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刚刚负面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被这个人的缺乏常识冲淡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育让他连最基本的人类礼节都不知道，无力的垮下肩膀，这会儿就连在埃德怀里挣扎沃尔夫都感觉是徒劳。
“我不是杀戮者，我只是喜欢打架，所以至少在有架打的时候我不会杀你的，狗狗。”嘴唇贴在沃尔夫的耳畔，埃德的声音很轻。搂着对方肩膀的手缓缓向下摸向沃尔夫的胸膛，埃德张开嘴，用舌尖轻轻挑逗着那只毛茸茸的耳朵。“而且在这种时候我也不会杀你，你不觉得吗？你比任何魔族都安全得多。”
“其实相反的应该是我想杀了你。”
推开似乎想要更进一步干点什么的埃德，沃尔夫威胁的露出犬齿。如果这个人不被确定是人类的话，他真的开始怀疑埃德是不是一年四季都处于发情状态的生物，发情期只要有那么几回就已经够折腾人的，而现在看起来只有自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才能制止他的发情期。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负面情绪真实的出现过，有一瞬间他真的希望埃德会被杀死，被那些怪物甚至于自己杀死。
驱魔人和魔物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于执行同一个任务本来就足够荒谬，但这个男人却说这根本不会杀死自己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沃尔夫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个搭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黑暗情绪。
“被自己的宠物杀死挺没面子的，因此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的，沃尔狗狗。”无趣的说着，埃德依然一脸理所应当。“你的杀气挺重，小心会招来魔物。”
“魔物只有在血腥味四溅的时候才会出现。”
嘟囔着，沃尔夫挣脱开埃德的怀抱。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更喜欢和别人贴近，这让他有点挠头。
无奈的松开手，刚刚伏在埃德胸口上一动不敢动的孩子探出头，赤着脚站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他们。
“手或者是脚……少一两只……也是无所谓的。”
“什么？”
沃尔夫看着少年，他对生化人的了解只限于在事务所里那个总是以欺负自己为乐的心，所以他除了有点意外这个少年不畏惧神圣血统以外，再没有其他认知。
“我只是……实验品。”少年迟疑的开口，似乎在搜索大脑中并不多的词汇，他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到了某个地方，也依然会被……切开，然后做试验。所以我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你在说什么？”
“我是实验品，只要活着就足够了……他们会把我泡在……”拼命的想着他所不熟悉的词汇，少年有些急躁的皱起眉。
“他们会把你泡在福尔马林里，然后用你身上的每一个零件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如果得不到结果，那块会被做成标本，然后你会被再切割一块，就像对待案板上的肉一样。”
沃尔夫快速的说着，嘴巴好像不听他的使唤，不断地开合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尽管他已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他的胸口依然距离的起伏着。
少年开头看着沃尔夫，不知道是被他说的事实吓坏还是因为什么，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恐惧的光芒。
“沃尔，够了。”
埃德皱眉，他不太清楚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觉得无论是沃尔夫还是那个孩子的情况都称不上良好。抓住沃尔夫的肩头企图让他冷静一点，埃德确定沃尔夫的情绪在影响着这个孩子。
“就是这样的。”
恐惧的眼神依然充盈在少年的眼睛里，低下头，他的声音很轻。“我不需要有太多的……智慧，也不需要……特殊的……相貌和……能力。因为我是……实验品。”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不给那个变态一个肉块！”攥紧拳头，沃尔夫忍无可忍的大声吼了起来。“为什么要给他们一个活生生的人！”
“沃尔！”埃德拽着他的手臂想让他缓解一下情绪，但是这对于已经完全愤怒起来的沃尔夫全都是徒劳。
“这是命运，也是我……出生的意义……”少年低着头，沃尔夫和埃德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微弱而迟疑的声音。“生化人都……背负着特殊的意义。”
“但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个体。”
“灵魂？”
埃德抓住沃尔夫的肩膀，用力的拽着他。“够了，回到车上去吧。我们就快到目的地了。”
“我们不能送他去死！”
“如果他只是个盒子你不会知道他是去送死。”
“但是我知道了。”抓着埃德的领子，沃尔夫紧紧咬牙，那种愤怒的情感强烈的涌进埃德的意念中，他不知道沃尔夫为什么会这么愤怒，那并不仅仅是因为热血或者是无聊的正义感，比这个更深层的某种感情让沃尔夫的情绪已经不受控制。“我不会做让我良心不安的事情！你难道没有情感没有心吗！？”
“……心？”
少年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沃尔夫。
松开埃德的领子，沃尔夫转过头像要平复心情一样的调整呼吸。
“一种会跳的东西而已，和你没有关系。”埃德没有起伏的说着，一把抓住沃尔夫的衣领，向着车子的方向走过去。“跟上来，我们要上路了。”
“你依然打算把他送到那儿去吗？”
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来，沃尔夫不甘心的看着一步一步拖着自己走向车子的埃德。“明知道他会受到什么待遇，你还是要送他过去吗？”
“这是任务，不是吗？”
“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人心吗？”
“就像你生下来就要有发情期一样，我们没办法改变很多事情。”埃德发动车子，然后淡淡的看了沃尔夫一眼。“卷着‘冥日之城’的货物逃跑，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做法。如果我没有人心的话，那么雷切尔·沃尔夫，你就没有半点脑子。”
埃德的话就像给沃尔夫从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样，他没有计较对方再一次读取了自己的想法，倚在靠背上，不耐烦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我们和‘冥日之城’打起来的胜算不高，而且我不觉得所长会站在你这边。”
“闭嘴！”沃尔夫用力捶着前面的座椅愤怒的盯着知道了自己想法的埃德。“想象不犯罪！”
“只是在你付诸于实践之前给你个警告。”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埃德继续说道：“另外，让我闭嘴的方法除了接吻以外，就只有停止你那些没有意义的想法。”
没有出声，沃尔夫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依然抱膝坐着的少年。
“对不起。”
他轻轻说着，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上少年的头。他没有办法做什么，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于过于强大的力量，他都显得太渺小了。
“……心……是什么？”
思考着怎么才能让少年更清楚的理解，沃尔夫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没有它就不能算是活着。虽然我们不用它思考，但是一般来说人们都觉得他能够感受到很多东西，疼痛或者是喜悦和伤心。”
“……心……在哪里……”
“在这里。”说着，沃尔夫拉着少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似乎感受到沃尔夫的心跳一样，少年点点头。“是……会跳的东西……”
收回手依然抱膝坐着，少年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胸前，沉默的低下头。
“准备好道别了吗？沃尔。”停下车子，埃德开口：“我们到了。”
第 5 章
“埃德！快开车！”
沃尔夫用力的拍着埃德的靠背，眼睛紧紧盯着左边。直到对方再一次发动车子，沃尔夫探出身体猛的转动方向盘，车子向着右边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嘿！你疯了……”
埃德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在他们刚刚停车的地方，过于强烈的震动让车子几乎离开地面，埃德扶住方向盘，但是沃尔夫又一次冲了过来，车子划着S型的在公路边上行驶着，火球也不断的落下来，几乎将他们包围起来一样在周围布成了一片火海。
“这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球落在距离车子不到半米的地方，烈焰的尾巴几乎扫到他们，埃德盯着不停告诉他方向的沃尔夫，一边拼命调转方向。
“你看不到，我们上面有一只怪物！向左！”沃尔夫紧张的盯着他们的上空，仿佛那上面笼罩着什么不祥的东西一样，“他在不停的对我们喷火！”
“什么？！”埃德顺着沃尔夫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却一无所获。“握住方向盘！”
说完，埃德放开方向盘，半个身体探出车窗，不断的向上空扣动扳机。子弹发射的声音以及火球在身边爆炸的巨响让沃尔夫过于敏锐的听觉饱受煎熬，一边控制着方向盘，沃尔夫一把将埃德拽回了车子里。
“你想自杀吗？完全搞错方向了笨蛋！”
“我看不到！”
烦躁的用拳头敲在方向盘上，埃德咬牙切齿的说道。就算总是因为战斗而弄得灰头土脸，埃德却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过。看不到的敌人单方面的攻击，而自己却连方向都找不到。
“把枪给我！”
几乎是从埃德手里把枪抢过去一样，沃尔夫打开车子的天窗，强忍着其中银质子弹带来的不适，用力扣动扳机。
“Shit！”手枪的后坐力比他想象中更大，脑袋撞在车顶上，沃尔夫恼火的骂着，再一次瞄准别人看不到的目标发射子弹。
“嗷——”
随着一声嚎叫，几个火球接连不断的落下，车子颠簸的更极厉害，沃尔夫稳定住身体，看着在天上飞着的那个鹰头狮身怪物。毫无疑问它已经受伤了，但是却没有命中要害，因为愤怒，那个怪物的攻击比刚刚要强列上无数倍。
巨大的火球落在地上，车子再也经受不住摇晃的翻倒在地上，踢开车门，沃尔夫举着枪跑到被烈焰吞噬着的地上，尽管灼热的火苗让他看不清楚方向，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什么是比这些更好的遮蔽物。
“对不起了小鸟。”
熊熊的火焰模糊了沃尔夫的视线，但是他依然确定那个庞大的身躯向着埃德和少年的方向掠去。目光透过准星瞄准了怪物的身体，用力扣下扳机，沃尔夫祈祷自己的枪法比想象中的更好。
庞然大物掉在地上的声音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沃尔夫站在原地，不停的喘着粗气。向着埃德他们跑过去，擦了擦脸上被烟熏黑的污渍，他看着已经露出形状的怪物，踢了踢它的前腿。
“还活着吗？”
“当然，都活着。”
枪口指着虚弱挣扎的怪物，沃尔夫觉得自己的枪法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当然，他也没有打算杀了这个怪物，它只是个傀儡，平时守在城门口应该只是个石像之类的东西，只有在收到主人命令的时候才会从石头变成会攻击他人的形态。
“这是怎么回事？”埃德看着前方，和他们来时候一样延伸开去的公路，如果不是定位系统指明他们已经达到目的地，他无法相信这个就是据说比地狱更加恐怖的“冥日之城”。
“还记得沙漠那个结界吗？”沃尔夫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如果比喻的话，那个是透明罩子，你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而现在你在看一个画着公路图案的铁罩子，就是这样。”
埃德看了看前方，然后又看了看沃尔夫，没有说什么。
“看起来我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目光从公路的某一个方向掉转回来，沃尔夫看了看在埃德怀里的少年。“生化人应该拥有‘杀戮天使‘的血统，至少是那一族最无害的一个分支留下的后裔或者什么的血亲。所以一上来就是火焰系的攻击。”
想起埃德上一次就是用火烧死了那些对手，若有所思的，沃尔夫总结道。
“那么从现在开始，狗狗你是唯一的战斗力。”同样看着前方，埃德说道：“我们都看不到。”
“不，只要能进到里面就可以看到了。”转过头对埃德微笑着露出犬齿，沃尔夫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别打着什么我会保护你的主意，你被弄死的话我说不定会感谢那个变态。”
埃德没什么表情的一把抓住沃尔夫的耳朵，看着对方疼痛的表情，松开手，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污渍。
“嘿，你就不能换个方式？”
“这样比较直接。”
抓住沃尔夫的下巴，轻轻亲了他的嘴唇一下，露出愉快的笑容，埃德挑了挑眉毛。“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直到埃德放开手沃尔夫都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在他视线中无比清晰的大门，他微微皱眉。
“走吧。”
……
当狮头人身的怪物向他们发动攻击的时候，沃尔夫才确定自己真的是众矢之的。顾不上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应该思考，接住埃德扔过来的男孩，沃尔夫看着他们身后，觉得这个时候进入到冥日之城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充分散发着尖锐感的哥特式建筑让他没来由的感觉到压迫，一边看着和怪物缠斗在一起的埃德，沃尔夫试图接近他们进来时的那个门口。
“狗狗，能跑出去吗？”
大剑挡住怪物砍来的的巨斧，埃德的体力显然没有从刚刚和蛇女打斗恢复过来，咬牙拼命抗下对方的一击，他回头看看也同样备战状态中的沃尔夫。
“滚远点！我会腿软！”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来时候的门变换了位置，沃尔夫的目光不断沿着隐形墙壁搜寻，如果他在城外很容易可以看到出入口，但是他现在深陷在这个被魔力以及其他人为因素笼罩的地方，这让他难以找到能让他们出去的地方。
“为什么它不怕神圣力量！？”
向半空跃起，埃德转防守为攻击，大声的问道。
“因为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是纯血统！”说着，沃尔夫身后出现了或许是老鼠的变种一样的小型怪物，飞刀不断的从手中射出，惊人数量聚集起来的小怪物们非但没有减少，却反而越加增多。
抓过沃尔夫的领子把他拽在自己身边，顾不上对方瞬间苍白的脸色，埃德的神圣之火再一次以血液为媒介放出，数量惊人的小怪物很快连成了一片火海。把少年扣在自己怀里，沃尔夫弓起身体紧紧盯着眼前扑来的狮头怪物，当对方昏黄的眼睛重闪出杀戮的光芒时，他猛然弹跳起来，用人类看不到的速度将指尖没入了对方的胸膛中。
“呃……”
看着对方死在自己手下，沃尔夫调整着呼吸，擦了擦沾上鲜血的脸。看着指尖被鲜血染红，他轻声说道：“只有人类的血才是鲜红的，魔族的血只有黑色，当温暖的血液注入肮脏冰冷的血管，只有那一瞬间，魔鬼才最接近天堂。”
收回完全放出的神圣气息，走到对方身边，看着那只手，埃德没有说话。
“我也算是杀人了，他有一半的人类血统。”
“不管血是红色还是黑色，死亡都会带来悲伤。”捏了捏沃尔夫的肩头，埃德淡淡的说着。
“我也有隐私权。”态度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懊恼，沃尔夫只是不耐烦的轻声反驳着。“那是在我脑子里的东西，偷窥狂！”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就不算了，比起管好你的脑子还是管住你的嘴巴才能保护所谓的隐私权。”
无趣的开口，目光瞥向建筑物并排的阴暗处，埃德一把抓住沃尔夫的胳膊扑向旁边。
爆炸声近距离的在他们耳畔轰鸣，把沃尔夫拉在身后不断的向着刚刚的地方射击。
“呆在这儿别出来！”
“喂，你……”
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埃德把沃尔夫推进小巷中，然后自己的身影掩映在了渐渐黯淡下来的夜色中。
焦虑的瞪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冥日之城永远都是黄昏与黑暗，沃尔夫觉得自己紧张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自己是那个去找出口的人，那个大少爷显然对冥日之城的了解比他要少得多，这里没有任何秩序和法律，“有力量的人才能活着”，这是那个变态医生制定的唯一规则。神圣血统在这里根本什么都不算，堕落的神族在这里究竟生了多少孩子或者还是不是在喘气都没有人知道。
少年有些冰冷的手覆盖在沃尔夫肩膀上，回头看了看脸色在夜晚显得更苍白的少年，沃尔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实际上那样焦虑。
“没关系的，我们只要等着那家伙回来就可以离开了。”
沃尔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前提是那家伙能活着回来。尽管他不确定鬼魂是不是在这里也能飘回来，但是他是狼人不是灵媒，就算埃德鬼魂飘回来他也没办法和那家伙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