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跑了半个钟头,在一片绿荫中驶进一处住宅区。
我大概能猜到他要我看的是什么,所以我的心也在嘭嘭跳。
关上车门,他就紧紧地拉住我的手。这是个很新的小区,庭院式的花园也很新,四周没人,很安静,也很幽雅。
他带着我走进一栋高层建筑的一楼,用崭新的钥匙打开崭新的门。
这是一套约200平米的跃式住宅,已经装修完毕,木制地板,黑色铁艺,大落地窗,竟然还有空中花园!窗帘沙发是同一色系的,我最喜欢的海蓝色。客厅、厨房、餐厅,包括一层的主卧室、书房和客房,家具摆设一应具全。二层除了那个凸出来的空中花园,有两间卧室,卧室里都带有卫生间,都有宽敞的露台。
转了一圈,除了惊讶,我没有其他话可说,我不是学文的,谴词造句是我的薄弱,我惟一能表达的就只有一个词:太美了。
太过震惊,我无力地摊倒在客厅里的那幅超大布艺沙发上。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只是他向我夸耀他的装修成果,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他所说的样品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好想要!
我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如果这个房子是我的那种天方夜潭的事,我也拒绝承认我其实是很希望拥有这样的房子。
“喜欢吗?”耳朵被吹来的热气和轻声的问语弄得痒痒的,我连忙用双手捂住耳朵,拒绝听任何声音。
压上来扯我的胳膊,陈择看上去有些紧张。
“不喜欢吗?这都是我设计的。”他按住我的肩,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不要告诉我说这房子是你用我爸妈的那本存折买的。”我大声地说,“你就算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你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喜欢,太喜欢了!无论色彩还是格局还是那个空中花园,都是我梦想中天堂的样子。我怎么能不喜欢!这简直就像是专为我设计的!
为我——
“我是依你的喜好设计的哦,你应该会喜欢。”设计者说。
“你要我买下你设计的房子吗?”
“你会买吗?”
“我没钱。”
“假设你有钱,你会买吗?”
“会!”
我不能说谎。我也不想骗自己,或,骗他。
“我想我真的喜欢上装修了。你觉得我可以把它作为我的职业吗?”陈择认真地问我,仍然按着我的肩,压着我的身体。
你明明就已经肯定了,干吗还要问我?
“我觉得行。你有这方面的才能。”我还是对他说了。
“不行了……”陈择突然将头抵在我的胸口,痛苦地低吟。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心脏病发作?还是哮喘?痉挛?羊癫疯?
“我想亲你。”
“咦?”
“可以吗?”
根本就是没意义的问题,明明就已经亲上了啊!
我被陈择按在柔软的沙发里,被他热切地吻着,被他的舌头搅出了一口的津液,被他的温柔与强势包裹,心慌意乱,魂不守舍。
感觉陈择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我却无力推拒。
“不行……陈择,我们再不能做了。”
“叫我阿择。”陈择解着我的皮带,温暖的,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颈侧。
“你不是……”你不是同姓恋不是吗,你只是觉得新鲜刺激,觉得舒服才会和我做这种事不是吗,你可以不用和我做,真的想做了去找能玩得起的那些人,男人,女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不是吗。
“我不是什么?我现在很兴奋,我想做,我要做,你别动。”霸道的人,根本不管别人的心情,只顾自己高兴。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和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做,真的会舒服吗?
衣服被剥开敞出了整个胸膛,裸露的皮肤被微凉的空气刺激得非常敏感,湿润的舔噬在胸前盘旋着,虽然是摆设的男人的□也会有兴奋点,那里被舌头与指头拨弄揉捏,很快就变得硬挺,从那里引发的身体里的渴望渐渐攀升,热流自小腹铺张开来,每一个细胞与神经都清晰地记起了曾经的欢愉与快乐。
不同以往任何一次的□方式,让人既羞涩又难耐。我知道自己最不能抗拒的就是这种该死的温柔。
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我有些破碎地想着,这个人的温柔这个人的霸道这个人的强硬与柔软,我可以拥抱着,也只是这一次了。
不会有以后了。
不能让他看见我的泪,我的痛。
他在为我含着我的欲望,舒服得令我颤栗,温暖得似要融化。
摸索到他的皮带,我用力拉扯。
“我也要吃你的。”我说。
是我的话和行为让他疯狂了,他瞬间就把自己剥得精光,□裸站在我面前。
他的欲望已经抬得很高,摸在手里又烫又硬,他就像个骄傲的英雄一样,把他的那一根直直地竖到我面前,我艰难地帮他吞咽,口腔被塞得满满的,喉咙也被撑得几欲做呕。
他呼吸急促并发出低沉的呻吟,按着我的头,在我口中快速抽动,很快他就在我的嘴里□了,变得更大更硬的欲望抵在我的小舌上,好象要从我的咽喉进去直插入我的心脏。我的眼泪都出来了,被他的□呛到。
他拉起我,堵上我的嘴,我们在嘴里交换了他的□和我的津液,我全都吞了下去。
“不要把沙发弄脏了。”我在他耳边呢喃,“到床上去。”
这不是SEX,这是□。
比那个躁热的夏日激情还要刺激,也比那夜醉酒的放纵还要疯狂,我们舔遍了彼此的身体,在对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齿印,我们就像深情的爱人一样一直在接吻,一直一直,吻到快要没了呼吸。
我们用最深的□证明了对彼此身体的需要,我不停地要求他进入得再深点,再深点,他也不断地达到我的要求进入到我的身体最深处,就像要把他的整个人嵌进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让我的身体里有他,也让他的身体里有我。我们那样的深深纠缠,就像我们从出生之前便在母体的溶液里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绝望般的□方式,让我的心脏承受了无法承受的力度,直至最后,我知道,有东西在我的胸腔里膨胀到极限,破裂了。
我是这么的,想要这个男人,要他快乐,要他幸福,要他永远那样鲜活,耀眼,狂放,傲慢,帅气,迷人。
我不得不,舍弃他。
爱·伤
我接受了陈择给我的钥匙。我要把它送给我的父母。这是我这一生惟一可以回报给他们的东西。
陈择一定要我带他去看看我爸妈开的餐厅。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去了。
车在餐厅外停下,我正要开门,陈择却拉住了我的手。“我帮你开。”他说。
越过我的身体,陈择打开门,却就着那样的姿势,吻住了我。
这是大路边,大白天,而且,是在我爸妈开的餐厅门外也!
“好了,走吧。”没等我推他,他倒先撤身了,笑眯眯地看着我,“去见咱爸咱妈吧。”
他在想什么啊,没个正经的!这样子,好象我们真的是恋人——
恋人……怎么可能!
给爸妈介绍陈择是我的朋友,也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他们。并告诉了他们房子是陈择帮忙买的,有时间他们去看看,是不是喜欢。
“搬家的时间通知我,我叫搬家公司来,半天就搞定了。”陈择在我爸妈面前拍着胸脯说。
真难得,爸妈竟然还记得陈择。“原来是阿择啊!”
小的时候我是这样叫他的。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的确好到了同穿一条裤子的程度,甚至会到彼此家里过夜,睡一张床,盖同一床被。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却再没有想起过他?我的童年的好伙伴铁哥们,阿择。
“你爸妈都好吧?”我妈问。
“好着呢,都在忙着挣钱。”陈择耸了耸肩。
“你爸妈真有本事。”我妈由衷地说。
“你们也很厉害啊!”陈择笑着,还竖起了大拇指。“挣钱多不多不重要,关键是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像你们这么恩爱的夫妻如今可是少见得很咯!”
“呀,看阿择你说的!”我妈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使她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十几岁。
我就象是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父母与别人的儿子热烈又欢快地交谈着,为什么我就没有办法做到呢?有多久了?久到我都记不起,我和爸妈在一起说过超过十句话的时候。什么时候我不再跟他们说我的事,包括我的朋友,学校,心情,和感情的事。什么时候我就连他们的事也不再关心,只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自哀自叹,沉寂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什么时候我和他们变得就像是陌生人,除了他们对我的关爱,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交集。他们是我的父母啊,他们是那么善良,那么慈爱,我是不是,可以也把我的烦恼,告诉他们?
我能对他们坦白吗?
我还没有那样的勇气。
过后大概爸妈去看过房子了,他们打来电话,在那头连声问:“没搞错吗?真的是我们的吗?真的没弄错吗?”
房产证已经放在我的桌子上,的确不会错,是由我爸妈的名字共同拥有的。那天陈择顺便把我爸妈的身份证要了去,他办事的效率的确惊人,不出一星期,房产证就办好了。而关于尾款和装修的费用,我问他,他却说,“尾款我帮你先垫付了,你就慢慢还给我吧。至于装修,那是我的实验品,不收钱,反正材料费由我爸出。条件就是供人参观。如果你爸妈不愿意我也可以跟我爸说。”
“不用了,他们也不急着搬进去,那是你的作品,就让大家参观吧。”
“我就知道明最了解我。我正有此意。我还用我们俩的名字注册了一个装修公司,执照都办好了,这两天就开张,你要不要来啊。”
“我们俩的名字?”
“明择居,怎么样?”
“……”
“不错吧,我的IQ可是有150的。开业酒会你要不要来啊?”
“我不去。”
“来嘛,我家老头子也会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嘛。”
“不用了。挂电话了,我还在上班。”
“晚上我去你那里!”
我真是差劲!
明明要和他断的,却这么拖泥带水,不甘不脆。
晚上他来公寓,非要住下。然后,我们又做了。
是说他很会诱惑人,还是说我意志不坚定。对于他的求欢,我总是无法拒绝。
同样对于他的撒娇耍赖,我也无法抗拒。最后还是被他拖到了他的公司开业酒会上。
只是一个装饰公司的开业,这个酒会也办得忒隆重盛大了些。上千平米的五星酒店大厅里满满都是那些衣衫华贵谈吐不凡的人物。意外的我还看见了我们总行的行长。幸得他并不认识我这个小营业所的小出纳员,否则场面一定很尴尬。
“老头子马上就到,我们去门外迎候他吧。”陈择拉着我往门口走,“他可是我的大老板呢,我的资金和客源全都得靠他。”
难怪会有这样的宾客,原来是有后台的。我总算明白了。
对于陈择的父亲我没有什么印象。小时候应该在家长会或运动会上见过,但那些记忆早已经被我遗漏掉了。
“陈董事长到。”有人喊。我看见从白色宝马里走出一位高大的中年男人,微微发福,眉目和陈择有着相似之处,但气质与气度却完全不同。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士,穿着蓝色拖地长裙,云鬓高挽,手捧鲜花,娇好的面容带着矜持的微笑。
“董事长。”陈择迎上去,没有叫爸,却叫董事长,让我这个平民百姓有些接受不了。
“酒会办得不错,要好好招待我给你请来的贵宾啊。”董事长巡视了一下大厅,微笑着对身边的儿子说。看来,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是相当的满意,甚至有些为他自豪。
我大概永远都无法让我的爸爸也这样为我自豪了。
“爸,这是小明。我最好的朋友,哥儿们。就是他提议我做装修这一行的,他可是我的伯乐哦。”搂着我的肩,陈择把我推到他的父亲面前,“你们一定要认识一下,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哦。”
陈爸爸审视地看着我,我有些紧张。但还是大方地点点头,伸出了手,“陈伯伯你好。”
“你好。”
“择,恭喜你啊!”陈伯身后的那位女子这时候将手中的鲜花送到陈择面前,娇媚地笑着。
“谢谢。”陈择接过鲜花,又递给身后的服务人员,“黄小姐大驾光临,小生不胜荣幸。”
不知怎的,觉得陈择含笑说出的话却有着讽刺的意味。
“你的公司开业,我怎么会不来!”女子扬着修剪得很精致的眉,很自然地就挽上了陈择的胳膊,“今天不是有舞会么,我要你陪我跳第一支舞。”
“对哈,陈择你要好好陪着书玉,她可是特地从美国赶回来参加你的开业酒会的。”陈伯笑眯眯地看着陈择和他身边的叫做黄书玉的女子,那眼神和笑容我似曾相识,对了,那天我送冉红回家时,我妈看着我们时就是用的这种表情。
“你不念书了?”陈择问身边的女子。
“那种书没什么好念的,不过打发时间而已。我想回来帮你,我学的是平面设计,你开的是装修公司,正好对口。我要来你公司上班。我的话可说在前头哦,薪水少于这个数不干。”
女子比着纤细的长长手指,笑得十分妩媚动人。
陈择上台致辞时,我悄悄离开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场所。那样的地方不适合我,也不容纳我。
吹着习习晚风,入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寒了。我裹了裹外套,招了一辆出租车。
我没有直接回公寓,找了一家小小的酒吧,点了一杯陈择经常喝的威士忌。
很烈也很苦的酒,我很不习惯。就连这种东西,也是不适合我的呢。陈择的一切,和我,都截然不同啊。
一盎司威士忌,就让我意识恍惚。眼前灯光迷离,人影如梦,我尤自笑着自己的可悲。
陈择他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普通人。终究是属于那种我不可能企及的地方,我就是望着他,都会脖子发酸。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只是一个意外。对他是,对我也是。
我不想让自己的处境更悲惨,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我的尊严,哪怕他是陈择。
没有了陈择,我不会损失什么,曾经没有的,以后也不会有。我还有我,至少,我要爱惜我。我要保护我。
有人会买彩票中大奖或意外获得巨额馈赠或遗产,但转眼这些天外来的财富突然又消失了。那个人便崩溃了。警示告诉我们,其实我们之前就什么都没有,就当作是一场梦,一个游戏,一次玩笑,或一个惊喜。回归到原来的自己,你还是你。不要为那种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这个警示对我来说,相当的适合呢。
我没有接陈择的电话,他应该陪着那位女子跳舞。那才是他该有的生活。而我,醉了,就在这样凄凉的夜晚独自回家吧。回到那个,独属于我的,家。
手机铃声没完没了的响着,我索性把电池拔了下来。
不行,我不能让陈择以为我在和他耍脾气。我应该告诉他,我很好,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在意。
重新装上电话,我拨通了陈择的号码。
“喂!你搞什么,跑哪去了!”那边还是一样的咆哮。
“抱歉,我临时有事,看你在讲话就没跟你说,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事,这个时间。”
“有个同事过生日,非要叫大家一起去。我这里很吵啊,改天再打给你吧!”
我故意把电话放得很远,然后关机。
我做得很好,很自然,也很平静。
公司刚开业,大概事情很多,陈择没有来找我,只是每天会打电话过来,平常的问询,我也回以平常的关心,问问他业务开展情况,就象平常的朋友都会有的那种对话。很自然,很平和。
偶尔我会想,那个叫黄书玉的女子应该在陈择公司上班吧。他们应该也是双方父母都看好的天生一对,就算没有爱,也会结婚吧。毕竟,这世上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爱在一起的,又有多少相爱的人最后都劳燕分飞了。他们会结婚,那也是很自然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势在必行。那个叫黄书玉的女子,摆明了是对陈择有好感的,这世上,女人都是要和男人结婚的,就像男人都会爱女人一样,不为爱情,也为延续生命,这已经是这个世界千年不变的道理。否则,法律上为什么都写着的是“男女”双方,而不是“男男”或“女女”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