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长老成为容器？小妖惊愕转头，却看到明释辛毫无讶色。
修罗恨了一声，眸中血腥味更浓。他嘴角露出抹阴残的冷笑，双手逐渐变成莹莹绿色，慢慢抬高。
“魂定！”
重楼所指处，一抹血光划过修罗额头，刹时修罗的身子生生刹在原地。
修罗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重楼手臂一扬，一道白色小剑从他的掌心发出，直直飞向修罗，从修罗的头顶心朝下，穿透了他整个身躯。只听一阵凄厉的唳鸣声响起，修罗的眸色慢慢变成普通鲜红，整个身躯则是慢慢变白，甚至变得透明起来。
修罗眼中满是不甘，口鼻溢出大量鲜血，使他无法开口，但那双眼神，却是极度怨忿世事的不公。
仿佛有人轻轻一叹，修罗转动眸子，只见明释辛神色似有怜悯。
他想大吼，你明释辛凭什么可怜我，只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惶恐的，他察觉到自己已经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
他放声怒吼。
我只是追求力量而已！我有错吗！
啊啊啊！！！
＊＊＊＊＊
“这里交给你处理吧。”重楼吩咐一声，眨眼已是不见人影。
小妖爬起身来，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魔力已经恢复如常。
“明大人！”他沉声说道。
明释辛也抱起虎视眈眈的魔妖猫清吟，淡淡说道：“施术者死亡，咒术便会消失。”他眸一转，看着叛军。“你们……”
“明大人！我们愿降！”无数魔族跪拜在地。
“明大人！求你给魔尊大人求个情！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说？”明释辛看着小妖。
“狡诈小人，反复无常，”小妖冷哼，“伤我噬灵军兄弟的仇，岂可轻忘？”
“你们杀了军师！”一个噬灵军砍向面前颤抖俯拜的男子。男子死后，化作一缕青烟袅袅。他身旁一个男子立刻扑向那名噬灵军，刀光一闪，又是一道青烟。
“归酝！”小妖神色一沉，提枪上前。万军中，但见那抹银色长龙矫然欲飞，如出入无人之境。
明释辛缓缓举起法杖。
“清吟，魔唳烈焰阵！”
清吟低吼一声。
漫天的焰红逐渐笼罩而下。小妖拉起身边的三两个噬灵军，一个瞬步，往后纵出三十里。
半边天通红欲滴。魔界玄日竟也似被这遍布的红光遮掩住光芒。
烈焰肆狂，血色如霞。
无处可避。
明释辛抱住慵懒地舔着右爪的清吟，清吟低鸣一声，在明释辛的胸口缓缓蹭动着。
“乖，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小妖沉默着，静静看着眼前宛然修罗地狱般，浓郁的血腥，萦绕四处。
待得火焰消失后，明释辛缓步回到原地。刚才强大的数万叛军早已不在，连魔族死后化成的片片青烟也逐渐消散。
看到地上闪烁的一点莹白，他取出一个水晶球，收聚起修罗残余的魂魄。
他露出一丝欣慰，转身，小妖的修长影子在风中挺立。
“明大人。”
明释辛低低一应：“你知道？”
“嗯，听说的，大人和修罗在妖界本为一母同生。”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是涓彗告诉你的吧？”明释辛轻声道，“只是修炼成魔后，我与他已成陌路。”
小妖沉默着。他不懂，这种羁绊。
“他现在神形具毁，或许千年之后，才得重获妖身。”
小妖默然，片刻吐出言语：“但愿我与他还有并肩而战的机会。”
“或许吧。”明释辛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溪风大人没有事，我感觉的到。”
“我一直相信。”
＊＊＊＊＊
神秘空间里，小溪边。
风夕挽好被溪水侵湿的袖子，拧了拧毛巾，轻柔地帮水天遥擦去脸上的血迹。
“你何必这样对我？”他幽幽说道。“我有可能就是这个结界的主人。”
水天遥凝视着惨不忍睹、满是燎伤的右臂，只温温一笑。
“我相信你不是。”
风夕心中讶然：天界的碧罗神君就是如此轻信于人吗？如此天真，怎么可能在争斗汹涌的天界生存下去！可对上水天遥那双湛邃如海的碧蓝眸子，又仿佛自己在他眼前无所遁形。忆起刚才的情景，心中犹有不敢置信的惊动。原以为他至少为了不让天萦水晶落入敌人手里、所以肯定会来救自己，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以身挡住黄龙所喷出的怒焰。这种焰火并非一般元素凝成的焰火，而是龙的吐息，就算是神仙也不免会受伤。
风夕抿抿唇，“现在我们怎么办？”
“那人把哮金龙推出来抵挡我的幻阵，倒不啻为一招妙招。”水天遥脸色缓缓凝重下来：“我现在行动有些不便，幻阵不宜再施，待我恢复些许法力，再去寻察。”他见风夕垂首不语，温和一笑，“风夕，这不是你的错。”
风夕抬头，眼中莹莹泪光：“对不起……我……从没有人如此待我……”
水天遥只觉心中微微揪痛，也不及多想这种异样的情感，柔声安慰道：“别这样，我不会抛下你一人的。”
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过这种不自量力的话了？风夕想冷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悲戚的神情仿佛凝固在脸上。垂了头，片刻只听他轻轻一叹：“不要对人太好。”
水天遥调息片刻，神色恢复如常，让风夕暗暗吃惊。他站起身来，微笑着说，“我离开一下，你在这里不要走动。”
“为什么？受伤的是你。”
水天遥眉头微蹙，唇角依然带笑，“我自己一人应付便可。风夕，我不希望你受伤。”
“算了。”风夕轻侧过脸。
水天遥欲言又止，只微笑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他迈步离去的身影，从风夕复杂的眼神中消失。风夕抬着头，怔怔望着远方。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不问自己为什么不听他的话而跟着他，连累到他受伤？也不问自己为什么那么快就能追上他？
心思翻转，蓦然一震。
莫非他已猜出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这样安然自若，好引自己上当？溪风呀溪风，你可不能为他的外表所骗，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你放松警惕的。
风夕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冷笑。
没有什么人能保护我，只有我自己！无论在魔界神界，这都是不变的规矩！
风夕扫了眼四周景物，水天遥所布下的幻阵效果早已消失，天空恢复了浅紫色，周围依然飘浮着丝丝红雾。风夕向前走出几步，忽然间，仿佛瞥见一点莹亮的金光，心神同时感到一震。
莫非是这个空间的核心？或是别的陷阱？
思索间，那点细小的金光却只是闪烁片刻，便已消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我功力尽失，魔罗暹月既已表明不杀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风夕快步朝那点金光消逝的方向走去。
水天遥看着手腕上晶链不停闪耀的白光，微微蹙起眉头。
风夕又没有听他的话，单独一人行动了。他外表虽然纤细柔弱，心性却是颇为倔强呢。
虽然也曾怀疑过他的动机，但每当看着那双清澈如溪水般的眸子，心中的疑问便无法说出口。
水天遥微微苦笑。自己在神界生活多年，看尽沧桑繁落，竟会如此心软，恐怕连自己也无法相信吧。似乎冥冥中，有股莫名的信任，牵连着他与自己。
不过，总觉得，自己与他似曾相识，在很久以前……
『转』第十五章 雾散云消
风夕静立在金光曾闪现的地方。他微蹙细眉，沉思起来。
刚踏入这里，仿佛心神便是一震。这里定是这个空间的核心，但是怎么破解呢？
轻咬下唇，流波四顾，却是寂静如故。
现在我无一丝魔力可用……魔罗暹月所布下的一切……离天族……
风夕思忖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一滴鲜艳的红露滴落在紫雾冉冉的地上。接着，又是一滴。
鲜血不断沿着风夕白皙的右腕蜿蜒而下，直滑落至紫雾中。
刹时间，天地间似有震动。
紫中带红的天空仿佛渐渐变色，一缕金光从天上划空而下。
风夕嘴角笑意愈深。
四周响起轰轰巨响，眼前金光愈来愈刺眼，渐渐笼罩住自己的身躯，风夕只觉一阵头晕，眼前一黑。
胸口的天萦水晶突然发出玉白色的光辉，与金光绞缠在一起，直至溶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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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腕上原本光芒闪烁的晶链突然“哗”的一声，碎成裂片。
水天遥神色大变。
风夕！他出了什么事？
怎么丝毫感觉不到天萦水晶的存在了？
什么人，竟可以粉碎天萦水晶的力量？
水天遥停止搜寻，立刻回身向后疾步飞行。
＊＊＊＊＊
阴暗的密室里，弥漫着灰色气息。
宽大的墨袖狠狠抛动。
“该死！”
身影一动，魔罗暹月已是出了密室，掌中发出一道红光，朝上空射去。只见四周的震动逐渐缓慢下来，终于停止住。
“溪、风！”魔罗暹月咬牙道，“果然不愧是魔界第一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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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披照在风夕沉睡的身躯上，淡淡余辉勾出他侧脸秀美的轮廓。
他静静睡着，神色如此祥和。
柔和的白色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温暖的春风轻吻着他的脸颊。
蓦然，沉睡的睡美人身子一动。
双眸一启，流露的是那如梦如幻的浅紫。
风夕睁开眼时，便感觉周身力气说不出的充盈。感到前方有熟悉的死亡气息，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来了。”
“哼！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魔罗暹月咬牙切齿的面容就在风夕身前不远。
“不要小看我。”风夕转了转眼珠，“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觉得与这里隐隐心灵相应？”
“这里是离天族祭地，也是历代族长之墓所在。”
风夕蹙起眉：“难道……”
“不错。” 魔罗暹月冷冷说道，“你是老族长的亲子。不过那又如何！你早已不是我们离天族的人！”
“我并不稀罕。”风夕神色淡定，“你可以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吧？”
魔罗暹月冷冷道，“离天族人的群居之所，原为神界和魔界交接之间，也就是现在的神魔之井。而这里，便是神魔之井的另一个空间，现在的离天族基地，神魔之井·第二界。”
难怪水天遥会在神魔之井发现传送阵，并且传送到这里。风夕暗忖。
＊＊＊＊＊
水天遥皱着眉头，心中担忧不断。
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他的一丝行踪？
忽然间感到强大的死亡气息从前方传来，水天遥神色一动，立刻朝前飞去。
不到片刻，风夕纤长的熟悉身影，以及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就站在他眼前不远。
水天遥意识到那阴暗的死亡气息正是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
男人衣着墨黑，肩披暗红色披风，气息阴绝幽冷，水天遥可以感觉到他身怀强大的力量。风夕与他相隔不过数尺，水天遥心神一震，出声叫道：“风夕！你没事吧？”
然而换来的只是风夕冷冷的一声：“我不是风夕。”
他转过身，紫眸对上水天遥的眼睛。
水天遥霎时定在原地，无法言语。
“原来是你，枫离君……”他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苦涩笑意，低低念出那个曾让他惊震不已的名字：“溪风。”
“多谢你的天萦水晶。”溪风张开手掌，掌心里不再是那颗美丽莹亮的透明水晶，只余下晶白色的粉末，“若非它，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功力。”
水天遥唇色雪白，却依然镇静微笑：“那本来就是我赠送与你的。”
溪风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神色。“你这样，我倒质疑起伏羲的眼光呢。”
“你是水家的人？”魔罗暹月阴阴问道。
“你是离天……不，夜岚？”水天遥不答反问。
“你到是聪明！”魔罗暹月冷笑着，不啻否认离天族便是曾经的夜岚族。“水氏一族似乎只剩下你和你妹妹了呢。真是不堪一击。”
“你们夜岚，不也是如此吗？”水天遥淡淡笑道，又微皱眉头。“可是为什么，夜岚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阴冷残酷？这个人所散发的死亡气息，仿佛从地狱深渊回到尘世般。
记得原先的夜岚族虽然神秘，行迹也残酷，却并未有如此浓烈的阴绝幽冷，充满着噬杀之气。
还有爹，为什么不告诉我，离天族就是原来的夜岚族？
您口中的水氏一族，终难违离天，我现在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可是，即使夜岚族的力量强盛，我也并不惧怕！
“夜岚族？”魔罗暹月突然狂笑道：“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只有离天族！”
“自看到你的紫眸以后，我便有这个想法。”水天遥轻声道，“不属于六界生灵的颜色……精灵族的瞳色分浅蓝、浅碧、深蓝、青绿四种颜色，你……究竟是谁？”问出最后一句，一贯冷静沉睿的他，也不禁露出疑色。
“你没有必要知道！”魔罗暹月冷然道，“想不到精灵族居然还有余孽在世上，既然这样，我便断绝这一脉吧！”
话声未落，只见他右手五指突然变得又细又长，锐利如刃，直朝水天遥心口抓去。
水天遥侧身闪避，却没有使出冰华剑，而是衣袖一拂，一支冰箭隐隐形成，朝魔罗暹月面门射去。
魔罗暹月伸手一抓，冰箭化为齑粉。双袖如两条墨蛇，扑向水天遥的喉咙。水天遥轻喝一声，一道怒焰隐隐挟着风雷之势朝魔罗暹月头顶劈去。他手腕一摇，以他为中心霎时射照出七彩光芒。
溪风看着眼前天雷地火般的热闹，只冷眼旁观。蓦地，他似想到什么，神色未变，却拂袖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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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炙明宫。
“魔尊大人已经知道了？”明释辛说道。“万年前，精灵界夜岚族失踪。不久，遭到灭族之灾。此后，离天族生。景昊长老一千年前就已不在，而是成为离天族族长怨魂占据的容器。”
“本座只是好奇，”重楼唇角微勾，“到底是为了什么宝贝，会使得离天族族长不惜带全族人坠入冥火地狱，也要守护？”
明释辛和小妖对视一眼。
明释辛道：“属下只听说，夜岚族族长代代皆为女子，行事残酷，执行暗杀任务，维护着精灵界的和平。只是不知为何，万年前夜岚族族长竟选了一名男子，并且不久后，下令全族自闭于家族基地，不再插手精灵界事务。不久，精灵界大乱，夜岚族族长带领全族，一夜之间就从精灵界消失，不知所踪。”
“但夜岚族因为身怀异宝，依旧遭到灭族之祸。全族人坠入冥火地狱。但其后，却有一人自称离天族，从冥火地狱里出来。”
“离天族以紫眸为记号。但，精灵族并没有紫眸之人。”
小妖道，“这么说来，夜岚即是离天。究竟什么力量，可以使一个家族完全改变形态、灵魂？”
“仇恨。”
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熟悉悦耳。
溪风淡淡含笑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转』第十六章 混沌之戒
“溪风大人！”小妖第一个叫出声来。
明释辛也上前行礼，而溪风只是淡淡一点头，径直走向重楼，行礼。“溪风不辱使命，但却有罪。”
“你有何罪？不是魔族的罪吗？”重楼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溪风闻言一怔，单膝跪下，微微笑道：“多谢魔尊。属下此次之行，探知了不少事实。”他把水天遥及魔罗暹月的事迹略略描述了一遍。
重楼听他娓娓叙完，神色冷凝着不语。
明释辛微显讶然道：“没想到碧罗神君竟是精灵族人。景昊利用修罗，想掌控魔界，岂知他自己也被离天族利用了呢。”他目光转向溪风，见溪风目中微现迷惘，讶问：“溪风大人？”
“总觉得……这事不是魔罗暹月一人做的出的。”溪风说，“你刚才说，景昊已经被离天族族长的怨魂控制了？其他的怨魂呢？”
“是夜岚全族的怨魂。”重楼忽下断语。
溪风恍然般的点点头，低语道：“一夜之间，数千鲜血凝成的怨气，六界之大却无处容收，只能成为孤魂野鬼般的游荡在世上，不，甚至连孤魂野鬼也不如。如此强大的怨恨，才会有那有如地狱深渊般的灰暗气息。”
“与他们的交易，便会慢慢奉献出自己的灵魂。修罗如此，景昊也如此。”明释辛微微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