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双飞一听到这一句明显示好的话,忍不住嗤之以鼻。
搞什麽嘛?明明都是男人,取个名字叫「香临」,活像个娘儿们!还有啊,打他们俩进来後,那个香临的眼睛就从没离开过北堂翼的脸,那一脸饥渴的模样活像整座天香楼只有一个男人……虽然说北堂翼这家伙是真的长得不错,可是身为一个男人却喜欢另一个同样性别的人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说实在的,虽然他从小到大没少见过这种悖德之事,可是他从不曾了解这些人的心态。
「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的,你叫的是谁呀?」何双飞一屁股坐到北堂翼身边,将香临那赤裸裸的视线硬生生挡下来。
虽然他讨论北堂翼这头色狼,可那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两个男人在他面前眉来眼去的,那多难看呀!
「呃,自然是指何公子了。听公子的语气,似乎对香临有所不满?」香临微一挑眉,他明白眼前这名年轻气盛的小夥子是存心寻他秽气,可他纵横各方楼院数年,又怎会还是一名不懂利害关系的小官?
小孩子的呕气,他根本不会也不必放在心上。
何双飞被香临的话激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这人向来是直肠子,两位师父都劝他千万别跟外人逞口舌之利,否则一定是人家的手下败将,今日遇上了果然如师父所言。
哼!师父虽然那样说过,可也曾经夸过他天资聪颖、学富五车啊,他就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家伙!
何双飞待要开口,却被外头的龟奴给打断。
「公子啊,楼里的嬷嬷全都到了!」龟奴喘著气站在房门口,他身後是被急忙拉来的嬷嬷们,每人都是一脸细汗。
北堂翼利眼一转,落到了众嬷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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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飞(9)
「这怎麽可能?」何双飞大吼著,一张俊秀的脸蛋急得快哭出来了。
天香楼里所有的人全都矢口否认见过张叔与他,众人的语气就像是那一天的事从没发生过,而他所经历过的事全是一场梦一样。
又怎麽可能是一场梦呢?他还记得张叔带著他下山来见识,挑了许久才挑上这一家天香楼,两人在里头饮酒作乐,最後张叔还叫了一名清倌来服侍他……虽然事情後来的发展出乎人意料之外,可是他确定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张叔下落不明,最惨的莫过於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就算了,还得跟在一名把自己这样又那样的色狼身边,纵使他千百般的不愿意,也无法否认跟在他身边自己才不会落入绝境……没办法,打他下山以来认识的人就只有他,这笔帐不赖在他身上的话要赖给谁?
呜呜,他的命好苦呀>_<。
「别再吼了,现在夜深人静的,当心扰了街坊清眠。」北堂翼跟在垂头丧气的何双飞後头,这一路上可没少听他的抱怨,听得他耳朵都要长茧了。
何双飞转过头来,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心情与北堂翼针锋相对,一张脸活像被抛弃的怨妇。
「找不到张叔,怎麽办?」
怎麽办?这句话北堂翼可回答不出来,不过他知道哪里有疑点。
天香楼那些嬷嬷欲盖弥彰的谎言虽然说得诚恳无比,若是一般人也许就会信了她们的说法,可惜这些谎言有一个大漏洞,她们坚称没见过何双飞。
这可是个天大的笑话了,那一天一夜里他可是待在天香楼的房间与何双飞……嗯,还是别提了。总之他们那时同处一室,除非两人同时做春梦,否则他十分确定何双飞来过天香楼。
如此看来,天香楼可能暗藏玄机。
「怎麽会找不到?你确实来过天香楼,也确实是让张叔带来的,现在人不见了,她们却推说没见过你们,怎麽想都是天香楼有问题。如果要查出张叔的下落,可以从天香楼查起。」难就难在他现在已被赶出家门,无权无势的,要调查这样一家酒楼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他身边还带著一个麻烦精。
听完北堂翼那一番分析後,何双飞精神一振,抬头挺胸就要往回头路走。
「你干什麽?」北堂翼傻眼,这人该不会现在就要去探人家的底子吧?他们才刚从大门出来耶!虽然说这样是很有效率啦,可是他已经很累了……就算他是钢铁铸成的,也需要休息啊。
「干什麽?你不是说要去调查天香楼吗?我现在就是要去天香楼啊!」何双飞连头都没回,精神抖擞的踏上调查之路。
「……你走错方向了。」北堂翼掩面叹息,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麽何双飞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因为就连刚刚走过的路线他也记不住。
「……」何双飞举起的脚步就这样停顿在半空中,前进也不是,後退也不是,脸色更是媲美染缸。
「夜深了,你也累了,反正目标已经定下了,天香楼又不会跑,明天再调查也是一样的。」人累就容易心软,心一软,台阶就拱手奉上,北堂翼只希望给了他台阶下後,就能如愿地找家客栈补眠。
「……」何双飞依然无语,贫瘠的大脑正在思考这个台阶是否可以下,可惜,还没等他思考完,局势就有了变化。
数十枝利箭破风而来,来势之猛与快绝前所未见,北堂翼连气都来不及喘就扑身向前将何双飞压倒在地,两人在大街上滚著,乍看之下险象环生,实则在每一枝利箭入地三分前躲过那锋利的箭头。
北堂翼大脑快速的运转,很快就推论出这场突袭出自何人。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他北堂翼没做过什麽大恶,要凭空生出仇家实在有点困难,而何双飞也才下山几日,除非他有那能力在几日以内与人结下深仇大恨,不过这比在路上捡到黄金还不可能,扣除这些,那就只剩下天香楼了。
真是好快的动作,没想到他们前脚才走,那方人马居然就有了动作,看这情形似乎是要他们俩的命了。
而敌方的攻势,自然不可能只有区区几枝箭而已。
北堂翼抱著何双飞滚到角落後随即替自己找了掩护,街角屋顶上立时飞出数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冲著他们而来,虽然视线不明,但训练有素的刺客还是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两人的藏身处。
看这几人的身手,北堂翼非常确定他们碰上大麻烦了,若是只有他一人的话,大不了豁出一条命,以死相搏或许还有生天。
可惜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虽说是大麻烦的始作俑者,但追根究底他也相当无辜,若是就这样丧命就太可惜了。
「你会武功吗?」情急之下,北堂翼不顾是否会暴露藏身处脱口而出。
「会。」何双飞见了这情势,虽然不太明白为什麽会遭受袭击,可是他知道若是不拿出看家本领的话,今日大概就会横死他乡了。
唉,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
刺客的突袭凶猛且毫不留情,招招皆是取命而来,何双飞微一闭眼,昔日在山上与众人的比试历历在目,他明白此次不同以往,这是真正的搏命,再次睁眼,一套熟练无比的擒拿手已经出招。
北堂翼见何双飞已和对方交手,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他的处境比何双飞更险上数倍,所以根本不容他分心。
也不知对方是否太过高估他,刺客中十之六七的目标全指向北堂翼,偏偏他的随身武器飞虹剑又没带在身上,面对敌人接二连三的攻击,他应付的有些吃力。
交手不过一刻钟,刺客渐渐发现北堂翼虽是用剑高手,但是在苦於无剑在手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以肉身相搏,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不使出全力,他也在劫难逃,反观何双飞早已解决掉数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原先围剿北堂翼的其中数人竟然放弃眼前目标,将手中的长剑改指向何双飞,而何双飞身旁原本在近身肉搏战上占不了便宜的数人也趁机喘口气,将目光定在北堂翼身上。
「小心呐!」北堂翼感到心惊,这群人若是维持方才的围捕计划或许何双飞还能有一线生机--他看得出来何双飞在近身肉搏战上比较占上风,可是若是情况反过来那可就惨了……他对上拳脚高手只有挨打的份,而何双飞面对不必近身攻击的剑术将无法再维持不败姿态。
「当心你自己吧!」刺客之一星目中透露著讽笑,双掌成刀直劈向北堂翼的命门,身边的同伴也伺机出拳出爪,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让对方倒下。
面对愈来愈左支右绌的处境,北堂翼飞快转动著脑袋,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什麽办法可以让他们俩都有惊无险……
「碰」!肚子受了重重的一拳,脑袋正值昏沈之际时,北堂翼却察觉到一抹热液飞溅至他脸上,他偏头一看,那热液不只是带有温度,而且还带有些微腥味,他的双眼瞬间睁大--那是何双飞的血?
血这种东西他不是没见过,事实上打从他闯荡江湖起舔血几乎就成了生命的一部份,要不是厌倦了那种出生入死的生活,他也不会选择温柔乡来忘却以往那一段痛苦的经历,而今再度见血又让他想起那一段剑道争锋的日子……
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北堂翼运起全身内力,翻手为掌眼眨也不眨就拍上两名刺客的胸膛,鲜血喷在他洁净的衣服上,就像是昔日那些浴血的日子里,他的衣服总有洗不尽的血污,身旁剩馀的刺客在不及惊呼的情况下一一被他的掌力震飞,甚至有当场气绝者。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四个人,其馀的人若不是因为先前那几掌的目标不是自己,他们也无法在那样快速而雄浑的掌力下逃生。
那掌没有花招,更没有巧劲,只是力道无比雄厚,除非是将全身功力注入掌中,否则无法做到一掌毙命这样的伤害……
看来,主子低估了此人。
四人的死亡逼退剩馀的刺客,何双飞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他的身上多了几道被剑划出来的伤口,虽称不上血流如注,但时间一久也是会让他毙命的。
他稍喘几口气,行有馀力时才将视线瞥向离他不远的北堂翼。
「北堂翼?」
只见北堂翼长身卓立风中,俊挺的五官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身旁躺著四个人--看起来似乎是被他所伤的样子,虽然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但在历劫归来的当下两人能够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纵使他再讨厌北堂翼,但方才两人已同生共死过,无形中似乎减退了一些厌恶感,何双飞拖著不断流血的身体走近北堂翼,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既然北堂翼累得走不动,那他也不介意背他一回。
两人眼神交会瞬间,何双飞发现他并不是累得走不动,而是--
「北堂翼!」
冷冷风中,唯有这个名字回盪著。
蝶飞(10)
紧闭的双眼在沉睡了两日夜後毫无预兆就睁开,著实吓坏了看守的小丫环。
「啊啊啊--」高分贝的尖叫声传入何双飞的耳朵里,难受得直叫人皱眉,正待开口制止,没想到小丫环比他先一步夺门而出,让他瞪著被狠狠被摔上的门傻眼十秒钟。
呃、他长得很恐怖吗?为什麽要吓成这样子?
随著思考能力而来的是迟钝的痛觉,他只不过转动一下脖子而已,身体就像是被重物碾过一样疼痛不已,实在让人怀疑是不是方才那小姑娘意图谋害他……
等等!为什麽会有小姑娘?他不是背著北堂翼四处求医吗?难道他已经求得名医了?
思及此,何双飞才想到从他醒过来都没见到北堂翼的人影,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正待起身下床,那被摔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却伊呀一声打开。
「唉呀呀,受伤的人就不要乱动嘛,等一下又旧伤复发的话那我岂不是白废力气救你?」推门而入的是一名娃娃脸青年,人长的是高高瘦瘦的,可是那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却无时无刻带著笑意,彷佛生来就带笑。
「是您救了我?那请问另外一人在哪里?他怎麽样了?」何双飞勉强坐起身,面对这极有可能是救命恩人的青年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道谢。
「你一次问那麽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一个呀?」圆脸青年眨眨眼,带笑的脸有几分俏皮。
「呃……」何双飞一愣,好一会儿才发现人家是在耍著他玩,原本该气恼的他却发不出脾气,也不知是因为恩公的笑脸还是担心北堂翼的去处。
「好啦!不逗你了,他人在隔壁房间,你要过去看他吗?」见何双飞点头,青年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他扛起来,青年看起来虽瘦,但却异常有力,何双飞那比寻常姑娘要沉的身子让他扛起来就像扛米袋一样轻松。
「你你你--」一阵天旋地转後何双飞才发现他正被人扛在肩上,血液逆流的下场是头晕脑胀兼满脸通红,这个恩公真不是普通的粗鲁啊……
「恩公……我自己会走……啊啊啊--」好不容易才从乾涸的嘴唇里挤出一句话,何双飞却在青年走过门槛时很不幸撞上门框,「碰」的一声当场痛得他眼泪掉了下来。
「别急,他就在你隔壁房而已,再说如果放你下来走路的话,要是伤口不小心又裂开那我不就白忙了?」青年眉开眼笑,对於方才撞击所造成的巨响似乎无所觉,一路大摇大摆把人扛到十几步远的「隔壁房」。
这十几步路下来所造成的疼痛,比他被刺客打伤时还痛呀……
好痛好痛好痛>_<。
「到了。」青年关上身後的房门,然後将肩上摇晃不定的身体放下
地,又一阵头晕目眩後,何双飞发现他眼前的天地终於回复正常了。
「咦?你的伤怎麽又裂开了?我不是叫你别动的吗?」青年一见到何双飞身上所滴的鲜血,马上拧起剑眉,那眼神看起来就好像要再次把他扛去找大夫一样……也许当初就是因为青年扛著他去找大夫所以他才会伤得比想像中还重吧?
何双飞面对青年名为关心实则可怕的眼神不禁倒退数步,就在身後已无路可退时,他撞上一道温暖的墙。
「咦?」他回头,然後看到一具僵尸。
就跟他昏迷前所看到的北堂翼一样,空洞的眼、僵直的身体,整个人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满身是血,如今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如往常般洁净。
「他……?」何双飞的惊讶与不敢置信全进了青年的眼,青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见到他时,他就是这个模样了。」青年耸肩,一双大圆眼仔细观察著何双飞的表情。
「怎麽会变成这样的……大夫有说什麽吗?」
微颤的指尖轻触上僵硬的身体,虽然感觉得到体温与脉动,却感觉不到活人该有的反应与情感。
「没救了。」青年朱唇微启,吐出的内容却叫人不敢相信。
「啊?」何双飞瞠目结舌,那表情活像吞下十颗鸡蛋,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关心而稍微收敛,据说他们只认识不到几天而已,感情应该没好到会为对方伤心的程度吧?
「怎麽可能?他看起来还活得好好的呀?怎麽可能没救了呢?」何双飞谨慎地让自己看起来不怎麽关心,谈论北堂翼的生死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
事实上,要不是北堂翼答应过会带他回家,他也不想去关心这样一头色狼,这种男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留在世上只会为害人间,只不过,在他还没回到山寨前他不能死而已。
「是大夫说没救的,我怎麽会知道为什麽?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别看他这副模样还活得好好的,他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就算是鬼也得吃元宝蜡烛吧?再这样下去不用任何人动手他就会因为绝食而亡。」
就在青年负手而立,打算袖手旁观时,房内沉重的气氛被推门而入的第三人打破。
「谁说没救的?若是我将他给救活了,你又要拿什麽来酬谢我呢?」来人也是一脸的笑,虽然长相称不上俊美,可那笑容却带著令人难以忽视的温暖,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有得救?」何双飞双眼发亮,一听到北堂翼有得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缠上後进门的黑发青年了。
「也不是,只是死不了罢了。」黑发青年微微一笑。
「别信他胡说八道!什麽慈手仁心魏无央?我看是狠手黑心吧。」娃娃脸青年脸罩寒霜,一双大眼睛瞪著名叫魏无央的黑发青年。
此次要不是他临时起意想回来看看翼儿的生活,又怎会料得到意外来得如此快?
「既然你都说我是狠手黑心了,又何必飞鸽传书让我来救人呢?」魏无央依旧是一脸无害的笑,面对娃娃脸明显的不欢迎,他已做好随时回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