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了,长大了总是要走的,猫是心很野的动物,不会一辈子老实呆在一个地方的。”仙道揽住流川的肩,想好好安慰他。
“我应该把它带回去养的。”流川抬起头看着仙道,皱起眉花。
“如果没有办法把它牢牢栓死在你身边,它就会选择顺应自己自由的天性离开你,失望是必然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长相思守的。”
仙道的眼神冰冷,像是在克制地诉说自己,「难道仙道你已经看出的我的心思了吗?莫非你早已为你我下了定论了吗?」
“仙道……”
“我们吃饭去吧。”仙道挂起以往温柔的笑容,拍着流川的背。
流川木木地呆着不动,理着思绪「仙道说的是对的,因为没办法抓住拥有,所以失去,这都是必须承受的,因为你只有一双手,只能选择放弃或者紧紧抓住……仙道,你已经放弃我了吗?」流川把忧郁的眼神埋进阴暗里,低着头不让仙道看到,缓缓地起身跟出去。
“今天可以去你家吃饭吗?”流川突然这样说。
仙道回头看,这家伙是认真的,心里犹豫了下想问流川原因,说出口就变成“也好”两个字了。此时此刻仙道怀疑自己人格分裂了,明明连自己都不想要回去的地方居然还带流川去!懊悔地地打自己头,对面的流川倒是一副开心的样子,没错,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喜悦。
仙道的自白
仙道家离“小球场”、陵南这两处本身不远,这恐怕也是田冈的用心,只是先前去看猫了,从那地方走去他家便要用上半个钟头。两人在一个单元门口停住,仙道语气温和地和流川说:“要是我家里人乱说什么就千万别当真!”流川应了一声跟了进去。
仙道家很大,很冷清,在玄关口往里看,看到精美的日式装修,笔直延伸开去的木质长廊,屋里的灯都开着,明却不亮,橱架上间或摆置着些素色小花,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我回来了。”仙道领着流川走进去,走过些房间后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住,仙道拉开了门:“我回来了,爷爷、奶奶。”
流川看到偌大的房间里坐着一对表情和蔼的老夫妇,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两,招呼他们过去,“彰,今天那么早就回来啦,这位是你的朋友吧?快进来坐吧!”“您好,我叫流川枫。”流川恭敬地行了个礼,随仙道在老人面前坐下。奶奶客气地说了几句“很盼望着彰的朋友经常来玩”的话便起身去准备饭菜了。这边仙道的爷爷给他们倒了茶,一直打量着流川,流川有点不自在地向老人家道好,说着“打扰了”之类的客套话。仙道进门之后话便很少,这让此时的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您跟彰认识很久了吧?”倒是爷爷先开口缓和了下气氛。
“大约半年。”
“您了解他吗?”老人和蔼的表情里有些怀疑。
“爷爷,我跟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仙道似乎觉得话说到某些不该到层面了,忙给爷爷倒茶阻止他继续乱扯。
「那种关系?」流川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那老人家也不再多说,只与他孙子两对着闷闷地喝茶。
可巧,那边仙道奶奶招呼说饭准备好了,两人一声“麻烦您了”,便告了爷爷起身去吃饭。刚坐下,奶奶给流川递上筷子,流川忙起身道谢,正对上奶奶那双褶皱横生却笑意盎然的眼睛,“您别客气,我总是盼望着彰带朋友回来,我知道你们一定非常要好,欢迎您日后经常来玩。彰他总是一个人,这孩子太孤独了……”见奶奶也开始扯了,仙道连忙拉奶奶去喝茶。
刚回到饭桌上,对面就寒光粼粼地问:“仙道,什么那种关系啊?”
“就是特别好的关系啦,”仙道急忙扒饭。
“仙道,我可是会记得不会睡一觉就忘记的。”
仙道看对面那人,一脸正经,心里实在为难,想想既然已经破例带他回家了,临走之前让他了解下自己也好。
此时仙道已是换了副脸面般,眼睛也不再直视流川,轻轻地说起他的故事。“我以前是在东京读书的,一年级转学来神奈川,因为我们的田冈教练他太热情啦。那次比赛一结束他就冲过来拉着我不放,问我认不认识‘安西教练’,我那时哪会认识你们教练呢?结果他就极力推荐我来神奈川的私立陵南高校,他说他要把我培养成日本第一的球员。哈,我看他那么激动的样子真怕万一拒绝他,他会气炸呢,所以我就答应他了。”
“切,我想你是多虑了,你们教练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呵,其实教练也是原因之一,最主要是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必须离开。”
流川心里咯噔了一声,原本心就是玻璃做的,这样就给碰碎了,慢慢低下头,因为胸口憋得难受。
“现在你让我回想那个人我真记不得她什么样呢,真的,什么都往了,只是记得那时候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可以浪费一生时间顶着她看。流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流川低着头,久久地,说“没有”。
“也对,你的心里只有篮球吧。有段时间我也像你一样,心里只有篮球呢。在我刚来神奈川的时候,我眼里只有篮球篮框,直到我慢慢忘记那个人。呵呵,也要谢谢教练,在我最封闭的时候介绍我去海边垂钓,渐渐地心就放宽了。”
流川突然抬起头,忧郁地眼睛里有脆弱的光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仙道说:“他是个男的?”
仙道惊奇地看流川“是啊,是啊,你怎么猜得到?”
“哼,以你的性格是女孩的话还用躲到神奈川来?”说话时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神态,还瞪了仙道一眼。
“你是说你很了解我?”仙道略带□地附向流川。
“是的”流川眼神有点闪烁,躲避着,生怕直视仙道会被摄去了魂魄。
“我懂你比较多。”仙道把头靠在流川的肩上,“了解你,永远是你的朋友……”流川赶到仙道把脸越埋越深,深得快到自己心里去里了,痛。
流川有种错觉,他跟仙道这辈子,也就到这份上了……于是不甘心地忍下来。
“你父亲母亲还没回家么?”调整下情绪,两人装作无事样继续吃饭。
“他们东京呢。”仙道塞进一大口饭,经过先前身心的锻炼他已经很饿了。
“爷爷奶奶会不习惯你这样的性格吧。”流川把洋葱挑给仙道。
“不会啊,我基本是他们抚养大的,对我来说他们倒像父母一样。”
仙道看着流川不可思议的样子,解释道:“在东京有许多父母会因为各种原因,把小孩寄养在亲戚家的,所以不稀奇。”
流川有点心疼仙道,但同时又有点庆幸,他内心希望仙道是个受过伤的人,这样的人更敏感更懂珍惜,对周遭的态度较老陈,值得信任。
“老是说我,你呢?难道是天生面部神经发育迟缓?”仙道说着就要上手捏。
流川拍掉他的手,嘟着嘴说:“谁像你一副欠揍的笑。”
“不是啊,笑容有助于征服世界嘛,流川笑一个,笑一个吧~”
“走开!”
是夜,仙道送流川上车后离开,车上流川把玩着那颗糖,觉得有点迷茫。如果以前只是的怀疑,现在好像就有点肯定了,他应该正式自己对仙道的感觉,真相亲口告诉仙道“我喜欢你”。虽然,明知道最终的得到的只会是挫败感。流川讨厌自己现在被动的处境,甚至有点埋怨仙道「自以为是的东西,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认定放弃是最好的结果!你根本没有尝试过就退缩!我可不接受自己的幸福毁在你手上!
仙道,我要打倒你!一定。」
另一边,仙道枕着手臂侧躺在床上,呆呆地往外看星空,时而往嘴里剥粒糖。心想「这下糟糕了,老底都让那家伙知道了,不过……如果是流川的话应该没关系吧」,伸手去抓糖,摸不到,再摸就抓到了只手,「一定是奶奶了……」仙道把头往枕头里一塞,躲避老人家的口水。
“彰,奶奶今天能看到你的朋友真的很高兴,”说着抓起仙道寻找糖果的手,“你别听你爷爷那老家伙的,奶奶觉得只要彰高兴就可以了。奶奶年纪大了,晚上常睡不着,听到你每天那么晚回来,心里就难过。奶奶啊总是想,咱们家的彰要是有个伴就好了。”说罢,一双老泪垂了下来,仙道连忙起身拭去泪水,他是最烦人哭的,因为奶奶是这样的脾气,特别脆弱敏感,从小到大仙道几乎就在她老人家的眼泪里泡大的。尤其是奶奶可怜“咱们家的彰”的时候,他最受不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苦大仇深似的,心里压力很大,反而喜欢爷爷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仙道环住奶奶的背弯,拍着奶奶的手背安抚地说:“奶奶,我并不觉得孤独呢。只要你跟爷爷身体好,我其它的都无所谓。”说完把脸凑到奶奶老眼可及处,大大地咧嘴一笑。
在让外界“和谐”的同时,仙道纯粹内心的情感更深深的沉淀了,他不想说,这是习惯。
仙道在国中时机缘巧合下进入篮球社后起先并不是很投入,直到莫名喜欢上那时的队长。队长一直很照顾那时候长地不高看上去还有点文弱的仙道,仙道呢从小没什么朋友,遇上队长这种“慈父”型的角色便不可自拔地被吸引住了。非常喜欢,崇拜他,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只想成为他。队长是他篮球方面的标杆,仙道也是天资聪明短短一年时间就从新人飞速成为主力,他的成长速度之快是始料未及的,这也是他后来能慧眼辨出樱木、流川这类成长迅速的人才的原因——亲身经历。新人仙道一跃成为球队的第一把手,这个倒与仙道的初衷相悖了,他只想紧紧跟在队长的后面,却没控制好速度超越了他,最终到了神奈川成为了可怕的陵南王牌。当然这是后话了,仙道当时非常懊恼,觉得自己背叛了队长,爱与愧疚交织对于仙道的初恋来说太过沉重了。初恋本身就是鸡破蛋出的冲动,过程多少会有些疼痛跟迷茫,少年的仙道不知道怎么办,他的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对他而言身边可以请教的只有爷爷奶奶。无知的仙道不知道成人世界的规则,就这么一问,全家人就都知道自己的心事了。猝不及防的内心被无数人入侵、审判,仙道发现自己错了,于是悄然跟随爷爷奶奶回乡下,从此离开过去的存在——东京。
成人看孩童就像上帝看众生,仙道的内心也在迅速地成长,老化。这样活着让仙道多了许多表面上的快乐,少了许多内心的感动。
有天,仙道训练完毕,换了套衣服,踢踏着拖鞋钓鱼去。从“小球场”经过的时候往里一看竟看到宫城带着湘北正跟海南单挑,心花怒放想有好戏看了。于是吧嗒吧嗒小跑晃近了看。
仙道正奇怪流川怎么不在,背后就蹿出了个人。“流川?”仙道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问:“你不应该在里面的么?”
流川心想「这家伙压根没想过要来等我单练是吧?」板着脸回答:“我干嘛要陪猴子打猴子。”
“咦?这不像你啊,他们可都是很强的对手哦。”说着仙道拿出糖给流川吃。
流川接过来,没有回答,过了会儿说:“你预备就这样看下去?”
“嗯?嗯啊。”这时樱木正叫嚣着要在牧头上灌篮,结果反被清田灌,气得不行,两只猴子离打架不远。仙道看地正起劲,舍不得走。
“我陪你去钓鱼吧?”
“已经晚了。”仙道摆摆手,示意专心看球。
流川看着仙道很想问「以后怎么办?你到底想跟谁一起练球?」
也许是仙道真会读心术,明白流川的担忧,所以才会说:“篮球并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在场下看别人打一样很有趣的。”
流川暗自苦笑,仙道总是这样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想想也罢,就陪在他身边看别人打球好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只要不是下雨天流川就来找仙道,两人有时在球场外看里面的人打球,仙道会从包里拿出零食边吃边看;有时自己耐不住了,或者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也会进去混战一番。这样一来时间就非常好混了,大家都是神奈川的一流好手,一起打球斗智斗勇,有时还动武十分有趣——中间有个小插曲,仙道有天练球时手指受伤,比赛在即,虽然说这点小伤是不影响训练的,但总算被仙道找到正当理由躲避训练了。
这天是周末,本身学校课已经停了只剩下队里训练,下午仙道整整装悠哉游哉又去钓鱼了。刚钓上条小鱼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心想自己技术还是不行啊,卸了鱼钩把鱼放了,刚回过身一抬头就看到气定神闲的流川站在面前。仙道好笑地看着他,心里觉得流川真有意思,每次都刻意地来找自己,真正目的却从来都不说。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仙道帮流川把车停在一边,让他坐在自己原先位置自己往边上挪了挪,继续钓。
“我等你好久,你没来。”流川低着头,语气像在抱怨“去陵南找你,他们说你受伤了。我就去你家看你,你奶奶告诉我你来这了。”
“呵,难得有人陪我钓鱼,这个给你。”仙道给流川一把糖,不再说话。
无声的流川
流川学仙道的样子往海平面看去,眼前尽是金片夺目。有种说法,阳光是摄魂的,所以能杀鬼,诸人不知不单是鬼,人只要心里有牵绊难结的,在太阳一照之下也会被灼伤魂魄。流川此时便是,这是他第一次真吃仙道给的糖,口里含着同仙道嘴里一样的味道,眼前看着一样的景色,在这一平方的地方,他们像是一个人一样。流川迷迷糊糊地有种正在死去的错觉,「如果死亡是这般温暖,就让我这样去了吧」,流川缓缓地靠向仙道,无声地睡去。
旁边的仙道此刻也是浑浑噩噩地瞌睡了,等清醒过来天色已经泛起霞红了。忙看流川,见他面色潮红,有种异样的感觉,心想「这家伙该不是中暑了吧?」
这天仙道还是把流川带回家吃饭了,好像家里多了一个人气氛就不再那么压抑了。日子过的很快,那个小球场先是迎来了一对一的仙流,后来是成队来对咬的几大篮球队,已是热闹无比。但时间一长大家的兴趣也就淡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一个月后就只剩下了最初的两人。
有一天流川的心情很糟糕,跟因小事同学打了一架不算,队里樱木还跟他挑衅,又是一场架。
流川是单亲家庭,国中时父母离异后一直由母亲抚养这,小时候习惯了父母的不闻不问,长大了就很反感起母亲的关心,觉得烦人,性格也变得很孤僻。这天他母亲告诉他自己要再婚了,要流川考虑改姓,本来是商量的,最后变成争吵。早上这件事让他生了一肚子气,委屈之下很想找个人泄愤,于是他连队里的训练都没结束就跑去陵南找仙道。
到了陵南,越野告诉他仙道一天没来学校了,教练已经在一边拿别人出气了。
流川赶到仙道家时已气喘吁吁,心里有一肚子话要讲。他要把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气愤跟仙道讲,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想说,还要把自己对他的想法告诉他,希望他能一直陪他一起打篮球,不管别的事情怎么变化,一直在一起,高中后是大学,还可以一起去美国,可以只当朋友。
到了门口,刚巧碰上那人出门来,流川一激动抓住仙道不知从哪里讲起。他希望,不,是认定仙道是知道自己的,一定会了解自己的心情!
“怎么这么急?”仙道扶住流川反手关上门。
“我有话跟你说。”
“很重要么?”仙道的眼神有点低温。
流川没话了,「重要么?自己的事对他来说会重要么?」看仙道的手里拖着行李箱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仙道不再磨蹭,拉起流川就说:“我送你回去,边走边说吧,我听着。”随即拦了辆车,放了行李跟流川的脚踏车,钻进去,招手让流川进来。
流川这时已经没了说心事的心情了,只想知道仙道这是在干嘛,问道:“你要去哪?”
仙道淡淡地回答:“回东京。”
流川瞬间意识到什么,吸了口凉气般脸色发白:“会回来吗?”
仙道勉强地笑道“当然了。”
流川这才放了心,既然要回来也不用追问去干什么了,可能家里出了急事吧。
这一路上,两人无话,仙道等着流川开口不先问。流川自觉相比仙道一去不回而言,自己碰到的无非是些表面上麻烦,不算太坏。车很快就在流川家门口停下,之后直接开往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