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什么？”注视着夜色中，仅仅一只真实之眼并不能让所有真相一目了然，似乎想要把一切黑暗看穿一样，沃尔夫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疼。
“给我你的心……”
“什……”
沃尔夫还没来得及明白少年究竟在说什么，尖利的爪子划过他的面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难以置信的瞪着那个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少年。
“你在干什么！？”
“你的心，我要！”
说着少年向着沃尔夫猛地冲过来，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残忍以及渴望的光芒，本能的向后躲闪，但是少年尖锐的指甲依然在沃尔夫的胸膛留下了几条血淋淋的道子。
“呜……”
因为伤口比想象中更深让沃尔夫疼得捂住了伤口，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次依然毫不留情的向着他的心口发起攻击。
“该死！”
在战斗中最不利的情况就是失去先机，一边快速的穿梭在街道中躲避着少年的攻击，沃尔夫一边警惕着角落中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的冥日之城居民。
当后背烙印下抓痕的时候，沃尔夫飞身趴在已经斑驳掉漆的墙壁上。他讨厌这样的姿势，让他无数次的想起电影里下一刻狼人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好像要吞噬掉屏幕一样的丑陋镜头。但是这个时候他顾不了这么多，低头看着那个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招的少年，那双无机质的眸子对准了焦距看着自己，然后下一刻却是体态轻盈的爬上了自己身后的墙壁。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利爪还是刚刚扒在墙上，如果可能，是不是这个少年还能张开嘴露出獠牙将自己撕成一片一片的？
躲避着少年越来越猛烈的攻击，伤痕累累的沃尔夫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杀戮天使”那或许只有万分之一的血统在少年的身上似乎被无限扩大了，战斗成了他的本能，越来越快的速度以及无情的眼神都证明了这个少年是天生的战士。
坚硬到可以穿透墙壁的利爪伸向沃尔夫面前，拔出别在腰间的刀子挡住对方的攻击，沃尔夫看着那个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存在居然几乎将自己置于死地。
“把你的心给我。”
“你疯了！”
“把你的心给我。”
抬起膝盖狠狠踢在沃尔夫的肋骨上，看着对方疼痛不稳的瞬间，少年猛然将指尖插入他的肩头，随着沃尔夫倒下而压制住了他的行动。
“嗯呜……”
压在身下的手臂几乎要被少年折断一样，因为疼痛脸色苍白的沃尔夫紧紧盯着对方，那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怯懦，只有一种他所不熟悉的执着与渴望。
紧紧握住刀子刺向少年的肩头，透明的液体沾染在他的手上，但是下一刻少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紧紧扼住沃尔夫的喉咙。
窒息的痛苦让沃尔夫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手再也没有力气握住刀子，用自己的利爪狠狠抓住少年的手腕，却没有办法让对方移动开一丝一毫。
沃尔夫黑色的血液残留在少年指尖，依然紧紧抓住沃尔夫的脖子，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对准沃尔夫的心口。
枪声响起时，沃尔夫的意识因为缺氧而渐渐模糊了起来。少年透明的血液喷在他的脸上，被轰开一个洞的身体像落叶一样毫无重量的倒在了沃尔夫身上。
“……喂……”
沃尔夫呆呆的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那双曾经闪着渴求光芒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又恢复了曾经那样柔弱与无害。
“给我……你的……心……”
已经失去利刃的手指按压在沃尔夫心口，苍白的嘴唇缓缓颤动着，当眼睛里最后一丝光彩消逝，少年无力的倒在了沃尔夫怀里，如同一个坏掉的玩偶一样，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沃尔夫做了几个深呼吸，差点被扼断的喉咙干涩的像被火烧过。看着少年，他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会执着于他的心，然后他抬起手，合上了少年依然大大睁开的眼睛。
抬眼看着站在对面几米之遥的男人，少年的身体在他怀里感觉不到任何重量，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却没有留下弹壳，如果不是少年的脊背空洞的流淌着血液而且对面的男人手里拿着枪，沃尔夫几乎会以为这都是一场闹剧。
“不能利用的东西就只有毁灭吗？Dr , 斯汀森。”沃尔夫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他更意外自己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可以保持平静。
“基本上我更倾向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所以现在，当我再次见到你，依然要对你说：‘很久不见，雷切尔，你过得好吗？’”
“还好，如果看不到你身边那群丑八怪，我会感觉更好一些。”目光从Dr. 斯汀森身边的人身上滑过，美丽诱惑的脸蛋、性感完美的身材，或许他们在别人眼中都是堕落诱惑的存在，但是在沃尔夫眼睛里他们都是混合血统的怪物。
耸耸肩，把手枪别在腰间，被称作Dr. 斯汀森的男人露出优雅完美的笑容。
“实际上，他们看起来都是最美丽的存在。所以真实并不一定是件好事，我想你会同意我的观点，小雷切尔。”
“我不想表现出和你认识。事实上，我以认识你为耻。”
站起身，尽管沃尔夫身上的伤势让他难以维持站立，但是面对着Dr. 斯汀森，他并不想表现出过分的虚弱。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那些怪物群中搜寻着埃德的身影，发现那个人似乎并没有被他们抓到，沃尔夫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那个人是不是已经被这群怪物杀死了。
“好吧，”合作的微笑了一下，Dr. 斯汀森走近沃尔夫，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的眨了眨眼。“那么我的货物因为你的不慎而被迫销毁，这个损失你打算怎么赔偿？”
“那是因为不可抗力。”
竖起食指摇晃了几下，Dr. 斯汀森的笑容像猫一样狡黠。“我的要求就是不要打开箱子，而你们违反了我的要求，所以无论任何原因，我想我的损失应该由你来承担。”停顿了一下，用脚踢了踢沃尔夫身边的尸体，他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想继续装作不认识我，那么我们就应该继续算算救了你一命你应该用什么来报答我。”
“我又没让你救我。”
挑起眉毛，沃尔夫不屑的看着那张令他厌恶的笑容。尽管那个人的面容应该被形容为纯洁而诱惑，但是那散发出色气的艳丽笑容以及那双如同冰一样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睛，都提醒着沃尔夫Dr. 斯汀森到底是什么人。
撇头，像平常对待厌恶的事情一样作出抗拒的姿态，沃尔夫尽量不去看那双蛇一样的眼睛。他知道任何生物都有恐惧的本能，但是现在他只能让自己维持着平常一样无所畏惧的表情。
“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看到我就会瑟瑟发抖的样子，雷切。”
比划着一个长度，Dr. 斯汀森好像天使一样的微笑着。“你那个时候尾巴只有这么一点点，而且相信我，你比现在毛茸茸多了。虽然无论是以前害怕的样子还是现在这么不可爱的样子，我对你依然都很感兴趣。”
“听着，变态。”一把抓住Dr. 斯汀森的领子，沃尔夫恶狠狠的看着对方。“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或者什么样子，你要的东西我给你送到了，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转身离开，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我往相反的方向走，听懂了吗？”
“听起来似乎是我被威胁了。”
“没错，而且我相信一定会管用。”
Dr. 斯汀森猝不及防的用手肘撞向沃尔夫的肋骨，没有从刚刚的攻击中完全复原的肋骨再一次断裂，比想象中更厉害的冲击让沃尔夫疼的松开手，蹲在地上无法发出声音。
“在你状态不佳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管用。”狠狠踢在沃尔夫身上，用力踩着他的脑袋，和残忍的动作完全相反，Dr. 斯汀森和蔼微笑着俯下身，抓住沃尔夫的头发将他拎了起来。
“变态……”
“我一直都很遗憾没能找到人调教一下你关于礼貌的问题。”说着，好像要将头发从沃尔夫的头皮上扯下来一样，Dr. 斯汀森更加用力的拽着他的头发。“不过鉴于我们还有账要算，所以这件事情可以放在一边。”
沃尔夫挑衅的笑了起来，就算现在他连扯扯嘴角都会牵动脸上的伤口，但是他依然挑起眉毛，无所畏惧的笑着。
“抱歉，我所有的存款都买不起生化人的一只胳膊。”
“或许你应该知道，一只真实之眼的价格和一个生化人相差无几。”
“你在很多年前就打我眼睛的主意了，不是吗？”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和右眼没有区别的左眼却能够看穿一切虚假的景象，沃尔夫越过Dr. 斯汀森的肩膀看着他身后那群人，右眼天堂左眼地狱，只有一只右眼看到的应该是一片美丽到令人窒息的景象，而另一只眼却打破了所有的幻象，让一切跌入比地平线更加堕落的地狱中。
但他依然无法忍受自己像畜生一样被这个男人随意宰割，沃尔夫狠狠瞪着Dr. 斯汀森，獠牙在嘴边闪着寒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咬断那个人的脖子。
冰冷的手术刀贴上沃尔夫的咽喉，冰冷的目光停留在对方颈子上发紫的淤痕，银质的刀锋贴在上面，轻轻划动鲜血就顺着刀锋流淌了下来。
“你在玩危险的游戏，小雷切尔，而且你觉得自己有拒绝的可能吗？”刀锋在沃尔夫的脖子上割了更深的口子，舌尖舔在手术刀残留的鲜血上，Dr. 斯汀森微微眯起眼，露出陶醉的表情。“说不定我可以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再拿出那只眼珠，虽然有点麻烦，不过某种意义上而言应该是更容易了一些。”
Dr. 斯汀森的动作当沃尔夫感觉到从脊背窜起一阵恶寒，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那张令他讨厌的脸，他说道：
“想要就拿走吧。”
银色的手术刀在白皙的指尖散发着金属无机质的色彩，金色的卷发柔软的披散在他的肩头，Dr. 斯汀森就像得到了玩具的孩子似的，开心的将刀尖切割在沃尔夫的脸上。
“这可能会有点疼。”
“这不是第一次了。”
刀锋割在脸上的感觉比想象中更疼一些，黑色的血从脸上流进他的嘴里，纯银的手术刀切割着他的皮肤，那种火烧一样的疼痛折磨着沃尔夫。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沃尔夫身后猛烈的袭来，街道在不停的晃动着，大地被那股力量震动的几乎撕裂开。突如其来的震动让Dr. 斯汀森不得不停止手上的动作，过于强烈的震动几乎要裂开他脚下的大地一样，在下一刻，那股力量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体震飞了出去。
支撑起身体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血，没等到沃尔夫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令他想吐的神圣气息席卷过来的同时，埃德称不上温暖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身体。
“或许你听说过，Dr. 斯汀森，欺负别人的狗，要先征求主人的同意。”
第 6 章
6
站起身，或许埃德比沃尔夫所感觉到的要更加虚弱，Dr. 斯汀森并没有被他的力量震出去多远。看着紧紧将沃尔夫护在怀里的埃德，当他的微笑还没来得及从嘴角扩大开的时候，埃德的枪口顶在了他眼前。
“别靠过来，变态。”
将沃尔夫紧紧护在怀里，尽管埃德的眼神并没有太多情绪，但是银色的枪口却代表着它的主人现在心情并不很好。
“暂且不提谁曾经是小雷切尔的伺主，就现在的状态而言，驱魔族猎人，你不是个适合的人选。”似乎并没有介意冰冷的银色枪口，Dr. 斯汀森耸耸肩。“如果你再继续散发神圣气息，我想就算不用我动手，小雷切尔也离死不远了。”
双眼充满不愉快的瞪着眼前的男人，刚刚还在和一群混血种搏斗的埃德转眼间发现所有的对手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起来，然后当他不引人注意的赶到时，却发现沃尔夫一身伤痕的被这个男人宰割。几乎本能的，埃德敌视着对方，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和他周围所有的混血种完全不同，除了他的家人，他第一次感觉到和自己接近的气息。
但那种气息和他的并不相同，那种气质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以及不知名的诱惑。
“别让我更难受了！”用力在埃德臂弯中挣扎，沃尔夫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神圣气息让伤势严重的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你的神圣气息对那个人根本不管用。”
“为什么？”收敛了气息，埃德看着Dr. 斯汀森。即便是普通人，在面对纯净气息的时候都会有所反应，但是这个男人却是例外。
“在圣战之前，有多少神族堕落了？”弯起嘴角微笑着，仿佛天使一样纯净的笑容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一位堕落到了人间幻化做人类之子，一位追随着他堕落到了魔界成为了暗之使者，还有一位堕落到了一片绝望之地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埃德和沃尔夫都没有说话，圣战对于他们而言都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毫无感情的历史，然而堕落的神族和眼前联想到的事实令他们不敢去猜测。
“过去的历史放在一边，那么我们继续来谈谈货物的赔偿问题如何？沃尔夫的主人。”
“这个混蛋才不是我的主人！”
从刚才就一直困在埃德手臂之中的沃尔夫拼命想要挣脱那个人的禁锢，即使刚刚自己的眼睛差点脱窗，他现在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好像需要别人保护的小白兔一样。
“安静点！我不会放手！”
在沃尔夫耳边低吼了一句，埃德的手臂更收紧了一点，让他们看起来好像用枪指着别人的绑匪与人质一样。
对于自己眼前的状况无奈的耸耸肩，Dr. 斯汀森和埃德另一个相似之处或许就是无时无刻都从骨子里透出来浑然天成的优雅。
“在运送过程中生化人是不能被放出来的，因为它们会成为未知的定时炸弹。离它们最近的人是最好的老师，就像远古的‘杀戮天使’，它们是天生的杀戮者，而且托了高智能的福，显然他们的学习能力也很强。因此，你们打破了第一个禁忌，‘不能把他们从箱子里放出来’。然后，小雷切尔，你和他交谈了，从他对你的攻击程度看来，我猜测你提到了‘心’这件事。”
沃尔夫的眉毛因为Dr. 斯汀森的话皱了皱，他确实提到了这个话题，而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生化人没有心。每个种族都有渴求的事物，无论是鲜血还是力量，甚至于‘心’。”将手术刀收回口袋中，Dr. 斯汀森看着沃尔夫，那双眼睛好像镜子一样，对方站在他眼前，只能映照出他自己的一切。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缺陷，以及自己犯下的错误。“小雷切尔，你打破了第二个禁忌，‘不能和它们谈论到心’。而你应该知道，发狂的生化人如果继续让它活着，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接下来你想告诉我其实是我杀了他吗？”
用力咬住牙，沃尔夫并不是在对Dr. 斯汀森恼火，而是在厌恶自己。是他的愚蠢才让那个孩子平白无辜的死去，尽管那个孩子将会受到实验品一样的待遇，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失去生命。心中的阴影一旦蔓延开，阴影转眼间就会扩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沃尔夫没有继续说话，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从进入冥日之城开始，无论是过去的记忆还是现在这种交织着自责与懊悔的心情，都让他没有办法平静的思考些什么。
“我应该也负一半责任。”埃德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搂着沃尔夫的手臂松开了一些，嘴唇却落在他的头上。“沃尔，没有什么责任是你一个人的，就算同样不怎么好过，但是我们俩可是搭档。”
搭档吗？
上一个搭档已经死去了很久，以至于沃尔夫想不起来搭档应该是什么样。不管这是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眼前首要解决的是他们俩要怎么才能够离开这里。感觉到埃德的体温，沃尔夫决定暂时抛开那些无聊的感伤。他改变不了事实，更没有办法弥补这个错误，但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的新主人独占欲很强，小雷切尔。”
“他不是我的主人。”甩开埃德的手臂，沃尔夫仰起头，银质刀子划过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但是他依然仰起头，不屑的看着那个微笑的男人。“他是我的搭档。”
因为沃尔夫的话而加深了笑意，Dr. 斯汀森摇摇头。“你长大了，小雷切尔。或许我对你的认识应该从曾经那人任我为所欲为的小狗狗改变一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