸泪痕的青年躺在逆子北堂翼的怀中--这一幕怎麽看都会让人联想到北堂翼逼良为娼,而那悲惨的青年正哭得梨花带泪。
「你说!你要怎麽为这一幕解释!啊?你在外头怎麽玩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居然给我逼良为娼?逼的还是男人!你你你,你这个孽子,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北堂!」
北堂晏怒气冲冲直指著儿子鼻子破口大骂,他一生洁身自爱才搏得正人君子这个清誉,没想到居然生个孽子来挑战他的极限。
「老爹,你误会了……」北堂翼也被老爹那太过旺盛的怒气吓著,平时老爹也会这样破口大骂,可是他从没看过老爹双眼冒火的样子,看样子这一次他是真的气炸了。
「误会?那你说,这个孩子是怎麽回事?」北堂晏一把扯掉何双飞身上仅有的被子,虽然早有预期会看到什麽画面,可是当那青青紫紫的痕迹映入他眼中时,那老古板的脑袋差一点就烧起来了。
他一生谨守礼法,从不涉足声色场所,对已逝的妻子相敬如宾,哪曾见过这样淫秽的痕迹?更何况还是在一个男人身上。
何双飞看著怒目相向的中年男子扯掉自己的棉被导致他那不堪入目的身体进入众人的眼中--这就表示,在场所有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他跟那男人发生过什麽事了……
何双飞甚至忘了自己会武功,可以把这些人全都杀了以湮灭证据,然後,豆大的泪珠再次滚落……他无声的哭泣吓到了正在发怒的北堂晏。
他的一世英名啊T_T。
而北堂翼也只能无声叹息,他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现在又有如断线珍珠,现在该如何收拾?
「老爹,你吓到人家了。这件事我以後会跟您解释,现在可否请您清理一下现场?这样实在不太好看。」
北堂晏虽然被何双飞的眼泪给吓到了,但并不表示他就会容忍儿子的所做所为,更何况错不在他。
「你……不管这是怎麽一回事,在你没把事情搞定之前不准你再踏入家门一步!还有,看看你对人家做了什麽事,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若是你没给他一个交待,我一样不认你这个儿子!阿非,把少爷的东西收拾收拾,在他没把麻烦解决以前,不准让他回来!」北堂晏气得拂袖而去,临走之前忍不住想起那已去逝的爱妻,为什麽他妻子那麽温顺善良,他本身也很洁身自爱,生出来的儿子却让他想要一把掐死呢?
他真是不懂啊……
众人红著一张脸跟随著北堂晏离开房间,在最後一人也踏出门口时,北堂非很体贴的将门上闩,他头痛的想,这一次被赶出家门不知道又要吃多少苦,他的少主什麽时候才学的了乖?幸好他没有一起被赶出家门。
「看到了……」无声哭泣後,何双飞终於说出第一句话,刚才那麽多人看到这一幕,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就算回到梅花寨他也做不了寨主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们全都是哑巴,不会说出去的,更何况我父亲也不是那麽多舌的人,他不会到处乱说的……」
北堂翼非常尽责地收拾善後,虽然他心里明白他早就臭名远播,可能不到明天这件事就会被乡民们朗朗上口,做为茶馀饭後的娱乐话题,基於何双飞的自尊已经严重受损,再待下去大概会上吊自杀,他也觉得离开北堂府一段时间是最好的决定。
父亲生气归生气,可是他对自己还是疼宠的,总能在他闯下大祸时以最有效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被看到了……」何双飞此时哪听得进北堂翼的安慰?他只要一想到以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会充满一种有色的眼光,他就想要找一条绳子自尽!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人害的!
何双飞终於想起自己有武功这回事,他伸出双手,非常准确地掐住北堂翼的脖子,然後凄凉一笑,「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咦?」北堂翼背脊发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架势看起来很像是……要杀人?
片刻後,房内传出杀鸡般的叫喊声与呼救声。
「救命啊--」可惜全府上下无人理会。
蝶飞(8)
「我为什麽要跟你走?」北堂府大门口,何双飞正跟北堂翼僵持著。
虽然他有点气虚体弱,可是比起方才差点被自己掐死的北堂翼,他的气势很明显的上升了。
哼!这才是他原本的面貌嘛!哪个英雄会甘愿躺在床上让男人压,之後又哭哭啼啼可比孟姜女的?那绝对不是他!
北堂翼摸了摸脖子,对方才那一幕心有馀悸,他没想到何双飞居然会突然发疯想要将他掐死--幸好最後是阿非进来将他拉开,否则现在北堂家早已绝後了。
「不跟我走你要去哪里?还是说你已经想起回家的路了?」北堂翼经过方才那一吓,这才明白他眼中可爱的新玩具原来性烈无比,要不是爱惜生命,老早动手吊死自己或是把他掐死了。
何双飞脸颊一红,被人戳到痛处的他说不出话来,北堂翼说的对,离开了那个色狼,他又能去哪里?靠自己的能力回到梅花寨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别说他不知道梅花寨的方位了,就算问寻常路人也没人知道在哪里,梅花寨是个贼窝,地点隐密不说,就连外围都设有机关阵法--这些全是那一对閒来无事的活宝师父的杰作,要想出入梅花寨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找熟门熟路的人带路,另一个就是常年出入梅花寨,早已熟记路线。
可惜的是,这两种条件他目前都没有,张叔不在身边,他又是个毫无方向感的人,加上又是第一次出山寨……就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悲。
「那你想怎麽办?带我找回家的路?」不!这不可行,一旦真让这个姓北堂的知道梅花寨的方位,他还不带人抄了山寨?毕竟梅花寨可是黑白两道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钉啊。
「不然你有什麽高见?若是把你丢在路边,不但我良心不安,我老爹也会砍死我的!」
唉,真是失策啊,他北堂翼风流快活了二十五年,虽说男女不忌,但又何曾碰过这种棘手的事?哪个美人不是对他投怀送抱的?如今一碰上就遇到一个小辣椒--还是一个不识得回家路的小辣椒,难道这就是老人家口中的报应?
「当然不是!帮我找到张叔,我就有办法回家了!」张叔知道该怎麽掩人耳目地回到山寨,如此一来梅花寨既可以不用曝光,他也可以顺便隐瞒离开山寨後所遇到的任何事……
说到底,他就是非常在意那一段荒唐事被任何人知道!
要是可以的话,等到他见了张叔就告状说这个男人欺负他,让山寨的众兄弟杀了他,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永远石沉大海,不会有人知道了。
何双飞思及此,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北堂翼被自家兄弟痛殴的模样……嗯,虽然说公报私仇向来不是他的作风,不过偶一为之应该不为过吧?
何双飞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直让北堂翼浑身哆嗦。
「呃。」北堂翼虚伪一笑,他也很开心可以解决此事,因为如此一来他也可以回家去看老爹每天必变的脸色了,「既然如此,还是得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只要找到张叔,那他的衰运就可以停止了。
张叔是吧?等著吧!不把整个城镇所有叫张叔的全找出来他就不叫北堂翼!
※※※ ※※※ ※※※
「没有这个人。」香临摇著头,一对漂亮的眼睛如狼似虎盯著眼前飞走的鸭子。
「没有?怎麽可能!」何双飞拍桌而起,那天他明明跟张叔一起进来天香楼,为什麽这人能够睁眼说瞎话?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然你去问其他人,如果他们说有见过,那我就任凭你处置如何?」香临斜眼看著何双飞,当天他半路离开,之後追问龟奴将北堂公子送至哪间房,龟奴却支吾其词说忘了,然後又有一位清倌说她的客人被人抢走了……将两件事合在一起,香临并不难猜到发生了什麽事。
「好!」何双飞一应声就打算出去找人询问,正当他要走出门口时却被北堂翼拦了下来。
「等等,犯不著如此费事,把楼里所有嬷嬷叫来问不就知道了?天香楼每天出入的客人那麽多,人家哪里能一一记住?可嬷嬷就不同了,她们靠的可是认人这一项本事吃饭呢。」北堂翼笑著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金子放在桌上,龟奴一看到这位公子出手不凡就连忙领命而去了。
香临一见到这种情况,就知道北堂翼是偏著那个青年的,在这种前提下他若得罪了青年,也许就连北堂翼也得罪了。
「这位公子若是急著找人,香临见多识广,虽没见过这位张叔,但也可以帮忙打听一下,公子就不用那麽辛苦一个一个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