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鹰汗毛都立起来了,急忙过来帮忙看,半是怀疑半是紧张。
“不会吧,是不是眼花了?”
猫小臭像块肥嘟嘟的五花肉,被于鹰压着仔仔细细翻了又翻,脖子上的毛,小猫脸,然后是小肚皮。除了一些细泥渣滓,什么都没找到。于鹰不放心,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仍然没发现任何虱子臭虫的踪迹。
“没找……”
抬头的时候发现陈括趴在床上笑,立时明白过来,敢情是这厮寻机报复!大骂一声扑上去,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了……
可怜的猫小臭惊魂未定,火烧屁股一样逃离卧室,一时间窝在小床上也不敢乱喵了。等它那“自由”的渴望又强烈起来,人卧室早上了锁开始搞床上运动了。
事实证明,陈于二人还是有些先见的。几天后,猫小臭被确认染上了虱子,好在现在除虱药粉还是挺方便的,此外于鹰和陈括还被迫进行了一次大换洗。不过新年本就要大扫除的,只是程度深了一点而已,没惹上大麻烦。
不过猫小臭的禁足令在两个主人难得的共识下,被坚定的,执行了下去。猫小臭:剥夺自由权利,终生。
猫爪21
伴随着假期而来的春节,散发了无数或劳碌,或懒散的气息。拖家带口,亲戚众多的少不得忙忙碌碌,无家无室的小青年自然可以懒懒散散。虽然于鹰和陈括勉强也算得两口子,不过这两疯子加上一只疯猫还都是新一代单身汉的秉性。
于是,三个单身汉的春节生活吃吃喝喝,躺躺睡睡的过起来了。
当然,其间常常充当叛徒角色的猫小臭,妄图反抗过它的既定命运,曾趁人不备偷溜了出去。不过这厮没赶上好时候,晚饭前,家家户户正放鞭炮,愣给它吓回家抱头鼠窜钻床底下打死不敢出来。于鹰落井下石把它从角落里揪出来,一阵搓揉玩弄,猫小臭头晕脑胀的寻思报复,倒是忘了害怕,还是陈爸爸又给抱着安慰了半天,才总算补回来一点胆子。
可惜十二点一到,他们自己家里也放,陈于二人完全忘了还有一只怕鞭炮的小猫,十分不仁道的进行了距离恐吓。至此,猫小臭在春节期间被那些间歇的鞭炮声搞得完全失去了外出的兴趣,或者说是外出的小猫胆子。
除夕后半夜,一家三口凑一起守岁,翻了套《黄飞鸿全集》出来,由于其间就谁帅谁武功好起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争执,且而后升级为厮打,最后升级为床上运动,本来非常温馨的家庭画面,被破坏殆尽。
睡眼惺忪的猫小臭被无情地、坚决地,扔了出来……
那时已经临晨四点,外面渐渐稀落归于平息。饱受炮声摧残的猫小臭迷迷又糊糊,蹲在阳台玻璃门前看远处大楼上划过的最后一点烟火,最终头晕目眩的在自己的小床上进入了梦乡。
初一,三个家伙将幸福生活贯彻到底,在吃吃睡睡中挥霍掉一整天。可惜,这年头除非是钟楼怪人,除开亲戚是人都会有些朋友。年初二开始,于鹰和陈括的朋友相继登门拜访了。猫小臭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过年上门的客人必定会送礼,于是基本上抛弃了所有猫的矜持、猫的特性,跟狗似的围着客人转悠,索要礼物。
——也就是零食。
可惜,只要是正常点的人类基本上没人会记得跟只猫带礼物,它注定了一次次的失望。猫小臭讨好卖乖不成,索性把自己的碗推到了正对大门的客厅,以元宝造型正襟危坐企图以霸王猫拦路虎的姿态,进行恶霸式勒索。
它的下场非常可怜。
作为一只薄有名气的“形象猫”,又兼任几分皮相,肥肥胖胖、毛毛乎乎,难免沦为顺手揪一揪,揉一揉的“玩物”,饱受摧残。同时,于鹰认为它此举丢脸将“要饭”行为予以了坚决的清剿。
孙乐这厮上门时,也没赶上好时候。被打击玩弄的猫小臭由于三天的积压,终于爆发了。一个饿狗扑食巴上孙乐大腿,四个小胖蹄子牢牢的抓着,雪亮尖锐的猫指甲“嚓”地扎进裤子布料里,然后带着口水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孙乐提着口袋的右手上。
孙乐进门才说了半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了这活祖宗,痛得龇牙咧嘴活像面对暴徒非礼的小媳妇:“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瞧瞧把你们家猫饿得,都吃人肉了!”
陈于二人本想赶来救他,听见这话不乐意了。我们臭儿喂得这么好,肯咬你是给你面子。
“你不是叫它肥猫么?你这么侮辱它,它能不生气么?我叫你肥猪你也得咬人。”
猫小臭耳朵一竖,以为自己得了称赞,继续咬、使劲咬!
孙乐哇哇大叫:“我是上个月喊的……”
于鹰走过来,把猫小臭连抱带扯剥离开,拍拍猫脑袋毫无歉意的数落:“真是的,太小气了,一点不像我,学得跟陈括一德性。”然后又沾沾自喜补充夸奖一句:“不过我们家小臭记忆力真好。”
陈括说:“像你大爷!”
于鹰眉毛挑挑眉:“你不就是我大爷么?”
陈括露出下流兮兮的嘴脸:“我是你心肝……”
于鹰脸色发黑,有一种想吐的冲动。这边孙乐好不容易把节礼在茶几边放好,猛的听到这一句也开始脸上肌肉打颤。
孙乐原本是陈括的朋友,相识好多年没料到这小子会突然跑去搞同,即使是现在,他心里也觉得这两个人住在一起,不过是找不到女人玩的时候互相玩玩而已。陈括这个人他知道,荤素不忌就喜欢漂亮可爱的东西,而隐约听说于鹰是国外回来的,应该也是开放过了头……本着为客之道,孙乐开始打圆场:
“大过节的,你们能好好说话么……”
陈括这人犯起混来十分可恶,完全无视人家的好心一副流氓加地痞相:“闭嘴,再废话一句立刻去你那破餐厅连吃六天不给钱!”
“我……我,报警!”
陈括:“七天!”
孙乐知道这两疯子不要脸,完全做得出来。乖乖闭嘴了。
于鹰把猫小臭隔绝在孙乐身外,好歹像个主人一样勉强说了两句:“过来玩这么客气做什么……”多少抚慰了孙乐受伤的心灵,趁机抓住于鹰讨论了一下简餐店与苏荷点心合作的事情。猫小臭见强索无望,悻悻地爬回自己小床上思考下一次抢劫行动。
五点半猫小臭闹着要吃肉,陈括索性连晚饭一起做了,让孙乐留下来吃。孙乐想回家里继续团圆饭,陈于二人面色不渝:
“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手艺?”
孙乐无奈只得留下来,二人手艺果然不差,可惜人品不太好。看人家从心不甘情不愿吃得津津有味了立马进行打击。
“你都胖成这样了就不要吃太多了,阿鹰你看着,只准他再添一碗饭。”
孙乐不满:“有你们这么请客的么?”
于鹰说:“你会算账么!菜贵还是饭贵?他不吃饭会吃很多菜,让他吃饭!”
孙乐虽然是和气生财的信奉者,好歹也是血性男儿,摔碗、摔筷子,怒了:“老子不吃了!”
“你丫敢浪费我们家粮食?!”
“走!上他那破店连吃七天不给钱!”
……
孙乐从那俩狼狈家里出来时有一种劫后升天的感觉。回家之后,更懊恼的发现今天买节礼时顺手买的新领夹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了……
猫爪22
猫小臭的冬天是在暖暖和和的小床上度过的,小罩单小被子每周一换保证干净清馨,对野猫们残酷的冬季,在猫小臭来说是吃了就睡的幸福冬季。当然的,努力囤积肥肉的猫小臭,体重也直线飙升。
和它的人气指数一样。
春节后不久,于鹰几家连锁店面的门口摆放出了猫小臭的模型,有面前放了个盘子,蹲成元宝两眼水汪汪要饭状的;有看着莫名其妙的地方,聚精会神凝视状的;有准备偷吃东西时,贼头贼脑状的;或者在地上打滚耍泼状的……十几种笔筒般大小的玩具猫,和猫小臭卡通头像饼干、蛋糕系列可爱至极,逗得小孩子、女孩子们流连忘返,销售量节节攀高。春暖花开的时候,于鹰的促销计划完美实现了,去了温哥华一个月的陈括也回来了。
两个人常常在机场“约会”,都是陈括开车来接于鹰,这回于少爷难得发了回善心,到机场帮陈括提行李。
出租车上,陈括看着四周久违的中国式风景不胜唏嘘,眼前是于鹰乌黑柔顺的头发细腻清秀的脸庞,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忍不住就伸手摸了过去。
“想我没?”
于鹰还真想他了,如果这是在自己车上,止不住就已经扑上去了。虽然很想不顾出租车司机陡然僵直的脊背,拉人过来唇齿交缠一番,好歹还有点人品,忍住了。难得温和的拉下陈括的手,握在一起。陈括想起这是在国内,不能丢了丑可以赖到日本人头上,不是离开便无痕的外国。笑笑也不再多言。
开门的瞬间,熟悉的青草型清新剂味道扑面而来。家里整整齐齐,阳光透过纱帘在桌椅表面跳着舞。猫咪中的名流——猫小臭,毫无名流雅态,在自己的小床上晒着肚皮,呼呼大睡。陈括放下行礼,来不及换鞋就和于鹰在玄关抱成一团。□流溢间一声声慢吟轻哼……
“喵——呜——”
可惜,好事才开了个头,煞风景的猫小臭居然醒了,站在小床上甩尾巴。
两人抵着额头相视而笑,于鹰稳了稳鼻息:“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吧,我去煮饭。”这可真是难得的“贤惠”,陈括心情大好,仅有的一点疲惫在进屋后也清扫一空。把行礼提至客厅,大手一捞想抱猫小臭。
猫小臭不干,从他手底下溜过去,爬到小床那头,团巴团巴身子卷巴卷巴尾巴,拿屁股对着陈括。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有跟它猫小臭商量过么!当它猫小臭是白长的么!
陈括挨过去揉它的脑袋,猫小臭大爷似的一爪子拍掉,自己跳下床奔饭碗去了。陈括屁颠屁颠的想追上去,于鹰在厨房喊:“陈括你犯贱是不是?滚去洗澡。”
陈括摸摸鼻子,拖着行礼去了卧房准备洗澡。
你说他是不是犯贱?人温言细语的跟他说,他当耳旁风,一挨骂就乖了。不过,都说孩子随父母,猫小臭这厮也不是个有骨气的。
陈括洗了澡出来,于鹰已经把饭菜摆好了,汤是煨好的番茄牛尾汤,另加一个炒青菜两份卤菜,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大白米饭。陈括心里兀地一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流淌,姐姐家里虽然也有做中餐,可在国外的东西怎么都差两分感觉三分味道,不像现在,闻着味儿都冒口水。
陈括眼泪汪汪:“夫人,你真好……”
于鹰正慢条斯理的坐下来端饭碗,听见这个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啪的一声扔下碗筷就要收拾他。陈括赶紧改口:“夫君……你真好……”
于鹰嘴角微一抽搐,重新端起碗来吃饭。
“二百五……”
二百五陈括巴巴地凑过去,欢欢喜喜端起碗来吃饭。
同样没有骨气的猫小臭正翘着尾巴,跟二百五陈括一样,欢天喜地的抱着加拿大HAGEN小猫抓毛按摩器,嘴里叽里咕噜的,时不时抬头看陈括一眼。那献媚的小样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丫惦记着拿猫猫按摩器出来的袋子里还有好些外国猫玩具呢。
“咱小臭这个月在家还好吧?”
于鹰不理他。
“怎么不见你问问我好不好。”
“那个……我是问它听不听话……”殷勤地添了一筷子菜过去,笑容灿烂,“怕你辛苦么。”
于鹰把菜放嘴里慢慢嚼,定定的注视他几秒,突然变得有些凌厉。
“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厮往日可不是这么好性子的人。
陈括低头大口塞饭,抬起头来时眼里一片赤诚比猫小臭还单纯十分。说话颇为辞严义正:“你怎么老往坏处想我,我是那种人么!你看,我可一向都是百分之百信任你的!”
于鹰狐疑、皱眉,到底没有把柄也只好算了。
“我跟你有可比性吗?你个见了只漂亮猫都要发情的人。”
“扑哧”一下,陈括一口汤呛进气管里,边咳边瞪他,好半天缓过来就委屈地大喊冤枉。
于自恋正在这儿等着他:“那你当初究竟是在看猫小臭还是在看我?”
陈括不甘心的蠕动嘴巴,想明白他今天要不遂了于鹰的愿,就铁定得当恋兽癖或者恋物癖了,张了张口终于蹦出一句“真相”:
“看你!看你!我对你一见钟情,苦苦暗恋!心怀不轨!”
这句“真相”倒并没有让于鹰多开心,他自己也觉得纳闷。点了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指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开始发挥“被暗恋”者的趾高气昂:“吃完饭把碗刷了。”
陈括肚子里叹了口气,看他抬着下巴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漂亮的喉结滑动着,突然又高兴起来:“是,老爷!”心里已经开始幻想晚上的报复行动了。
猫爪23
关于陈于恋的真相,好些人都有疑惑。于鹰自己虽然自信心比正常人膨胀,好歹还属于精神正常的范畴。他时不时的追问也是心里面存了疑惑的表现。
这疑惑终于在某一天完全解开了。
“下午去胖子家里打牌?”
胖子者,孙乐是也。这两人准备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玩人家的,还对人一点不尊重,可谓人品有问题的楷模。
于鹰在沙发上一条一条的撕鸡肉给猫小臭吃,漫不经心的看了陈括一眼。
“你玩你的游戏得了,就你那个水平给人送菜的。”
陈括像炸了毛的猫,也不管穿了一半的外衣,从沙发背后翻过来压着于鹰。看见对方懒洋洋的样子顿了一下,转念笑嘻嘻的说:“你跟孙乐好歹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多混混总没坏处。”
于鹰被这话打动了,否则难得的休息日他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搬砖头”上的。
孙乐家住在另一个区,他那里是临湖修的,车一路开过去,春光烂漫,路旁红黄白紫相间的花丛浓情绽放,繁茂一季。阳光洒在湖面上粼粼闪耀,春风温润拂面带着一丝丝的香甜。
孙乐带着他的狗“呼噜”正在内置花园晒太阳,旁边放了一组紫砂茶具,寿桃盘的倒挺少见。见二人到了,急忙翻出上好的永春佛手来展示茶艺。这胖子别的不行,于吃喝玩乐上确是很有些天赋的,否则也长不了这么胖不是。
“呼噜”是只漂亮的牧羊犬,比猫小臭听话多了,叫趴就趴,叫站就站,规规矩矩,在家里很得宠爱但凡来孙乐家里的客人没有不喜欢的,哪儿跟猫小臭似的,爹不疼妈不爱,客人来了还得先问问它今天心情好不好,别受无妄之灾。可谓猫中一霸。
三人还没喝完第一开,沈冰来了。
沈冰是那种外表一派斯文,内心挺衣冠禽兽的人。三十好几了,还没个定性,女朋友换得跟换发型一样勤,见个漂亮姑娘就忍不住往上贴,其实心性颇有些像陈括,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
几个人轰轰烈烈地摆台子开战,打的是成都麻将。于鹰虽然没学会多久,但这人估计是从小就打惯的,上手很快,长于算计手气又好。陈括这人喜欢玩阴的,半天不吭声,闷头做大的,一胡就胡脱人一层皮。两口子一开始就赢,搞得另外两个人大呼小叫,禁止夫夫出现同一桌子上。最后叫了孙乐一邻居过来顶替。
于鹰有些尴尬,留了陈括在牌桌上,自己退到一边跟狗玩,和牌桌上几个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孙乐怕他无聊,开了电视放着。
正好是整点新闻时间,几个人评论了几句,陈括见于鹰没声儿了,抬头一看,新闻正报道某华侨归国投资被市政府接待。一时脱口而出:“咦,你爸来了。”
于鹰猛的回头看他。众人惊疑,猛的盯着于鹰看。
这可是全球500强企业啊!
陈括知道说错话了,有点心虚的低了低头,再抬头时于鹰已经不看他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人见二人不解释,也不好多问,嘻嘻哈哈岔了过去。
陈于二人没用晚餐就告辞了,孙乐见他们之间气氛不对,也没多留。回家的车上,全然没了来时的轻松适意,一遍沉闷。
陈括看了一眼副驾上的人,清了清嗓子。
“晚上在外面吃吧?”
风从湖面吹过来,重重叠叠的花丛随之荡漾,波涛浮动般翻卷。有细小的花瓣迎面飞散,在夕阳中似渡了一层金,弥漫着一种不经意的温柔。于鹰似乎回醒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