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可是很胆小的哟,尤其是看到蓝染大人这样的大人物可是会害怕的呢。
”市丸银笑嘻嘻的打着哈哈,不动声色的回绝了蓝染的要求。
蓝染仿佛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也不恼不急。“那么,之后会发生什么,都得
由你自己来处理了,银。”
啊呀呀,生气了呀。只有在生气的时候,蓝染才会破例喊他的名字。市丸银笑得
狡猾:“也许在必要的时候,蓝染大人会见到的。”
只不过,天晓得那个必要的时候何时到来。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浮竹十四郎轻轻叹息,疲惫的放下手中的文件,轻咳数声,望着眼前几乎堆成小
山的文件发呆。
活着回到七杀得到的迎接就是国王陛下的召见以及毫不留情的指责,甚至马上失
去了内内务卿的职位。这个职位本也不是他所眷恋的,失去与否并不重要。重要
的是他看到了国家危亡的征兆。他所尽忠的国王或许不能维持国家的主权和威严
。
这或许是比失去内务卿更加让浮竹觉得失望的主因。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在那场并不对等的战争中失去了太多东西。首先是他的朋友
,一生的挚友,黑崎一心。那个男人比谁都更早洞悉事情的真相,并且毫不迟疑
的选择了属于自己的道路。浮竹甚至能够看到那个看似粗枝大叶的男人笑呵呵的
对着自己说,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呢,十四郎。
拜托他?浮竹微微苦笑。一心,或许所托非人啊。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就连
想照顾黑崎一心的儿女都做不到,更别提整个七杀的安危了。
一心的死使得被留在七杀国都作为质子的两个女儿躲过了被杀的命运。面对战死
沙场的臣子,老谋深算的涅茧利也找不到不抚恤其家属的理由。但是,抚恤也是
有区别的。拒绝浮竹照顾黑崎遗孤的请求,径自安排两个女孩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名义上是照顾,实际如何没有人知道。
原本此刻唯一能提出抗议让两个女孩回来的人,黑崎家的长子黑崎一护却不知所
踪。尽管灰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黑崎一护死于出羽黑崎府邸的大火。
志波空鹤,一直被七杀政府通缉的出羽原著民的领袖,送浮竹安全的返回了七杀
。她告诉浮竹,黑崎一护必定会活着返回七杀。这也是一护托空鹤转达浮竹的。
在浮竹感触于黑崎一家对自己的信任,志波空鹤又吐出一句话,让浮竹原本郁结
的心情更加纠结。她说,一护必定会带着冬狮郎平安归来。
冬狮郎,他一直视为亲子的侄儿。将他带在身边一起赴出羽,原是为了更好的照
顾这个孩子。没想到,最终却是将那个孩子遗留在最危险的地方。灰椿的市丸银
带走了他最重视的孩子。
清音和浮竹说过,当时茶里的药是黑崎一心给的。黑崎一心早就料到浮竹不肯离
开出羽,而将这一切交代给看似弱小的孩子。
浮竹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找到空鹤,怎么说服清音,等他醒来,自己就已经在七杀
的码头上了。浮竹明白,那个孩子应该是为了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逃离出羽而故意
留在出羽的。那个一直以来被他照顾的孩子却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无比的勇气照顾
了他。
然而这一切留给浮竹的只能是哀愁。他果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或许只是祈祷,黑崎一护能够带着冬狮郎平安归来。
“大人,”清音推开房门,端上一碗墨黑的药汁,“该喝药了。”
“清音,这药……”
婉拒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清音打断。“不行!大人您必须按时服药。我答应
了冬狮郎少爷,务必好好照顾大人。”
冬狮郎……浮竹微微讶然,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眼圈开始发红。
“……我把冬狮郎少爷一个人留在出羽的时候就决定了……只能好好照顾大人您
来赎罪……若是大人您有什么不测……”
“别担心,清音。你不是一直很敬佩一护么?那就继续相信他,他一定会把冬狮
郎带回来的。”浮竹温和的安抚清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很苦呢……”他笑得更苦。
“对了,大人,”清音略微有些不满,却也无可奈何,“适才王宫传令官造访,
国王陛下希望大人晚餐时分前往王宫与陛下共进晚餐,详细谈论出羽失利。”
这是第几次讨论出羽的失守呢?浮竹暗自叹息,却没有对着清音表现出来,以免
加重清音的担忧。他只能尽量轻快随和的说。
“清音,那就帮我准备官服,备好马车。我要进宫面见国王陛下,请罪。”
“痛……”因为马车突然停止而极其不雅的跌下座位用漂亮的脸蛋亲吻车厢地板
的松本乱菊捂着被撞到的鼻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呼痛。
顾不得自己红肿的鼻子影响自己美丽的形象,气势汹汹的掀开帘子对着前面大声
怒喝:“干什么!不想活了啊!胆敢让我的脸受到伤害!”
如此气势如虹的喝声不但吓倒了对着马车前方的冒失鬼大声疾呼的马车夫,也让
不小心冲撞了马车的某橘子头愣了愣。脸?
双手叉腰站在马车上俯身俯视车下的大男孩,也不担心春光外泄,愣是让看热闹
的一干人等气血上涌涨红了脸。
忽然眉开眼笑的跳下车来对着橘子头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让周围一干人等羡慕
不已。“啊呀,很可爱的大男生啊!”
“你你你你你你——你干什么!”面红耳赤的大叫,却不敢推开美女的怀抱。
“咦,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啊。”她治部少輔这个位置可不是白做的。这声音分明
带着七杀的语调。
“你有意见啊!”终于从松本乱菊的怀里得到释放,他松了一口气。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意见呢。”松本乱菊笑得妩媚,“我只是想说,要是你是
外地人没有亲戚朋友,不妨到我家小住。”
“咦?”灰椿的女的都豪爽到能邀请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到家里小住么?这国风还
真是很……开放啊。
“我是松本乱菊。”乐颠颠的介绍自己,松本乱菊期待的看着他。
迟疑片刻,还是做了回答。“黑崎一护。”
眨了眨眼睛,偏着脑袋想了想,松本乱菊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奇怪啊,明明
在哪里听到过,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算了,不想了,烦恼的事情会让人变老。
“啊,是一护啊。”熟捻的让黑崎一护都产生了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的错觉。松
本乱菊大力的拍拍黑崎一护的肩膀。“怎么样,和我交个朋友?”然后淳淳善诱
的加以诱惑。“告诉你,我松本乱菊可是名人哟!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我一
定帮你搞定!”
“松、松本大人……”车夫看着老毛病又犯了的松本乱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大人?黑崎一护看看眼前这个女人,灰椿还真的有女性官员存在?虽然脾气奇怪
了点,但是——也许以后能帮的上忙。可现在,还是谨慎小心一点为好。
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我想,不需要……”
“哎?真的不需要吗?”目光热切,上前一步。
用力摇头。“不需要!”再后退一步。
“那就没办法了。”忽地爽朗的笑着摊摊手,婀娜多姿的回到车上,“不过,记
得哟,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一护愕然。
“只要问问路人就都知道我松本乱菊的住处,随时欢迎哦,一护。”放下车帘,
命令车夫回府。也不管这事情是不是做的虎头蛇尾一惊一诈的。
回头看着帘子外那头橘发慢慢隐匿在人流中,松本乱菊敲了敲脑袋。真是笨蛋啊
,居然忘记了黑崎这个姓氏。幸亏,记起来了。
黑崎一护啊。
弹弹手指,松本乱菊笑得倾倒众生。很期待这个活力十足的孩子出现在她面前的
时候。他必定需要她的帮助呢。
能给那个叫做市丸银的男人制造一些麻烦,她松本乱菊求之不得。
浮竹端坐在涅茧利的面前,等待着酒饱饭足的涅茧利继续就出羽失利的事情发难
。一直以来安静的坐在涅茧利身边的,是他的女儿涅音无,也是七杀实际上的王
位继承人。
七杀前一任国王过世后,只有一个女儿。可惜这位公主一向体弱多病,政事都是
由她的丈夫涅茧利处理。即便如此,那位公主也没有活过三年便撒手而去。于是
,在正统继承人涅音无成年之前,政事全部由涅茧利代劳。涅茧利也堂而皇之的
以七杀的国王自居。
“陛下,关于出羽的失利……”
浮竹刚起了个头,就被涅茧利打断。“浮竹,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出羽的事情。虽
然说出羽的失陷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也不是那么不尽情面,不懂得通融
的……音无,你说呢?”
“是的,父亲。”涅音无温顺的回答,好似一个没有自主判断能力的娃娃。
“多谢陛下。那么,陛下召我进宫是为了……”浮竹疑惑不解的看着涅茧利,虽
然他并不喜欢这位性格多变喜怒无常的当权者,但眼下他毕竟是七杀名义上的领
袖。
“我记得我还是一个普通贵族的时候,浮竹大人您有幸得到了去灰椿交换学习的
机会。想必浮竹大人对于灰椿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吧。”涅茧利态度忽然变得很客
气。
“了解不敢说,但是知道一些。”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蓝染惣右介,日后
最大的对手。“陛下希望得到哪方面的消息?”
“唔,关于灰椿的女王卯之花烈的。”涅茧利也不隐瞒,“浮竹大人多少也该有
所耳闻吧?”
“是知道一些。但是,这些陛下也都知晓……”这才是他真正疑惑的地方。他所
掌握的这些消息,涅茧利恐怕知道的更为详尽。
“不,不,我只是想从浮竹大人这里证实一些事情……”涅茧利看似不经意的瞥
了浮竹一眼,“我记得,卯之花还有一个兄弟……”
浮竹微微一怔,立即回答:“是的,是表兄。”
“据我所知,从排名上讲,卯之花的王位继承权还排在那位表兄之后吧。”涅茧
利咯咯的笑起来,“这一点,恐怕连卯之花都不能否认吧。”
“是,这也是事实。”浮竹微微皱眉,“但是这也是得到灰椿所有王公贵族公议
支持的。那位王储天生眼疾,不适宜继承王位。”
“眼疾么……”涅茧利点了点头,“听说,事后,卯之花就一直将这位表兄安排
在灰椿王城一角奉养着,却没有给他任何权力和待遇?”虽说这种名义上的供奉
和软禁也是涅茧利认为必要的手段,但是这毕竟是敌国的事宜。
“是。”浮竹从心底浮现一丝忧虑。虽然他不清楚涅茧利突然问起这个到底是想
做什么,但是隐隐觉得不安。
“那么,浮竹,你可以回去了。”得到了需要的答案,涅茧利毫不客气的立即下
了逐客令。“关于出羽的事情,你还需要交一份更详细的报告给我。”
“更详细?”该说的都说了,还需要怎么详细?
涅茧利看着浮竹,笑得不怀好意:“关于你那位被灰椿带走的小侄子的事情你怎
么一点都没提呢?”
“陛下,虽然被带走的是我的侄子,但是这不会对七杀有任何不利。那只是我个
人的事情……”浮竹一惊。为什么涅茧利连这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我就更希望浮竹大人你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浮竹大人确定
你这不是先期转移家属?”言下之意就是浮竹的背叛。
“陛下!”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浮竹胸中升腾。
“下去!”涅茧利冷哼一声,“我等着你的报告!”
捏紧拳头,浮竹强迫自己冷静,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大殿。
“哼!自以为是的家伙。”转而面对自己的女儿,“音无,对于一个失去权力和
地位荣耀的任而言,还被幽禁着,一定是满腹怨气吧?”
“父亲?”涅音无微微偏着脑袋,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机械的回答,是的。
“呵呵……音无,我指的不是你。”涅茧利的笑容却显然不是这么说的,“我说
的是灰椿那位可怜的王储,卯之花烈的表兄——东仙要。”
“是的,父亲。”再一次回归温顺的模样,涅音无低着头。
摸摸音无的头,涅茧利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啊啦,怎么那么吵啊……”市丸银打着哈欠溜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那么大胆
敢在他市丸银的府邸上吵吵嚷嚷的。“小吉良,这是……”
“啊啊啊啊,大人!”吉良伊鹤看到市丸银出现犹如见了鬼,“对不起啊,不是
我……”
市丸银摸摸下巴,看着面目一新的庭院。院子里的树木全部被修剪成统一的造型
,一个姿势,一个方向,甚至连大小都差不多。
“这是什么?”饶是市丸银一下子也没能分辨出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市丸大人!”忽地从旁边冒出一个大个子,剪着整齐的小胡子,表情严肃,“
这是艺术,大人!我最新塑造出来的造型。市丸大人认为如何?”
“你是谁?”市丸银左思右想愣是没记起自己府上何时有了这一号人物。
“在下铁斋,是灰椿最著名的园艺师。这就是我为市丸大人特别定制的新造型。
”那张肃穆的脸距离市丸银的鼻子不到两公分,“市丸大人觉得如何?”
吉良却是一副快哭出来的神情。
“啊啦,很不错。”市丸银郑重的点点头。
铁斋感动的热泪盈款,紧紧握住市丸银的手:“市丸大人,太感谢您了,您真是
我铁斋一生的知音啊……”
“不过,那玩意到底师什么?”市丸银虚心求教。
“禀告市丸大人!”铁斋声音洪亮,大手一挥,得意的介绍自己的作品。“这是
同一系列的狮子!”(请自行参照魂的形象^_^)
狮子?市丸银绽放笑容:“啊啦,非常好。小吉良,来!”
“大人?”吉良畏畏缩缩的上前。
“给赏钱!”市丸银心情大好,“不错!我非常喜欢!”
“大、大人?”这样的东西摆出来,不,不用摆出来就已经在这里了。日后怎么
敢招呼客人上门拜访?
“啊啦,”市丸银嘻嘻一笑,也不知压低嗓门,“正好让乱菊看看。她不是说我
没品位么?”
“现在也不会说您有品位的……”吉良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他的主子有那么奇怪
的欣赏,呃,层次。他都觉得丢脸。
“小吉良?”市丸银笑得很诡异。
“我马上去拿赏钱!”吉良一溜烟小跑,瞬间没了踪影。
“市丸大人!”刚刚擦拭完感动的泪水的铁斋再度出现,“请允许我给您介绍一
下这款造型的特点……”
“啊啦,好啊。”市丸银跟着铁斋走进庭院。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离开庭院走进屋子,在看到一直安静的坐在大厅窗前看书不去
理睬院子里闹剧的日番谷之后,小女孩慢慢移动到他面前。
“那个……”
日番谷抬起头,看着小女孩微微一笑。
当吉良拿着钱袋匆匆返回庭院,路经大厅的时候,惊讶的看见日番谷和跟着铁斋
一起来的那个小女孩说话。吉良还记得铁斋叫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小雨。
马车停在红叶霜天的山林之中。市丸银掀开竹帘,笑眯眯的邀请坐在车子里的孩
子。“啊啦,下来透透气吧。”
意外的,在孩子眼中看到一丝惊喜。
孩子脚步轻快的在山林中漫步,触摸着一颗颗树木,眼底溢出对清新原野的眷恋
,似乎不再是那个在浮竹庇护下胆怯不知世事的孩子,而是一个本就该自由自在
的灵魂。而后,对着这片山林展露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如清澈的潭水容不得一丝
杂质。
吉良忽然唯唯喏喏的出现在书房外,小心翼翼的说把孩子一个人关在封闭的空间