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第一部)----银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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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恋(第一部)
作者:银环蛇

文案
五年前,他是冬谨最爱最疼最护着的宝贝,几乎就是他的命。
五年前,他是紫鳞最想要的人,他比紫鳞自己的命还重要。
两个互相视对方为这一辈子最重要之人的人,五年后重逢,见的第一面,竟是彼此举着枪,对准彼此的心脏。
紫鳞一语不发。
冬谨按开保险栓,把枪收回来,对着自己的脑袋。
“把名单给我,不然,我就开枪。”
紫鳞的心跳冻结了。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主角:冬谨,冬紫鳞

冬谨挤进地铁,有些急促地抚下头发。他刚回家放好书包就跑出来了,他得赶到医院去。
冬谨才十岁,但他非常懂事,邻居陈阿姨刚怀孕没多久,他就帮起手来,现在,陈阿姨要生小宝宝了。
陈阿姨是去年才般到隔壁的,刚住没多久,冬谨就发现她的肚子鼓鼓的了。冬谨的妈妈经常带着怪怪的眼神看着陈阿姨的肚子,好像里面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但看归看,冬谨的妈妈还是非常照顾陈阿姨的,她们亲密得就好像亲姐妹般。
别说,冬谨还真觉得她们长得像呢。
这天,睡醒后准备上学的冬谨听爸爸说小宝宝一大早就开始闹,陈阿姨疼得受不了,妈妈便陪她去了医院,还嘱咐冬谨一下课就跟过去。冬谨当然得去,因为小宝宝似乎只听他的话。
几个月前陈阿姨也这般疼过一次,那天刚好冬谨的父母外出,冬谨打了120,然后不知所措地看陈阿姨翻来覆去。到后面实在看不下去,他便急急地说:“别闹了,别闹了!你妈妈很辛苦的!”
因为冬谨听说自己是难产出生的,所以他很看不得这种让他联想到自己母亲痛苦场面的场面,“别闹了好不好?我给你唱歌,你乖乖地听!”
十岁的孩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竟然就把小宝宝给安抚下来了。进门来的医生张大嘴巴看着他对准妈妈的大肚子唱《两只老虎》,准妈妈也张大着嘴巴。
那之后,只要小宝宝一闹,陈阿姨就开玩笑说:“小谨啊,他又在想那两只老虎了。”
然后冬谨就会坐下来,一遍一遍地唱。
“小谨,小谨!你可来了!”妈妈几乎是把他拖进病房的,“产房没空缺,你阿姨可疼得厉害了!”
冬谨也是紧张,他毕竟是个男孩子,没进过这种都是妇女的地方。但他还是做下来奋力地唱。唱了一遍之后,小宝宝倒是停歇了,只是阿姨依旧喊疼。
妈妈皱起眉头,不发一语。
“??????妈妈,怎么了?”冬谨问。平常小宝宝一消停,陈阿姨就会一身轻松,可现在似乎糟糕多了。
妈妈只是说:“我们去找医生。”
“陈阿姨要生宝宝了么?”
“嗯。”
“产房不是没有——”冬谨还没说完,就又被拖走了。
“510号的产妇,麻烦你们想想办法!”妈妈抓住一个刚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是难产,她难产!!”
冬谨怔在原地。
医生有些吃惊,但还是迅速地招呼了护士,给对方开特殊手术室。
陈阿姨被推进去时,冬谨明显感到肩上的沉重,他的母亲正抓着他的肩,看着被关上的手术室大门。
冬谨抬头,却看不出她的表情。
那个时候冬谨不知道,这场事变会带来什么。
母亲就那样站着。懂事的冬谨也站着,他知道母亲现在需要他小小的支持。他们一齐看着前方似乎永远不会敞开的大门。
门还是开了,婴儿需要抢救。婴儿哭得很大声,冬谨听说哭声越大的婴儿越健康,可这个显然是特例。
冬谨不由自主地跟上医生的脚步,妈妈松开他的肩,依旧看着手术室里,还有其他医生围着的陈阿姨。
冬谨看不到婴儿的长相,但他不喜欢听他这样撕心裂肺地哭,他会难受。
“叔叔、叔叔??????”他叫了两声,全然没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了一丝哽咽。医生没有停步,因为临时空出的手术室没有治疗婴儿的专业设备,他必须将婴儿抱去急诊室。冬谨就一路小跑地跟在后后面。他想唱歌的婴儿听,但他怎么也唱不出来。
“碰!!”
冬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扇铝合金门挡在了外面。他一下子呆在原地。
很快,他迈开步子,站上走廊的座椅,费力地踮到玻璃窗的位置,朝里面看。
他看到了小婴儿。
初生的婴儿向来是很难看的,因为只是一团原始的生命。但冬谨不觉得这个婴儿难看,他觉得他很伟大,因为他拼命地哭着,用响亮的声音说着他对生的渴望。
医生们把他抱进暖箱中,开始在他身上插长长的管子。冬谨觉得那些针就像扎在自己身上私的,那样地疼。
有人拉他,他不明所以地回头。
是妈妈。
“妈?”他一张口,就是颤音,“妈妈,他会死吗???????小宝宝会死吗?”
黄婷婷擦了一下他的脸,他才知道自己在哭。
“不会的。”他震惊地抬起头,因为他妈妈的声音颤抖得比他还厉害,尽管她脸上没有什么起伏,“不会有事的,他会活下来。”
“真的吗?”
“嗯。”黄婷婷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阿姨呢???????陈阿姨呢?”冬谨问。
黄婷婷移开目光,一下子跌坐在旁边的座椅上。
冬谨慌张地跳下来:“妈妈?妈妈!”
黄婷婷揽过他,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妈妈流眼泪。这个能干坚强的妈妈。她把头靠在他右肩上,肩头微微抖动,切没发出一点声音。冬谨仿佛一下子长大许多,他只是回抱住他的母亲,什么也没有再问。
十岁的孩子,第一次知道一个生命有多么沉重。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冬林将妻子扶回房间后,很久才从房间里出来。冬谨不知道父母谈了什么,但父亲从房间出来后,只是不停地抽烟。他已经知道陈阿姨去世的消息了,是冬谨回来前用公用电话告诉他的。
他当时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照顾好你妈妈。”
冬谨‘嗯’了一声。
冬谨坐在床上,他睡不着。他很怕很怕,那么脆弱的生命,那个婴儿,能不能度过这么漫长的一个夜晚。
敲门声。
“睡了吗,冬谨?”
“没。”他赶忙应到。
“我就知道。”冬林干笑了一声,走进来。
“爸,妈不让你抽那么多烟!”
“我知道。”冬林坐在他小小的床沿上,低声说,“我知道,她是真关心我??????”
“那你干吗还抽?”冬谨听不出爸爸话中的意思。
冬林叹了口气,没有立马接话。
冬谨微微坐直了腰。他不曾见爸爸如此严肃过——至少在家中没有。
“冬谨,我和你妈妈,认识有差不多二十年了。”他保持着细微的声调,不紧不慢地说,“我总想等你长大,我对自己说,你还是个孩子,时候还没到??????但现在我才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冬谨拉开被子,坐在冬林身边。冬林的个警察,是冬林从小崇敬的对象。虽然他老是不修边幅,但他在国际警界却是大有名气。小时候,冬谨不知道为什么爸爸每次出任务,都会先买点什么给自己,但今天,他突然懂了,爸爸是怕来不及,来不及送自己的儿子更多东西,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专心地听着。
“冬谨,你上次说,你以后想干什么?”
“当警察!”想都没想,他就回答。
冬林动了一下握着烟头的手。
“当警察做什么?”
“做爸爸做的事!”做什么?这么多答案他要怎么说呀,抓罪犯,拿漂亮的手枪,推理案情,甚至还可以做卧底这种帅帅的工作。
冬林笑了。
“??????那就要好好做。”
“当然!”
“当了警察以后,该了结的事情一定要了结。”冬林看着他十岁却踌躇满志的儿子,“这是我希望你学会的最重要的事。”
冬谨看到爸爸的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
“我明白。”
“该负的责任一定要负。”
“嗯。”
“该说的话一定要说。”
“嗯。”冬谨停一下,“??????什么该说的话?”
“我爱你,孩子。”冬林的打手抚在冬谨头上,“还有,告诉你妈妈,我爱她。”
这是冬谨听到的,他的最后一句话。
国际刑警组第三大队队长,冬林,殉职,享年四十二岁。这是在小小的秘密葬礼上,冬谨听到的唯一的介绍。这年,他十二岁。
听说爸爸是回到部队后死亡的,那时他已身受重伤。再多的,冬谨就不知道了。
来参加葬礼的只有七个人:冬谨,冬谨的妈妈,和五个穿黑衣服的陌生人。其中一个走过来拍了拍冬谨的头。他有些苍老,但不失威严。冬谨知道,他一定是爸爸以前提到过的‘陆先生’。
“你父亲说,你想当警察?”
“嗯。”小声,但坚定的回答。
陆伯伯露出和冬林生前一样的笑容:“你要过几年,才能坐上你父亲的位置呢?”
“不知道。”冬谨说,“但我一定要超越他。”
老人轻快地拍着他的头,没有说话。
冬谨看向木棺,那四个男人已经将他放入土坑了。黄婷婷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泥土覆盖她亲手挑选的木棺。
冬谨想走过去,但被老人拉住了。
“让你妈妈多陪陪他。”
“可我有话??????爸爸在两年前离家时叫我告诉妈妈的,我还没说呢——”
“不管他想说什么,你妈妈都应该知道了。”
冬谨停下了。
两年前的那个晚上,爸爸没有说再见,只是安静地让冬谨帮自己扎上领带。冬谨扎得很用心,很漂亮。
然后事隔两年,爸爸回来了。
爸爸的尸体回来了。
冬谨一直没把那晚上的话跟妈妈说,他希望等爸爸回来,让爸爸亲口对妈妈说,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事!
但他等不到了。
四个男人帮忙填上土坑,还立起一块简单干净的石碑。
陆伯伯走过去,冬谨也跟上。
冬谨抬头看了一下妈妈,她的表情很平静。陆伯伯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和她一起望向立起的石碑。那石碑几乎和冬谨一样高,上面刻着一些字。
冬林
(1940——1982)
安眠于此
“若说我有什么愿望,看着我的孩子成长,我的妻子快乐,我想我已经做到。”
冬谨的脑中,从此刻下了这两行他其实还没有真正读懂的文字。
“我和他,走了二十年。”
黄婷婷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那样遥远,“终于走到头了。”
“早就想好了?”陆伯伯问。
“是。不是他先离开就是我先离开,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先走了。”
“他是先走了,但我还有小谨,我还有生活。如果说二十年前我只有他,那么现在他给我留下了更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还会跟他去吗?”
“现在?不。”黄婷婷浅浅地笑,“我怀上小谨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如果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不要干这么傻的事情。”
“那就好。”陆伯伯把手拿开,低头注视着冬谨。
冬谨握住妈妈的手,也回望着老人。
老人只是不住地点头,然后对远处的四个人说:“回去了。”
他们一齐向冬林的墓碑敬礼,转身向墓园出口走去。
陆伯伯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冬谨听见妈妈说:“这么多年,辛苦您了,父亲。”
陆伯伯笑笑,消失在冬谨的视线里。
“??????那是外公吗?”冬谨叫了起来。
“是。”
冬谨刚想跑过去,黄婷婷就把他抱了回来。
“怎么??????妈妈?”
“嘘,别乱跑,来跟爸爸行个礼。”
“可是,那外公——”
“小谨,过了今天,你要忘记他是谁。”
“??????为什么?”
“他离开了这里,就不是你外公了。他是出生入死的警察,不是你的外公。”黄婷婷轻声说。
冬谨沉默了。
作为一个国际刑警的儿子,他早就明白了这点,所以他只是点点头。他也知道陆叔叔,肯定不姓陆,他该姓黄。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连自己的姓名、亲人都抛开呢!
冬谨向父亲敬了个标准的礼,他要做,就做一个像爸爸一样的警察,不管多么困难、痛苦,他都不会舍弃自己的家,自己的名字。
“妈妈,我要做个好警察!”
小小的孩子,在墓园发下的誓。
黄婷婷只是微笑着,看着丈夫岩白色的大理石墓碑。
他们到超市买了点东西,就回家了。
刚打开门,一个黑影就冲了过来。
“紫鳞!”冬谨一把抱住小小的身子,难得地露出笑容。
才刚两岁的孩子从冬谨怀里抬起头,眨眨大眼睛,又钻了回去。
“我去做饭。”黄婷婷关上门,说。
“嗯,紫鳞,我们去玩。”冬谨把孩子抱回自己的房间。
邻居换人了,而陈阿姨,去世之后也没留下什么东西,黄婷婷妥当地安排了一下,就把抢救回来的小婴儿接回自己家,当小儿子一样养。
办户口的时候,冬谨也不了解,只见妈妈没遇到什么阻挡,就把婴儿的户口迁进来了。
“冬紫鳞。”冬谨捏着小宝宝的脸,说。
紫鳞这个名字是他起的,爱看书的他有一本厚厚的《西游记》,里面有天马的名字,有骐骥,有赤兔,有追风??????都很帅气。最后,他用里这一个。
紫鳞。
“冬??????资梨??????”学舌的孩子伸手抓冬谨的鼻子。
“是‘紫鳞’!”
“素资梨!”
“紫——鳞——!”
“资梨——”
“紫鳞!”
“资梨!”
“紫鳞!”
“资梨!”
“??????”冬谨失笑地看着他,“你那么想当梨啊??????雪梨!”
“雪梨!”
“??????这个说得挺准嘛!”冬谨哈哈大笑,“雪梨!”
“雪梨!”
“雪梨!”
“雪梨!”
“雪——”
碰!!!
门被用力地推开,两个男孩都吓了一大跳。
黄婷婷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冬谨不明所以,害怕地看着她,而紫鳞早就躲进了冬谨的怀中,连头都不敢抬。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吓人的响声。
“??????妈??????妈妈?”
冬谨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小身体。
黄婷婷的表情很快温和下来,她说:“??????抱歉,小谨??????你有看到一只老鼠吗?大概这么大,刚才它在厨房乱跑,让我有些生气。”冬谨这才放松下来。
“没看到。”
“嗯,谢谢??????还有,高才你们在讲什么?”
“在讲??????紫鳞的名字!“讲到紫鳞,冬谨又有兴致了,“妈妈,你不知道有多好玩,他压根讲不准!??????但他懂叫‘雪梨‘,是不是?是不是?”冬谨想让紫鳞开口,但紫鳞只是一个劲往冬谨背后钻,完全没有从惊吓中缓和过来,“紫鳞,没事!来,来说一下话,对妈妈说一下话!”
“算了,是我吓着他了。”黄婷婷笑笑,“你再陪他玩一会,等饭一熟就可以出来吃了。”
“好!”
黄婷婷关上房门,在门后失神地站着。
刚才是她反应过度了,明知道冬谨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可是以后呢?
那孩子是想要当警察的呀!
难道那个从医院抢救回来的笑生命不该存在吗?尽管他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可她毕竟也是??????
黄婷婷用手按了一下头,决定煮好饭再想这些问题。
房间内安静了一吓,冬谨开始轻推紫鳞。
“来,我们来玩积木好不好?”
紫鳞只是死死抓住冬谨的衣服,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冬谨失笑地讲他抱到腿上。
“来,紫鳞,亲一个!”
紫鳞眨眨眼睛,听话地用嘴巴碰了碰冬谨瘦瘦的脸。
“嗯,乖,玩积木吗?”
“玩。”紫鳞小声地说。
冬谨拖出一盒玩具,找起积木来。
冬谨从小就很懂事,也比一般孩子早熟,所以他专门找有一些杂志来看,上面教有一些让婴幼儿停止哭闹的方法,冬谨用过几个,最管用的就是刚才的亲亲了,紫鳞似乎很喜欢这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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