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泛音

作者:  录入:05-13

梦醒时分

作者:泛音。


01
红色的标牌发出刺眼的光,项尘盯紧店名的霓虹眼睛里出现了奇怪的幻视。在GAY吧门口站了很久,想到背部的伤,没有勇气推开写著“营业中”的门。犹豫了很久,他还是走了进去。每个晚上都在酒吧打工,GAY还是第一次来。昨晚遇到一个打扮怪异的老女人,点了几次高价格的酒,说话也暧昧不清,最後从暗示上升到给出价格的露骨地步。
带著尴尬的心情接受下来,到宾馆里才发现她有虐待狂倾向,鞭子这种东西实在是难以想象。“我到底的干什麽?”这个问题在脑中不断萦绕。他生理厌恶地近乎呕吐出来。
这事情的结果是他选择了逃开,被打了还没有拿到报酬。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的是缺钱。第一次卖给女人的失败太惨痛,考虑著是否去把身体卖给男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来到了GAY吧门口。价格上会高一点,本身就不喜欢女人,是男人的话应该还好接受一点吧。
“多少钱?”一个满嘴酒气的胖男人靠近了他。那是个乱七八糟的胖子,从没有衣服遮挡的脖子那边可以看见白花花的肉,因为热头上沁出豆大的汗水,不从视觉上来说,光是从他身上发出的汗味就让人无法忍受。
胖男人抽著香烟,指甲被熏得焦黄。项尘抬眼又看了胖男人一眼,因为对於价格没有自觉,他没有想好要价。
“400够吧?”胖男人报出了一个明显的低价。
愣了一下项尘才开口,“是不是太少了点。”与预想的价格差了很多,他厚著脸皮讨价还价,这个价格让他不自觉的自我厌恶起来。
“不属於俱乐部,没有挂牌的都是这个价格。”胖男人理所当然露出非常不齐的黄牙笑了。“我需要的钱比你的开价高。”
胖男人啧啧嘴:“我会很快搞定的,你可以去接其他生意。”
为了400块去陪这个胖子睡觉太搞笑了一点。项尘准备回头走掉,还没有转身,手臂就被後面的人拉住。
“你要多少钱?”
这个低沈的声音让一阵不安自脊背升起,他回头看去。
杜珈延。
依旧是以前的样子,穿著得体的西装,侧颜轮廓明显,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根本不会了解其他人的生活。这就是杜家的少爷,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想到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人,项尘咬了牙。
自知根本不可能和这个男人对抗下去,项尘想要挣脱他的手走掉。
那边的胖男人不耐烦地说道“不过是400块杂牌货,这里多的是,别和我抢。”
“与其卖给这个死胖子,不如卖给我吧。至少我们还是熟人,绝对不会做出上了你又不给你钱的事情。”
被硬拖著手臂走出酒吧,“放手。”项尘尽量冷静地说道。
刚说完被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他一下子没有站稳,撞到了对面的墙,因为被打得太重立马出现了耳鸣,脸颊和脊背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
被杜珈延硬拉到宾馆的时候,刚刚被打的脸已经完全肿了,嘴边的血迹也没有擦。在客房的门口,被杜珈延推了一把,腹部撞到了柜子,一下子倒在地上,缩著身体要遏制疼痛。
脖子被杜珈延用手掐住,他手指的力道逐渐加强。呼吸渐渐困难起来,因为痛苦他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呻吟。握住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不想就这样死掉,项尘试图拉开杜珈延的手,他抬起左手碰到了杜珈延握著自己脖子的手。
刚碰到杜珈延的手背,就被用力甩开,身体跌倒在地毯上。几秒後腹部受到突入袭来的攻击,被狠狠的踢中的是脆弱腹部,不由自主发出了呻吟,胃部痉挛般地抽搐。头部的晕眩感袭来,他试图站起来,在几乎要站起来之时,双腿却因为发软跪在了地上。
没有办法抬头,只觉可笑无比。
“6天。2400元。你预知我吧,你也说过‘至少我们还是熟人,绝对不会做出上了你又不给你钱的事情。’”
在接近十几秒的沈默之後,他听见杜珈延的声音:“这就是你现在的职业吗?”
又被杜珈延狠狠踢了一脚,身体蜷缩成一团,想要抵挡突如其来的重创。
接下来的沈默中,项尘把手指关节放在地毯上用力摩擦。
一下子头发被人揪著,头也被迫向上抬起。
杜珈延的手又掐住了他的脖子,项尘只能像条没有主人的狗一样随著他的方向移动。被扔到床上,男人的身体压了上来,接著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羞耻之前就已经脱光了所有衣服,他冷得打了个颤。分身被男人狠狠握住,痛感一下子传到了身体的各处,他咬住牙。
被肆意触碰的感觉来到後面,扩宽入口的手指带来的疼痛还没有适应,就换入了性器,感到下身一阵撕裂的痛,异物在身体里强力地动起来。
直肠里的冲击感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握紧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痕迹。因为竭力抑制著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感到血液从那个地方的流出来的时候,似乎恐惧比疼痛更甚。虽然不会因为这样就死过去,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痛感从脊背传到到脑内的神经,他的应激反应除了膝盖的颤抖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动作。
在接下来更加剧烈的插入中,内脏似乎也要被顶出血来。这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没有任何方法抵抗,仿佛撕扯著内脏和骨髓的痛中还包含著心脏的钝痛。不知道这种疼痛什麽时候结束,更加觉得无法忍耐。
他希望所有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场乱七八糟的噩梦而已。

[梦醒时分]---02。

02
至今依旧觉得现在的生活没有真实感,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抑或是现在的生活是一场梦。刚刚起床之後项尘常常会有记忆瞬间空白的感觉。
项尘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格懦弱的可以,他知道母亲已经死掉的时候是9岁,对著嚎啕大哭的弟弟项濡,项尘没法也用流泪来回应。那时候9岁的他似乎是个奇特的存在。
母亲实际上是在生下弟弟的第二年去世,一年後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小时候只是知道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妈妈,但并不敢问自己的妈妈在那里。母亲死了的事实是不小心听到佣人的对话。那天晚上的确是哭了,之後便没有流过眼泪。
在记忆单薄的四岁时,父亲就已经娶了继母,後来多了两个双胞胎的弟弟和一个妹妹。
父亲似乎并不喜欢继母,好像他在外面还有女人,这些也是从仆人那里听来的。继母脾气不好,有一次被喝醉的继母殴打了,之後就一直被殴打。
某个夏天被继母殴打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撞到了酒柜的玻璃,碎玻璃深深扎进皮肤里,最深的伤口直到今天还清晰可见。
这件事情以他自己不小心撞到柜子的谎言作为结束,严重的伤让全家上下慌了一阵,但这并没有成为被结束殴打的契机。
项尘意识到性向是十几岁时候的事情,他有著和初中同班男生完全不同的意识,同性恋在这个年代不是什麽新鲜的词语,当然也不是什麽光彩的词语。
常常可以在各种派对上遇到杜珈延,他和项尘一样属於不会去跳舞也不会多说话的类型,“啊,你好。”这是两人重复最多的话,一直在角落里面遇见,默契地笑过之後各自喝掉各自杯子里面的饮料。直到某天这种默契在心中上升为“喜欢”。
前年22岁的杜珈延已经负责了杜家的一个子公司,19岁的项尘在大学一年级的课堂上听著内容奇怪的课程。
19岁是在混乱而快乐的记忆过完的。圣诞之後就是元旦,20岁那一年开始的波澜不惊。接著是2月里,在一个朋友办的派对上,他看到杜珈延。杜珈延的身边站著16岁的蓝蔚玟,蓝蔚玟当时是刚刚出道的艺人,根本谈不上红的地步,但因为他突出的长相很快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他的脸上没有什麽笑容,也不大说话,项尘头一次知道有人可以长得像画一样完美。很显然自己失去了任何可比性。
接著没过多久,也是在2月,父亲因为车祸丧生。还没有从伤痛中回过神来,遗产一下子全部归了继母,接著和项濡一起被扫地出门。
刚开始卡上还有点积蓄,付了弟弟的学费和房租後便所剩无几,接下来的所有费用都要自己动手去解决,果断了退了学之後,四处寻找工作,因为没有大学文凭所以很难找到工资高的,同时做著几份工作支持生计,生活变得越来越残酷。
“我不想再读书了”项濡从一开始就这麽说,“拜托请你读下去”项尘带著恳求的口吻。和功课一向不好的项尘相比,项濡的各方面都可以称作出众。项濡平时住在学校,只有周末回来,周六日他会回来住顺便去附近的超市里做核对价格的兼职。就算再怎样不安,只要项濡在身边便会放松很多。
对项尘早晚两份兼职并不能带来什麽改变,现在竟然沦落到需要当MB赚钱的地步。
曾经的朋友不会给项尘任何帮助,他以前以为世态炎凉只是说说而已,现在一遍又一遍被拒绝的时候总是想起这四个字。
很多事情都没有什麽真实感,他的眼睛被阳光迷住时总是在想。

[梦醒时分]---03。

03
晚上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因为疼痛醒了过来,身子缩成一团。即使开了空调还是被冬日的寒冷掠夺走了温度。头痛得厉害,意识也有点模糊。
振作起精神用力支撑起已经无法动弹的腰,想去卫生间清理一下身体。
慢慢伸出一条腿准备下床,却因为疼痛马上缩了回来。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痛感,咬牙忍住这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几乎是用了五分锺才走到洗手间。打开温水,慢慢清洗著下体,手指触碰上去之後便痛得不敢再碰第二次。
血液和精液在大腿内侧结了块,把血块扯下来的时候有种分裂身体的错觉,皱皱眉头继续清洗著。下身已经麻痹,好像不是身体的一部分。被摇晃的要断了的腰明显无法在做出任何弯折的举动。“嘶。”不由自主发出呻吟,内心的痛苦和身体的痛苦比起来还不算那麽严重。干涩地无法流出泪水的眼角,项尘用手指摩挲著。
回到床上,看著杜珈延熟睡的脸,心中的感情有点肆无忌惮的复杂。他并不敢说完全不报希望的妄语──不想再这样一个人去承担所有事情,但这种懦弱的念头实在太可笑了,因为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资格,也没有精力去追求“喜欢”这两个字。
大概是因为寒冷,他全身颤抖起来,没有勇气再去看杜珈延一眼。
如果生活可以轻松一点就好了,可他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杜珈延翻了身,接著项尘便感到自己被温热的手臂紧紧抱住,全身陷入杜珈延的身体中,皮肤紧紧帖住,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眼睛在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见,只是身体觉得异常温暖。他猛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喜欢的心情一下子又扩散开来,明明告诉自己要忘掉,可喜欢的感情却又跑了出来。
这样温暖的感觉也只是一场稍微不是那麽寒冷的梦吧。他在睡著之前这麽想。
还沈浸在温暖的睡眠状态中,突然感到疼痛,眼睛因为没有睡好所以根本睁不开,最後剧痛开始肆意,头被撞上床头柜,木然地皱了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提著脖子扔下了床。因为疼痛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抬起头木讷地看著杜珈延暴怒的样子,那明显是看狗一样的眼神,因为无法移开视线,在地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地站起来。
把支票扔在了地上,杜珈延顺手握著了他的脖子。
以为还会受到殴打,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杜珈延放了手。
“今天晚上,你在这里的公交站等我。”
喜欢的心情是痛苦的来源,头在不断的痛著,下身没有好受到哪里去。昨晚的一点温存现在看起来也像梦一场,即使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浸渍入骨髓的必需之物,心痛的感觉却是如普通人一样深入,也许坚强什麽的都是承受不了了才编出的谎言。
心里不断求饶著,却从来得不到温柔的对待,这样想来人生还真是悲哀。苦笑时发现胃痛也在撕扯著微弱的身体。
拖著疲惫的身子敲响家里的门,门刚刚被打开,项濡就问道:“你昨天去哪里了?”
随意编著谎话,“和同事喝酒喝晚了,就在他那里睡了。”
“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酒醉时撞到了吧。我把你的学费给你打到卡上去了。”项尘说著便走进卧室。
“哥哥你不需要为了我这样。”
“我会努力供你读完大学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再读下去,读高中也是为了找工作而已。如果我还要用你赚的钱读大学就很可笑了吧。”
“去报到吧,时间也不早了。”
上一个月各种打工加起来的工资只有两千多元,为了不给房东赶出来只能付了房租,在加上生活费便所剩无几了。
前段时间存下来的一千元加上支票上的两千元正好够付项濡的学费。
别为了别人而活,父亲一直这样告诉他。
他们在他的生命中占著重要的地位,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他也没有想的很清楚。或许是在某个无法追逐梦想的位置苟延残喘。
苦笑之後他有些啼笑皆非。

[梦醒时分]---04。

04
杜珈延从宾馆缓缓走出来,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去哪里,脑海中被很多事情堆满,他不想去工作,更不想见到很多人的脸,胸腔中欲泣的感觉到底来自何处他很难分辨。拨了电话给助理黎渊,用尽量平静和公式化的语气告诉他自己早上有事下午会去公司。之後他花了十几分锺把车开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停车场,还是没有想清楚要去哪里。他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把这些年的事情也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在努力回忆之中不知道是哪方面袭来的痛苦让他心脏抽痛起来。
转过一个街角,他突然看见前面熟悉的身影。像是得到解脱一般一下子放松了心情。他跑著追上前面的人,蓝蔚玟回过头来。他先是有点诧异,接著马上回复他一贯的平静,“你今天不上班?”
“我和黎渊说过我上午不去了。”
“你没有和潘奕说吗?”蓝蔚玟用很少有的略微不满的语气问道。
“和黎渊说过就可以了。”杜珈延不想再讨论问题,他岔开话题,“怎麽在这里碰到你,你今天不是有工作吗?”
“摄影临时有事,工作就推後了,我现在去书店,你要一起来吗?”
“一起,我反正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蓝,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麽要一直去书店?”
“潘奕说可以读书的话多读一点比较好。”
再次听到自己助理的名字,杜珈延忍不住制止道:“别提那个人了。”
“我很喜欢他。”蓝蔚玟转过脸来,“当时收养我的人就是潘奕,没有他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而且他和我喜欢的人很像。”
“谁知道他出於什麽目的收养你。”杜珈延顿了顿,“在恋人面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真是太残忍了。”
“你是对潘奕有偏见。”
杜珈延摇了头,接著又点了头,不算辩解也不算承认。他握住蓝蔚玟的手,手心传来熟悉的温暖,猛然想到昨晚的事情,他问道:“如果我去花街找男人你会生气吗?”
“不会。”
杜珈延带著奇怪的心情想起项尘的脸,是很温和的轮廓,没有任何攻击性。杜珈延决定什麽也不去想,因为他没有搞清楚过温柔这个词的真正意思。

[梦醒时分]---05。

05
项濡走後项尘分别打了电话给两个工作地点请了一天假。还好没有发烧,从这点上来说算是幸运,昏昏沈沈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杜珈延没有说清楚几点,为了不让他等待,项尘很早就到了车站。因为寒冷皮肤变得疼痛,他约莫知道今天和昨天遇到的事情应该是一样的,他仅是觉得有点微薄的悲伤而已,也不愿意去多想。
二月是非常寒冷的时候,带走整个身体温度的风让他想起去年父亲去世时候的场景,哭泣也没有用处的事情,情愿坚强一点去面对。二月的寒冷在记忆中留下很深的印象,又是一个二月,离开家才一年,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在为自己的人生悲哀的同时,更大的感觉是强烈的自我否定。

推书 20234-05-14 :偷生(第一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