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浅落的浅落的繁华

作者:  录入:04-06

没有多少时间,每一分钟都可能是最后一刻,他得抓紧把自己以及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安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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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 不要那么多条件了,只要不带我走,别的什么都成。我会想办法把时间调一下,争取每天来。”
乔安惊得睁圆了眼,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不能相信这是关落说的话。“疯了吧~ 你受什么刺激了!”
“没。”
“昨儿,把咱们的耐心好好先生吓着了?”
“没。”
“那怎么着?你魅力无边,一夜之间把人掰弯了?!~”
关落看他一眼,没兴趣用自己八卦。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诶?”显然,接二连三的惊吓,让乔安惊了这个忘了那个。
“嗯。”
“嘿~ 行啊你,看来我是过于不拿你当回事儿了。”
“还能干么你?”关落拨拨指着自己的化妆刷。
受不了这孩子,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好奇心。乔安拿腮红泄愤,握着刷子在盒里狠蹭一通。刚想对着关落脸上比划,“诶?不对呀。那你这什么意思,有了着落了,反而来的更勤了。”
咬牙…… 让这个男人少问几句,比自杀都难!关落打定主意不再接腔。省些力气吧,接来的日子怕是很劳神呢。沾了粉沫的毛刷在脸上扫过,睁上眼睛,记得起初时对这些东西还有些过敏呢,总是喷涕打个不停,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呢。
快一点儿吧,尽快……等着,一定要等着…… ……

这个很久没有老天眷顾的孩子,现在分外的幸运起来。他不知道,他的祷告变得有多灵验。那个他希望等待的男人,一直就没离开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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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坐了一晚,陈迹想了很多。人总规是这样,未来不会早知,想的多的时候大抵上是回忆。而回忆,这个东西从来都不会让人好过。甜美的,已过难留,徒余伤感;反之,痛苦会历历在目,遗憾会磨砺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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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陈迹正式的向家里出柜。
那时在当地也算贵胄名流吧,市里一把手家的贵公子,厌倦官场的尔于我诈,与好友合开了家公司,这个社会就不多谈了,人脉这个东西也不是谁能说清的,但它绝对足以让一家守法合法的企业风生水起,怎么挣钱怎么来。
男人么,还不就是那回事儿,气质起大部分作用,而成长环境又对气质起大部分作用,有足够的银子,懂一点吃穿,陈迹怎么着都是一相貌堂堂,青年才俊。
言而总之,一路走来,皆是春风得意,一马平川。正因为是这样的人,才更不会容许自己的爱情总是躲在阴暗角落见不得光。
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是谁说过我们的爱情像一场战征。有备而战,他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他的恋人,身份太过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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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何,小他两岁。是陈迹父亲大人陈谨的秘书,权利虽不至于像封建制度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相当不错的差事,可这是个靠眼力劲儿过活的职位,说是秘书,也和陈谨半个儿子差不多,各色场合,随身出行,身兼数职,文员、司机、保姆、各种杂务……
位高权重的人多会有这毛病,近身儿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赵何基本上就算是陈家人。
就算是让陈迹现在来看,赵何也是一个有着绝对诱惑力的男人。和关落那种青涩的漂亮不一样,赵何是很标致的俊俏,眉毛眼睛长的也不是多有特色,就是标致,拼凑在一起特招人喜欢,怎么看怎么舒服就对了。
陈迹早在高中时就发现自己性向有异,心里倒也坦然,大学时交过一个男友,校园恋爱么,毕业分飞是绝大多数的宿命,这一点,不分什么男女、男男或女女。
接下来忙着做物质青年,一心向钱,就没再寻思着谈情说爱。有赵何这么个极具诱惑力的人天天跟眼前晃着,要是不会动心?陈迹又要说除非那是自己变态了。
原本都做好八年抗战掰弯直男的自虐准备了,嘿~ 那知道,同性相吸呢,那家伙也是一样,弯的。
热血青年,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再勾达不成奸,可真就是人神共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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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有时候你说不清这东西是好是坏,难受么,难受,遮遮掩掩的谁喜欢呢?
可为什么又有人说了,跷课永远比放假爽,偷情的乐趣总让人食髓知味呢。
陈迹的父亲陈谨,人如其名,谨言慎行,外加上他的职业,混那么多年还没翻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就想啵~ 陈迹的母亲呢,做为一个习惯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温婉娴淑那是必然的,同样,思想也相当之传统守旧了。陈迹总觉着她甚至连传统女人身上总是携带的那份淡淡哀愁,都守旧的保留着。
就在这么两位老人家眼皮子底下,眉语目笑暗里传情,那是一件相当刺激又美妙的事情。偶尔再来一把亲密接触,更是妙不可言。
活了也快三十年了,陈迹从到尾再数落一回,做过的最刺激的事莫过与跟赵何的第一次。能想出来他们在哪么?就在他家二楼最东边的,陈谨的书房。那是间永远只属于陈谨的个人空间,旁人就算偶然进去一两回,也只是小呆片刻。
陈迹那会儿住的卧室,以及赵何长年大部分时间借住的客房,哪间屋子里也不缺床,可又有什么比让那张向来摆设庄严肃穆的宽大书桌,沾染上璇旎□更香艳的事了呢。
底色深黑的桌面,平时里衣着端正的人,在上面□横陈,欲望因这极端的反差激烈亢奋。素来长袖善舞的人,被□浸红了面宠,神色无措迷乱;能言擅辩的白齿红唇,为克制呻吟紧咬牙关,那场欢爱短暂慌乱,却让人终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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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娱短,恋爱长。
爱情总不能一直压抑着,谁都想爱的明目张胆。出柜,那是早晚的事。陈迹做了最差的打算,脱离家庭关系,大不了,带着小情儿远走高飞,变卖固有资产的钱足够他养活两人逍遥一辈子的。况且,还都这么年轻,不担心会坐吃山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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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不成军。
或许没那么惨烈,但更让人难过。陈迹横着竖着想着家里会怎么治他,就是没想到,陈谨只是淡淡放下一句,‘一个星期,去掉两个休息日,五天时间,看看你所谓的无惧世俗的爱情,是不是那么坚不可催了。’
何须五天呢,三天时间,父亲大人把一纸调令轻轻放到他面前,真轻呵,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不轻易动怒的。后附的赵何亲笔所写的申调书,让这轻到似被微风吹过的纸张,比最凶狠的巴掌迎面呼上来还重。
‘我不信!~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逼他的!’怒吼的通常是无能力为的人,陈迹的确是想不通,赵何这个双亲皆故,毫无后患可言的人,会因为什么被迫呢?
‘可以让他当面来和你谈谈。’
气势…… 大人是从不和小孩子闹着玩儿的。陈谨从头到尾的神闲气定,让他心虚,这心虚并不莫明,这心虚让他已经没有勇气直面临阵倒戈的恋人。还是能算是恋人么?他不知道。又心有不甘,电话打过去,一切如常,接通……
‘陈迹是么?’你看……这云淡风轻的声音,让人不敢应声。
‘抱歉……对不起,我和你不一样的,我没有那么多反叛的勇气,对不……’
抱歉……最无用最让人听不下去的话莫过是它,绵软的饱含欠意的话呵,却绝决的把所有的爱意否定。
陈迹直接把电话挂断……一招之间,生死立叛。

谁在爱中.仍然难刮目..

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默默念,关落念至五味掺杂的一句词,念到陈迹这里亦是同样百般滋味的。赵何赵何……
‘陈迹,可别说你爸那老古董,给你用这名是取自兰亭那句子吧,年轻轻的搞这么沉重。’
‘嗯~ 可不么,他觉着人生尽早尘埃落定没什么不好的,早安稳了早踏实。’
‘好像也是诶~ 我们家人就特省事,俩儿姓一拼,得~ 就是名儿了。’
‘那你得好好审审你爸妈,懒省事儿也不是这么省的。’
‘审不着。’
‘嗯?’
‘他们早死了,以前我是叫赵…… 赵什么来着,嗨~ 时间长了给忘了,反正上小学前改的名字,我爷爷说他们死的太早,生恩不可忘,就用了现在这名了。’
‘嗯,我是真不知道,不是有意提你伤心事。’
‘没事儿,多少年前的事了,早伤心完了。’
‘不过不是没讲究诶,关河冷落,残照当楼。听过吧……柳永的词呢,多风雅了。’
‘切~ 附风庸雅……嗯,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而且听上去凄凉了点吧。’
‘能附上就成,你管它呢~ 再说,你觉着,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就欢快了? 得~ 我沧桑,你凄凉。正好凑一对,天作之合呀……’
多讽刺的天作之合……

为什么会来K城呢。陈迹自己也不知道,按理说,他呆在一个赵何所在的地方,不是诚心自虐呢么。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呵。
怎么能甘心呢,当他听到父亲大人语重心长的教悔,‘愚蠢,你当小赵那孩子跟你一样傻呢,他和你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他那是上调,帮他办成这事,花掉多少关系。他要是不勾上你,设这个局,哪来这么顺利。往三十岁上数的人了,不替我,也替你妈想想,凡事长点脑子!’
是啊……长点脑子,陈迹觉着人是应该长点脑子,不然,很多事,做着做着就没了方向,很多路,走着走着就忘了来时的目的。
他是想来看看赵何在这里是究竟是不是春风得意了,他想来问问,那分手是无可奈何,还是将计就计。
犹疑、徘徊、踯躅和悔恨、不甘、后知后觉挂勾的,人最常犯毛病的榜首。
其实他是不敢,有些事,搞太清楚了反而会伤到自己。
陈谨的话和事实,终究渗透进他的心里。家是一点儿也不想回了,母亲为这事哭到眼底出血,但性向这东西可是人为能改变的。
再成熟的男人也会有孩童心性,如同一个闯下祸,又无法弥补的孩子一样,他逃在这里,只想做一个平凡人,收获一份普通的感情。
然后,他遇见关落。

“你疯了!!!~”乔安忍不住的惊呼。
没错,关落也觉着自己疯了。瘫在沙发里缓了半天,挣扎着坐起身,手伸进七零八落的衣服里,扯出那个早已散开的束腰甩到化妆台上,里面卷着叠纸,粉红粉红的颜色挺好看的。
可关落看着就犯恶心,数都没数,直接揣进口袋里。
抓过瓶卸妆油,身体就像失去支撑似的仰回沙发上,拧开盖子一股脑的倒了半瓶在脸上,油腻的液体淋的满身都是,抹一把脸,冲乔安说了句,“别废话了,干活吧。”
“小祖宗,你以为卸妆油不要钱买的是不是……”乔安皱着眉把他浸湿的假发取下来,一看发夹上连着大把的真头发又急了,“他们疯了!!~ 扯假发做什么!!!”
“检验你工作是否合格。”
“你!……”乔安抓着化妆棉的手直哆嗦,稀里糊涂的乱抹一通,“好了~ 去换衣服吧,要扶你过去么。”
关落摇摇头,抱了衣服挪进洗手间,晃悠着换好,洗把脸就出来了。对着目瞪口呆的乔安淡淡道,“走吧。”
…… ……有点发蒙,乔安捏捏额角,“说说,你今晚都干嘛了。疯了是不是,是不是?”
“是。”关落拿了东西径直往门外走,有人在等呢,早一分钟回去也是好的。
“站住!我在问你都干了些什么!”乔安也觉着自己有些过于抓狂了,兀自一笑,可惜那孩子只是顿了一下,身型定住并没有转身,看不到。“走吧走吧, 呵~ 是我多事儿了,在这个地方,做什么不是正常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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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落想对乔安说 ‘抱歉……’,却没有出口。靠在冷冰的电梯里,面前还是那些光滑扭曲的图象。干了些什么……人生在世,吃喝拉撒,什么是不正常的呢……
只是为什么,鼻腔里像是点了滴酸涩的东西,视线也有些模糊了呢……

总能以为自己已经冷的不剩一点温度,当你往深秋夜风里一站,才发现,它可以向你预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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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关落挤出个笑脸,有些勉强……有些疲累……
“嗯?”陈迹难免有些不明白。
抿抿嘴,没再说话,感谢老天,还有个人在等……关落把外套搭在身上,团在座位上睡了,的确是累。
陈迹看看那张小脸,微微泛着油光,却没有一分年轻的光彩,苍白溃乏,只是在自己身边安心的合上眼。活的很累的一个孩子,他心中有愧,否定着自己可以帮助他的可能。
一如他所料想,到家的时候关落已经完全的睡着了。坐在车里很久,隐瞒是不是意味着欺骗,有所保留的感情是否还真实,分不清。
走一步看一步,通常这样想的人,最终回头看时,会发觉一步错步步错。
轻手轻脚的从关落外套里翻出钥匙,他看见那卷折的乱七八糟的纸张,粉红的颜色刺目惊心,视而不见,那怕是心跳像是被谁牢牢的攥紧。
毫无疑问的他心疼,这么庸俗又实在的东西折磨着一个孩子的生活。可不自觉的,人总是屏弃不掉自私的天性,那怕是在爱中,当然,你也可以理解这是自卫。
有过伤口的地方总归会更加护疼的,谁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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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出车门的时候关落就已经醒了,但一直没动没睁开眼睛。穿过冷冽清新的秋风,穿过熟悉的蔷薇味道,穿过独自一人守了许久的家,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觉着这就足够了。
躺进干燥舒适的床铺,被温热的毛巾擦拭身体,然后是泛着草香的药油,没有用没用的,这些药对他身上的伤没用,可是会让人依赖上瘾。
很快又睡着了,没有噩梦来扰,纯粹的酣眠,不仅是因为疲倦,更多的是安心。
辛苦一点没什么的,都会过去,学会不贪心并不难,如果你期待一份感情,那么请记清楚所需的只是感情……

求之不得,求不得…

看似又一对天作之合。一个有所保留的爱,一个有所保留的期待。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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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睡觉的太沉了,或仅是做过一场好梦。看着床头柜上的钥匙,关落呆坐在床上很久。
一把钥匙,光溜溜的金属泛着寒光,也是他所拥有的一切,打开一扇门,通往唯一属于他的一个家。最舍不得丢的东西,现在却不敢触摸,考虑是不是再倒回床上继续做梦。
就这样走了吗。片纸数字不留。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呢,全身隐隐的酸痛,原不属于它的痕迹总会用这种方式宣告存在。到底又有哪里是对的呢,日息夜作,出卖皮象过活的人,能会被谁当成恋人呢。长久的疼惜,不配。
昼短的季节,太阳渐渐敛去光华,房间陷入昏沉。时间到,要起床、洗漱、出门,他不是灰姑娘,黑暗的十二点不在午夜。可是一动也不想动……不想不想……
如果不是听到敲门声,关落也许会就这么一直呆坐着,等待乔安的电话打来……

蔷薇枝条肆意无人修剪,大有把门都掩上的势头。找不见门铃,陈迹只能对着门敲。
今天这半下午可算是晕头了,不忙不知道,悠闲惯了的人,随便干点什么事都时间不够用。回家洗澡换衣服,联系接白班的那个司机,给人家结清工资,汗~ 还有违约金。接下来的日子是打定主意围这个小孩儿转了~ 转就转吧,专职司机也是个不错的活儿。
怎么半天儿都没人应声,难不成晚点走过了?刚要再紧拍两下,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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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穿这么少就跑下来了……后面的话,被迎面而来的拥抱狠狠堵住。
这小孩和鞋子犯冲,顺着勾在腰上细长的腿摸到光裸的脚丫,凉冰冰的。 “鞋也不穿,嗯?”
不爱说话的小东西,猴子似的紧扒着人,一个字也没有。
陈迹心疼他,又有点酸溜溜的,真是个让人窝心的孩子,把他抱抱紧,手里掂的塑料袋哗哗作响,“下午我回家了,顺道办点事……”并没人问什么,很自然的就一路解释着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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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被丢回床上,关落撑开麦当劳的袋子,拧起修长的眉毛。
“嗯?”陈迹手里还抓着湿毛巾,正对着小孩脚腕上的一块淤青纠心,“是不是来不及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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